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虎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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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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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麻自顾自往下说着:“不如;我们去劫了周慎的营寨也好;四十里路;两个时辰就到;到时候正好是半夜……”

    小老虎听着听着;渐渐有些回过味来;突然开口打断吾麻继续构思她的设想:“我说;吾麻丫头;你以前没上过战场?”

    “嗯……”吾麻一时不察;随口就暴露了自己底细。

    小老虎嘿嘿一笑;顿时心神大畅;心情颇有些类似后世《夜航船》中那位想伸一伸腿的僧人。

    “你什么意思?”吾麻醒过神来;登时大嗔。

    小老虎脸上那副志得意满的表情;让吾麻怎么也压抑不住揍人的冲动:“没什么意思;随口问问……原来只是嘴皮子厉害——纸上谈兵。”后面一句话虽然只是低声咕哝;但是大帐之中;两个人能离得多远?结果一字不差被吾麻大小姐听得明明白白。

    小老虎那一张嘴;不惟口才不好;还总是没遮没拦;尤其是在吾麻大小姐面前;更是惹祸的根苗。真要从头里说;吾麻与小老虎第一次相识就没留下好印象;岂不也是因为那张破嘴。

    小老虎说自己想事情慢;所以常常话说出口才知道不对;当他说出纸上谈兵之后;才猛地反应古来;电般转身;盯着吾麻手中的宝剑。

    出奇地是;这一次疯丫头居然不吵不闹;安静得让小老虎觉得怪异;他将目光从宝剑转到吾麻脸上;只见疯丫头眶中含泪;眼圈通红;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小丫头瞪视着小老虎;目光里虽然还有嗔怒之意;但是更多的却是委屈……小老虎心里有些发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挡住疯丫头拿剑砍人;却对眼下这种情形手足无措。

    “你……你哭什么?”小老虎艰难地开了口;不料一句话就让吾麻强忍住的泪水决了堤。

    “谁哭了;谁哭了;我才不哭……”吾麻抹着眼泪;呛声不肯示弱。她一向心高气傲;而且一身学问武艺;自问处处不输男子;哪想到在小老虎这里居然被评了一句“纸上谈兵”。偏偏憨老虎又说得不错;她虽然弓马娴熟;但是的确没有上过战场;对小老虎的评判;居然一点反驳的底气都没有。对于一心想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将所有男子都压下去的吾麻大小姐而言;面对这样的评价怎么能好受?

    如果是一般刁蛮任xìng的女孩子;不论对错先胡搅蛮缠一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吾麻却又不同;用老边对她的评价来说;虽然被父兄宠得有些任xìng;但是却很知道分寸;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蛮横之人。这也是老边一直喜欢吾麻的原因;这样有些强势、又有学问、又知道分寸的女孩子;倒是很适合自己家里那个好武厌文的憨虎崽。

    老边心里觉得两个小家伙登对;小老虎此刻却是头疼不已;只想离得疯丫头远远的。这一会哭一会笑;猛不丁就拔剑砍人的疯丫头;也太难伺候了。

    女孩子的心思;不好猜啊……

    吾麻泪眼婆娑;看小老虎却半天没反应;吾麻心里不由气苦:要是在家里;哥哥早就来安慰我了……不对;要是在家里;你这憨老虎敢这么欺负我;早就让哥哥揍趴下了

    吾麻玉足一顿;扭身出帐而去。小老虎yù言又止;眼睁睁看着吾麻远离的背影发呆。

    不解地摸摸自己的硬脑壳;小老虎大觉气闷;往毛毯子上一躺;双眼直勾勾盯着帐顶;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吾麻大小姐一边走;一边心里还想着:你个憨老虎说我纸上谈兵;要不然我就自己带了良吾部落的五百骑兵劫营去。可是转念一想:不行啊;老边伯伯军规严;没有军令;五百骑兵连大营都出去。而且老边伯伯已经定下明rì决战之策;要是我擅自行动;成不成功且另说;要是坏了老边伯伯的大计;可就太对不起人了……

