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只想要找到白慈安,就算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对他来说只要能留下一份念想,就已经足够。
他完颜域,所求向来不多。
陷入灰□绪之中的念久觉得完颜域这个人简直就是难以理喻,想不通他既然能在当初舍弃白慈安而去,现在却又为了一具不知道能否找到且真假不明的躯体而兴奋万分。
完颜域的自制力很好,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这对于连齐蛮渊的情绪都能抓住的念久来说,轻而易举的就能感觉到他心中的那种雀跃的情绪。
“他已经死了,就算是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念久皱着眉头问。
完颜域脚步一滞,面上表情僵了一下,随即低头,再抬起时便带着略微明显的笑意。念久别开脸,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确实没什么意义,但是,只要是想想自己现在正做的事情是和他有关的,心里就很满足,没有意义,对我来说却是最重要的了。”
“就算是最后失败?”
“不能失败!”
“……”念久不明所以。
“如果失败的话……我以后将再也没有机会与他有所牵扯。”我的生命将再也没有意义,那时候,死亡与活着对我来说将没有任何区别,或许会失败,但这是我用生命为赌注进行的赌局,值得拼付一切。
完颜域的眼神太过深邃,战场上练就的狠绝这一刻恨不得将念久击垮,“既然这样,当时又为何离开他?既然现在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当时为什么就不能?”
这是念久首次与完颜域进行如此漫长的谈话,心底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如果没有离开的话,白慈安当初也不会积怨成疾,自己也不会被牵引来到这里,不会成为千夫所指,不会连死亡都摆脱不开这张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知道自己被不知名的情绪所影响,正做着无理取闹的事情,却又没办法停下来。
念久一贯都是冷静自持的,这种不能自控的情绪让他几乎自暴自弃,就像此时此刻不断在脑海里穿梭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管是怎么赶都赶不走。
“呵,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当初没有带着他离开,或者用属于军人的毅力永远守在他身边,但是离开了便是离开了。”
“我离开他三年,便想了三年,在第一年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在想着要怎样回到他身边,想的几乎快要疯掉,睡觉的时候想,打仗的时候也在想,等敌人的长刀刺进心口的时候,仍旧在想。”
“等到了第二年的时候,我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开始回忆两个人之间相处的一点一滴,从相遇的那一天,他手捻桃花立于树下,到我离开,他扶着杨柳的手几乎折断指甲。第三年的时候……”
完颜域扭头看着念久,脸上的笑如沐春风,“我还是叫你季川好了,季川,你知不知道想一个人到深入骨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念久摇头,自己从来没有过如此浓烈的感情,也许以后也不会有。
“你会觉得他其实并没有离开你,依旧活在你身边,你笑的时候他会笑,你沉闷的时候他会安静的坐在你身边,就像是,就像是你们一直一直的在一起,从未分开,从未相离。”
“我没有爱喜欢过人,大概永远的体会不到。”念久别开眼,那个词太过遥远。
“或许吧,不过因为你是慈安让我照顾的人,我想告诉你,喜欢不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它需要用时间来证明,时间过了之后,你或许觉得自己根本不喜欢,但也有可能等来的是无尽的悔恨。”
“你们宣夷人都很擅长抒情吗?”念久略微皱眉,他有些不想再去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尤其是作为明显被教育的一方。
“宣夷向来被称为野蛮的国度,但是慈安喜欢我这么说话,我只是在拿你练习。”
念久黑着脸继续往前走,他没办法想象完颜域用一往情深的表情对着早已变成尸体的白慈安说这些酥麻入骨的话。
完颜域在后面跟上,“就算是齐蛮渊不说,我看得出他喜欢你,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多少,但是能让他表达出来,这真不容易。”
念久走的更快了。
靖蛮王府内,张桐北皱着一张最近才养起来的包子脸与守在王爷书房门外的几个侍卫大眼瞪小眼,“就算是不让我见王爷,告诉我小先生去哪了也行啊!你们不知道也没关系,但是你让我见见王爷也行啊,你们不知道王爷总归是知道的吧!”
不得不说,跟念久混了那么长时间,张桐北的性格确实是开朗了不少,与刚失忆的时候几乎截然相反,不过能堵着靖蛮王的房门撒泼也不是一般性质的开朗能做出来的。
纠缠了将近一个时辰,守门的两个侍卫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不管是张桐北从哪个方向冲进,他们只要负责把人拦住了就好。
张文宇刚把丞相府的事情处理到告一段落回来复命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出,拉住一个恰巧走过的巡逻侍卫,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嚷嚷道这个份上了王爷还能置之不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王爷根本就不在王府,二是王爷昏死过去了。
答案只可能是第一种。
张文宇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张牙舞爪的张桐北,这少爷和自己还是一个姓,也真是够丢祖宗的脸的。
“他在这里大呼小叫了一个时辰,就没人搭理他?”
