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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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逍遥-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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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零、玫瑰、弘昊均微笑着认真聆听,一脸谦虚好学的样子。
  策零伸手抽出签,笑道:“我肯定是要被罚酒的,我的是文人在湖上念经,不知对不对。”
  玫瑰将一杯酒递到他手上,他微微一笑,一饮而尽,道:“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倒还有些意思。说有个宅子闹鬼,人们都不敢靠近,唯有一位书生大胆将其买下。晚上书生正秉烛读书,一个女鬼拖着一根红绳前来,书生面无惧色。女鬼现出原形,书生仍是镇定如常。女鬼将绳子挂于梁上,招呼书生前来。待书生把脖子伸向绳索时,女鬼笑道,君误也。书生凛然道,你自误才有今日,我无误。女鬼惭愧不已,连拜三拜,隐入墙中,从此不再闹鬼。”
  我几乎忍不住要为策零鼓掌,玫瑰若是还对扬泰念念不忘,那真是瞎了眼睛。扬泰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胤禛已笑道:“这个故事倒真有趣,我们今日也受教了。”
  大家都笑起来。
  弘昊看看一旁的酒坛子,笑道:“这么讲故事怪累的,不如直接罚酒,要不然喝到天黑,这酒恐怕也喝不完。”
  他那脸皮超厚的十叔立即响应,于是在一片诸如小姐在水沟打仗、和尚在坟墓打坐、将士在红楼下棋的奇怪话中,身边的酒坛子迅速减少。
  直到薄月挂上天边,大家才尽兴散去。

  无寻处

  康熙五十七年七月初一,抚远大将军胤禵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所用之正黄旗纛,照依王纛式样制作。胤禵统帅西征之师起程时,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出征之亲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于太和殿前。不出征之亲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俱穿蟒服,齐集于午门外。胤禵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乘骑出天安门。诸王、贝勒、贝子、公以及二品以上大臣均送他到列兵处。
  策零和玫瑰随大军前行,胤禵答应我和胤禩,一定会把玫瑰照顾好。至于策零,他笑道,那可比他厉害得多,他只提防不被吃掉就好了。
  策零听见他的话,微微一笑,学汉人做了个揖,表示不敢。
  胤禵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玩笑话,无需当真。”
  在德胜门时,大军稍作停留。我拉住玫瑰的手,心中哽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嘱咐她千万不要象在京城一样随意耍脾气,有什么事多和策零商量,尊重他、爱护他,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
  至于让她忘掉扬泰之类的话,我全部说不出口。趁她和胤禟他们告别的时候,又叮嘱了春香和玉纹几句,她们俩只是眼泪汪汪地点头。
  胤禵下令大军前进,玫瑰忽然扭过身子,扑进我怀里痛哭起来。
  我拍着她的背,低声劝道:“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策零,你的荣辱和他紧密相连,你好好待他,自己才能幸福。就额娘来看,这世间的男子,也只有他才配的上你。”
  她听出了我的话中之意,伏在我肩上轻轻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她低声说道:“额娘,您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莫洛克。”
  我拍拍她的手,“知道了,还信不过额娘么?”
  她眼眶一红,眼睛看向百官站立的方向,忽然露出一抹凄艳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寒光。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边是肃穆的人群,一色石青色的官服,模糊的面孔,谁也看不清谁。
  再看向她时,那心碎的微笑已经隐没,只剩一种心死后的坚定。
  我转过头,不忍再看。
  恍惚中,我听见玫瑰语声凝噎地对弘昊说:“……再也看不见你了,我会想你的,永远,永远……”她忽然大哭起来,“唉,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弘昊看了一眼那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轻轻说道:“走吧,到真正属于你的地方去。我纵然再想念你,心中也总会有别人的。”他推了推她,“去吧……”
  玫瑰低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擦干眼泪,走到策零身边。
  策零把她抱上马,向我们鞠了一躬,追随大军而去。
  那群面孔模糊的人仍然肃立当地,殷殷目送大军远去。只有一束目光,是追随着玫瑰的。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看清对方。
  谁。
  也看不清谁。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胤禩安慰我:“策零是个难得的奇男子,胸襟开阔,玫瑰一定会幸福的。”
  我苦笑,无言相对。
  策零是很难得,他很好很好,可是倔强可怜的玫瑰,死心眼的玫瑰,她即使知道他的好,却也未必能拾起破碎的心,缝补好,交给他。
  他们走到那一步,也许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半年后,大将军王传来捷报:准噶尔内乱彻底平息,策零继承汗位,册封玫瑰为敦裕王后。策零顿多布率领小部分叛军逃入青海和硕特汗国,杀死拉藏汗,占据了汗位,与准噶尔对峙,但是对强大的准噶尔帝国并不构成任何威胁。
  康熙五十八年底,胤禵班师回朝,诸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均在德胜门迎接大将军王。康熙谕令立碑纪念,命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御制碑文。
  此时,胤禵是最有声望的皇子。众人都认为他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但我始终记得康熙在毓秀宫的那句话:“你的小儿子给大儿子当侍卫也不配!”
  胤禵带回策零和玫瑰为我们准备的礼物,她还特地为她四伯父家准备了一份厚礼,人人都有,做得十分漂亮。
  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我留意了一下,她送给扬泰的是一把翠玉雕刻而成的弹弓。
  我后来查了《古今注》,这才知道齐女的典故:据说齐王对王后薄情,王后心碎而死,变身为蝉,日日在庭间悲鸣。齐王悔恨不已,后世便把蝉称为齐女。
  这把弹弓,是打落蝉儿的武器吧?
  她终于还是决定忘记了。
  木樨花还没有凋谢,在风中哗哗作响。象女子佩玉相敲击的声音,缓缓从空中流过,不知将流向何方。
  但是只要下决心遗忘,终有一天,还是会忘记的。
  由于策零顿多布在青海的势力逐步扩大,影响了大清对西部的控制,康熙六十年五月,胤禵移师甘州,进入陕西张掖,准备进攻和硕特汗国。但由于路途遥远,运输困难,没有取得进展。十月,胤禵以军务重大为由,密奏暂停进剿,得到康熙的赞同。十一月,年羹尧仍然驻守前线,胤禵奉命回京述职。经反复研究磋商,翌年二月,胤禵离京再赴军前,征讨策零顿多布。
  我知道这一去一切都无可挽回,待胤禵再回来时,江山已经易主,大将军王即刻会成为阶下囚。所以出征那天,我们一直将他送到三十里外才返回。他还叮嘱胤禟:“皇阿玛年事已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
  我一阵心酸,紧紧握住胤禩的手。他这么看不开,到时只会吃苦。
  我已经预感到康熙六十一年会无比难熬。当身处飓风中心时,反而有种听天由命的解脱,偏偏是暴风雨的前夕最最让人喘不过气来。
  生日这天早上,朝云、素心带着三个孩子来给我拜寿。吃完寿面,我对胤禩说想去碧云寺上香。说话时,我的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捏成一团,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端倪。
  他没有在意,只让加新多带几个人跟着。
  一路上我忐忑不安,一颗心比马车颠簸得还要厉害。窗外的红桃绿柳,没有一样进入了我的眼睛。意外的是,那僧人早已预料到我要来,不仅亲自在山下迎接,甚至连我上香的东西都预备好了。
  他这么笃定,当然是胤禛的吩咐。
  我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出他的掌握。
  小如震惊地看着我,目光中隐约有丝责备。
  连她都猜出来了,更何况胤禩?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让我注意安全。
  我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跺了跺脚,立即转身下山。
  胤禩还是在窗前练字,却心绪重重,连我进屋都不知道。我轻轻走过去,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他一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求人不如求己。”我在他背上蹭着鼻子,“倘若求菩萨有用的话,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悲惨的事情。”
  他转过身,凝视着我的眼睛,“你真傻。”
  “不,但是我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爱你。”
  我微微一笑,道:“恐怕不能更多了。”

