他存在的少女也这样提着裙子飞扬的笑着跑到他的面前。
“师父,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女童特有的娃娃腔调与少女的清脆不同,涯闭了闭眼,将那抹倩影自眼前放回心底。
他的爱情是一个悲剧,只是他连悲伤都让人心慰。原来悲伤也是可以这样幸福的,泪水、伤痛也可以让人感觉到安慰。就连涯自己都绝望的认为或许他这一辈子也不会跟她在一起,但是有一种感觉却可以藏在心里守一辈子——他的一辈子。为了一瞬间的感觉守住一生的约定,直到他化为齑粉,化为乌有。当所有的时间都已经在倒数,明明紧紧相握的手随时都会消失,他还会真的在乎答案吗?她不在,空气也沉寂的了无生气;她不在,蓝色的海渐渐被灰色蒙蔽;她不在,所有的时间都只是用来回忆。所以,无论那些所谓的神还能给予他们多久的时间,勇气只会让他的爱情更加坚定,哪怕未来不可确定,也不会再放开她,哪怕终究命运不会继续交集,也要有足够的画面让以后的时间可以记住甜蜜。
“佳期,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再睁眼,涯的神情坚定的可怕。
跟他走?佳期茫然了:“师父,为什么要跟你走?”
涯黑幽幽的双眼似是点燃了黑色的火焰:“即使你现在还想不起来也无所谓,跟我走吧,我会让你想起一切的。”
佳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但是更多的却是胆怯与害怕,她瑟缩着慢慢往后退去:“师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夜风吹多了着凉了?对不起,天色很晚了,我要去厨房准备晚膳了,师父您也快回去吧。”
佳期转身就要跑,但是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她就感觉到手腕处像是被铁钳紧紧的钳住了一般,下一刻她的身子就被带着往后转去。
她与涯此刻的距离很近,近的她能够清晰的闻到涯身上传来的淡淡泥土味道,还有一种莫名的、绝望的味道。
“师父,你弄痛我了,请放手,这里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佳期一向不是个大胆冒进敢于挑战常规的人,她忍耐住所有感情、感动、以及软弱,按部就班,不动声色的在这个深似海的豪门安分守己的呆着,就是为了在这完全陌生的异时空给自己创建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不知道一向看起来清冷的毫无人味的涯师父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孟浪的拉着她胡言乱语?卫家一向注重家风门规,何况老夫人现在还在园子里没有离开?这一幕要是被什么有心人士看到转而去告诉了老夫人,那么可预见的她不是被沉潭就是被逐出卫府。“师父,你认错人了!我以前到现在都不认得你!”
佳期拼命的扭动着自己的手腕,眼睛还得不停的留意着周围是不是有人经过,心里又是着急又是羞恼还夹杂着别的不知名的情绪,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如果不是最后一点倔强死撑着,佳期现在已经放声大哭了。
“请放手,我真的不认得你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佳期的声音已经明显带上了哭腔,好死不死眼尾处还隐隐扫到有人影过来了,情急之下佳期一偏头,正好狠狠咬在了涯的手腕上。
感觉到钳制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冰凉的手松了些,佳期卯起来狠狠朝涯那边一撞,趁机挣脱了他的桎梏就往小厨房那边跑去了。
涯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冷冷的睇着手腕处的一圈细密的牙印,幽深黑瞳中的火焰跳动了两下,熄灭了。
原来,真的已经过了两百年了。岁月流逝了生命,时间是吞噬一切的毁灭者。以为可以永恒不变的东西,终究还是有改变。比如绵绵殿下那间办公室屋顶上面四个角的套兽,即使在地府没有风雨侵蚀,百年内却也要更换两次。这就是时间的可怕之处。她曾经说过,用她的心血和生命来起誓的心咒是比任何咒语都来的紧密坚固的牵绊,但经由时光的冲刷,最先被遗忘的居然就是他。
她已经往前走了太多,而他却被留在了原地。
或许在那个彻底绝望的一天发生之后,当绵绵问他是愿意成为暗行者还是愿意堕入六道轮回受尽煎熬时,他所认为的只愿为她再活一天就是错的吧?只愿为她多活一天,一周,一月,一年直到七生七世。看着她轮回,为人,寻觅,未果,死去,周而复始,看着她不断的尝试、不断的回忆和重新创造记忆中的爱人,但对爱人的脸庞却没有任何感觉,记忆中的爱已经无法燃起,只剩下空洞、死亡的记忆。紧紧抓住的回忆,变成了回忆的回忆,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直到她忘记了寻找,只是在偶尔心痛的时候感到迷茫,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心底总有一个空落落的地方,然后将这失落抛之脑后,继而单纯快乐的生活。
说不清谁的心里更痛一点,遗忘的人?还是铭记的人?
