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馨艺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有些愣然,呆愣地看着浅笑的慕惟楚,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慕惟楚也不顾他们二人的惊讶,只是淡笑着招来了静默而坐的慕风和慕翼,难得地柔声问道,“若是让你们同舅舅舅母还有哥哥妹妹们一起生活,你们愿意么?”
慕风和慕翼虽说生在皇家,但到底也不过是六七岁的孩子,又如何能懂得他们爹爹的算计?只是傻傻地兴奋地点头,连连地说着愿意。
慕惟楚见诡计得逞,眸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一天,她已然等得太久,而他也已然欠了她太久。所以,今日早朝退朝之后,他便悄然地递了奏折,告了假。
不过……那一封告假信,估计会等到他们走出京城了才会被看见吧!
微微扬了扬嘴角,慕惟楚笑意盈盈。
上官梓淳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还会做什么,但是想到他们可以早早放下朝中的一切逍遥自在,而自己却得替他们看着孩子,便不由得咬牙切齿。
不过……
他们想离开哪有那么顺遂,不说鑫儿会不会同意,即便是鑫儿同意了,他也有办法拦下他们。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的离开竟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
一个月后的初八,钦天监为嘉惠帝择定的弱冠礼的良辰吉日,可作为皇帝长姐的和惠长公主却是始终没有出现,便是连驸马爷慕惟楚也一并失去了踪迹。
众人皆是微微有些不解,昔日和惠公主虽然有过偷懒不上朝,可却从来没有过这样不顾正事的时候。
何况,即便公主偶尔会有那么些时候有些不靠谱,但……驸马多数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就在众人纷纷开始忧心的时候,慕风和慕翼两个小人儿却是捧着各自捧着一个礼盒,摇摇晃晃地朝着嘉惠帝走去。
沅齐鑫原先也在为沅馨艺和慕惟楚的突然缺席而忧心重重,但看到这两个孩子手中的礼盒之后,瞬间了然。
再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仪,也顾不得什么弱冠之礼,更顾不得什么长幼有序,沅齐鑫对着京郊的方向咬牙切齿,“沅馨艺!慕惟楚!你们两人给朕等着!”
而上官梓淳,面对着卸下礼盒重量后朝着他狂奔而来的两个小人,两边的青筋隐隐有些跳到,虽是浅笑着迎了上去,可心中却已然将这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给狠狠地骂了数遍。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咬牙切齿的时候,却有两个人正躲在暗处浅笑盈盈地看着这里。
见他们虽是怒气冲天,却也没有做出什么让他们忧心的事情,沅馨艺浅笑着拉过慕惟楚的手,灿若星河的眼眸带着深入眸底的笑意,轻声地开口,“接下来的日子,可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了……哈哈哈!”
慕惟楚宠溺地由着她嘚瑟,待她嘚瑟够了,便一把拽过她,揽着她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消失在阳光正盛的午后……
————————————————正文完—————————————————————
慕惟楚番外1
寂静的黑夜里,慕惟楚一袭白衣站在凉亭之中,望着公主府里熟悉的一切,想起曾经他和她在这里的所有岁月,慕惟楚的心里却似针扎一般。
若是可以,他一定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若是可以,即便是舍了他的性命,也不愿,再伤她一次!
只是,一切终归还是发生了。而最后的最后,他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却失去了她!
想起那一天,她凄冷决绝地翻身跃下城墙,于千军万马之前,冰寒无情地告诉他,她此生唯一的愿望,便是“与君绝”!
慕惟楚的心便是止不住的疼痛。
艺儿,你可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护你安好,护鑫儿安好?
你就当真那么恨我,那么怨我么?从大战至今,你已然沉睡了近半年,可是这半年里,你竟狠心的连入梦都不肯么?
