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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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下)-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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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之下,闪闪发亮。这几百把枪头刀的寒光,一直渗进载澜的心里!
    什么振作的壮志,什么八旗子弟的风骨,这一刻都给载澜抛到了九霄云外。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是不是要尿出来了!
    马上军官看见载澜府上大门打开,冲着这里就喊:“门政给载澜载大人带话。京城有小人结党做耗,谭大人奉旨戒严!咱们这队,就在左近封路保护载大人,断绝行人往来!有人擅自出府,就怕弟兄们洋枪走火!这些话,明白带给载大人了!”
    跟在载澜后面的家人,就瞧见载澜腰板要挺不挺的似乎硬了一下,接着飞快的呵下来,又响亮又明白的回了句:“喳!咱们这就关门,这话准给军爷您带到咯!”
    说着就飞快的缩回来,几个家人也忙不迭的下门杠子,回头一看载澜,已经是脸如死灰,只是嘟嘟囓囓:“不光是二皇上,还是二曹操…………湖南蛮子,湖南蛮子……没兵,怎们和他硬碰哇!”
    在这一天里头,载澜府上这一幕在北京城的各处大宅子里头到处在上演着。当事人的反应也多和载澜一样。也有反应激烈,秉着一腔正气硬冲的。可是就给干脆利落的拿下。更多的人却是在堂屋里头冲着祖宗牌位大哭。
    “列祖列宗在上,瞧瞧你们留下的大清江山。给徐一凡和谭嗣同这两个曹操弄成什么模样儿?天怎么不收了他们?”
    谭嗣同这书生,自从坐上此位之后,行事之法,竟截然不同,让天下震惊!
                  第六十一章 风起(四)
    城这突如其来的动荡一天,还远远未曾结束。
    谭嗣同急调四营兵进城,配合京城步军衙门的数千绿营兵,还有顺天府衙门的三班,大半天时间就控制了京城各处交通,街面儿上就瞧见背着洋枪的新军,穿着号坎的京城步军衙门营兵,还有穿着便衣的顺天府衙役走来走去。
    大家表情都是带着点迷惑,带着点兴奋,还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三种不同服色的人在维持秩序的同时,也顺便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这些私下讨论的话题归根到底就是一句。
    “二皇上是不是真的要造反?”
    新军不用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谭嗣同,他越有大权,大家伙儿就越有机会吃香的喝辣的。再说大家对到时候免不了要北上的徐一凡心里头都有点二乎。和这家伙开兵打仗,那不是嫌自己命长啦?
    步军衙门的的些绿营兵也不在意太多,他们都快穷散了板了。绿营本来待遇就低,捞外饷又不如直接管民事的顺天府衙役强。大家伙儿虽说是兵,和京城叫花子也差不太多。现在一天就有二百当十大钱现的。二皇上封城一个月最好。就算现在钱贱一点儿,一个月也是十两银子!(当十大钱一枚,差不多折合两文制钱——奥斯卡按)
    顺天府的衙役们就勉强些了,穿着号服来维持秩序的在少数多数就是一身家常打扮。小道消息传得最多的也是他们,一会儿一个就不见了人影。他们都是京城土著,有家有口的。万一二皇上真的造反,京城大乱,照顾家里要紧管到时候园子里头的皇上到底姓什么!
    京城百姓们不太怕这封城,大家都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当兵的当差的走来走去。当初李鸿章带兵进京是夜里,大家没怎么瞧见。这次可是大白天!这热闹,可别错过了。各个商家照样儿开门,不过也没什么心思做生意。从老板到伙计,都袖着手在门口瞧。拉着一个人就嘀咕,就打听,就议论。
    到了后来,当兵的和这京城百姓们差不多都能搅成一团了。话里话外就在问:“二皇上现在干嘛呢?没给你们下造反的令吧?园子封了没有?…………还有各位一上面来命令了,大家凑在一块儿有缘,千万手下留情点儿!这世道咱们都明白,到时候自然也有人心送上小铺子,可千万拜求各位要烧了抢了!”
