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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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宠-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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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光了……”
  
  杀月坞教主却怕子弹用光,这道理说出去简直是侮辱她人间凶器的专业素养。话已出口,宇文殇的反应她连看都不敢看。
  
  男人的拳头不着痕迹收了收,就此事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只咄咄逼人问道:“你的东西楒旻全部交给朕了,并没有这武器,你后来去什么地方取的?”
  
  用不用每个问题都这么一针见血!
  
  她不能卖了楚怜,可这男人现在真的很难忽悠。估计像小时候那样喊他闭嘴,下场凄惨的将会是自己……
  
  面对越来越像家长审问夜不归宿叛逆青少年的对话方式,向来扯谎如顺口溜的廉宠下意识编造:“我醒过来便在埠野,当时受伤,枪丢了,楒旻也不知道,后来恢复记忆才想起来去取的。”
  
  说完心里微微泛起内疚。她刚说以后不骗他了,可马上就开始忽悠他……
  
  幽潭深处游荡聚集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受伤,男人面冷如冰,淡漠开口:“你何时去取的?”
  
  廉宠略微忐忑,强自镇定:“就离开王府后啊……”
  
  “宠儿。”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丝绸墨发,他习惯性地将青丝缠绕指上,神情飘渺冷清:“八月廿一,你离开云州与凌夔的人在五荒原接头,当晚最快可以抵达云梦泽南岸。”
  
  廉宠泛起不好的预感。
  
  他语调很轻,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之事:“今日是八月廿三,其间如你所说,曾在云梦泽与公孙珏见过。”
  
  他柔和一笑,令她不寒而栗,那扯着发丝的手微微用力,她便头皮发麻。
  
  “埠野县在云梦泽西南,当初南宫调木,星夜兼程,也用了一整日才从埠野赶到云州。”他顿了顿,嘴角轻扯出绚丽的弧度:“朕的宠儿,是用什么法子两天之内来回埠野云州,还得空找上公孙等人麻烦的?”
  
  被当场抓包了……
  
  “我……我……”她手足无措,百口莫辩,耳朵嗡嗡作响,烫得视野发眩。
  
  宇文殇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既不怒也不恼。
  
  廉宠陡然想到一句话:
  
  哀莫大于心死。
  
  他渐渐松开指上发丝,一圈一圈,轻柔搓弄,如抚绸缎,凤目如浩瀚星空,寂黑孤高,飘渺冷清。
  
  “你抓紧时间擦药,休息一下吧。”
  
  言罢,他轻轻将她推开,盘腿打坐,独自闭目调息。
  
  ………》………》………》………》………》………》………》………》………》………
  
  廉宠心情沮丧到无以复加。
  
  以往总是他追着她缠着她,可有一天她回头,才发现已经被人拒之千里之外了。
  
  敛尽万宠,是的,她从来不需要屈就于人,所以,讨好人的本事才如此拙劣?将两人的关系越搞越糟糕。
  
  他现在对她一定失望透顶了。
  
  挫败地拿起药瓶,她挑了少许涂抹脸上伤口,看了看剩下的量,身上的伤便懒得管了。前晚担心他睡不着,昨晚又打架又游泳,到现在都没休息过,廉宠以清水略作清洁,便在宇文殇身边和衣躺下。
  
  或许因是他在身边,这一觉她睡得极沉,沉到醒来时发现自己头发衣服又干又暖。
  
  宇文殇仍然坐靠在一旁,唇色青灰,肤色苍白,凤目紧闭,眼圈阴黑。
  
  她有些害怕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吐纳微弱却有节奏。
  
  心稍舒,正欲收回手指,他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对上,她有些难堪,急忙笑着说:“我帮你换药。”
  
  他点头,微微起身。
  
  廉宠立刻从怀里摸出药瓶,刚拿到手上便觉不对,拔开看后更加疑惑,怎么少了这么多?她昨晚分明记得至少还有一半,难道是她睡后他自己又擦过?可他交待过,此药一日擦三次即可。
  