望着凉亭外一片寂静的漆黑,慕惟楚的眼角一片晶莹。
曾经,也是在这里,他对她说,此生,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定会守得她一世安好。
可是如今,她陷入沉睡,而自己,却是一无所有。
低低地喟叹一声,慕惟楚缓缓转身,黯然地朝着卧房的方向而去。
望着卧房之中安然而睡的沅馨艺,慕惟楚微微蹲下身,轻柔地抬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将自己的脸轻轻地埋在她的掌心,哽咽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哀求,“艺儿,我求你,你醒过来好么?慕哥哥错了,慕哥哥以后再也不做那样伤害你的事情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若觉得气氛,你醒来,我随你怎么处置好不好?便是要我的命……我也随你。我只求你醒来,我可以接受你的怒气,接受你的恨意,但是请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这个世界,好不好?”
低低的恳求声,让将将才走到门口的上官梓淳微微一愣,眸间也是淡淡的哀伤。
半年了,艺儿昏睡了已经半年,而他也就这样过了半年。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是因为这万里江山,因为彼此的承诺,走到了今日这样的地步。
父皇,今天的一切真的是你要的么?看着艺儿痛苦,看着惟楚生不如死,这一切真的是你期望的么?
曾经你告诉我,你的谋划,你的暗中安排,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可如今呢?却是让他们生离死别,便是你自己,也终归憾然离去。
真的值得么?
上官梓淳在心中暗暗发问,只可惜,那个可以告诉他答案,告诉他真相的人,已然不在。
轻敛了眉目,上官梓淳眸光暗沉地看着院中的一隅,向日葵的花期已经过去,可她却仍是还没有回来。
想起那一日,上官梓淳亦是淡淡的哀伤。
那一日,他和慕惟楚一样,亲眼看着她决绝地一跃跳下城墙,宛若一只翩飞的紫色蝴蝶,在无情的战场上划出一道刻骨的弧线,却都无力阻止。
而之后,在她坠落在城墙之外时,他更是清楚地看着慕惟楚不顾一切地以最快的速度飞身跃至她的跟前,将已然陷入昏迷中的沅馨艺紧紧抱在怀中,眸中是一片几乎崩溃的痛楚。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撕心裂肺的几乎让人落泪的嘶喊,带着悔意,更带着浓浓的哀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动容。
凄厉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上官梓淳几乎以为他已经陷入了彻底的崩溃之中,可他却是强撑着悲恸,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原本因慕惟楚和慕天航而依附三府的人,皆在慕惟楚那哀婉狠绝的命令之后,蓦地倒戈,将毫无防备的三府之人,打得措手不及。
而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除了沅馨艺早先让云墨安排在三府之中的人马,以及之后慕天航、慕惟楚带去的人马之外,远在西北之外的容焕、江琮等人竟也在此刻带着人马匆忙而至。
是以,三府之人瞬间打乱,他们没有想到,原以为计划周密的反叛,却原来都在那个雷厉风行的帝王眼皮底下。
许是因了沅馨艺的那一跃,大沅的将士皆是同仇敌忾,誓要为长公主讨个公道,是以,三府之人在京城守卫、内部夹击以及外部攻击之下瞬间溃不成军。
而这一次,容息再也没能顺利地逃脱。
慕惟楚轻轻地将沅馨艺自地上打横抱起,飞身上了城墙,将她交给城墙之上的上官梓淳和沅齐鑫之后,提着佩剑,宛若地狱而来的恶魔一般带着喷薄而出的杀气,直直地杀向战场之上,虽然紧张不已,却依旧从容而立的容息。
容息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早前筹谋的一切竟一直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心中虽是懊恼不已,却也知道如今的局势绝非久留之地,踢腿就想赶马离开。
可是已然被愤怒和仇怨蒙蔽了眼睛的慕惟楚自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不过数招,容息便败在了慕惟楚的剑下。
而这一败,便是再无了翻身的余地。
想起那一日几乎失控的慕惟楚,上官梓淳神色复杂。
他不敢说慕惟楚昔日的选择就一定是错的,但……
如今这一切,也都算是……因果报应吧。住冬在圾。
喟叹一声,上官梓淳推门走入,才发现那个方才还低低地对着沅馨艺说着话的人,却已然枕着她的手,俊眉紧蹙地睡着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官梓淳哭笑不得。他居然就这么……蹲在那里睡着了?
