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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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 第2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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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哥哥,元僖皇兄,皇弟我先去了!”
  惊呼之下,赵恒飞快的朝着远处小跑而去,那团云绣龙的袍子犹如一只黄蝴蝶,雀跃的穿过亭台楼榭,不消一会,便没了踪影,使得一群宫女太监慌张的在后面追赶着,生怕前面的小主磕着碰着。
  “呵呵,德昌的性子还是小孩儿家那般,疯癫的厉害。”
  将目光收回,赵元佐笑着点首应道,“他本就是个孩童,这也是他该有的生活。”
  道完这句,赵元佐与赵元僖结伴往前走去,待走过流水白玉桥时,却突然出声低呼了道,“哎呀,不好,先前出去,将我的书卷落在了马车上,夏雨那厮平日做事粗心大意惯了,肯定是瞧不见。元僖,你且先行,若是我回的晚了,你替皇兄稳住李师才是。”
  “皇兄放心,皇弟自是明白,不过皇兄还当速去速回才是。”
  赵元僖低声道着,待看见赵元佐匆匆离去的背影,稀疏的眉头皱起,似乎,在很是认真的想着些事情来。
  紫宸殿前,赵元佐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左右,却怎么也瞧不见所寻之人的身影。
  难道杨师去了别处?
  胸口此起彼伏着,赵元佐睁大着眼睛,想要从廊柱,护栏以及花草身后找出杨延昭来。
  “太子爷,我在这里。”
  低低的声音响起,赵元佐抬首望去,当即愣住了,他委实没有想到杨延昭竟然藏在头顶的长廊雕花木上。
  在他出神之时,杨延昭轻盈了跳了下来,有些尴尬的道,“官家这里,人来人往,容易暴露了行踪,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察觉出杨延昭的窘态,赵元佐却是笑了,相识这么久,这种情景他倒是头一遭遇着,原来,无所不能的杨师也有这常人之态。
  偷笑了片刻,赵元佐整了整仪容,与杨延昭走向那汉白玉石阶,因为有太子领路,立在白玉石阶上的禁军倒也不敢上前盘问,所以二人很快便到了紫宸殿的门前。
  “太子殿下,您这时不该是早课么,来紫宸殿,是不是有要紧的事情与官家禀报?”
  虽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如同铁器打磨的尖锐的声音还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可说话之人是当朝最为得宠的大太监,又有几人能给他脸色,即便是东宫太子赵元佐,也要在明面上让他三分。
  “公公受累了,小王来正是有要事与父皇禀报,还请公公能代为道了一声。”
  想来是对赵元佐略显恭敬的话很是满意,王继恩脸上似被春风吹过,露出百花争芳的笑容来,“太子殿下说得那里话,既然是要事,当是耽误不得,小人这就去官家道明。”
  说着,手中的拂尘甩过,王继恩摆出个兰花指,指向了杨延昭,先前那满面笑意也瞬间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解与疑惑,“太子殿下,这是”
  听得这句话,杨延昭明白是该露面了,带着斗笠的他自然容易吸引人的注意,这王继恩与赵元佐磨了会嘴皮,才问起他来,想来是要弄个究竟了。
  “王公公,杨璟有些日子未见公公了。”
  摘下斗笠,杨延昭笑着道了一句,那王继恩眼中当即满是震惊,盯着杨延昭好生的打量时,余光也似有似无的在赵元佐身上来回察看着。
  “竟然是杨大人回来了,咱家这就去给官家禀报。”
