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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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剑-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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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主拍了一下胸道:“一句话,这事情算不了什么,他家里有一个老娘,一个守寡的老姐姐,我都认识,我一定能找到他们,只是……”
说着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可怜,遭此横祸之后,她们将何以为生呢?”
海枫点了点头道:“这个不要紧!”
说着入内取了二百两纹银出来,当面交与这位船主道:“这是一些不义之财,如今却可用来作一桩有意义的事情真是再好没有。你交给她们母女去做些小生意吧!”
船主怔了一下,道:“大爷,要不了这么许多吧?”
海枫笑道:“人家死了儿子,这几个钱怎能算多?一切都托你了!”
船主倒是很诚实的样子,收下了钱道:“大爷,你请放心,这些钱我一定送到,他们家是在南京下关,大爷你可以同我一块去!”
海枫心知他是怕自己疑心他会吞没这些钱,所以才有此言,不过,有此一言,倒也很不易了。
当下苦笑道:“老哥,你一个人去吧,我还有事,一切麻烦你了!”
船主又问到海枫的姓名,海枫据实相告,这位船主立刻面现惊奇。
原来这时江湖上,早已把“中原一剑”江海枫传说成了剑仙一流人物,因此,一闻得他就是江海枫,无不既惊且佩!
海枫交待完了邱同水的丧事之后,又想到了在“石矶寺”下的那家老农,为秦桐劫了财物,面临生死边缘,自己曾亲口答应过,找到了秦桐之后,一定要还他失去的钱。
如今秦桐虽然死了,可是自己所说的话,却不能食言!
当下就又托咐了这位船主一番,取出了百两纹银,封好了,托他转交!
这位船主自一听海枫的大名之后,早已肃然起敬,海枫所托之事,他是满口的答应了下来。
当时海枫就把那农人的详细地址告诉了他,又取出十两纹银赠与船主,以为酬谢!
这位船主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收受,激昂地道:“江大侠,这一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你能锄奸除恶,何等胸襟!何等辛劳!我们虽是生意人,但是这一点小小的义气,也是应该有的,钱又算得了什么?你老干万不要再来这一套了!”海枫只好又收了回来。
经此周折,同行的三人,一刹那间,却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人,思前想后,好不伤感!
第二天,天空又飘下了霏霏细雨,江南的愁怀浸袭着游人。
江海枫伤感着邱同水及秦桐的死亡,整整两天都是没精打采的!
船泊岸了,他也不下去,只是一个人关在舱房之内,心中不停想着:“到了南京之后,那燕、朱二人,势必还要来找我麻烦,我应该如何是好?还能再杀人么?”
一想到“杀”这个字,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恨和厌烦!
他略忖着自己,虽是初入江湖不久,可是这些年来,死在自己手下的人,委实不在少数。
但是偏偏这人世间,该杀的人却又是如此的多,抛开了自己的私仇不说,这些人无不是为害人类,罪大恶极之人,对于这些人来说,是不能姑息的。
想到这里,他却又不禁有些手痒!
“就算是最后一次吧!”
“了结了这一段仇恨之后,我干脆就同秦姑娘去天山草原,一辈子再也不来中原,牵扯到这些无谓的仇恨之中!”
推开了窗子,船外仍然飘着丝丝的细雨。
船已然停了,岸边上有成群的鸭子,“呱呱”叫着,赶鸭的人戴着大斗笠,拿着长长的竹竿,不时的两边摇晃着,一幅江南的“水上行鸭图”。
第二天的一大早,船又开航了。
船掌柜的特别来报告道:“江大侠,今天下午就到南京了,是否先把行李整理一下?”
海枫倒是一怔,这几天,他没日没夜地过着,对于时间,从未计算过,这时忽然到了南京,自不免有些吃惊!
