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之梦啼春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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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宫之梦啼春闺-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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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乙学堂上课的女学生,除去高氏族亲,大多为士大夫府上的世家女,个个出身贵族,地位显赫。忽听滔滔说起青桐母亲先前是司籍司宫人,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道:“真的么?宫女不都是官家的嫔妾么?为何会…”
  青桐望了滔滔一眼,见她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手中书册,丝毫也未顾忌什么,莫名有些恼火,道:“我去趟茅房。”说完,也不理旁人的窃窃私语,起身径直往外去了。
  也有好事的世家女巴不得看两人斗气,便故意道:“我早有听到传闻,说青桐是庶女,若不是因她是吕相的侄女,哪里能来这里上学…”
  又有人附和,道:“她母亲也是庶女…”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响,原是滔滔双手猛拍在了席桌上,她从位中站起,腰间佩戴的白玉蚩尤合璧连环撞得“叮当”翠响,道:“庶女还是嫡女,有何区别?她虽是庶女,却次次月试都能考第一,连夫子都不清楚的典故,她也能顺口说出来。若她是男子,参加科举,必能入前三甲。”稍顿,环顾众人道:“再说她母亲,与圣眷优渥的兰贵妃娘娘情同姊妹,年年都必被宣入宫中相聚,连官家待之亦是另眼想看,岂能容你们在背后胡言乱语!”
  先前穿紫袍男衫的娘子又哂笑道:“世上的男子哪个不想娶嫡女为妻,但凡稍有些钱财地位的,都纵不会娶庶女过门,她再会读书又能如何?终是一介妾婢…”
  滔滔道:“若是有男子挑嫡挑庶误了青桐,也是那人无福消受。”
  紫袍娘子挑眉一笑,道:“那也是,科举都能入前三甲的娘子,确实无人敢消受!”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尖锐入耳,听得围观的旁人都轻笑起来。
  滔滔紧握着拳头,怒道:“董纤纤,你别得寸进尺!”
  纤纤露出柔媚之姿,娇声道:“我说的,也不过是实话而已。”停了停,又道:“太乙学堂本就是世家子女读书的地方,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妾婢之女,竟与我们平起平坐,实在没有道理…”
  不等她话说完,滔滔已经气得鼻孔冒烟,她猛冲上前去,一把擒住纤纤衣襟,斥道:“你说什么鬼话,你哪里就比她尊贵,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六品大人的女儿…”围观之人吓了一跳,轻呼出声,皆往后退了几步。
  轩中掌议见势态严重,连忙退至门外,去寻夫子来。
  那董纤纤倒算镇定,心里虽坎坷,脸上却半丝畏惧之色也无。她冷笑道:“你若打了我,待夫子问过话,恐怕太乙学堂的儒生都会知道此事,到时候,她刘青桐也没脸再呆下去。”
  滔滔不暇思索,道:“若是她呆不下去,你也别想呆下去!”
  有明事理的娘子上前劝架,想要拉开滔滔的手,温言劝道:“你们各自让一步罢,若是夫子来了,可要闹开了…”
  滔滔儿说着气话,道:“闹开了就闹开了,有什么怕的…”说着,却见青桐从门廊处转了进来,满脸铁青,寒似冷霜。

