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之梦啼春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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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宫之梦啼春闺-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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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岂能和丫头们跪在一处

  雨势渐停,廊檐上的兽嘴依旧吐着积水,飞流直下,砸在排水槽里,噼噼啪啪的,令人胆战心惊。皇后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柔声道:“念霜,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念霜急忙跪下,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才道:“奴婢该死,跟丢了高娘子。”
  滔滔连忙道:“小姨,不怪念霜,是我不爱让人跟着,自由自在惯了…”话还未完,只听皇后声色俱厉道:“来人,将念霜送到暴室去,杖责三十棍。”
  念霜一听,不可思议的抬头望着皇后,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平日里连重话也不曾对宫人说过的皇后娘娘,竟然要送自己去暴室。
  三十棍,不死也残废。
  滔滔只觉心脏被揪住了,突突直跳,明明不热,可额上却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汗珠。又好像有什么从天而降,砸在了她的胸口上,让她喘过气来。
  她慌忙跪下,哀求道:“小姨,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念霜,要罚就罚我吧。”
  有宫人搬了紫檀木透雕连云纹的凤椅来,皇后盈盈坐下,皱眉道:“快起来,你是何等身份,岂能和丫头们跪在一处。”玉姑连忙去扶滔滔,轻声规劝道:“高娘子,快起来吧。”可滔滔决意跪着,玉姑怎么劝,她也不肯就范。
  皇后道:“任谁犯了错,都该受罚。念霜是我从家府中带来的丫头,我也舍不得。但若我此次轻饶了她,旁人瞧着,就会说慈元殿的中宫皇后教导无方,由着宫人懈怠。”稍顿又道:“再者,我也想给你个教训,在宫里,就该守着宫里的规矩。”说着,便扬了扬脸。
  两名内侍极会察言观色,见皇后示意,忙上前架住念霜左右手臂,不管人如何挣扎,抬起就走。念霜此时才反应过来,嚎得撕心裂肺,哭喊道:“奴婢知错了,求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求皇后娘娘饶命…”
  滔滔见此,吓得眼泪双流,跪走至皇后脚下,扯住凤袍裙角,哭着道:“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今后一定谨守着宫里规矩,求皇后娘娘饶了念霜吧。她那么小,那么柔弱,哪里经受得起杖刑。”
  皇后俯身蔑视着她,道:“你真的知错了?”
  滔滔如捣蒜般,连连点头,道:“我再也不敢了,今后再也不逃学,再也不乱逛,再也不支开宫人了。我一定好好的,乖乖的呆着,不惹半点麻烦。”
  皇后勾起唇角,抚了抚鬓上的一株坠珍珠流苏金玉步摇簪,笑了笑,道:“知道就好。”
  内侍本已将人拖至了阶梯下,此时却又顿足,松了手立在雨水里。没了支撑的力量,念霜如泥浆般瘫坐在地上,渐渐止住哭泣,任凭雨点淳淳,如丝如盐般落在脸上,像是失去知觉的人一般,发着痴想。
  滔滔以为皇后是饶了念霜的意思,心里舒了口气,正要谢恩,却听皇后语气平平道:“若是如此,那念霜便非死不可了。”