好在他的行李很简单,一口剑,外带行囊竹篓各一,很是方便。
船在南京的下关泊岸。
南京果然是个大地方,只见港口里里外外的大小船只,少说也在数百艘之上,耸立着的桅杆,密密麻麻就像是一片树林那么的密集。
下得船后,有驿站经营的马车,一长排排在驿站之前,乘客拥挤不堪。
海枫对于这地方,是完全不熟悉的。
事实上,自秦桐死后,他来这里,显然已失去部分意义。
不过是“既来则安”的心理,因为燕九公和朱奇,在这里集结了江南的高手,企图对付自己。
那么他的来临,也正是不请自到,而予以摊牌式的一下“迎头痛击”而已。
他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随便拉到一个客栈去吧!”
就这么,马车一直把他拉到“秦淮河畔”一座有名的“拾翠楼”。
江海枫也曾自书本上,获悉过这风流的地方,六朝金粉,堆金砌玉,此时一览无遗,更由这盛极一时的名河及“高楼画舫”里,别具慧心地体会出一种“亡国之痛”!
这地方说白了,简直就是一个“销金窟”,有从苏州、杭州、扬州来的小脚美人,有晚明之后,调练出来的戏子艺人。
这些人,非但色貌可人,最难能的是,能歌善舞,一曲之后,又谁知缠头几许?
这地方是不适合江海枫来住的,他住了几天,已经有些受不了,遂兴迁出之思。
这晚上,他早早吃过了晚饭,想往城里逛逛,换了一身很斯文的便衣便走出客栈。
“抬翠楼”前,经常是有几辆马车停着,供店里的客人乘坐。
江海枫方一踏下台阶,陡然里,由左面柳树之下,驰过来一辆马车,赶车的压低着帽沿,招呼道:“客人要车么?”
海枫点了点头,就上了车,车把式回头笑道:“你客人要去什么地方?是单趟还是双趟?”
海枫想了一下,道:“这地方,有什么好玩处?”
赶车的咧着嘴,露出了一排金牙,笑道:“多的是,玄武湖、莫愁湖、雨花台、燕子矶……多啦!”
海枫含笑道:“那么就去莫愁湖吧!”
车把式嘻嘻一笑道:“对!真正高雅人,才喜欢莫愁湖,玄武湖没啥意思!而且人又多!”
海枫不禁心中一动,因为这车把式语带鲁音,大别于本地的腔调。
当时就十分注意的看了几眼,愈觉得此人状极狰狞,且现出满面风尘之色。
尤其令他可疑的是,这车把式的一只右眼,像是已经瞎了,罩着一块黑布,脖颈之上,伤痕累累!
海枫看在眼中,不由得心中大大的动了一下,暗暗忖道:“莫非这厮来路不正,还想对我有什么图谋不成?”
想着就哼道:“莫愁湖离此有多远?”
车把式呵呵笑道:“不怎么远,一出水西门就到了!”
海枫道:“水西门在什么地方?”
车把式又嘿嘿笑道:“这么说,你老是外乡客?”
说着抖了一下绳索,又笑了一声道:“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长鞭一抖,发出了“叭”的上声,车轮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疾驰如飞而去。
海枫内心虽有些怀疑,但是却不便出声,因为到底不能断定他有什么恶意,虽然他面目狰狞,可是却也不能以貌取人。
车行如飞,不一会儿工夫,这辆车子已驰过了水西门,远远还看见宽大的门影。
地上是拼凑的石板路,两边却是栽种的杨柳树,赶车的长鞭,抖得“叭叭”直响,在这种静夜里,愈发声音清晰!
走了一程之后,车把式回头呵呵笑道:“客人,你是一个人来南京的吧?”
海枫微微点了一下头,赶车的却又呵呵笑道:“真是好雅兴!”
说着长鞭又抖了一下,发出了“叭”的一声,车子却拐向一条漆黑的胡同之中。
江海枫皱了一下眉道:“咦!怎么从这里走?”
车把式咧嘴笑道:“咱的烟瘾发了,等咱抽一口烟!”