小侍卫也有些无奈,哭着一张脸诉苦:“王爷走的时候说了,所有人都不必搭理张桐北,也不准他出门,其他的爱干什么干什么。”
张文宇有些怜悯起张家这位小公子了,这听着喉咙都喊哑了,真不知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王爷。
茂盛的竹林之内一身白衣的经蛮王与黑纱罩顶的秦洛歌遥遥相望,正午的风很小,间或送来远处的几声鸟鸣,静谧的好似一幅画。
秦洛歌面上的黑纱随着风起起伏伏,偶尔露出被遮掩住的面容,血红的双瞳微微眯着,有些困惑。
齐蛮渊没说话,他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绕过念久从秦洛歌手里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念久在这个人面前已经暴露,唯一庆幸的是,秦洛歌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念久罢了。说到底还是大意了,但是目前错综复杂的情势逼着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洛歌是没什么好说的,他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人,想要什么就去拿就去抢,不想要的即使价值千金依旧弃如敝屣,与其说他不屑大原委婉的做事风格,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懂正常人的交际手段。
齐蛮渊知道,一旦开口就会失了先机,但目前还没有找到更好的选择,他相逼秦洛歌交出念久身上毒的解药,可自己的身份就会成为最大的疑点,毕竟这世上能让他齐蛮渊上心的人不多,而秦洛歌恰是知情人之一,但是如果不是自己的话,站在这个人面前,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么有。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多日,但愿不会太生硬。
跪,我对不起你们……………………………………………………
第七三章 周璇(二)
竹林的另一端有一座很精致的竹屋;屋前有一片算不上宽阔的花丛;明媚的艳色与屋内的阴森形成鲜明的对比。
竹屋之内四壁被人用黑布完全遮掩住;将外面的光亮完全的掩盖住,偏偏竹屋的四面都是开了窗的,此时窗户还是开着的,不知这屋主对光线是惧怕还是喜爱。
屋内,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人端坐在竹制的卧榻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屋外灿烂阳光下的花丛;面上不带半点表情;一刻钟过去了;青年依旧坐在那里;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一个时辰过去了,青年依旧坐在那里,脸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动,就像是一座人形的雕像。
屋外太阳慢慢西斜,柔和的光亮从西面的窗口照射进来,像是一副泼开的金色水墨,慢慢向青年所在的方向延伸。
但是青年对此显然毫无所觉。
在阳光快要延伸到青年脚下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全身被灰色布料遮盖的人从外面进来,并很快关上房门。
“真是麻烦。”灰衣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这房内的另一个人,“不过麻烦也有麻烦的价值。”又接了一句,同时被遮住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好像是笑了,肌肉抽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卧榻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灰衣人径自走道卧榻旁,抬起手勾起青年耳边一缕长发,声音轻的像是耳语,“越是昂贵的玩物越是值得费心费力,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呵呵,不过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让我的付出有所回报,是不是,白家小公子?”灰衣人也没指望对方给予回应,话毕,自顾自的走到卧榻旁边弯身将人抱起走回里屋。
阳光慢慢在茂密的竹林中隐匿起来,风渐起,默默对峙的两人也渐渐失了耐心,但奇怪的是谁都没有提出要结束这场对峙。终于,竹林深处传来几声异动,是人踩踏在树叶上发出的声音。
齐蛮渊与秦洛歌齐齐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张文宇正走过来,脸上有些诧异也有些茫然。
“王爷。”张文宇迅速恢复一脸的精英模样,有些散乱的发丝表示他此次前来有些焦急。
“何事?”齐蛮渊有不好的预感,张文宇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
张文宇朝着秦洛歌的方向看过去一眼,这个人他之前从王府的消息渠道里查过,但一直没有正面接触。
“无妨,说。”齐蛮渊道。
“王爷,季先生……失踪了……”张文宇低着头,他虽不知道梨花镇上算命的小先生季川与自家王爷有什么渊源,但是王爷对这人上了心是不争的事实,张文宇不清楚那种感情,在知道季川失踪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禀告王爷。从影卫处得知王爷来了山脚的竹林,身边没带任何人,张文宇眉头皱起。
只是没想到,王爷来这里见的竟是此人,而且两人间的气氛明显不善。
秦洛歌的想法直接的多,在看清来人是张文宇之后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从一开始他怀疑此人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在寻找的念久,到之后通过跟踪来慢慢观察此人的一举一动,企图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的得出丝毫线索,但结果明显失败,因为不管秦洛歌多么执着,实际上对念久的了解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下并不是易容,而是灵魂与**的区分,对人情世故并不通达的秦洛歌显然没有此等能耐。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秦洛歌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所选的方向对错与否,但是除了张文宇他再也找不出其它可以让自己关注的线索,那个叫季川的人或许算一个,但是他已经中了自己的蛊,那是攥在手心里跑也跑不掉的,既如此也不必多花心思。
眼下的情况让秦洛歌很高兴,因为张文宇来找齐蛮渊了,而且看样子似乎很急,这有说明两人之间不仅仅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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