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人焚烧殆尽。
自打接手墨云阁以来,她从未如此这般不顾形象的大发雷霆过,而这一次,她是真的……怒极了。
因为自打嘉睿帝受伤之后,尤其在确诊了所中毒药之后,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状态中。沅馨艺总觉得,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可是,她却又偏偏从谁的口中都探听不出任何的事实,这又让她如何不恼怒。
微微敛了心神,沅馨艺渐渐平复自己的思绪,冷眉看着即便是挨了她全力一掌却仍是半点儿没有动弹的云墨,眸色冷厉而冰寒,“你既然不愿说,本宫便不强迫你。但有一事本宫希望你记住,你若敢做出任何背叛我之事,本宫……定要你付出代价!”
冷厉而无温的口吻,丝毫不复早先的愧然和内疚,让云墨低垂着眉目,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似是想起了什么,沅馨艺微微敛了激动的心神,眸光平静地远方,讳莫如深的眼底带着淡淡的忧虑,却是依旧面色平静。
“早先便已然让你派人监视容府依旧慕府,如今可有什么消息?”沅馨艺眸色平静,不复方才的激动和冷冽,却一如当初朝堂之上那个凡事运筹帷幄,云淡风轻的和惠长公主。
云墨低垂了眼眸,心中却是微微有些叹息,他的主子终于又回来了。
此番这般的打击并没有让她消极低迷,反倒是成就了她更加坚韧的性格。
微微整理了片刻,云墨低垂着眉目恭谨开口,“回主子的话,容府如今的族主面上对于陛下所做的一切决定全然赞成,可私底下却早已对于陛下屡次打压容府势力的事情颇有不满。而慕府自打慕天航慕大人辞官归隐,驸马与你成婚之后,却是颇多的仗着您的势力,做了不少的仗势欺人的事情。另外,慕府对于陛下屡次打压的事情,却是没什么表示。而江府……”
提及江府,云墨却是微微有些停顿。
江府对于沅馨艺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可江府的一切行为,若是主子知道了,只怕会……
犹豫了片刻,云墨终于还是在沅馨艺冷厉的眸光中将近些日子墨云阁之人收集到的情报一一地向她汇报了一遍。
听到江府之人如今的动向,沅馨艺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眸光冷冽而无温,“本宫一早就已然猜到了这样的结果。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会不要那个至高无上的荣誉。三大家族享受皇恩已然几代,如今父皇却要夺了他们世代引以为傲的尊荣,他们又如何肯罢休?便是江府……又岂会念在那一层的面上,有丝毫的手软!”
她微微顿了顿,似是有些凄然,却又似乎有些预料之中一般的轻叹一声,低垂了眼睑,半晌没有说什么。
片刻之后再度抬头,她的眼眸里只剩下决然和坚毅,却再不复方才的那一抹伤感和黯然。云墨静静地站在一旁,眼里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心疼。
他随着她一路走来,看着她从先前那个任性骄横的公主一步步因了最爱的亲人而变成之后那个雷霆手段丝毫不逊嘉睿帝,让朝臣臣服,百姓赞扬的和惠长公主。他知道,这一路走来,她有……多心酸。
抬眸刚想再说什么,身后却已然传来了慕惟楚忧虑焦急的声音,“艺儿,这殿外天气冰寒,怎么不在里面呆着,反倒在外面吹风?”