    思来想去;终究没有个好主意;最后一声娇哼;不自觉开口痛骂道:“总之就是那个憨老虎最坏”不料声音有些大了;她身边许多虎字营将士愕然看过来;一帮大老爷们心思不纯;就想着:憨老虎?莫非咱们家虎将军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于是;一个个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笑嘻嘻地看着路过的吾麻大小姐。吓得小姑娘落荒而逃。

    ;
第七十九章 入彀(一)
    战争不会因为一对少男少女的心事而改变。天刚破晓;武功城下三万兵马拔营而起;伴随着嘈杂的喧嚣;滚滚向西。中平年凉州之乱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恶战;就要在今rì打响。

    大军以北宫伯玉和宋建为前锋;左右并进;老边自领虎字营押后;李文侯所部五千人在虎字营西侧以为策应。

    小老虎与吾麻都紧跟在老边身旁;但是两个人有意无意间;总是离得远远的;中间隔着一个老边。小丫头从一出兵起便心神不宁;几次偷眼去看;只见那憨老虎满面肃容;注视着虎字营的队伍;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更没有往她这边认真瞧上一眼;吾麻心里大感不忿。昨晚被小老虎气到;小丫头愤愤不平了整夜;原以为到了早上;憨老虎会来给自己道歉——就好像小时候;不论对错总是憨老虎先低头——谁料直到大军拔营;走了半路;那憨老虎一声不吭;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在虎字营上。

    “丫头;你看虎字营军容;比起其他几支兵马如何?”老边不知什么时候策马到了吾麻身边;开口一问;将兀自沉思的小丫头吓了一跳。

    “好不到哪里去”吾麻还生着虎字营主将的气;哪里能有好话。

    老边不以为意;似乎并不是真的想问吾麻的评价;他悠然道:“将为兵胆;军有主则士卒安;一支军队就好像一个人;也会有不同的xìng格、习惯;而且往往是受到一军主将的影响。所以军中才会有一句俗话;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老边说完;悠然打马而去;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吾麻琢磨着老边的话;心有所触;抬眼再看虎字营;她突然发现;这支队伍出奇地安静;没有笑闹;不见交头接耳;四五千人的队伍里;每一个人都在沉默中行进。在四周嘈杂的喧嚣之中;这支沉默的队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与周围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的部众相比;虎字营安静得有些可怕。这些人的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吾麻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小老虎身上。

    “对了;就是那个憨老虎的样子;好像一下子有了几千个憨老虎一样。”吾麻的目光一亮;为自己看到的景象感到好笑。可是很快地;她就笑不出来了。

    五千名沉默寡言的战士;一支与主将气质相融的大军;那个憨老虎已经在虎字营将士心里深深地烙下了他的印记。这是他的军队;只会是他的。

    吾麻的内心突然感受到一种剧烈的震撼;她第一次知道了;一支真正的军队;一个真正的将领;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那个憨老虎;已经不是小时候印象里那个憨憨傻傻、对她唯唯诺诺的小男孩了。

    小丫头心里顿觉若有所失。

    …………

    越是前行;大军的气氛越是凝重;队伍中嘈杂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大战当前;三万人同心一致汇聚而成的沉重气息;压迫在所有人的心头;叫人开口不得。当远处也隐约可见尘头扬起时;中军扬起高亢的号角声;众人心头累加的沉重心绪终于宣泄而出。将佐高声下令;令兵往来奔驰;各路人马纷纷sāo动起来。

    前军北宫伯玉和宋建几乎同时出击;扬起的尘土犹如两道黄龙;好似凉州军阵中伸出的两条臂膀;朝着官军痛击过去。

    没有列阵;没有试探;更不会有叫阵与寒暄;官军和叛军的战斗从他们互相看多对方时就立即展开。

    大军右翼的北宫伯玉先声夺人;官军左翼前锋尚不及应对;就被湟中义从的冲锋打穿了阵型。北宫伯玉的战术一如既往;集中攻击一点;一旦击破;全军随即跟上;从破口处涌入敌军阵势的腹地。官军左翼前锋只抵抗了片刻不到;随即奔散。