  ☆、第五十八章:会有一堆人给你陪葬

  念霜一听,如失了魂魄,刚刚才松懈些许的心境还未来得及感受,就被击得粉碎。谁也不曾想到,这灭顶之灾竟来得如此轻巧,如此平平。她像是醉了酒似的,歪倒在满地的泥水里,雨珠子“啪啪”又下大了,她连伸手拂泪的力气也没有。
  明明在晨起的时候,皇后还赏了她半匣子御制的玫瑰红胭脂。她那么珍惜,仔细藏起来,一点也舍不得用,可是,却再也来不及用了。
  她伏地痛哭起来。
  滔滔吓呆了,就在刚才,她心里还存着半分的侥幸,以为皇后心慈人善,必不会下手狠毒。可皇后那句“非死不可”,让她懵懂的意识到,这是凤旨,在后宫之中,犹如圣意,即便是皇上,也不能随意插手。
  皇后望着跪在地上,深思复杂的滔滔,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念霜么?”
  滔滔迷惘的摇摇头,又笃定道:“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至要人性命。”
  皇后透过雨幕,望着念霜,她的眼眸中透过一丝不忍,又旋即隐去。她缓缓道:“我是要让你知道,在宫里,如果你做错了事,会有一堆人给你陪葬。今儿是念霜,明儿就可能是你爹、你娘、甚至你的夫君、你的儿女。能保住你的,唯有你自己。”
  滔滔听得心惊胆颤,忍着哭,呜咽道:“夫子常说,知错而改之,善莫大焉。我是再也不敢了的,您饶了念霜,好不好?”
  皇后冷冷道:“你也该长点记性,这宫里头,由不得你胡闹放肆。我既下了旨,便不会轻易收回。”说着,就朝念霜温和道:“你犯了错,放任滔滔不守规矩,挨点罚,也不算委屈。你好好儿去,不必忧心家中父母姊妹,我自会安置妥当,也不枉你跟了我那么些年。”顿了顿,稍稍撇过脸去,往外撇了撇手,哀声道:“安心去吧。”
  内侍架起念霜要往殿外去,念霜此时也算看明白了,奴婢奴婢,即便是掌宫女,也无非是主人家的小猫小狗,有趣的时候就逗着玩儿,不喜欢了就一脚踢开,没有半点可惜。她止住哭泣,胡乱抹了把泪,沉着道:”小四儿,小五儿,让我给娘娘磕个头。”
  小四儿,小五儿平日与念霜也极亲密,知她命不久矣,也有唇亡齿寒之感,两人松了手,任念霜在雨中给皇后磕了头,方绑她去暴室。
  皇后亲自扶起滔滔,又吩咐宫人伺候她洗了脸绾了发,才牵着她去用晚膳。可滔滔此时哪里能吃得下东西,连一碗姜汁也呛在了喉口处,辣得眼泪鼻涕直流。
  滔滔告退,皇后也不挽留,重新遣了宫人贴身伺候,任由她去。
  玉姑与念霜情同手足,都是曹府家养的奴婢,又一同入宫,那份情谊,自是无人可比。可她却不敢求饶,皇后的性子她最清楚,将门之后,最善收拢人心,亦是心狠手辣,绝不姑息留情。
  见皇后搁下银箸,玉姑正要吩咐宫人端茶进来漱口,却被皇后喝止住,木着脸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变狠了?”

  ☆、第五十九章:她可是要母仪天下之人!

  慈元殿内灯火辉明,两架彩绘四龙莲花陶灯立在左右两侧,龙口含着硕大的夜明珠,素烧白胎的灯盘花瓣中间燃着臂粗般的红烛,烛泪垂流,如浅浅的涟漪般,一层层沉积在盘底。
  玉姑立在那灯下,脸色苍白不已,恭谨回道:“奴婢不敢,您娘娘如此行事,自然有所原因。只是…”她顿了顿,屈膝跪至地上,终是唤了一声:“二娘子,看在念霜曾救过您的份上,饶她不死罢,仰或是贬为贱婢,或是遣去冷宫,能赖活着也是好的。”
  二娘子,是皇后闺阁中的小名,此去经年,已经无人再敢如此唤她。八九岁时,她顽皮,偷偷跑到父亲的围猎场玩,被一只野猪袭击,是念霜奋不顾身替她挡了两蹄子。那一回,念霜脏腑都踢碎了,差点丧命。
  皇后想起这些,亦有些动容。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为了滔滔,我也是迫不得已。她的性子太娇纵了,又没得城府,日日没规没距惯了,若不给她些教训,让她幡然悔悟,我今后如何能安心仰仗她?她可是要母仪天下之人!”沉默片刻,才无奈道:“命人进来伺候吧。”
  玉姑见皇后露出倦容,不好再劝,只好强捱着悲伤,小心张罗。
  滔滔几乎一夜没睡,到天亮时,才稍稍闭了眼。虽然她认识念霜才不过半天,甚至连模样儿都未仔细瞧过,可是,她惊恐悲戚的脸却如刀痕般刻在了骨上,怎么擦也擦不掉,除非齐骨砍断。在家府里,也曾见过下人犯错被打死的,可从未像今日这般,令她深感愧疚。
  到了早上,玉姑又带了新人上前,依旧是伺候读书笔墨上的事。滔滔再不敢怠慢,洗漱装扮完了,便去大殿给皇后请安。皇后留她用早膳,她只说起迟了,怕让夫子等,就领着宫婢告退往东宫去。
  行至角门处,看见熟悉的青袍背影立在廊下,滔滔不由得眼圈一红,低声唤:“十三…”
  赵曙转过身,先是一笑,见她神色不对,才问:“怎么了…”话音未落,滔滔已经蹲身下去,埋在臂弯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叶如华盖般的古树遮去大半的晨阳,微风嗦过,满耳皆是细碎之声。她的哭声轻轻的,生怕又要惹出祸端。赵曙半跪在她身侧,边拍着她的背,边温声问:“怎么啦?”
  滔滔只是哭,她本来忍得极好,装出一副坚忍的样子,可她看见赵曙的那一瞬间,好似所有的委屈、内疚、悲伤、害怕,通通都浮上了心头,眼泪像是止不住似的,滚滚往下淌。
  赵曙看着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上一次见她如此哀伤,还是在老祖母的出殡礼上。他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嘴上劝慰着,像哄小孩子般道:“别哭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滔滔连头也未抬,呜咽道:“你个木头疙瘩,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赵曙道:“这个笑话一定好笑,我保证。”顿了顿,又狡黠道:“但是,你要先抬起头来看着我才行。”