    原充斥街头巷尾,茶馆酒肆里头的旗人太爷们。这一天再没了指点江山的豪兴。往常二皇上,二曹操的骂个不住口,恨不得与汝偕亡。现在一个个老实着呢,全都缩在家里发抖。门闸上了,水缸顶在门口了。家家烧香。
    列祖列宗保佑咱们旗人子弟平安过这一关。要是能安生过去还呆在四九城。谁是丫头养地!
    紫禁城各往常那些散漫到了极点地护军个时候干脆卷堂大散。紫禁城门口破衣服丢了一大堆。倒是宫里地太监上了城门着木头棍子守在紫禁城门里头。
    谭嗣同调地三路兵马。倒没有人刻意去找他们麻烦地。唯一得意起来地是原来在京城里头被压着地香教子弟。这个时候都在辫子上结了红头绳。系上八卦图案红腰带。家里小香炉捧出来就算起了坛了。出门冲着花子窝一声喊:“各位。还要百家饭哪?走。发现财去!咱们香教新军进了城。这天下换人坐了!抄二毛子地家去!”
    这些香教子弟地命运很悲剧。谭嗣同进城时候最严厉地命令。就是不许让北京城中趁乱起坛!这点乱象。旋起旋灭。一整天都有这些京城混混儿加上叫花子给递解到南苑军营去。
    看到谭嗣同没有骚扰地意思。有地旗人也壮着胆子出门看看风色。他们一出来。这小道消息就传得越发地多了。什么样地都有。
    这一天地北京城就有点像一个大马蜂窝。只有脸色和手下人一样紧张地军官们骑马奔走。传递着一个个命令。尽力约束着队伍。到了最后。不论是官是兵。是满是汉。大家都在等着最后地结果。
    园子里头,现在该有消息了吧?要是斥责谭嗣同是造反,要大家勤王。没说的,天下大乱。也不是说谭嗣同就一定能造反成功,可这局势失控是板上钉钉!大家就逃难去吧。
    要是园子里头来了消息,认了谭嗣同真是奉诏行事——没人以为谭嗣同是真奉诏进了城的。那么大家恭喜,又得了命了。大清还有多少天数不知道,反正大家伙儿这一天又平安过去啦!
    看着北京城这一天说不出古怪的劲道,稍微有点见识的读书人都在家里废然长叹:“没用啦!现在天子帝都成了茅坑,谁都能过来拉屎…………还不如徐一凡早点北上!瞧着吧,后面还不知道闹出什么花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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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城里头,不是没有忠肝义胆的大清志士。
    文廷式就是其中一位,谭嗣同大兵进城的消息传来,让翘着脚在等着自己导演剧本上演的他惊得在书房椅子当中足足有小半个钟点缓不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谭嗣同这书生,什么时候有此凌厉手段了?
    什么权谋,什么阴微心机,在这一刻都是烟消云散。在谭嗣同这断然的行动面前,丝毫作用都派不上!
    僵坐良久,两行急泪,就在文廷式脸上潸然而落:“皇上某无能,竟然置你于如此险境!谭嗣同,你这忘恩负义的奸臣,逆贼的同路!你怎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喃喃的自语还没说完,就跟发疯一样突然跳了起来子上青筋毕露:“给我拿朝服!君子死而不免冠…………我要去告诉姓谭的,所有一切,都是我文廷式操弄!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我要去园子里头护着圣驾,想凌替皇上,先踏过文老子的尸体!”
    家人已经被他的狂态吓到了门口,看着文廷式嚷了一阵,就要朝外冲,一个个拼死的拉住他:“大人,大人…………这是鸡蛋往石头上碰哇!咱们还是软壳的,那头是铁石头!”
