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一世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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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一世txt-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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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总说头痛,不易散觉,就差颂儿去韦姨娘那讨了些甘松香,正是行气提神的。”
  说到韦姨娘,殷三娘笑问素如:“可是把《渔樵问答》送到了?”前些日子跟随罗女师学音律,偶然得知这支古曲,音韵和美,遂央来抄录两份,本想着送一份去渌楼,后因搬去辛夷苑,人多事杂把此事抛在脑后了。今儿早上韦姨娘的丫鬟入影送来对猴团花,殷三娘才想起,吩咐给了素如,自己一睡倒把这事忘了。
  看春秀服侍殷三娘及了松木屐,着上家常衫裙,素如遂绞了帕子递上,笑吟吟回道:“姑娘放心,我让绿玉去的,另送了一盅香薰饮,想着那样嫩黄的颜色,还特意配了那支雀穿竹篁的素云彩盅,韦姨娘一准儿喜欢。”
  春秀握嘴憨笑。
  殷三娘却是一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素如:“想着大房近日雨漏风摧的,不好去打扰,也不知五妹妹有没有在渌楼相陪解闷儿?”很是感慨的样子,嘴角的笑却有些牵强。
  “绿玉回说,她去时韦姨娘一个人在看剪纸图样,见了姑娘送去的古曲爱的跟什么似的。”素如捧着一盅清茶转身过来,一如往日,笑颜中有着几分盈丽持重,“还说哪天练好了,请姑娘赏听呢!”
  含口清茶,略漱漱口,倾吐在春秀端来的双耳铜痰盂里,殷三娘拿帕子拭着嘴边的水渍,自嘲一笑,一朝蛇咬当真朝朝怕井绳。
  漱玉轩的和乐氛围并未延及晴园,夜色加深,晴园主屋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忽的响起凄厉的求饶声,随后又像被人塞了口,只余下沉闷的呻吟。
  屋内青瓷牛灯微弱的灯光打在小殷徐氏咬牙错位的脸上,又添一重狰狞:“打,换根藤条,给我剥了衣裳狠狠地打。”
  正在动手的粗使婆子听得吩咐,手颤了下,睃眼看了看反手辖制着红裳的同伴,俩人同时苦笑着低了头。转手换上浸了盐水的藤条,粗使婆子侧过脸,默数着数一下一下打过去。
  缩在多宝格压脚兽旁的留头小丫鬟,眼见红裳白嫩的腰间渗出一缕缕血丝,吓得摸着自己红肿的脸,瘫坐在阴冷的青石砖上。