  ☆、第四十章:我就非得时时随着她的意么…

  青桐并不是真的要去茅房,她只是不想与人论起自己是庶女的事,更生气滔滔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直白白的与人挑起话头。她立在廊檐下,看着天上云卷云舒,强耐着心底的愤懑,努力的使自己平和寂静。直待见到掌议疾奔着往教务室去了,她才转身回翠微轩中。
  她走到滔滔面前,柔声道:“松手吧,掌议去叫夫子了,呆会你又得挨批。”
  滔滔犟嘴道:“我才不怕…”
  青桐语气陡然冷了下来,道:“你不怕,但我怕。”
  滔滔听见青桐如此说,手上不觉松了几分力,才问:“你怕什么,你又没错。”
  青桐并不回答她,而是坐回自己的席位,翻着书册,面无颜色道:“算了吧。”
  滔滔道:“怎么能算了…”
  董纤纤见两人有间隙,就愈加张狂道:“她是怕事情闹开了,让众人都知道她的庶女身份,会很难堪。你日日和她在一起,竟连这个也不懂,真是…”
  滔滔手上的力气紧了紧,扼住她的喉咙,红了眼道:“我和青桐说话,哪里轮到你多嘴。”
  青桐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滔滔,面露揾怒道:“松手坐回席位,很难么?”这是青桐第一次对滔滔露出不悦的神色,连赵曙弃她而去的时候,她也没生过滔滔的气。
  滔滔不可置信的望着青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董纤纤其实并不想惹急滔滔,毕竟她父亲也时常要仰仗高遵甫。她知道滔滔的尊贵是自己无法企及的,所以谈不上嫉恨。可刘青桐,不过是妾婢之女,又凭什么能日日与十三殿下、苏方平等皇亲在一处,且无人芥蒂她庶女的低贱身份。
  她不解,她恨。
  母亲耍了多少手段才让自己坐上嫡女之位,那时自己所受的蔑视与耻辱,刘青桐同为庶女,却从未感受过,还仗着与高滔滔亲厚,竟敢与自己争考第一之位。
  滔滔松了手,回到席位,轻轻拍了拍青桐的肩膀,小声问:“你怎么了?”
  若是在平素,青桐定会笑靥如花般回过头,对滔滔说:“没事。”可今天,她却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回头,只是翻着手中的书册,沉默不语。
  掌议领着夫子奔入轩中,见人声哗哗,却并无打架争吵等事,也是舒了口气。
  待下了堂,赵曙跟往日一般在轩外等滔滔,见青桐独自先走出来,便上前问:“滔滔呢?”
  青桐苦笑一声,细声道:“是不是,我一定要知道滔滔在哪里?”
  赵曙见她神色不似往日,很是诧异,也不知道是何意思,只道:“你坐在滔滔前面,怎么不等一等她?”见青桐不说话,又问:“是不是夫子为难她…”
  青桐委屈得要死,几乎要落下眼泪,道:“滔滔、滔滔、是不是我和你之间,除了滔滔,就再没有别的话可说?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就因为她是皇后最心疼的小外甥女么,我就非得时时随着她的意么…”
  身后有低落而悲伤的声音,唤道:“青桐…”

  ☆、第四十一章:你和滔滔是不是闹别扭了?

  天空是汪蓝的澄碧,繁茂苍绿的树丫子在晚风中窸窣作响。下堂后的儒生们纷纷从轩内涌出来,候在廊阶下的短褐小厮都堆笑着迎上去,寻见自己的主子,背过书袋。
  周围虽噪杂,可滔滔的轻呼,却如雷鸣一般击中了青桐的心底。眼中的泪如泉涌般滚了下来,她不敢回头,不敢看滔滔的脸。
  吕公弼与方平从不远处行来,待近了,方觉出不妙之处。见青桐脸上有泪痕,吕公弼不由得喝道:“赵十三,是不是你欺负青桐?”
  赵曙怔忡着,不知如何回答。他也不明白,是因为自己而让青桐与滔滔生了间隙,还是这间隙本来就在,只是不合时宜的显露了出来。
  吕公弼顺着赵曙的眼神望去,只见滔滔痴痴立在廊芜下,双眸含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方平走到滔滔身边,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低声说着什么。
  赵曙从袖口中取出金丝绣云纹薄绸锦帕,递与青桐,问:“你和滔滔是不是闹别扭了?”
  青桐无法拒绝赵曙,她接过犹带着男子体温的帕子,却不擦泪,只是紧攒在手心,半响,才轻如蚊鸣道:“你去管着滔滔罢,她发起脾气来,总爱闯祸。”
  赵曙从未见过青桐哭泣,不免有几分担心,问:“你没事吧?”
  青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摇头道:“我没事。”旋即又道:“我先离开会比较好。”
  赵曙颔首,又朝吕公弼道:“你若不急着回府看夫人,就送送青桐。”
  吕公弼毕竟是青桐亲舅舅,便满口应承,携着青桐去了。
  滔滔几乎将半个身子都倚在方平怀里,幸而儒生们都走得极快,偌大的太乙学堂早已廖无几人。不然被外人瞧见,只怕又该生出闲言碎语。
  赵曙见两人姿态暧昧,心里不悦,故意用力往滔滔肩上拉扯书袋,好将两人分开,嘴上道:“今日夫子可有留作业?”
  方平替她回答:“才考试完,并没有留。”
  他竟然连滔滔儿的作业也开始上心了,赵曙的脸变得更加阴沉。候在旁处的小厮躬身上前,接过赵曙手上的书袋,问:“启禀殿下,要不要让小的先把马匹牵至门口?”赵曙“嗯”了一声,见小厮领命去了,才朝方平道:“你回公主府,还是回私邸?”
  方平却看着滔滔,道:“要不要去乐丰楼喝一杯,我请客。”
  赵曙连忙阻止,道:“她不能喝酒,她月事…”还没说完,嘴上已经被滔滔用掌捂住,只听得呜呜有声。她双眼瞪着他,龇着牙低声怒斥道:“就你爱嚷嚷!”又转脸朝方平谄媚笑道:“又让衙内殿下破费了。”
  方平望向赵曙,眼中婉转迁回,道:“你去么?”
  赵曙将嘴上的柔荑拿开,紧紧的握在掌心里,朝方平道:“她身子不好,不能喝酒,我先带她回去。”说着,又伸手将张牙舞爪的滔滔儿箍在怀里,连抱带拖的把她掳走了。
  PS:“衙内”是对公主儿子的统称。滔滔儿也是张口戏言。