  带着凝重之色,王继恩匆匆的往殿内走去,而杨延昭心里却暗自笑了,‘杨大人’与‘小杨大人’不过一字之差,却尽体现对方墙头草的品性。
  当然,就眼下这番处境,‘杨大人’这称呼也是看在了赵元佐的面子上才有得,否则结果杨延昭不难想象,王继恩在看到他后,必定唤人来直接擒下他去邀功了。
  因为还有着早课,所以赵元佐与杨延昭道了几句,便要离去,只是在走的时候,再三叮嘱,“杨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禀上,切莫惹怒了官家。”
  直到杨延昭连连点头,他才像是吃了定心丸,又匆匆的下了白玉石阶,往着临华宫赶去。
  立在紫宸殿外,许久也不见王继恩出来,那泼朱色红漆的大门虽然敞开,但是安静的让人瞧不见里面发生了何事。
  深吸了口气,杨延昭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不安,来见赵光义,说到底,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很有可能,便是送死。
  可有些事情,总是值得他来冒险的。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上了三竿,或许是暖阳照得紧,杨延昭手心生满了细细的汗珠,不过低首望着脚下白玉砖想着事情的他却浑然不知。
  “咳咳,杨大人,官家宣你觐见。”
  那刺耳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出神了杨延昭好一会在清醒过来,最觉得胸口突然间跳得厉害了。
  努力的压制心中的慌张,对着王继恩笑着谢道,“有劳公公了。”
  接着,将手中的斗笠放在一边,杨延昭抬脚往前走去,待到离殿门丈许处,有些犹豫的暂缓了身形。
  是非功过,成败与否便看这一遭了。
  咬了咬牙,杨延昭弯身行了一礼,朗声对着殿内道,“下臣杨璟,见过官家。”


 第三百八十九章 帝王术(二)

  紫宸殿内依旧很是安静,殿内的布置一如曾经,只是两侧添了些精美香炉,暗香萦绕的炉子上刻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祥云、鸟兽以及山水等纹饰。
  待杨延昭又往里走了几步,眼睛在殿前白玉台阶处扫过,当即心中猛然一惊。
  台阶下,摆着两只二十多尺宽高的鎏金铜香炉,浓烈的香味让他有些刺鼻,香炉上刻着诸多的菩萨与罗汉。
  这时,杨延昭才恍然察觉到殿中的香气与他以往所闻到的大不相同,如今再看到这两个香炉,隐约间明白了些事情来。
  赵光义信佛了。
  身为道家弟子,虽然没有去过山门,拜祭过仙师老祖,但得知此事时,心头还是莫名的沉了下来。
  在玉阶三丈外停了下来,将这苦闷的思绪给抛在脑后,杨延昭俯身低首,再次行礼道,“下臣杨璟见过官家。”
  低低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中砸出了数道荡漾的波澜,甚至还引出了隐约可闻的回音。
  一道冷冽的目光射了过来,犹如数千的箭雨迎面扑来,半载未见,赵光义的君威又强烈了许多。
  高台上的人没有出声,杨延昭自是不敢抬首,仍是弯着身子作礼,只是头皮麻的很,后背像是被针芒扎着,丝丝的细汗已经冒了出来。
  “免了。”
  许久,耳边传来这两个字,让杨延昭顿时身心一松,赵光义没有下令将他处死与押监,说明自己这第一步是走对了。
  至少他心中清楚谣言与真相之间的区别。
  “谢官家。”
  用衣袖抹去额头上的盈盈汗水,杨延昭又低声道了礼,这才抬起头来,高台的龙椅上,赵光义金簪束发,一身白袍刺着的五爪金龙腾空而起,气势极为的张扬。
  恍然间,让人心中胆颤,不敢直视,这大宋的官家依旧风采光鲜,凌厉的目光可吞万里山河。
  只是他的身形越发消瘦了,双目深陷,鬓角之处也染上了白色的霜华。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杨璟?”
