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有些犹豫,但又似乎是下了决心,沅馨艺敛了神色,凝了眉对着嘉睿帝郑重地行了一礼,而后温润谦和地声音带着朝堂之上时独有的冷冽,轻轻浅浅地响起在大殿。
“儿臣今日斗胆请求父皇同意儿臣尊上官梓淳为义兄,以公主兄长之礼迎娶兵部侍郎颜大人之女,颜轻伊。”
话音一落,众人却是皆惊在了当场,太子沅齐鑫在一旁无奈地撇了撇嘴,不由得嘀咕,“是以本太子是又要有哥哥了么?”令人失笑的话语,却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慕天航等人面面相觑,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公主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自知这样的行为太过不符合这个时代所谓的等级制度,沅馨艺勾了勾嘴角,方要开口,却见上官梓淳蓦地跪地,眉目低垂,声色喑哑,却是轻而易举地泄露出了他心底的感激。
“微臣蒙公主厚爱,自是不胜欣喜,但……微臣自知自己的身份,所以还请公主收回成命!”
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沅馨艺忽然有一种苦心错付的感觉,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她的想法呢?
现代那样开放的社会,门当户对的观念尚且深入人心,更何况如今这个等级制度的封建社会?
上官梓淳即便身为上官一族的后人,可如今到底上官一脉不复当年的位高权重,颜轻伊的父亲虽是什么也没有说,但从他对待这一件事情的态度上,沅馨艺却还是忍不住替他们担心。
所以她才选择了这个方法,也明确地告知天下,上官梓淳是她的人,甚至说是她珍重的人。
如此一来,虽说无法彻底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可到底也能微微地减少他人的口舌,替他们争取一份安逸。
面色平静地看着跪在她跟前的上官梓淳,沅馨艺淡然的话语终于也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父皇赐婚之时,本宫虽然不在,但却到底也由着鑫儿的口,知道了当时颜大人的态度。若是我没记错,颜大人除了接旨之后的谢恩,便也就再没表示了吧。”
沅齐鑫见姐姐提到自己,微微有些呆愣,却仍是很快反应过来,神色不明地点了点头。
不温不火的声音,却是道出了残酷的事实。
上官梓淳闻言,容色微微一变。而颜轻伊更是直直的愣在了那里。
许久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沅馨艺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眼底微冷,可说出的话,却是微微的暖了人心。
“是以今日,本宫才要求父皇允了我这道旨意,也让天下皆知,你上官梓淳是我和惠长公主的人!何况,于理,你的母亲是本宫母后的妹妹,这一份兄长之尊,你担得起!”
铿锵有力的声音,虽是柔弱,却是无比的坚定。
嘉睿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沅馨艺,又淡淡地扫了扫殿中众人,半晌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自容家之事尘埃落定之后便始终静静站在的沅佩蓉轻笑着开口,“难得和惠公主有这样的心思,陛下倒真该允了她的想法。也好真正的全了一对有情人。”
此言一出,众人倒也又恢复了先前的气氛,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左不过都是劝嘉睿帝批了这一道旨意的。
絮絮叨叨间,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嘉睿帝终于在片刻沉吟之后,允诺了这一道旨意。
不出半日,上官梓淳成为和惠长公主义兄的消息便天下皆知。
而也是自那日起,和惠长公主以及其义兄将同日大婚的事宜便被提上了议程。
看着钦天监一次次推算的吉时,还有朝中各部拟定的种种,顿时让沅馨艺觉得……结婚什么还真是……累人。
原以为嘉睿帝旨意一下,不过几日便能安排一切,而她便也可以专心地等着做她的新娘。可谁知竟还是这么繁琐。
而更让沅馨艺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来良辰吉日的她,却先等来了冷宫之中,容嫔的一纸书信。那日事情失败之后,容嫔便被废了封号,发去了冷宫。
信纸之上一如既往的话语锋利,却深深地刺激了沅馨艺本就多疑的心,让她不得不去冷宫一探究竟。
第91章 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本宫在冷宫之中听闻长公主如今即将大婚,却是有一份厚礼想要送给公主,也送给公主的义兄,上官梓淳。
依旧冷冽的话语,沅馨艺闭着眼都能想象的出容嫔写这一句话的时候的……神色。
冷眉看着那一张不大的信笺,沅馨艺嘴角冷冷勾起一抹弧度。
她是以保住容嫔等人为代价向容息换取了救治颜轻伊的解药,可若是她自己刻意的作死,那么也就怪不到她的头上。
看了看殿门外正在和慕惟楚说着什么的上官梓淳,沅馨艺未作多想,举步变向他们走去。
嘴角微咧,笑得平静而温和。
慕惟楚原本和上官梓淳讨论着日后是否还要让上官梓淳继续作为沅馨艺近侍而在宫里继续呆着,却见她一袭淡紫色长裙迆地,缓步向他们走来。
清透白皙的容颜在冬日暖暖的阳光下,温和而又靓丽,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他忽然有些期待,期待大婚之日她身着一袭红妆的模样,期待她真正成为他妻子的那一刻。
不由得凝聚了视线,楞然地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
上官梓淳见他这样的反应,不用猜便也知道是他那个才认没有多久的妹妹出现了。
微微的笑了笑,亦是转身看着她缓步走向他们。
原以为这一生,除了颜轻伊之外便在不会有什么亲人。注定了孤单的一世,却突然有了她这样的妹妹,那样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沅馨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转变,眸中含笑,仿若远山含黛,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温柔。
及至他们跟前,沅馨艺笑着在他们跟前挥了挥手,“怎么,都是看傻了么?”