海枫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就见这条巷弄之中,一片漆黑,仅有少许的几点灯火,不远处,明着一盏红灯,车行渐近,始看清了上面写着一个“案”字!
马车就在这盏红灯之前停了下来,车把式打了一个哈欠,跳下了马车道:“客人,你稍等一会儿,我吸几口就来!”
海枫心中一动,这才知道,敢情这个亮红灯的地方,原来竟是一个烟馆子。
红灯之下,照清这个破落户的门面,是用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窗上垂着厚厚的麻袋,当作门帘。
那车把式缩了一下脖子,用手在板门上敲了几下,就见门缝一启,露出了尺许的空隙,伸出了一只戴着镯子的肥手,一把就将他给扭了进去!
那扇破板门,却又“啪”地一声,给关上了。
一开一关之间,却有一股浓烟,自其中飘了出来,空气里散布着阵阵的鸦片烟味。
海枫一生之中,还是首次见过这种情形,他也约略知道所谓的“鸦片”是一种什么玩意儿。
当时十分好奇地走下马车,心中却不禁在想着,这赶车的行动诡异,不要有什么阴谋吧!
想到此,就越发想探一个究竟!
当时左右看了一下,四外无人,身形一纵,上了房顶,身子摆平,伏在瓦面之上!
接着,他轻轻地揭开了一片瓦,瓦下有一层芦席遮着。
江海枫探手用指尖在席上扎了一个洞,立刻就有一股浓烟冲面而上。
江海枫突然之下,竟被这股浓烟给呛得咳了起来!
所幸这声音,没有引起室内的人注意。
海枫不得已,只好再把席孔撕开了些,这才能透视室内情形。
江海枫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形,用句俗语来说,可真是“人间地狱”。
只见房内鬼火点点,乍看起来,就像是云雾中的星群一样,此亮彼熄,哧哧啧啧,一片吸吮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海枫略微定了定神,房内的一切,才能看个清楚!
房内是两长排木板床,床上两个一对,黑乎乎不计其数。
每二人之间,有一条长形的小木桌,其上放着两具烟枪,二人捉对儿抽着,烟味儿上熏屋梁。
江海枫看了一周之后,才发现那个赶车的,原来是站在最外面,大概还轮不着他躺下来!
这时,他正在和一个干瘦的老头说着话,不时的用手向外面指着。
那个老头脸上带有一片惊异之色,不时点着头,并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向外张望,又把门关上,对那个赶车的说了一句。
赶车的立时一怔,就向外走来。
江海枫看到此,手足一用劲,“嗖”一声,已轻飘飘的又落在了车座之上。
他身形方落到座上,那个赶车的,已探头出来,他看见海枫好好的仍在车上,忙又收回头去。
过一会儿,那个老头又探出头来,看了一次。
江海枫心里有数,微微笑了一声,心中忖道,看样子这车把式,定是心坏不轨,我倒要小心防他一防了。
这么想着,他一声不哼地坐在车上。
须臾,车把式推门出来,抱拳道:“客人久等了,现在我们就走!”
说着跃身上车,抖动缰绳,马车如飞地向前急驰而去。
江海枫技高胆大,一声不哼,任其所为。
这时一条宽畅的道路出现在眼前,两侧都是荒凉的草地,野草有一人多高。
车把式手指前方道:“莫愁湖到了!”
说话之间,就闻得一支响箭,直由头顶飞了过去,落在了茫茫的草地之上。
车把式却佯作未闻,继续前进。
忽然当空又是一支响箭,远远射向前方。
赶车的加了一鞭,这辆马车更是如飞而行。
忽然,那匹马前蹄一扬,唏哩哩一声长啸,整个马车都快要翻了。
就见车前,一字形的立着一排人马,车把式翻身下车,狂笑道:“姓江的,莫愁湖到了!”
他这句话方一出口,不由面色霍地一变,倏地跃上了车,大声道:“不好了,他走了!”
站在车前的,一共是四个人,为首一人,是一个清癯的矮老头儿,身着一袭灰色的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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