    文廷式眼睛都直了不顾什么翰林气度。抬脚就朝死命拉着他的家人身上乱踹:“混帐狗奴才!你们知道什么叫时穷节乃现?什么叫忠义两个字?我不要你们和我一起死,我就是要和谭嗣同碰碰!”
    狂乱之中,文廷式也不知道气力怎么这么大,将家人踢得满地乱滚。也顾不上换什么朝服挺挺的就朝外头冲。
    宅子外面街上,每个街口有人在把守。
    不过都
    人闹事的。如果有穿着官服的人出行,也客气的劝谭嗣同根据从杨锐那里得到的情报,也只是重点关照串联的王公大臣们,将他们封在家里。文廷式行事还算慎密,藏在幕后。谭嗣同也没必要得罪他这么个帝党老前辈,没有专门封他宅子的路。
    这么一个直着眼睛出门的半老书生路门兵不过看了一眼也没搭理。文廷式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谭嗣同拼了这条命。他也不知道谭嗣同现在在哪儿直奔隆宗门而去。开头还好,越接近那里口的兵就越来越多,任何人不得通行。等赶到离隆宗门不过还有一条街的时候看见路口的人已经堵成了疙瘩。街口架上了木栅,士兵们也成了队列,洋枪都拿在手中。不时有骑马军官从隆宗门方向出来,匆匆奔向各处。百姓们离了几十步,都张大嘴摩肩擦踵的在那里看热闹,文廷式被这些百姓挡住,一时过不去,听到里头喧闹吵嚷,忙不迭的就垫脚朝里头望去。
    街口也有和他抱着一样心思的京城官员,职位高的不甚多,多半也都是帝党。没一个人穿着朝服,估计都是和他一样走过来的。这些人熙熙攘攘,直朝隆宗门方向涌,不少人振臂高呼:“谭嗣同,你个活曹操!你是不是要造反?有种的就先在这里拿我开刀!”
    “你收拢兵权在前,压制直隶义民在后。当初挑兵,直隶义民给你摧残得奄奄一息,我就知道你和徐一凡是一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世受国恩的,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否?让你手下开枪啊,开枪啊!”
    “大清深仁厚泽二百余年,岂是你们兄弟二人摇动得了的?我辈士子,这一腔血就是为了此时泼洒!”
    人人都在乱骂,清末世。旗人自己不出头,王公大臣们不出头。倒是这些位卑职小的书生在这里硬碰…………
    如果徐一凡在场,他说不会苦笑感慨。说是满清的正统思想真的这么深入这些人骨髓,倒也不见得。更不如说是这些人都即将来临的新时代的恐惧,对他们所学一切,所习惯的一切,都已经被时代潮流所抛弃的恐惧。
    历史的脚步,来都是沉重而缓慢。徐一凡的实力——尤其是军事实力已经足足压倒北方而有余。可他还是要殚精竭虑,营造出又一波大潮出来。这波大潮,就是表明,面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过去所熟悉的一切,运用得得心应手的一切,都不再合于时宜。在新生势力面前,所有的一切,只会被越弄越坏。必须得让他们自己将这最后一步走绝,任何试图挽救的努力,让人看来,都只是一场笑话!
    为了让这变革过程不像他历史上那样,要经历几十年的混乱,几十年的分裂崩溃,几十年的民族元气衰微至于谷底。为了让天下人能认清局势,放弃对满清的最后一点希望。让他变得无可争议的众望所归,而不是通过血战,经过几十年的战斗来统一全国——战端一旦轻起知道将有多少有心势力插手其中,说不定被他打残废了的日本也还有翻身的机会!…………他只能如此暗中操弄北方的一切…………别无选择。
    可在在场的只是文廷式,他身处其中,只是感到热血***!在他就想加入其中的时候儿,一个军官已经在栅栏口大声下令。青布包头着对襟号坎的士兵们顿时动手,左一个右一个的将那些试图硬闯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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