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想要后退时,被赵睿琪拽住了胳膊,他的眸子比黑宝石还光亮,”嫣然。”
“我有没有说过,你在紧张时总是口不择言,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叫我表哥,一会叫我世子殿下,但嫣然紧张的时候,总会说出你藏在心里的话,既然关心我,为什么要疏远?”
“我不配。”
嫣然眼睛酸涩,眼眶微红,面对汝阳王她不曾后退,也不曾害怕,但面对表哥,她愧疚,她难过,她心疼,她惋惜,她后悔,更多的是仰望,如果俊卿哥哥是玉郎,那表哥在她眼里是谪仙,表哥没傅俊卿俊逸,也许没他的多智,也许没他能文能武,但表哥就是谪仙,是天上的神仙,她是凡人,而且是很笨得凡人,如何配得上他,前生耽搁他一次,今生就让她从旁看着表哥幸福一生,光芒万丈吧。
此时她不再惧怕孟贞娘,是面对表哥的自卑,以及不自信,嫣然抬眸含泪浅笑,“表哥是很好很好的人,好得不能再好,应该有个很好很完美的女子配你,我的缺点一大堆,配不上表哥。”
嫣然祝福般的笑笑,转身就走。赵睿琪怔怔出神,方才的嫣然不是绝美无双,却波动了他的心弦,“很好很好的表哥,只想要缺点一大堆,骄纵任性的嫣然表妹,嫣然,你说我怎么办?你让我如何放开你。”
从刚学会走路的嫣然,磕磕绊绊的步履蹒跚的扑到他怀里,他们就注定会在一起,红衣的嫣然是团火,他甘愿为柴木,使得火焰耀目灿烂。
“琪儿。”
赵睿琪敛住神色,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回身道:“娘。”
娴娘在嫣然走后,让赵睿琪追出去,她并没同汝阳王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嫣然配得上汝阳王府,嫣然的父兄不是无用的,虽然安平侯李永年不如赵逸青出名,但他是豁达之人,是汝阳王府求娶李嫣然,不是上杆子嫁女。
“琪儿想娶嫣然?”
“除了她,儿子谁都不要。”
赵睿琪淡淡的笑着,娴娘道:“你比你父亲强,想娶嫣然,也容易也不容易。”
“怎么?”
“我同你二姨母一直很好,当年我们还在闺阁时就说过,如果将来儿女的话,就结成儿女亲家,二妹虽然柔顺些,但最是守信的,如果我去说,她会同意,其实也不单单是因守信,她是看重琪儿的,但她却不喜欢汝阳王府,怕她疼爱的女儿受委屈,所以当时嫣然回绝了,我没再多言。不容易的是二妹看事比我更透彻,娘命不久矣,继室王妃即便是你的亲姨母,总归隔着一层,二妹不放心。”
“我从未想过让表妹受受委屈。”
娴娘握住儿子的手,“你想娶嫣然,不能单凭你是王府世子,世子在二妹和二妹夫眼里反倒是你的弱点,唯有你有能力保护她,才可让二妹点头同意你和嫣然的婚事,二妹夫看似平和,很不好惹,他最疼的便是嫣然。”
“儿子记住了。”赵睿琪点头,扶着娴娘回屋,“儿子会给嵩山学院山长送信。”
“琪儿记得你不可拜他为师,嵩山学院出来的官员太多了,皇上不放心呢,当一座书院能左右朝局时,离着书院的落寞不会太久。所有的进士都是天子门生。”
“儿子不会拜师的,是去一封书信感谢他的厚爱。”
“你可借他扬名,但不可同嵩山学院牵连太深。”
“儿子谨记母亲教诲。”
第二十八章狼窝
嫣然辞别表哥,心情有些许的沉重,柔娘看出她的不同,无声的叹息,嫣然勉强笑笑,“娘,我没事的,我方才为大姨母说了几句话、”
“他们闹到这步田地,大姐亦有错,嫣然啊,大姐少了柔和,一张一弛才是相处之道,汝阳王是王爷,你大姨母即便说得是对的,即便不改傲气,也应当稍稍顾虑些王爷的感触。”
“大姨母做的不对?”