  廉宠一边为他擦拭,一边神不守舍。擦完后,她睨眼不远处宇文殇脱落的衣衫,走过去拿起来抖了抖,依旧潮湿,脑中却一片清明。
  
  是他趁她睡着后帮她擦过药,还以内力弄干了衣物。
  
  她呆呆抓着那衣服,愧不欲生。
  
  ………》………》………》………》………》………》………》………》………》………
  
  廉宠探过几次路,确定终于甩开了众刺客,加上洞内阴湿,难以生火,恐怕宇文殇伤势恶化,便提议前往埠野草庐。
  
  埠野草庐居山林间,离埠野县尚有几个时辰的路程,人烟稀少。宇文殇略沉吟,点头同意。
  
  山月寂寥,星河稀稀。修竹吟风,碧入幽径。
  
  廉宠推开荆扉,眼中恍惚浮现当年那不知天高地后的少女,手持弹弓,翘着二郎腿坐于院中,满面光彩熠熠。
  
  踩着败落草木,她走在前面,眸露怀念。渐渐走入小院,凌乱发丝掩盖下的耳朵不经意动了动,少女面色陡冷,拔枪挡住宇文殇,示意他后退。
  
  凤目略沉,冷肃如北原秋风,扫荡过那寥落茅屋,左袖飞舞,弹指间剑光直指,便闻得轰隆巨响,茅屋左侧地裂墙坍,一个狼狈身影飞滚出窗户,踉跄跪地:
  
  “皇上。”
  
  “文表?”廉宠错愕,急忙上前扶起他,“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何事”
  
  纪章面色青黑。宇文殇搭上他手脉,剑眉蹙,淡如烟,自廉宠衣衫内袋又摸出瓶药扔给纪章:“暂时压得住,你立刻返回泰阳找伊人去解毒。”
  
  纪章谢恩接药,杵在原处顿了顿,缓缓开口:“陛下,臣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宇文殇回眸,示意他继续。
  
  “这些日子刺杀我们的,除了风羿昊与通天峡中月坞逃窜残部,几乎都是西覃公孙珏的人,金门关一代蠢蠢欲动,兀子飞突然失踪,西覃皇帝不合常理出现在炤国境内……臣总觉得月坞与西覃有什么阴谋。廉将军虽然老当益壮,可是只身入白兼溪……若这是个陷阱……月坞杀手回撤,或者西覃军队越过炤山山脉埋伏在白兼溪……总之,陛下,您不该再继续放任京都大乱,臣以为,陛下不宜再冒险逗留,还是速速返京的好!”
  
  “朕心里有数。”宇文殇微敛星目,给了纪章一个少安毋躁的镇静眼神,负手道:“你先回去,中毒一事不必隐瞒,朕受伤之事但说无妨,另外,想办法把朕与贵妃失散的消息传出去。”
  
  纪章听他这么说,还是一意孤行不肯回去,甚至要借机分散吸引更多的刺客,满脸急色,正要继续劝阻,宇文殇已经径直入屋,头也不回:“此地想必也不安全。宠儿,你拿些必要的东西,随朕离开。”
  
  廉宠无可奈何与纪章对视一眼,以口型做出“放心”,便转身追进屋中。
  
  纪章无奈,只得留下一些伤药奉命离开。他走后,宇文殇自行脱衣换药,她则麻利地收拾衣服干粮,换回当初的青布麻衣,头发盘入补丁破帽中,又从翩翩少年化作当初那山野小子。
  
  换好装,见宇文殇正单臂拉衫,便上前为他整理系带,两人相对站立,廉宠突然开口:
  
  “我觉得,你这样不好。”不待他回答,她似自言自语罗里叭叽道:“可能呢,是你带兵打仗太久,所谓兵不厌诈,所以说话呢,做事呢,老是高深莫测,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话从来也说一半,搞得什么事情,只有你一个人掌控全局,其他人身处局中,晕头转向,这样让人很没安全感呢。之前你这样对我,害得我那段时间无比茫然,恐惧郁闷得要死,心里那叫一个憋屈窝囊……现在你又这样对自己手下……什么事情说清楚不行吗,好像大家都像局外人似的……疑神疑鬼……”
  