第十七章 出行
更新时间2012…3…18 23:14:39  字数:1427

 半晌,小殷徐氏的陪房曲妈妈瞧着红裳眼有翻白的迹象,暗叫不好,忙上前凑近小殷徐氏一面窃窃嘀咕,一面暗暗使着眼色。
  听了几句,小殷徐氏狠厉望向红裳的眼似有不甘,略略思忖片刻,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曲妈妈怜惜的叹口气,转头止了那两个婆子的鞭打,亲自上前拿下红裳嘴里塞的团布,语气清冷:“大少奶奶仁厚,留你一条贱命,从今往后端看你如何进退了。”
  没了身后婆子支撑,红裳一下斜瘫在地上,伤口撕裂般疼痛,眼前阵阵发黑,听到曲妈妈的话,强忍着,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斜斜跪下,眼望着小殷徐氏磕了三个头,喑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淌泪:“谢大少奶奶手下留情,奴婢以后定当谨守本分,再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身子晃了几晃,红裳极力提了精神撑持着。
  浓郁的夜色将屋内的昏暗灯光几近湮灭,小殷徐氏的脸色时而狠厉时而哀怨时而萧索,倏忽变幻,良久,才咬牙松了口:“今日看在老太太面上,暂且饶你这一遭,若有下次,”小殷徐氏眼神忽带了血腥,“仔细你的命。”
  跪趴在地上的红裳浑身一激,泪珠断断续续滴落下来,颤着声儿应道:“是。”
  小殷徐氏摆摆手,倦怠得侧首望向飘忽不定的微弱灯光。
  红裳被两个婆子拖着要离开时,斜地里拿眼看了小殷徐氏身旁恭顺垂首,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青岚,眼中厉色一闪而逝。
  紫陌庄是距京城十五里外的山郊庄,与京城隔着两座单薄的无名山峰。殷府的牛车队伍穿过两座山峰的隘口后,已能隐隐看到紫陌庄的轮廓。
  殷府老太太乘的是通幰四牛车,开辕驾于牛颈之上。四犍牛体态浑劲有力,牛头辔饰革带交结处有十二枚圆泡饰。牛身络以横三竖四的革带,其交结处亦附有圆泡十二枚,竖带一端有流苏下垂。牛车车盖呈圆拱形,前后伸出长檐,棚顶四角各立一柱,四柱上支撑一顶大帷幔。帷幔绣以四季花图案,四周边垂缀丝穗,极为华丽。车厢两侧镂空成棂格窗,厢后开门,垂遮帷帘半压着。
  扶辕步行的耳根刀疤汉子,名张武,是青岚的继父,赶得一手好车,年前坐上的车马管事,按说,车把式的差事已不该他来做的。不巧,邱中正遣人请了殷大老爷,二爷去打茶围,大老爷不放心大爷一人随行,选了几个妥贴的车把式、护院路上护持。
  走在仅能过一车的小径上,殷府出行车驾拉得像一条青红相间的蛇,弯弯曲曲行进,车里的殷老太太有些倦意的眯了眼,即墨正要轻扶老太太半躺下。殷三娘瞧见从对面软座儿上走过来帮衬着手,错眼间对惊醒的殷老太太柔柔一笑。
  “我不累,”殷老太太示意即墨放了手,笑对着殷三娘姐妹说道,“好容易出来一趟,若还睡着,我这把骨头都要朽透了。”
  瞧着祖母心情尚好,殷三娘放下心来,揪着话尾轻握了殷老太太失去润感的手,不依的娇嗔道:“祖母可是三娘的主心骨,您要是抽了这根骨头,三娘可不管,三娘把全身的骨架都散了也要赖着祖母。”
  昨夜萱颐居晚熄灯半个时辰,后漱玉轩守夜婆子说瞧见大夫人脸色阴阴的从萱颐居出来。今日卯时请安时,殷徐氏坐了片刻就匆匆离开,只说五娘鲜少出门,要去打点嘱咐一番,殷老太太并未阻拦,反点了紫嫣到时服侍五娘。
  大房一脉,凡是跟大小殷徐氏相关联的,殷三娘都不欲有牵扯纠葛。三娘只当不知昨夜之事,一味取悦祖母。
  即墨噙笑望了殷三娘一眼,听得老太太笑咳了两声,从一旁的鼎式铜茶炊中拎出精巧茶壶,斟了温茶奉上。
  似乎没想到向来端庄静持的三姐还有这么娇柔的一面,坐在双层棉椅垫上的殷五娘满眼诧异。她自小体弱多病,平日里百般将养,都难有几日好的时候,也只在芸园内外走上几步。殷老太太早发话免了殷五娘晨昏请安,对这位偶尔来芸园溆玉居坐上一坐的祖母,她实是没有养于寿春堂的殷三娘来得亲近。


