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年轻人，我们很期待和你合作。”
是什么令陈老板不去在乎那几个小小的百分点，爽快签约的呢？秘密就在这杯小小的、黄澄澄的、看似平凡，且闻起来绝对不好喝的茶水上。
落岑可可向来是做顶级营养品的，上至千年人参万年灵芝，下至深海鱼油高山雪莲，几乎都是普通人难以接受的高档品。秦岚当然不会对这方面有所涉足。
只不过上个星期去超市的时候，她偶尔发现有个无人问津的促销小姐正在晒自己的宝贝。远远望去就不像是好喝的东东，黄黄的，黏黏的。
但是秦岚是谁啊，想当年无数个夜晚，她都是靠逛超市，吃试吃品吃到饱的。秦岚二话不说拿起小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其实她喝第一口的时候就想吐出来，可是这浓稠的鼻涕状液体……根本咬不断……
会有人买才怪，这么恶心的口感，样子又像史莱姆。秦岚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又朝可怜巴巴的促销小姐看了一眼。这一眼竟然被她看出了世外桃源。
“落岑可可？”
那个标志着尊贵的保健品，代表奢华之风的品牌？
她理科卷走了促销小姐托盘上剩余的几杯，啊，终于她也算拥有过它们家的东西了！她要带回去，装在购物袋里，给家里人都尝尝世界级别的保健品。
疯狂扫荡之后，秦岚忽然发现那个促销小姐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不可以拿这么多吗？”秦岚优雅地拢了拢头发，眼神中流露出的高贵和她方才的行为简直是判若两人。
“啊，不是不是。”促销小姐立刻摆手，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都拿走也没有关系。”
秦岚耐下性子和她套近乎，原来这种“鼻涕”是落岑可可新出的健康饮料，配料听上去很营养，成品看上去很恶心，因为走的是平民路线，而且还未全力投入市场，几乎没有人知道落岑可可造出了这么一个怪东西。
唯一知道的，竟然是落岑可可的合作方候选人之一的捷达。
落岑可可的老板在谈判间歇喝到了自己公司生产的保健饮料，当然从体力和精神上振奋起来。自然也就促成了这笔生意。反正每个软件公司开的价格都差不多，为什么不把合同给自己看得顺眼的呢，而且捷达的MM都这么漂亮，以后商业往来也赏心悦目。
啊哈哈哈哈哈！
落岑可可的老板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捷达的走廊里，听得秦岚心情大好。她就知道这种明目张胆的讨好非常管用。要是她去做销售经理一定比谁都能拿捏客户的心。
齐飞从她面前经过，看了一眼假装若无其事的秦岚。不管她如何装腔作势，闪烁的眼神早就出卖她了。抑制不住的得意源源不断地流露出来，快要把她眼前的世界淹没了。
见她这么开心，齐飞撇着嘴角，哼了一声。
“小聪明。”
哼，要不是小聪明，我看你今天怎么把落岑可可吃下来。秦岚回以淡淡微笑，心里暗暗把他捏成麻花。
神气什么，不就一代理总经理，等来了正主，看把你往哪儿搁。
她仰着下巴，倔强地直视。齐飞当没看见，径直走进办公室。
还了钱的感觉固然很爽，只是原来打算冬天给家里购买电热毯和热水机得无限期延后，幸好现在是秋天，是冬天还远着呢。
Part 09
秦岚终究还是没有等来齐飞的表扬，他甚至没有再提这件事，仿佛谈判成功和她完全无关似的。过了几天，她秦岚的气焰便自动散去，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她的秘书位置上拿着可怜巴巴的那点工钱。
她很想抱怨，但是没有同事可以让她吐露衷肠。虽然无论男女经过她面前的时候都主动向这位最靠近权威的没人热情地打招呼。但是他们心里想的是，秦岚比起他们会知道更多公司的秘密，何况她这么美丽能干，说不定某天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他们的老板娘。
秘书这个职位本来就是三分做事七分做人，面对诸多同僚的猜测，秦岚从来不往心里去。她关心的只是如何让有限的工资变为更多的钱。
“秦小姐。那个……”
秦岚注意到停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和她寒暄后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这个人似乎是有事请求。
“秦小姐，我是销售二组的王喜庆，请问前几天我交给总经理的企划有没有批复？”
秦岚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份了——就是连她看了都觉得不可能通过齐飞这一关的高额促销活动。
但是秦岚不露声色，依然一副谦和热情的样子。
“我等一下就去问问齐总，一有消息就来告诉您，可以吗？”
“噢，好的好的，谢谢你。”
王喜庆搓了搓手，紧张地瞟了一眼总经理室，背着手走了。谁都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
总经理办公室的灯亮了一下，秦岚整理了一下仪容，起身走出了自己的位子。
“笃笃”两声标准的敲门声，秦岚毕恭毕敬地走进总经理室。
“总经理，您叫我。”
办公室里，颀长挺拔的男性正背对着她，手里的咖啡杯微微倾斜，醇厚浓郁的现磨咖啡正因地心引力，缓缓流入发财树底下那乌黑发亮的泥土里，竟然还冒着黑泡。
又在给盆栽喂咖啡！他这算什么意思？看到发财树蔫了，给它喝点咖啡提提神吗？
正当秦岚要发出疑问的时候，冷不防齐飞先开口了：
“公报私仇是不对的。”
“啊？”
“你放在桌上的黑褐色液体，简直就是硫酸。”
鸡蛋里挑骨头，一杯咖啡她用了最好的咖啡豆、最好的研磨机、最合理的净水比例（当然都是公司财产），折合现价要好几十块呢！
深吸一口气。
“齐总，我会改进的。”好汉不吃眼前亏，秦岚低头认错。
齐飞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笑般的脸色，朝她帮着邦迪的手指努了努嘴，“碍事吗？”
没料到他会记得自己的小伤口，秦岚心头一热，摇了摇头。
“不碍事就好。”齐飞从办公桌下班出好大一叠纸质资料，“这些资料录入电脑，下周一下班前给我。”
果然是她把人想得太好了，齐飞根本不是一个善待员工的好老板。秦岚没有怨言地把一堆材料搬回自己办公桌，随手翻了一下，发现这堆积满灰尘的发黄档案都是捷达创业期的存档。电子版的档案可能早就随着人事的变更、电脑的更新灰飞烟灭。只有这些最原始的载体上还忠诚地记载着当时的日日夜夜。