低沉的声音里满满地都是真心实意的关怀和担忧,让沅馨艺冰寒的眸色微微转暖,她浅笑着转身看着一步步缓缓走近的慕惟楚,只是意味深长地对着云墨说了一句,“早前吩咐你的事情,近日便找人着手去办吧,记着隐秘些。”
而后便缓步走向缓缓而来的慕惟楚。
云墨神色微敛,静静地看着沅馨艺淡笑着挽着慕惟楚的手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方才敛了思绪,飞身离开了君澜殿。
主子既然已经吩咐,那么他也便该不负主子期望,好好地完成那些事情。何况,近日来搜集到的一些消息,确实也该让他将早先计划好的一切,一点点布置妥当。
揽着慕惟楚胳膊缓步走进君澜殿的沅馨艺微微回眸看了看远去的云墨,眉目清冷,如常的神色里一片淡然,可眼底却是微微的……有些落寞。
方才的那一掌,实在是自己气急攻心,才会那般没了分寸,只希望不会让他本就伤了的心,越发的伤痕累累。
低低的轻叹一声,沅馨艺回首随着慕惟楚走进了君澜殿。
只是……走进君澜殿的时候,嘉睿帝却已然安静的睡去。而沅齐鑫则是安安静静地坐于床畔,认真的审视着每一份奏折。
轻叹一声,沅馨艺缓步走到沅齐鑫旁边,动作轻柔地自他手里拿走正在批阅着的奏折,低低地在沅齐鑫耳边开口,“鑫儿这些日子辛苦了,皇姐从今日起回来帮你,你便去……歇息一会儿吧。”
原以为沅齐鑫会如往常那样兴高采烈地庆贺自己脱离这奏折的苦海,可谁知今日的他在听到沅馨艺的那一番话后,却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而后神色平静的低声回道,“皇姐,本太子不累。皇姐若是愿意帮忙,自然最好,不愿帮忙,鑫儿也是可以的。何况……何况本太子也想好好地陪陪父皇。”
越说越低的声音,让沅馨艺和慕惟楚皆是有些黯然。
是啊,剩余的时间不过半年……即便他们不说,可每个人心中却都心知肚明地记得,还剩下半年的时光。
而半年之后,这般父慈子孝的场景,便是……再也寻不回来了。而他们,便是再想要有这般的温馨,却也是……再无可能。
低垂着眉目,众人皆是心事重重地守着安睡的嘉睿帝,而君澜殿也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陷入了……莫名的沉寂。
直到……一个熟悉声音响起的时候,才打破了君澜殿这般低沉的氛围。
而沅馨艺等人抬眸看清来人的瞬间,却都是蓦地愣在了当场。
他,怎么来了?
第111章 风起云涌
看清来人身形的时候,沅馨艺的眼角亦是蓦地一涩,哽咽着唤出了那个许久未曾叫过的两个字,“爹爹。”
而后,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悄然滑落。
慕天航眸色晦暗地看着此时容色惨然的沅馨艺,心底亦是说不出的酸涩。他们离京,是为了自己的自由,却也带着对一个人的承诺而去。可没有想到,那个承诺还未实现,就已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缓步走到沅馨艺的跟前,轻轻伸手逝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开口,“艺儿不要担忧,爹爹回来了,回来帮你们了。”
许是沅馨艺压抑的哭声终是惊扰了安睡的嘉睿帝,慕天航的这一番劝慰之后,便从卧榻之上传来嘉睿帝略带戏谑的声音,虽然虚弱却依旧气势十足。
“慕天航,艺儿如今唤你一声爹爹,你可是十分得意?如今,见了你倒比见了惟楚还要激动。”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沅馨艺蓦地制止了泪水,她不想,也不愿在父亲面前让他看到自己这般伤心难过的样子。
因为……他不愿让自己担心,而自己也同样不愿让他担心。
微微敛了眸色,沅馨艺抬手匆匆逝去了泪水,勉力地微笑着看向嘉睿帝,许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他此刻的容色不复早先那样的苍白,微微的还带着一丝红润。
可便是这样,想起那个半年之期,沅馨艺却仍是无可抑制地有些黯然。
到底……不是健康的红润。
不自然地咳了咳,沅馨艺淡淡地勾了勾嘴角,眸色微暖,略带无奈地看着依旧如老顽童一般的两个,柔声开口,“父皇,爹爹,你们……还真是……这样的醋你们也能争,真是……”
淡淡的笑意伴着冬日午后暖暖的阳光,浅浅地照进了所有人的心里,融了心间那一层薄薄的坚冰。
嘉睿帝宠溺地看了看她,摇着头看向慕惟楚,轻笑着打趣,“惟楚啊,你看你媳妇,如今对你父亲可是比对你要来的……热情的多啊。”