伸手想要松开他握着沅馨艺的手,却发现他竟然握得那么紧?无奈地撇了撇嘴,上官梓淳只能想了法子,将他挪了挪地,让他能够睡得安然一些。
自打沅馨艺出事以来,慕惟楚几乎就没有好好地休息过,起初的日子里,他几乎是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照顾她。
直到那一日,云墨匆匆赶回,愤然地将他轰出了沅馨艺的房间,他才……离开了片刻。
可是,即便是云墨,即便他再怎么狠戾决绝地对他,却也终归无法改变些什么。所以即便是云墨将慕惟楚赶出了房间,即便云墨甚至还狠狠地告诫他不要再来伤害她,可他却仍是安静地站在房门之外,默默地守着她。
云墨无奈,虽然没有原谅他,却也不再阻止他守在沅馨艺的身边,毕竟,沅馨艺最后选择的人,是慕惟楚。
若是有朝一日,她得以安然醒来,势必也不愿看到他沧桑憔悴的模样。
慕惟楚番外2
可是如今,他却仍是成了这副模样。
上官梓淳看着静静趴在沅馨艺一旁安然熟睡的慕惟楚,心里亦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
若是可以,他宁愿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家的儿女,没有这样的家国江山,没有什么天下苍生的责任,只要,活出他们自己……就好。
这些日子以来,慕惟楚的痛苦,其实他都看在眼里。望着卧榻旁边,便是守着沅馨艺也依旧睡不安稳的慕惟楚,上官梓淳苦涩地勾了勾嘴角,而后轻轻地将他拍醒。
这样睡着,终归也不是办法……
许是因为心底的那一份记挂,慕惟楚其实也没有睡得多深,是以上官梓淳不过轻轻一拍,他便醒了。
望着卧榻之上依旧容色惨白,紧闭着双眼的沅馨艺,慕惟楚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受伤和绝望。只是……
他已然让上官他们担了太多的心,有些事情,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勉强地勾起一抹笑容,慕惟楚神色灰暗地看着上官梓淳,喑哑的声音终究还是泄露了他的疲惫和伤感。
“上官?你什么时候来的?”低垂着眼眸,慕惟楚轻声询问。
“来了有一会儿了,惟楚,昔日你那闻风而动的警觉,如今可是差了不少哦?还真是……退步了呢小心鑫儿嘲笑你哦?”刻意而为的带动气氛,却反倒是引来他一阵黯然。
低吟了片刻,慕惟楚酸涩的眼眸里微微有些嘲讽,“昔日再好的警觉性又如何?却到底留不住她。如今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可以随着她而去。”
昔日白衣出尘的模样,如今却是这般的落魄和凄凉。
慕惟楚一番落寞的话语,让原本受了沅齐鑫之托前来劝他的上官梓淳,蓦地失了言语。
其实,如今他们经历的一切,他也曾经历过。
在那段以为颜轻伊叛变的岁月里,他也曾失魂落魄,可到底没有到这般的地步。
这些时日的朝堂历练,让他明白他的妹妹,他的好兄弟,他们肩上担负着的责任到底有多大。若是……东岁冬弟。
若是他可以早一些分担,是不是他们都不会这样?
涩然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官梓淳低叹一声,“累了,便在她身边睡吧。这些时日,你的坚持,你的自我惩罚,也该够了。若是艺儿清醒,也势必不想看到你今日这个样子。你一心求着同她一起,可若是她有朝一日醒了,却问我,你在哪儿,我又该如何回她?”
微微低垂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