第十八章 挑话
更新时间2012…3…19 23:28:13  字数:1073

 早在姑娘离了座儿的时候,秋茗就悄悄松了手里络子,捏捏酸麻的手肚,兀自舒展了身心。她针凿工夫奇差,往往一根绣花针拈起来心里先抖三抖,近日见到教府里姑娘针线的王师傅居然也有了怯意。偏姑娘练针线最喜拿自己作伐,说是有自己比衬着,她才锐意不减。只落得院里众姐妹说嘴取笑,又不能矢口反驳,闷得自己满肚子窝囊。
  就即墨手上吃了口茶润润嗓子,殷老太太随即一手点在殷三娘眉心上,顺眼扫向车里诸人,笑道:“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谁家姑娘像我们三娘似的,懒得怪可怜见的。话没说开呢,就把她身家全挂我这老胳膊老腿上了。”殷老太太褶起来的眼角都是笑,故作怀疑的打趣道,“这丫头,莫不是睡眼弥勒佛错投了女胎?”
  想起殷三娘幼时今日种种懒迹,紫嫣抿了嘴微声发笑。即墨原也瞅着三娘微笑,旋即想起垂髫的她连被二夫人罚跪辛夷苑一夜半天,也能散散淡淡,寻机偷眠个一时半刻,笑里不免含了心疼。三人中属秋茗笑得最洒脱,姑娘的懒她每每看在眼里,碍于主子身份不便取笑,此时老太太放了口钳,她自是由着齿舌一阵欢畅。
  殷五娘初闻老太太此话,虽不大明白,却禁不住露了笑。在溆玉居,人人依着母亲的吩咐,静来静去,就是说话也是声不扰尘的,几时见过这样欢笑的场景。这场景如春日风逐杨柳,相融相洽得紧,只是这份融洽流泻在她们几人周围,自己却是个陌人,总觉得像隔着重重屏风,再骀荡的春风也吹不开心湖涟漪。念及此,殷五娘落寞的转首望向窗棂上随颠簸起伏的帏帘。
  耳听得众人笑声,殷三娘略有些不好意思垂首埋在殷老太太膝盖上。她不是懒,只是散漫,有些人,有些事,若水痕流过就罢,放在心坎上反是给自己添堵。
  即墨一眼看去,会错了意,仗着自己脱了奴籍,笑着打诨道:“我多嘴为姑娘抱不平,自姑娘进了寿春堂,老太太事事为三姑娘打点齐全,好好的姑娘生是让老太太养成了散漫的性儿。”说着,斜睇了秋茗,“也是老太太赏姑娘的时候没挑准人,蓬麻怎能同生同长呢?”
  这番不着痕迹的捧脚却引得殷老太太心内唏嘘,抚着殷三娘丫髻上点翠嵌珊瑚松石葫芦头花,爱怜不已。
  即墨不知自己哪句话触了老太太心事,正在猜度思忖之时,秋茗放开把玩棂格两旁垂穗的手,想着说几句玩笑,裹了不满呛过去,却察觉车内异常情状。左右思忖片刻,拿眼询问为殷五娘搭上刻丝夹稠的紫嫣。
  紫嫣微微摇头。
  殷老太太没忽视车内骤然静下来的异样,笑着松了手,让三娘坐回原处:“我是一时感叹哪,转眼五年,这孩子在我跟前儿,眼瞅着跟竹节似的,一天一个样儿。”
  众人心底释然,顺着话音,三三两两的凑趣儿打发。
  跟车的婆子听着偶尔飘出来的笑声,不由拿眼闪了后头异常安静的长檐犊车,那车中坐的却是由倚霞陪侍的殷徐氏。


第十九章 到庄
更新时间2012…3…21 22:54:33  字数:909

 静待殷老太太和殷五娘由即墨紫嫣服侍着下了车,殷三娘才微弯腰探出车外,一身浅褐裤褶,外罩裲裆的婆子低头弓着腰,殷三娘踩了她的背,由秋茗搀着落了地。
  路延到这里,拓宽了不少。两旁的树木随着风过,时不时拍打着青黄的叶子,撩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嗅在鼻端的空气有着清新的凛冽,在在昭示着不同府内的山野气息。
  紫陌庄大管事辛旺山晨光熹微之时就在此候着了,一见众位主子露面,恭顺执礼拜见,他身后的一干仆役,顾不得手寒身冷,口喊着“给主子们请安”呼啦啦跪倒一片。
  车上铺设的纵然再尽心,到底不如家里头,一个时辰劳顿下来,别说殷老太太,就是从墨雕马上翻身下来的殷正则也面露疲色。
  “都起来吧!”殷老太太语带疲惫说完这话,望见仆从中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夹缩着脑袋,垂下的一缕前发沾了湿气,多有不忍,“你们都有心了。即墨,回庄里,每人赏两串钱。”
  搀扶了殷老太太的即墨听了忙矮了矮身子,应道:“是。”
  仆役们听得有赏,面有喜色,纷纷喊道:“谢太夫人赏。”
  辛旺山待老太太吩咐完,忙笑着上前请示:“太夫人一路辛苦,不知您是先察验各项事宜,还是先入庄内休息?”
  殷老太太望着眼前这个黑膛脸汉子哪还是当年跟着幼子殷洪玦漫天撒欢的皮猴,也是安享天伦之乐的人了,一时心酸难捱,此时此地,却又不便表露,只面露笑意问道:“诸事可是备办妥帖了?”
  “一切按太夫人吩咐。”辛旺山忙回道,迟疑间不敢把话说得这么满,又充补两句,“只是,紫陌庄多年未曾承办宴请事宜,怕有个疏漏抹了太夫人面儿。老奴想请太夫人派个得力的查验一番,也是太夫人和各位主子对老奴的体恤。”
  殷老太太闻言,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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