慕惟楚闻言,低低地笑了笑,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似有似无地低叹一声,“成婚之后没了牵挂,艺儿的心思自然也就不在我的身上了,对父亲热情些,无非是因了父亲许久未曾出现,而我……却是天天在她面前晃荡,自然就会倦怠了。”
隐隐地笑意带着明显的调侃让沅馨艺微微有些不自然,可是眸中却是渐渐淡去了方才的黯然和伤感,神色亦在这不知不觉中渐渐缓和。
许是见她的神色渐渐转暖,嘉睿帝亦是微微勾了勾嘴角,而后轻笑着出声提醒,“艺儿,你今日不是说要去你祖母那里么?若还不去,仔细你祖母又该着急了。”
轻轻浅浅的笑意不复先前的不怒自威,满满的皆是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关爱。
沅馨艺似是恍然大悟般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才懊恼地想起了先前答应了今日会去依兰殿找太后江沅琳。
于是,匆匆地道了别,沅馨艺便急急忙忙地走出了君澜殿,向依兰殿走去。
嘉睿帝浅笑着看着沅馨艺匆匆离去的身影,眸中是淡淡的不舍和宠溺,可就在沅馨艺的背影消失在君澜殿的那一刻,他的眸色却是蓦地变冷,复又恢复到了昔日睥睨天下的霸气和冷厉。
微微敛了眸色,嘉睿帝扫了扫殿中依旧候着的慕惟楚、慕天航和上官梓淳,沉吟片刻,终是淡淡地开口,“天航,若是朕没有记错,你此刻该跟容焕他们在西北!”
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慕天航敛了方才还嬉笑的眉目,微微撇了撇嘴,却是神色肃穆地淡淡开口,“陛下的确没有记错,但是……陛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几个都始终放心不下,是以我孤身一人回来了。容焕他们,还在西北,亦在想着法子看看能不能解了陛下身上……的毒。”
淡淡地看了看殿外明媚的阳光,慕天航顿了顿,可眸中的暖色却是在这淡淡的一瞥中,渐渐转冷。
“容焕那日知道陛下因容息而中了这个毒,气得险些提了剑便去找他,若不是江琮等人拦着,还有陛下早前的吩咐,只怕容焕是真的亲自出动去解决这个名义上的侄子了。是以当下我们几人便商量了一番,我回来帮助陛下,而他们,在西北完成继续未完成的事情。”
镇定而冷冽的叙述,却让一旁的慕惟楚和上官梓淳愣了心神。
“父皇,西北?什么意思?慕伯父和舅舅他们,不都是已然辞官归隐了么?”上官梓淳终是不解,淡淡地开口询问出声。
嘉睿帝只是淡淡地撇了撇众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该你们知晓的时候,你们便会知道。”之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上官梓淳虽是不解,却也深知有些事情到底还是不该多问,是以便也静默了声音,不再言语。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所谓的真相,竟会是那样的残忍。
直到后来,一切都化为烟云,上官梓淳才从如今的这些点点滴滴中懂得了此时嘉睿帝眼中的那一抹无奈。
只是,那个时候,怨也好,遗憾也好,心疼也好,到底都已经随着物是人非的改变而消散在时光的长河中。
看着若有所思静默不语的上官梓淳,慕天航微微张了张嘴,却仍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敛了眉目,肃穆开口,“陛下,今番微臣回来,便想趁着如今还来得及,趁着臣还能帮陛下一把,便让臣留下,圆了陛下的心愿,也算是替……替逝去的江后做了该做的事情。”
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恳求,让嘉睿帝微微地从沉思中回神,神色莫测地看了看慕天航,静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天航既然回来了,便留下吧。西北之事,容焕他们……该是能处理的。”
若有所指的话,却是让殿内的众人皆是微微敛了眉目,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而殿外迟迟未离开的沅馨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