秦岚明白，在她面前的可以说是老捷达最后的遗骸。
秦岚办公桌上，内线电话铃声在响了两声之后，便被接起。
“您好，总经理办公室。”秦岚用柔和的话语问候。
“秦姐，我是前台阿梅。”
一个乖巧的形象跃入秦岚脑中。
“阿梅，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里有位孙先生，他说一定要见老板，但是没有预约……而且……”
第一次见到阿梅这么犹豫，秦岚不由得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问题。
“而且他说……身上绑着炸弹！”
炸弹？
秦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种情况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发生吧，脑袋嗡地响了起来，迅速扫了一下电脑上的日期，不是4月1日！
“怎么办啊？秦姐，要是真的是炸弹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不可以报警！”把事情闹大了绝对是捷达的负面新闻，“你先稳住他，我马上下来……喂喂？”
电话里已经没有声音了，那个弱不经风的阿梅不会昏倒了吧？作为公司前台真是太没形象意识了！
秦岚匆忙赶到楼下，远远看见一个男子腰间绑着一串可乐罐头，想必那就是自制火药，手里还拿着一个看上去像遥控器一样的装置。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就连两个高大威猛的保安都所载大花瓶后面不是自欺欺人吗？
秦岚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工会里有个傻得可爱的家伙，名字起得好长好长，攻城的时候总喜欢躲在树丛里埋伏，不料名字太长从树冠里露出半截，老是第一个被击毙……
回神回神现在是现实，不能回城补血的。秦岚定了定神，扫视了一圈，目光没有落在那个男人身上，而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大门关上，还有窗子，统统把百叶窗降下来！”
现实不是拍电影，没什么英雄人物会突然出现，会出现的只有像苍蝇一样无孔不入的记者。现在捷达刚被收购，对外还实行保密，主要是为了稳定股票价格。要是等一下记者蜂拥过来，闪光灯一亮上了头条，大标题还是如此耸人听闻，那股价不跌才怪呢。
这个腰间困炸弹的男人，看到来了新人突然兴奋起来，挥舞着双手，上前想要威吓秦岚。可惜秦岚不是那种嫩豆腐，这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凡债主上门、顾客投诉、敌对工会武装挑衅，都是她以一当十独当一面。
临危不惧是她的英雄本色，急中生智是她的特殊能力，放在过去，秦岚绝对是那种生得光荣、死得伟大的革命英雄人物……只要革命经费充足。
“啊！是你！”
孙俊突然停住了，他记得这个美丽的女人。当初一进公司就发现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做人事这么多年，秦岚当然也认识他，孙俊以前在销售二组一直是一个默默无闻又勤勤恳恳的人，业绩并不突出。好像是工蚁，忙忙碌碌却碌碌无为。他在上次人事大变动中，被齐飞以不能胜任工作为由解雇了。
秦岚小心地接近他。
“孙俊，你是孙俊对吧，有什么事和我说吧，我现在是总经理秘书。”
“你是总经理秘书！”孙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像踩到小强般，退了一大步，“这么说连秦小姐也被贬职了！”
此话一出，秦岚不由内心一颤，英雄惜英雄啊！
所有人都觉得秦岚是平步青云，获得了公司里所有女人都梦想的职位。只有她自己知道，工钱少了多少啊！连油水都没了！
秦岚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手持自制炸弹的男人友善起来。
“你为什么要见总经理，可以告诉我吗？”
孙俊陷入苦涩的回忆中。
“我从一进公司就是做OA开发的，一做就是8年，现在除了OA开发，我什么都不会了，我也去找过工作的，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啊……”这个男人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秦岚受不了了，“你就不能换一个行业吗？”
“说得这么简单，现在找工作很难，没有一个本科学历，怎么能找到好工作，想想我家还有十年的房屋贷款，儿子刚刚上中学，老婆天天和我吵……我已经够节省了，每天起床就是翻报纸找超级市场的折价券，买到的东西保证都是最低价的。唉！像您这样不愁生计，又用不着担负家庭的人一定不会明白我们的痛楚。”
充满血丝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她，这个人已经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了。
秦岚突然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被挤在生活的夹缝中，靠唯一的手艺赚取固定的报酬，每天像只蚂蚁一样，没有未来地忙碌着。
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似曾相识的遭遇，如果真是她被解雇，那么现在站在这里发疯的人会不会是她呢？
“我能够理解你。”秦岚平静地说，并缓缓向他走去。
孙俊警惕地看着她，手里的引爆器抓得死死的。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总经理，如果他不能给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死在这里。反正人生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冷目横扫整个大堂，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禁缩了缩脖子。谁都不想被涉及成为枉死鬼。
“孙先生，你先不要激动。”
也不知道突然被注入了怎样的勇气，秦岚继续靠近他，孙俊被逼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