柔娘摇头,“不是不对,错在方法上,你大姨母争强好胜了一辈子,为汝阳王府拖垮了身子,谁感激过她?汝阳王怕是还以为你大姨母不肯放权,事事争强,不过你大姨母如果改了性子,就不是她了。”
“我不太明白。”嫣然靠近柔娘,以前她可没耐心听绵软的柔娘说话,她只看到了娴娘的说一不二,看到了贞娘的柔和温暖,从不觉得绵软无主见的柔娘好,她让汝阳王用心,她亦不能单单相信眼睛。
聪慧如娴娘也会听柔娘的建议,在孟家的姐妹中,柔娘同娴娘的关系最好。娴娘除了柔娘之外,很少有谈得来的人。柔娘怎么会没可取之处,父亲虽有两三个侍妾,但侍妾除了女儿之外,就没生出一个儿子来。
柔娘笑道:“再无用的男人亦是男人,亦需要女子仰慕,为□者,无需太过争强,我劝过你大姨母,可汝阳王府必须得有王妃撑起,大姐同我,同嫣然不同,嫣然可学你大姨母的傲气,但过日子需要的是平和是智慧。”
“嗯。”
嫣然对柔娘心悦诚服,柔娘拍拍嫣然,问道:“方才你在凉亭里说得话,是从贞娘处听来的?”
嫣然点头,“是贞姨母说的,我觉得她很聪明,一点不似平时,好多东西都知道呢。”
“九妹妹了不得,我修行功夫不到家,没看出九妹妹的内秀来。”
”惠姨母心有所属,同杨家公子藕断丝连,一旦大姨母故去,贞姨母……会嫁去王府吗?”
“以前的话,她的机会最大,但现在……不好说,你当你大姨母是傻的?也多亏你说起九妹,要不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柔娘想了想,说道:“回府我得给你外祖母送个信……”
“怎么?”
嫣然见柔娘摇头,问道:“娘是怕外祖母不信?”
柔娘苦笑道:“孟家如何都不能失去汝阳王府这门贵亲,告诉你外祖母又如何?惠娘不合适,八妹是个懦弱的,前一阵刚定下亲事,孟家岂能毁亲?唯有九妹。”
“无论你最后嫁不嫁世子,你都得当心贞娘,同她说话时,留一分。”
“不能帮帮大姨母吗?”
“大姐不信外人,娘也没法子。”
柔娘深知娴娘的倔强,况且京城里也没合适的人选,为了娘家考虑,选个妹妹嫁进来是最好的,贞娘有心计,但不会太重吧,柔娘虽然高看贞娘一眼,不信贞娘能破了娴娘留下的布局,娴娘应该能困住贞娘。
嫣然干着急,她总不能说贞娘如何如何厉害,到时柔娘会怀疑的,“如果汝阳王的心偏向大姨母就好了。”
贞娘什么都不需要多做,只要她能把握住汝阳王,她就立于不败之地,汝阳王会保护贞娘,大姨母留下的障碍越多,汝阳王越是心疼她,他只要相信贞娘,会将一切破除。
“只要王爷有心大姐,一切会好办得多,希望你方才的话,能让王爷想到大姐的难处。”
“但愿如此。”
嫣然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她清楚的记得汝阳王如何疼惜贞娘,贞娘就是他碰在手心里的宝贝,谁也不能伤害她一丝一毫,贞娘无论从长相,性子都同娴娘不一样,他既然喜欢贞娘,便不会喜欢娴娘了。
夜深人静,居于落玉岛的汝阳王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嫣然的声声控诉不绝于耳,他真错了?汝阳王想到娴娘,回忆不起他们曾经花田月下,情意浓浓,唯有娴娘的抗拒,对他决定的辩驳。
“本王没错。”汝阳王平躺着,睁眼看床顶的木刻花纹,曾经惊鸿一瞥的女子映入脑中,她温婉,她平和,她似一缕微风拂过,他至今还记的她的浅笑,她是谁?汝阳王想到他迫不得已答应娴娘继室王妃的人选,跟吃了苍蝇似的,他堂堂汝阳王受一妇人胁迫,他好不心甘。
孟府,贞娘怔怔的发愣,云儿焦急道:“九小姐。”
贞娘将耳边的碎发笼在耳后,笑容越发显得空灵,平淡的道:“是吗?是江南乌镇的陈家?江南好风光,我能去江南不错呢。”
“您……您怎能这么想?陈家的少爷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陈家看似富贵,却是外强中干,不是仗着陈家二老爷在京城国子监为官,手里有应试的名额,陈家哪敢登孟家的门?陈家着实不像话,嫡妻没进门,庶子庶女有了好几个,奴婢打听的清楚,陈家通房侍妾好几位呢,他夜宿花街柳巷是常事。”
贞娘脸色白了一分,“你说他能活多久?”