闻及她带着调侃的话语,慕惟楚和上官梓淳皆是微微一笑,却都未曾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徐氏受不了他这样炙热的注视,沅馨艺也停止了卖弄关子,眸色冷冽地看着远处冷宫的方向,凛然开口,“有人今日着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有份大礼要送给我和哥哥。左右不过无事,倒是不妨走一遭。”
自打那日圣旨下后,沅馨艺便对上官梓淳改了口,称他为哥哥。
虽是已经过去许久,上官梓淳却是明显还没熟悉这个称呼,微微有些呆愣。一会儿才好奇地看着她,眸中的不解丝毫未加掩饰。
他自小便在江湖长大,见惯了江湖的厮杀却到底很少见过这样的勾心斗角,是以有些时候,他的心思虽是细腻,却到底没有沅馨艺这个见惯了阴谋算计的皇家女儿来得缜密。
一时间他竟没有想起,那冷宫之中,此时住着的正是昔日呼风唤雨、荣极一时的容妃娘娘,那个恨极了他妹妹的人。
微微有些无奈,却也不愿他接触太多那样的阴暗,沅馨艺终是轻声开口,“容嫔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和哥哥不日将要大婚的消息,竟托了人送了一纸信笺,说是有礼相送。左不过她如今什么也不是,我也无需再忌惮什么,就是去看看,也无妨。”
说罢,抬步就往外走去。
而上官梓淳更是没有一丝犹豫,随后便跟着沅馨艺出了紫悟宫,不多时二人便没了人影。
慕惟楚无奈地看着二人走远的身影,忽然有一种当初是不是不该帮着她求陛下同意她的要求,认了上官梓淳为义兄。
用颜轻伊的话来说,上官梓淳本就对沅馨艺的救命之恩万分感激,如今有了这一层关系,更是事事宠着沅馨艺,俨然便是一个妹奴。
就比如……现在。
他总觉得容嫔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见沅馨艺这么一个要求有些奇怪,毕竟陛下念在容焕将军以及沅馨艺的那一诺的份上,给了她冷宫了却残生的仁慈,而她便也不该在去幻想什么了。
可现在……
被逼到绝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容嫔这个素来阴暗毒辣之人呢?
她可以为了所谓的名利权势而不顾沅馨艺的生死,又岂会那样轻易地安身于凄冷的冷宫之中,一生平淡凄寒?
察觉到不对,慕惟楚抬步亦是走出了紫悟宫,不过方向却……并非是冷宫。
而是……相反方向的御书房。
但到底,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将将走进冷宫,容嫔孤注一掷般凄寒的声音便从里头传来,“我的和惠长公主,你或许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你敬之重之的人竟会是你的哥哥……”
“放肆……”还未出口的话语在沅馨艺受伤的眼眸中顿时消散。
嘉睿帝几步是用轻功冲进冷宫殿内,却到底还是没能止得住容嫔的话语。那些瞒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还是避无可避地全数泄露。
无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嘉睿帝的眸中满满地皆是杀气。蓦地拔出上官梓淳地佩剑,嘉睿帝久未出鞘地剑术在那一刻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容嫔的胸口,快得还未等沅馨艺出声阻拦,容嫔便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冰寒冷冽地看着始终保持着方才姿势的嘉睿帝,沅馨艺几乎咬牙切齿,“父皇,那么你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容嫔所说,可是真事?儿臣可不想妄作这罪人!”
寒彻如骨的声音让本就凄冷的冷宫越发冰冷,而嘉睿帝却似乎静止一般,一动不动,久久的没有出声。
上官梓淳虽然没有沅馨艺的愤怒,却也是被容嫔的话彻底惊在了当场。
她说当今的陛下才是他真正的父亲,而自己曾经执着的一切,却都是枉然。
真的是枉然么?他忽然也没了方向……
不知过了过久,久到沅馨艺以为嘉睿帝会继续一言不发,由着恣意发泄的时候,他温润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陌生的温润,让沅馨艺微微有些失神。
“上官确实是你的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话音一落,便是方才急急跟来的慕惟楚也愣在了当场。
他想过无数种容嫔可能会伤害艺儿的形式,却从没想过一切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昔年最重视的朋友,如今最爱之人最珍惜的义兄,竟原来是他最爱之人亲生的哥哥,他未来的大舅子……
静静地垂着头,慕惟楚低敛的眼眸里看不清情绪。
片刻的静默之后,终是沅馨艺悲凉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静谧,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却无端的让人心疼。
“那么父皇,如今你是否该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哥哥颠沛流离,失了父母之爱,也让我和鑫儿被瞒得好苦。”
第92章 往事真相
嘉睿帝闻言,苦涩地笑了笑,而后敛了眉目,负手看着冷宫之外一片萧瑟的景象,终于还是淡淡开口。
“那一年,你哥哥出生,朕是巴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甚至差点儿就求了你皇祖父,将他立为朕的接班人。可那时候,朕到底还只是个太子,朝中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便是你祖父有意保朕,却也未必有把握能完全保住。”
似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嘉睿帝英挺眉目顷刻间阴云密布,紧皱的双眉让沅馨艺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逼迫他。
他是自己的父亲,哪有父亲会做那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呢?
但她却始终无法接受,那自容嫔口中脱口而出的所谓真相。她不想偏听偏信,她只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想她的哥哥一辈子都带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所谓仇恨过下去。
低垂着眼睑,沅馨艺未作一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嘉睿帝接下来的话。
片刻的冷静之后,嘉睿帝恢复往日的淡然,却是再也掩不住眸中的黯然,许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太过无奈,又太过记忆深刻。再开口的话里,竟隐隐有些泪意。
“那一年三叔虎视眈眈,一心窥探着那个位置,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让父皇废了朕这个太子。而你母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