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收回打量着禁地的视线，我本来是已经打算好了怎么跟重楼描述一个饱受误会郁结在心的火药桶终于被点燃了最终造成事故的故事，结果在对上那一双火色眼瞳时候，那些半真半假的话，就是被咽了下去。
我不想骗他，但是我也不能坦白，我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重楼，若是说我有什么舍不得，他们……又怎抵得上你。”
完了……
话一出口，我便知道糟了，转移什么话题不好，转移到这个最敏感的话题上面。
虽然这是实话，但是……但是，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啊！！
看了重楼仿佛瞬间亮了一下的眼眸，我心中微甜的同时，又是泛起了更多的苦涩。
你很好，只可惜……咱们在错的时间和错的地点相遇了……
抱歉……
——005。
——恩？
——你能够帮我将重楼……强制送回魔界，时间限定……就在我回家的那一瞬。
——怎么，你就这么确定你能够回家？
——你没有透露我不能。
——……能是能，不过时间限定我尽量。限制需要媒介，媒介是谁毫无疑问了吧，顺便提醒一下，距离越短，作用越大。再过五秒我就将限制传送到你身上，要告别要拥抱还是要什么的，赶紧吧。
——谢谢。
——一个要求，同事爱嘛~说起来，原来真的是重霄啊。
——5
“重楼。”
我看向面色柔和了许多，似乎先前的怒气一下子不见了还有些别扭的重楼，微微笑了笑。
——4
重楼火色的眼瞳略略收缩了些，看起来有些惊讶，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位脾气暴躁的魔尊，眼睛竟然和云天河一般的澄澈。或许，比他的还要澄澈一些。
云天河的眼睛，是不染世事的澄然。而重楼的，却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沉淀了所有，只剩下唯一的执着的坚定。
现在，那双眼瞳中，只倒影了我的模样。
忽然，就是有些想笑，而确实的，我嘴角的笑容也是越发深了些。
——3
“如果，一切结束之后，我仍在此处，我们……便一起吧。”
抿了抿唇，说实话，说出这样的话语时候，我面上微微发烫的同时嘴角还忍不住抽了抽。这话怎么这么像求婚……想不到我第一次求婚的对象是个男人，还是个魔尊……
恭喜你，小妹，你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尽管，从另一方面来说，你的愿望，永远也达不成了……
——2
大约是因为我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不符合我以往的形象，惊讶的重楼难得的露出了呆楞的表情。
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可爱。
——1
我略略垂了眼帘，看看自己的手指——握手的话，距离应该就为0了吧。
恩，应该可以的。
还没等我伸出手，已经被一股大力抓了过去，本能的并指成剑格挡，被重楼一把拦下然后抓住握在掌心。腰际重新被箍住，这一次重楼没有像先前那样勒得死死的，而是有些生疏着尽量放松了力道，圈的严实的同时竟然难得地没有感觉到什么难受的滋味。
赤色的眼瞳中弥散开来极浅的笑意，这个模样的重楼我只在他上一次说明白的时候看见过，这一次，却似乎比上一次要更加的，带着难以言喻的舒爽肆意模样。
“哼！没有如果，你早便答应了本座的，怎可反悔！？”
说罢，他仗着比我高一点的身高俯下头，雕塑一般的俊朗面容慢慢放大，嘴唇上一凉，微、软。
——0。喔，这真的是最近的方式了，重楼如果知道缘由，估计会想要自己抽打自己的，呵。
嘴唇上的触感仍在，我不禁伸手摸了摸，指尖方才触到，就是忍不住一颤，收了回来。
重楼先前的眼神……
……我不愿意去想了。
我觉得，我现在越来越有点儿向着妹妹口中的小受发展，明明之前我的性格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攻，绝对的攻，恩，最起码也是宜攻宜受的极品。
但是，难过的权利，不管攻受，都应该是有的。
……我现在，有点闷。心里，闷闷的难受。
难过归难过，那些已经准备好了的事情不会迁就我的难过，停下它们的脚步。
夙瑶最终还是来找我了，看到满地的疮痍，她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不过，在看到我的表情时候，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飞升一事已经准备齐全，派中修为不够按照我的话就是会拖后腿的弟子全部被提溜下山，由不打算升仙只想逍遥人世的夙莘带队，作为琼华驻地门派，即为琼华日后飞升一众与地面上的众人交流之平台。
莲花台也好了，卷云台上就我和夙瑶两个人，视野开阔，方便打扰。
我应了下来，拿了羲和，最终想了想，还是把魔剑也一同拿了，重楼被我赶走的急，一时间忘记把这个还给他。
如果琼华真的被云天河那小子一剑射下来，在天火中灭的连渣都没了，恐怕魔剑也不能免。怎么说，我要是走了，重楼这个几千年来寻找的对手的东西好歹也得留下来嘛。
指不定……能发展出什么呢……
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风和日丽的。
我特意选了一件高领的琼华道服，衣摆拖得很长不要紧，重要的是高高束起的领子能够遮住我脖子上某处的痕迹。
剧情进行的很顺利，琼华连带着它占有的昆仑山地皮一起飞升，云天河韩菱纱柳梦璃来阻止，我忍耐着对了几句台词，最终还是忍不住直接爆阳炎直接开打，没有了紫英帮忙加防加速兼当主要攻击输出，夙瑶趴下的同时，云天河也趴下了。
抬头目测了下，距离昆仑天光大约近了……
一时无言。
我站在图阵之中，羲和于我手安静地吞吐了阳炎，冷眼看了夙瑶半跪在我身边，拿着望舒的手指扣得紧，但是却有些微颤，云天河单膝跪地，苍白了面色，韩菱纱伸手捂着胸口，脸上的血色早就消失完了，柳梦璃眼神空洞，没有神采。
忽然莫名觉得有些累，那是一种，难以言语的从心底蔓延出的疲倦。