云儿想了一会道:“奴婢不知,这事谁说得好?九小姐花容月貌,您甘心为他守寡?陈家门口立着贞洁牌坊,再嫁哪是容易的?”
“我没想过再嫁,守寡也未尝不好。”贞娘将云儿拽到身边,“一守节的烈妇,总会吃喝不愁……烈妇?”
贞娘脸更白了些,声音轻颤:”贞节牌坊?陈家为何得了贞洁牌坊?”
云儿赶到贞娘手心冰凉,她也慌了,“您别急,容奴婢想想,奴婢有问过的,能得贞洁牌坊的事一定是表彰出名的节妇。”
贞娘平稳住心神,笑容有些勉强,“不急,你慢慢想。”
她的眸光有些许的冷意,有些许的游移,寡妇守节她是不在意的,陈家总不会轻易欺辱于她,有个安稳的环境,她可过得很好,只是寡妇不能常出门,她无法欣赏江南的风景。
贞娘不会轻易让陈家公子碰她,同姬妾,名妓发生过关系,她嫌脏,夜宿花街柳巷很容易得病。
“奴婢记起来,是陈家三房,也就是陈公子的堂哥,在迎娶新娘前两日淹死了,新娘抱着牌位嫁进来,三日后在新房上吊寻夫,朝廷给了贞洁牌坊。”
云儿欲言又止,贞娘脑子转得快,轻声问:“你是不是听了什么消息?”
”不知道是真是假,陈府跟过来的一个妈妈喜欢喝酒,奴婢摆脱奴婢娘打听消息,请了她好几次,因同姓,老早就姐妹相称,有一次她喝多了,模模糊糊的念叨了两句,三房奶奶是被老爷同陈少爷逼死的,三房奶奶……破了身子……”
“嘶。”贞娘倒吸一口凉气,爬灰?弟奸兄妻?“陈家不成体统至此?”
“想着陈家少爷荒唐的样儿,陈家哪还有体统规矩?奴婢知晓九小姐心善平和,但陈家是狼窝儿,您去了许就是个死。”
云儿身体一滑,跪在地上:“您怎能认命?陈家少爷虽然中了举,陈家二老爷也还正派,但陈家上下……吃人不吐骨头,龌龊得事多着呢,您如果嫁进去,陈家少爷不死的话,您会被他折磨的,那些妾室庶子庶女也够您受的,那婆子还说陈家大老爷最喜欢同陈家少爷同用一人……奴婢真的恶心得说不出,万一陈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定会说您克夫命薄,到时您还不得随他们拿捏?您怎能受此侮辱?陈家少爷实实在在的不是良人,奴婢伺候九小姐一场,无法看着您往火坑里跳。”
“你说得是实情?”
“奴婢句句实言,如果有半句假话,奴婢愿意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贞娘眼角湿润,抓住云儿的手,“谢谢你,我不会忘了你打听消息之恩。”
云儿抹眼泪被贞娘拽起,听见贞娘喃喃自语:“本是中山狼,得意便猖狂,我孟贞娘不是贾迎春。”
贾迎春是谁?云儿见贞娘明白过来,不敢多问,她一是为了贞娘,二也是为了自己,她是贞娘的大丫头,贞娘一旦嫁去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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