  ☆、第四十二章:明儿就入宫去

  回到高府,只见门庭重重敞开至内苑深处,飞檐廊下高悬的兽嘴华灯也早早点亮,一盏一盏的燃往亭台暗角。侧门阶下侍立的小厮上前牵住马,笑道:“娘子可回了,宫里来了旨意,老爷夫人正在花厅等着您呢。”
  滔滔原和赵曙拌着嘴,心里正烦闷,听小厮一说,也只得先抛了杂念,纵身下马,疾步往厅中去。高遵甫与夫人身着品阶朝服,头戴官帽,端坐于青鸾蔷薇隽刻紫檀四方椅上。有穿翠绿绵绸长裙的丫头立在门槛处福了福身,禀道:“小娘子和十三殿下来了。”
  高母阴沉的脸上抹出几丝笑容,道:“快让他们进来。”
  赵曙随滔滔进了花厅,待请了安,方见黄绢色的圣旨用漆盘装着,呈放在高几上。高父冷板着黑脸,眉头紧皱,惴惴不安的凝视着滔滔。
  滔滔也瞧出情势不对,便问:“娘,怎么啦?”
  高母道:“皇后娘娘身子抱恙,想接你进宫陪几日。”
  滔滔从小便常去宫中,由帝后教养,与皇后的感情颇深,听说她病了,忙乖巧道:“我今晚上收拾收拾,明儿就入宫去。”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就去准备。”说完,拔腿就往外走,赵曙欲要跟去,却被高父叫住,道:“曙儿,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赵曙忙恭顺道:“是,父亲。”
  待高母领着侍婢去帮滔滔收拾去了,两人才一前一后行至书房。屏退下人,高遵甫立在青绿细纱糊的楠木窗前,沉吟片刻,方压低着声音道:“有件事情,我也不好跟滔滔细说,只好托付于你。”
  赵曙并不相问,只是静静听着后话。
  高遵甫又道:“东宫久无皇子,朝中大臣多次奏请皇上从近支旁系中拣选一位世子继养,以备将来立储。”
  赵曙道:“这与滔滔有何关系?”
  高遵甫道:“滔滔此番入宫,虽是为皇后侍疾,却偏又撞上拣选太子的紧要时候。掖庭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稍有不慎,就后果难料。”又背着手,望着花枝摇曳的窗外,叹了口气道:“她的性子又急躁,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年纪小时,皇上尚可念着几分情面,如今大了,事事都需谨慎万分,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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