  空逝水

  五月,康熙下令释放胤祥,我们和胤禛一起去接他。走出那狭小的庄园时,兆佳氏紧紧握住我的手,泣不成声。胤祥却只是淡然地微笑,似乎毫不介怀。
  这么多年的幽禁,使他不再爽朗,而变成一个小心翼翼的人。
  可是正因如此,胤禛登基后才会那么器重他。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朝左边看了一眼。胤禛正凝目看着我和兆佳氏身后的一株海棠花树,见我转过头来,眼皮微微一动,立即收回目光。
  “给阿玛额娘请安……”我们刚刚进门,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孩子就率着一众下人迎了上来,异常有礼数。
  “这是你们的大格格?”待她退下后,我问兆佳氏。
  “是,不过不是我和十三爷亲生的。十三爷那一年去蒙古,她阿玛察罕丹京郡王去世,无人照顾,便将她带了回来。我给她重新取了个名字,叫和惠。”
  我心中一动。胤禛登基后,怡王府里只封了一位公主,就是和惠。
  “这孩子这么美丽,我都动心了。妹妹如果不嫌弃,不如我们结个亲家。”我摊摊手,笑道:“弘昊和弘旺,你随便挑。”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们的心思。八王府正如日中天,十三阿哥却连爵位也没有。这中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
  可是我知道历史。
  胤禛抬起眼睛,射来两道探究的目光。
  我心中一寒,脸上却还是若无其事地笑。
  胤祥勉强笑道:“八嫂这么看得起我们……”
  我在心底苦笑,明年今日就换我们这么说了。
  “我看了这么多家的格格,就是数和惠最合心意。弘旺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待他与弘昊一样,而且年纪与和惠也相仿,如果妹妹不嫌他现在还没头衔,我就为他定下这门亲事了。”说着,我拿出一块玉佩递与兆佳氏,笑道:“我先定下,免得被人抢了先。”曾经的历史上没有弘昊,但是弘旺的结局却很悲惨,和惠是雍正亲封的和硕公主,她以后会成为弘旺的保护伞。
  因为和惠不是胤祥亲生的,不存在什么血缘上的问题,大婚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可能是为了弥补胤祥,康熙更是特意封弘旺为世子,另外还赐了一座府邸给他。同时,弘昊被加封为贝子。
  素心听说我为弘旺定下了胤祥收养的一个蒙古格格,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神色却明显有些不愉。
  我一口气堵在心口,脸色也沉了下来。
  回到黻霖轩,胤禩安慰我:“她以后会明白的。”
  是,到时她只会说我歪打误着,为弘旺定了一门好亲事。
  但是即使她误会我,我也要为弘旺多多考虑。
  我靠在胤禩肩上,笑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弘旺是你儿子?”
  我腰上的那双手骤然一紧,过了一会,两片温柔的嘴唇贴上我的面颊。心神沉醉中,我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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