  赵光义盯着杨延昭打量了许久,这才悠悠的道出了这句话,像极了对过往的感叹,宛若旧人相见,想要说道别离的岁月,虽有着话语千万,却也只剩下这犹如寒暄的话儿。
  显然,杨延昭没有想到赵光义会与他说这些,心中不禁生出异样之感,但仍是出声应道,“下臣仍记得之前在这殿中聆听官家提点之言,现在细细算来,也有半载的光景了。”
  那时候,赵光义雄心壮志,想着发兵北上,一扫异族,便是在这殿内,与杨延昭询问计策。
  如今,半载过去了,北伐一败涂地,赵光义险丢了性命,杨延昭也是几经生死,二人这般见面,大有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感叹。
  高台上,赵光义怒目皱着眉,略显苍白的脸上生出一抹的潮红,很显然,他是想起了大败而回一事。
  这番情形,杨延昭哪里敢出声,立在殿内,听着那沉重的喘息声在耳边久久回荡。
  “朕愧对大宋,愧对十万埋骨他乡的儿郎。”
  听着这些话,杨延昭虽不敢言,但心里却没有同情与悲怜,对辽用兵,可谓是有着极大的优势,若不是有那阵图,又怎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那忏悔的话语道完,赵光义深吸了几口气,将越发潮红的面色缓和了下来,目光再次投到了杨延昭的身上,“杨璟,你总是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
  闻言,杨延昭忙做出惊慌的模样,低首行礼应道,“官家谬赞,下臣惶恐不安。”
  “你在辽国的事情,朕都知道。”
  赵光义一边说着,一边往台阶下走来,竟亲手将俯身的杨延昭给搀扶起来。
  继而,赵光义走到不远处的香炉边上,闭目深吸了几口气,似乎这些沁心的香气可以洗去他心中的杂乱思绪,手中的玉石佛珠闪着明亮的光润。
  见赵光义不再出声,杨延昭握了握拳头,心里头的事情他憋不住了,柔弱的命门掐入别人的手里,城府再深也不济于事。
  在这大殿内,他没有赵光义来主动封赏的价码,也没有心情再去绕着圈子,终究一狠心,身子前探道,“官家,有些事情,下臣想要弄个明白。”
  没有责怪他的犯上屋里,赵光义仍是闭着眼,手拨弄着玉珠子,嘴角微微的扬起,“说来听听,好一阵子没见你了,朕也想知道你脑子里藏着什么事情。”
  这是欲擒故纵?
  杨延昭明白,这是赵光义的手段,对方心里清楚的很,也肯定知晓他要说得是何事,只是故意不作提及,让杨延昭只能跳进这个一眼便能看破的阳谋中,乖乖的道出心中所求。
  不过,到了这一步,别无选择,杨延昭只有听命行事。
  “官家知晓下臣对大宋忠心一片,却为何不将真相告知天下?下臣与柴郡主情投意合,心意想通已久,官家又为何许郡主与他人?”
  咽了咽吐沫,他抬首盯着赵光义,杨延昭眼中没有了先前的畏惧,说出这些话,本就是豁出了性命,既然都不怕死,又怎会在乎那些让人心神倍感压迫的天子威严。
  毕竟,他也是有过炼气的修为,在心境上,早已经超脱了一般的寻常人。
  倘若不加做作,对赵光义,倒没有多少的敬畏。
  或许是察觉到杨延昭气势的变化,赵光义停下了拨动佛珠的手,转过身来,盯着他,双眼中精光暴涨。
  好一会他笑了,因为赵光义发现,他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个昂着头,器宇轩昂,半丝胆颤都没有的少年郎。
  彷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坚韧的脸上没有之前的局促与惊怕,就那番站着,却给了赵光义高山仰止的感觉。
  多少年了,在他的身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人出现。
  不知为何,赵光义的心底产生了丝丝的不安,那个曾经想过数次的念头再次浮现了出来,右手中的佛珠也握得越发紧了。
  于是乎,紫宸殿内有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就那般的对望着。
  “呵呵”
  最终,赵光义打破了沉寂,手又在佛珠上扣动起来,对着杨延昭点了点头,“杨璟,你真是个难缠的很,让朕不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说罢,他折过身子,走到那刻着菩萨与罗汉的香炉前,用着铜铁签在香炉里拨了拨,闭眼吸了几口香气,这才继续道,“曾经,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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