  廉宠忽然住嘴,微微抬眼,迅速垂首。
  
  他果然冷目幽幽地俯视自己。
  




迷魂阵

  宇文殇亦换上草蓑麻衣,做猎户打扮。因他这样高大的身形比较罕见,难免惹眼,便干脆用了廉宠摸灰那一招。廉宠呢,本来就满脸伤痕,戴上个独眼龙眼罩,一副山野小痞子打扮,不细眼瞧根本认不出来。两人在埠野添置了马车干粮,便奔着炤覃边界去了。
  
  马车简陋,本是山野人驮柴所用改良版推车。宇文殇驾马,廉宠双手枕在脑后,仰躺车上。烈日当头,这车连遮蔽的罩子都没有,只得一人一顶草帽,摇摇晃晃沿着山路而去。
  
  山路僻静,廉宠正昏昏欲睡,忽闻清冷之声响起:
  
  “我们现在去离台。”
  
  “离台?”廉宠盘坐而起,两步爬到宇文殇身边,摘下草帽边扇边道,“去做什么?”
  
  难得啊,精神领袖居然愿意主动交待他的思想路程,她怎能不摆出架势恭聆垂训呢?
  
  “炤史你是知道的,不止宇文氏做过君主。”他略思片刻,轻道。
  
  廉宠环膝侧首点点,因日光毒辣,她索性蜷在宇文殇的倒影中。
  
  “若一家显露败势,其它家族便蠢蠢欲动。朕登基六年,至今无子嗣,他们早沉不住气了。”
  
  子嗣……廉宠听到这两个字,身体略略僵硬。
  
  宇文殇似不察,继续道:“在他们心中,朕迟早是会暴毙的,天下人恨不能将屠魔食肉啖血者不计其数。只可惜,朕不是个好相与的皇帝。他们又怕朕,控制不住朕,没一个敢跳出来说推翻宇文氏的统治,只敢巴巴地去找其它宇文氏的皇子。”
  
  廉宠抬首,怔怔看着他冷峻如崖立千丈的孤绝俊颜,下意识探出手去,搀住他胳膊,自上而下轻轻抚摸。
  
  宇文殇眼底温柔稍纵即逝,浑身散发的寒气即使烈日底下,亦令廉宠背脊微凉。
  
  “至少目前看来,秦王、靖王并无反意。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十一皇子宇文煜与废王宇文远身上。前些日子探子来报,英太妃即将抵达京都,也是回来要淌这浑水的。他们这些人,从朕登基那天起,便做好准备等着今天的机会。”他顿了顿,森然道:“敌不仁,休怪朕无义。”
  
  廉宠想起楚怜的话,睁大水眸似懂非懂询问:“你是不是故意与京中世家、月坞、西覃周旋。”
  
  宇文殇点头。
  
  “可是你这样实在太危险,你好好坐镇京都,他们谁都不敢妄动,这样难道不行吗?为什么非要逼反他们?”
  
  凤目闪烁,不着痕迹扫过廉宠一眼,默然片刻,他才缓缓回答:“朕眼里容不得砂子。世家必除,自朕起,天下只能姓宇文,百世而至千万世为君。”
  
  廉宠不知何时已经直背坐起,唇色泛白盯着眼前的野心家。
  
  铁臂自后绕来,他将她盘在腿间,一手扯着缰绳,低沉的嗓音飘散风中,清冷如霜:“这个机会,朕也等了六年。只要赢了,大炤,才真正是朕的天下。不仅可以将朝中怀有不臣之心的人一网打尽,重挫他们的势力,还可以令西覃投鼠忌器。”
  
  “西覃?”廉宠愣了。
  
  宇文殇嘴角扬起一丝冷艳,阴鸷如蛇:“有的人,心比天大。”
  
  言罢他冷哼一声,垂眼看着廉宠:“你也知道,通天峡刺杀后兀子飞便不见了,公孙珏虽在炤国,朕笃定他很快也会回去。”
  
  她失去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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