另一只手掩住了手腕的伤口,再放下时,渗着血的牙印已经不见了。只是伤口抹去了,痛楚却经久不散。涯一直以为自己早已没有了痛这个知觉,但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有被所爱的人弄伤——无论是**的还是心灵的,那痛楚都会被无限的扩大,直到连他也承受不住。
“咦?刚刚明明好像听到少奶奶的声音在这里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了?”亦函站在游廊上张望着,当她的视线正对上涯那双死气更盛的眸子时,她吓得脚下一软,差点当场坐在地上。
涯垂下了眼睫,手指摩挲着方才牙印的地方,是他急进了,他不能让佳期怕了他。是的,他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他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让她慢慢想起他。
思及此,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屈,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黑色小光球顺着他的指尖弹出,飘飘悠悠的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此刻佳期正站在小厨房外间胡乱的用袖子擦着脸,当她跑进小厨房的时候她就已经脚软了,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无比的后怕让她一个劲儿的发着抖。
“少奶奶?”素衣从里间探了个头出来。
“哦,我没事,刚才过来的时候风大被沙尘迷了眼睛。”佳期慌忙转过身去背对着素衣,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可不像是被沙尘迷了眼睛。
不过素衣她们四个丫头一向安分有眼力价儿,知道什么可以看可以说,也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既然佳期说是风大迷了眼,那就是迷了眼,素衣没有再开腔,乖乖缩了头回去继续自己的工作。因此她没有看到佳期忽然全身一抖,继而脸上的悲伤恐惧全消,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惘然。
“呃,我怎么哭了?”佳期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期然却摸到了湿漉漉的一片。“莫非刚才被沙子迷眼了?”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哭,佳期耸耸肩给自己的眼泪下了一个注解。
“啊啊,要准备晚膳了,姑娘们,打起精神来,老夫人今儿晚上可要在我们园子里用膳呢……”
厨房外,最后一点阳光也彻底的被黑夜吞没了。
小小童养媳大宅院奋斗篇 第六十七章 抄经(上)
写在前边儿的PS:偶下周二去埃及了~各位亲要适应偶的时差哦!因为到时偶会半夜才更新……看过极恶的亲会记得是什么时间点的了~以上
十月初三是卫央的生辰,往年他身体不好,老夫人在那天都会到微风郡的庆光寺去吃斋念佛许愿。而今年由于卫央的身体大好了,老夫人自然更是要去寺里还愿,所以内院的女眷们都被分派到了抄经书的任务,务必要在十月初三那日凑齐九九八十一卷《般若波罗密心经》一并送到庆光寺去。
本来抄经的任务并没有轮到佳期的头上,但是头日里去请安,一向不跟佳期说话的大小姐烟花居然破天荒的问佳期道:“之前听妹妹们提起过你会读书认字儿,那你可会写字?”
佳期当时并不知道老夫人派了抄经这么一件事,便也老老实实的点头道:“这月余随着少官习字了,只是写的并不好。”
烟花挑了挑嘴角没再说什么,优雅的离开了。直到后来老夫人来了,佳期才知道她这么问的意思。
“祖母,方才我跟佳期妹妹聊天才知道妹妹竟然也是会写字的,不若这次祖母去庆光寺还愿也带上妹妹去可好?上次端午我们去云居寺就没带佳期妹妹去呢。”请安之后,老夫人照例要询问一下各房有没有什么要报的,烟花倒是站了出来。
老夫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佳期,略略想了一下问佳期道:“佳期的意思呢?我看央儿最近身子骨已然大好了,你离开个一两天应该不碍事吧?”
佳期愣了一下才赶紧开口道:“一切听凭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微笑着点点头道:“那就好,你这孩子入门这么久了还没出去走动过,这次也权当是去郊游解解闷儿吧。”
佳期诺诺的应下了,烟花却又笑道:“祖母偏心不成?我们这些孙女儿都求不来这陪您吃斋还愿的好差事呢。”
老夫人拈了巾子掩着唇也笑了:“当时去云居寺是谁喊着无聊要早些下山来着?你这丫头今儿个倒来嘴贫。”
烟花眨了眨水波潋滟的大眼睛瞟了佳期一眼撒娇道:“祖母不是说我没慧根么,与我佛无缘来着。对了,佳期妹妹,这次随祖母去庆光寺可是还愿的,你的心经抄了么?”
佳期被她问的一头雾水:“心经?什么心经?”
烟花这时也拿了巾子掩唇笑了:“哟,妹妹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呢,祖母当日在庆光寺许愿说若是央弟的病能好,定当亲自抄了九九八十一卷《般若波罗密心经》送到寺里还愿的。妹妹就一点没有听说么?”
佳期脸上泛红,抿了抿唇摇摇头:“对不起,老夫人,我真的不知道……”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烟花一眼复又笑道:“没事儿,当年我许愿的时候佳期你还没入府呢,不知道是应该的。”
“那佳期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是要抄经么?”佳期她不是傻子,难道还听不出烟花大小姐的话里有话?
果然烟花呵呵笑了:“祖母说的果然没错呢,佳期妹妹真是玲珑剔透心,还没说到就已经先想到了。”
于是在早上请安过后,佳期就多了个三十本抄经的任务。
“哼,那烟花大小姐就是给您设了套让您往下跳呢。拢共才要抄八十一本经书,倒是一下子给了您三十本的任务,把二姨奶奶、她自己和陌花三小姐的份儿全压您一个人身上了。”小厨房里,亦函边给佳期打下手边不满的小声抱怨着。
佳期长长舒了口气,将鲜香的蟹黄馅儿放进手中薄的透光的包子皮儿,接着又从另外一个碗里拿起一小块汤冻子一并包了进去再迅速的捏了褶子,又一只胖嘟嘟完美的蟹黄小笼坐在了蒸笼上她才轻声道:“终究是个抄不是?权当练字了,我倒是有点担心到时候老夫人看到我那狗刨的字儿不收货呢。”
亦函撇了撇嘴:“您还真当别的几房姨娘小姐都自个儿动手抄哇?还不都是底下的大丫头代笔了,就连老夫人都是绛珠姐姐并着紫朱姐姐、荆荆姐姐还有点荷姐姐分工抄了的。”
“那我怎么着?总不能还叫小棠姐姐和你来帮我抄吧?”一笼包子完工,顺手递给了凝香让她端上屉蒸着,佳期又开始用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