  ☆、第六十章:死十三,你是要吓死我么?

  滔滔今儿梳的是倭坠髻,将满头青丝拢至脑心,又斜斜垂下。她并未簪花,只是在髻中插了一支银凤镂花长钗,钗端落下几丝流苏,随着身子微微荡漾。她满脸泪痕的抬起头来,看见赵曙清俊逸朗的脸,喘息道:“你说吧…”
  赵曙捧住她的脸,拭去她的眼泪,才抿嘴笑了笑,道:“你可要仔细瞧着…”话未说完,他忽然倾脸至滔滔眼前,几乎要贴在她的颊上。不过瞬间,原本英武冷峻的双眸,忽而便成了斗鸡眼,死死的盯着滔滔。
  以前,只要赵曙不高兴,滔滔就摆斗鸡眼逗他,每一次他都会笑得乐不思蜀。可此时的滔滔儿,却是惊恐多过于惊喜,她伸手推在他额上,嘴角颤动,许久才道:“死十三,你是要吓死我么?太难看了。”
  赵曙疑惑道:“我学得不像么?”
  滔滔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像还是像。”顿了顿,终于抹出一个笑意,道:“像吊死之人翻的白眼,你可千万别告诉旁人,这是我教你的。”又伸出食指戳在他额上,嫌弃道:“你、你、你、真是太笨了!”
  长这么大,敢说赵曙笨的人,全大宋只有两个,一个是懿王府的老太妃,另一个就是高滔滔。两人正是说得热闹,身后忽有莺莺之声传来,惊道:“十三殿下…”
  伺候滔滔笔墨的宫人已福身下去,屏声立于墙角。赵曙边回头望去,边缓缓的直起身子,他看见一群环肥燕瘦的女子立在廊檐下,正要说话,却有穿着鹅黄绣白玉兰绸纱裙的小娘子扑了过来,抱住赵曙的腰,撒娇道:“十三哥哥,你什么时候入宫的呀?”
  赵曙脸上顿时冷如寒冰,双手推了推,可那小丫头就是不撒手。滔滔也站了起来,立在赵曙身侧,好奇的问:“这个小孩子是谁…”
  话音未落,只听赵曙怀里的小丫头反脑怒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再过几日,我就八岁了!”又打量着滔滔,满脸戒备道:“你是谁?怎么和十三哥哥在一起!”
  滔滔道:“我啊,我叫高滔滔,你叫什么?”
  小丫头勾唇笑了笑,露出鄙夷的神色,道:“原来你就是高滔滔!”
  滔滔不禁问:“你认识我?”
  小丫头道:“汴京城里的世家子弟都知道,北作坊使高遵甫家的女儿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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