“云天河，你什么都不懂。你只道，琼华强取豪夺妖界灵力，借他人之力飞升为错，却不知吾辈修仙，本即为‘盗’，盗天地灵气，窥天道疏漏，成仙神之体。”
一拂袖，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凉，冷静的几乎有些冷酷了。
“你说梦貘为妖，以噩梦为食，不曾轻易窥伺他人梦境。可有想过你们看到的我的梦境，又为何，而柳梦璃在妖界即临之前被找到，又是为何！？哼！他们说什么，你便信了吗。更何况，何为噩梦，有因有果，梦由心生，此又何为！？”
云天河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眼睛都快要瞪圆了，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只没说话。
倒是夙瑶若有所思了起来。
……我就知道，她其实也是有些疑惑的，只知道应该做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昆仑天光……”
我远目做怅然状，而后转头看了云天河。
“我最后一次问你，到底离不离开琼华！”
“……”
云天河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了眯着眼睛虚弱至极的韩菱纱身上，神色慢慢坚定起来，摇了摇头。
“我不走！”
“哼！”
皱了皱眉，我也火了。
不听吗，我就打到你听为止！
“自寻死路，我便成全了你！”
我的攻击被阻了下来，不过，一下子没阻住，这很显然出乎了这位新来的程咬金的意料，她端庄的面上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又拦了一下，这次拦住了。
“本座乃是天帝座下九天玄女，奉命相传神界旨意。”
61所谓回家
本座也是你配说的吗！？
我略略眯了眼睛看这个浮在半空，一派威严肃穆的女子。
……金光闪闪。
真的是金光闪闪，不仅仅是因为衣服的颜色以及所谓的云华，乃至她的眼影，更重要的是整个人的气质，身后飘飘忽忽的金色祥云，还有笼罩在整个人身上的金色日光一般的灿然……呃，也许她想表达的是慈爱和温暖。
好吧，我承认，我对她的看法抱有挺大的主观因素。
在是和九天玄女乖乖对台词，还是直接抄羲和上之间挣扎了许久，最后，是九天玄女帮我做了选择，她开口了。
不是对我，是对着虔诚地跪在地上，满面夙愿得偿的激动的夙瑶。
“无知！凡心入魔，妄图升仙。”
略略眯了眼睛，我将羲和收在指间，奔涌的阳炎给我的琼华道服添上了一层火焰的边，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不掩饰地显露出自己的修为。
你说，为什么同样意思的话，重楼说起来，就比从她口中说出来要顺耳许多呢。
重楼……
挑了挑眉稍，我看着仍然在努力给夙瑶灌输——你们做错了，琼华派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什么，你说是我传道授业的时候没说清楚还说斩妖除魔卫道是你们的职责，那是你们理解能力不够误解了，我们天道向来是一视同仁——诸如此类的理念的九天玄女，嗤笑出声。
“苍天在上，我自敬畏！只何为天道，却总不至于是你一家之辞，哼！代天授命，你代何天，何人许你代天！”
反掌拂袖，我大笑了起来，便是在以前，也很少这样的笑过，现在一试，却是说不出的舒爽，似乎一直憋在心里的那一股闷气随着笑声渐渐散了去。
我看见自己的发梢被暴涨的阳炎鼓起从眼前飘过，透着点点的红，脖颈上的那处又是慢慢生出些灼热，不知道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止了笑意，心地蔓延开来一阵苍茫之意，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细细想来，那些不过是早已存在于世间，只现在我方才察觉罢了。
“凡身入魔之象……”
九天玄女的声音颤了颤，然后慢慢冷了下去。
“玄霄！蔑视天地，只会令你入邪更甚！你出身修仙一派，现如今已然心性成狂，又于邪魔何异！？”
“哼！如你所言，众生平等。天道之下，神魔何异，凡人又如何，不过，皆同草芥罢了。”
我看到夙瑶眼中的讶异，应该是一部分为了我的变化，一部分为了我的话。
云天河已经被绕晕了，倒是韩菱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显得有些沉重。
“十九年前，大错未铸之时，你未有所示，十九年时，大错初成，你未有所为。直至今日，何为对错，已然没有任何区别，夙愿即偿之时，你却是前来阻拦……哼！给我滚回天庭！”
果然，拼嘴皮子不是我的强项，我还是比较喜欢直接动手来。
某些存在，就是非暴力不合作的。
虽然……我也许打不过她……
奇怪的是，九天玄女似乎没有我妹妹念叨的那么厉害。妹妹曾经很迷上古神话，致力于寻找到证据去证明九天玄女是男的并且和某某如何如何，我被迫听了一点，就记下了她是和某些如雷贯耳的牛叉人物齐名的。
现在这个嘛……
九天玄女避开一片的剑尖，面色有些难看，看向我的眼神也是不似最初那般，而是真的带上几分杀意，就像是被一直视若无物的存在挑衅了尊严一般，半是恼怒半是愕然。
也许，和我不自觉把剑尖对着她脸蛋也有一部分的关系。
就算是神仙，她也是个女的嘛。
一拂袖，九天玄女手中金光大作，冷斥一声。
“蝼蚁之力，敢于天争！”
我眼看着那金光直直对着我而来，忽然间想起了重楼的模样，下意识就是往边上一闪，金光扑了个空，十分有毅力的再接再厉。
……这一次，我没有躲开。
不是不想，只是不能，我忍耐了那么久坚持了那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九天玄女满意地点点头，面上露出一丝近似于笑意的模样。
“欲求仙道，先修人道，不明是非，何以为仙！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等，囚禁东海漩涡五百年后便入轮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