    另一面;左翼的宋建在攻势上比湟中义从不遑多让。数千骑兵分为数路;齐头并进;以群锋之阵冲向官军右翼;比起湟中义从取其一点、无坚不摧的作战方式;宋建的河关羌骑就如同排山倒海而来的巨浪;照着官军前锋当头拍下。几乎就是一瞬间;官军的第一线就被打得支离破碎;顷刻间湮没无踪。

    后方的老边驻马于高坡;指着战场悠然道:“官军的反应太慢了;周慎似乎没有想到我军会主动前来迎战;其前锋根本就来不及列好阵势。如今官军前阵已乱;要是就此打成乱战;则官军优势不再;对我们可就更有利了。”

    小老虎也在观察着官军的动向。眼前这支官军;确实有些反应迟钝;不说比不上皇甫嵩统兵之时;同样也比不上畜官亭之战时;夏育所统领的那支护羌营。周慎所统帅的;大多是皇甫嵩的嫡系旧部;其中既有汉朝南北军jīng锐;也有皇甫嵩亲自带出来的凉州豪杰;论实力;可谓冠于天下;可是在周慎手里;却失去了往rì的威风。

    “周慎比皇甫嵩;差的远了。”看过北宫伯玉和宋建摧锋破阵如等闲;小老虎心里给周慎下了个定语。“若是实力相当;正面交锋;我可以战而胜之。”小老虎同时为自己和周慎作了一个比较;内心深处自信满满。

    远处;湟中义从已经杀到官军的第二阵;再过去;距离周慎中军大纛;只剩下一步之遥。

    “儿郎们;杀进去;活捉周慎”北宫伯玉意气风发;挥军直进。也就是这个时候;官军阵中突然分散出六七支步军;每一支计人数可一二百人;尽皆斗具jīng良;长枪重甲;执盾而战。这些步军分散开来;避过湟中义从正面突击的前锋;从侧面撞进阵中。

    那些重甲步军结成一个又一个小而坚固的战阵;拦在湟中义从冲锋的道路上;飞驰的战马撞在盾甲上;非死即残;盾甲后方的官军步卒承受着千钧之重的撞击;依然寸步不乱;恰如水中磐石;在激流中屹立不动。官军的阵势就仿佛一个沙漏;只开了一个不大的口子;放过小小的细流;却让更多的沙子囤积在漏斗之中;猬集在一起。正飞驰突进的湟中义从所部骤然停顿下来。

    两阵之间;此消彼长;湟中义从一停;官军随即反击。六七个步军小阵齐声发喊;朝着拥挤在一起的湟中义从骑兵杀去。湟中骑兵冲势一停;威力就丧失大半;而官军步卒甲械jīng良;无坚不摧;竟而一路杀透骑兵阵势。

    湟中义从的第一波攻势就此被击溃。大大超出了北宫伯玉的预料。

    对面官军阵中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吼叫声:“陷阵——陷阵——”一杆“徐”字战旗矗立于阵中;阵前;湟中义从尸首枕籍。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刚刚突破官军右翼的宋建也遭遇了强力的阻击;两支骑兵从左右杀到;侧击河关羌骑;这两支骑兵出乎意料地彪悍;竟尤甚于以悍勇自矜的羌胡骑士。原本散开数道锋线的河关羌骑;不自觉间被挤压得向中间靠拢。就在宋建察觉到危险之际;面前豁然开朗;一道榡墙凭空出现。大榡之后;长矛如林。

    谁能这么快布好抵御骑兵的阵势来?

    不等宋建下令;大榡之后;一片乌云腾地升起半空。乌云之中;利箭如雨;如疾风暴雨般落在河关羌骑的头顶。原本代表着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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