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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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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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后果就是,除了记忆力超常的三郎外,其余老几位,一下午都没背进几行字去,到天黑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你们晚上等着挨揍吧。”三郎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挽起袖子去厨房做饭。

等晚饭做好,陈希亮也回来了。因为教子有‘饭后不责’,所以他稍微歇一歇,便命孩子们背书。

结果四个孩子,全都没有背过功课,就连向来靠谱的三郎也失陷了……他其实能背得过,但作为领头的那个,怎好意思不同甘共苦呢?

“今天都干什么去了?!”陈希亮生气道。

“没,没干什么……”到外面还小大人似的二郎,在父亲面前彻底现了原形。

“那为何荒废了整日?!”陈希亮黑着脸,知子莫若父,他自然了解儿子们一天下了多少力。

“我,我们知道错了……”二郎不敢告诉父亲真相,只好黯然取来戒尺,奉到父亲面前。

虽说君子有‘愧疚不责’,但像这样的态度问题,绝对不能放纵,不然会一再发生类似状况,再也拗不过来。

“爹爹别打二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在家里闷了,才招呼着出去玩的!”三郎忍不住出声相救道:“要打,就打我吧。”

“我没有让你们禁足……”陈希亮道:“但县城多大的地方,你们要一逛一天?”说着冷冷盯着三郎道:“除了逛街,还顺道干了点儿别的吧?!”

“这……”三郎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也传得太快了吧?’他却不想想,青神县多大点地方?恨不得东头放个屁,西头就能闻着臭!一个十岁小孩和潘木匠关扑,还赢了五贯钱的新闻,怎能传不到人来人往的码头上?

虽然那孩子姓名不详,陈希亮却一下就想到自家三郎……在他想来,别家孩子也没这个本事。

他本打算检查完功课后,再盘问此事,谁知三郎自己就招了!陈希亮勃然大怒道:“孽障!小小年纪,竟敢学人赌博!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陈希亮为子弟制定的家训中,十八岁之前,不许近女色,不许赌博、不许分心于学业之外!

前面说过,虽然大宋朝上下皆赌,但也有许多老派的人物,认为赌博会引起‘失业破家’,使人荒废学业,因此严禁子弟参与关扑。

现在陈希亮见诸子中天分最高的三郎,不仅带头翘家,还胆敢跟成人赌博!怎能不认为他仗着小聪明飘飘然,开始肆意妄为、不走正路呢!?

“……”三郎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缓缓伸出了手。

“左手……”见二郎伸出右手,陈希亮黑着脸道。

三郎只好换了右手,陈希亮的戒尺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登时巨痛钻心,他却忍住没出声。

戒尺带着风声落下,下下着肉,足足打了二十下……打完之后,三郎的手也肿成了炊饼。

陈希亮唯恐三郎再犯,必须要给他个难忘的教训,又把他关进了东厢房,晚饭也不许吃。

二郎给三郎求情,陈希亮却冷冷道:“先结了自己的账吧!”

按照规矩,背书太差,责打十下,又因为二郎还有失职的过错,又加了五下,足足被打了十五下,痛的他握着手腕直吸冷气。

五郎也挨了十下,这小子牙硬,竟然一声不吭,只是脸上愈加苦大仇深了……其实也因为他年级小,所以才打得轻。

因为六郎还小,所以陈希亮只打了不轻不重的五下,打完后见其微微颤抖、面色煞白,却没有在意。他对自己下手轻重,还是有把握的……打一个四岁孩子,自然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是听着响,其实伤不着的。

这一夜,家里自然气氛压抑,父子四人都不说话,早早就吹灯睡了。

半夜里,二郎听到父亲鼾声如雷,便睁开眼,想偷偷爬下床,去给三郎送饭。但在越过六郎时,他突然愣住了,因为他听到了细细弱弱的呻吟声……伸手往三郎身上一摸,全是冰凉凉的汗水,小身子却滚烫,还在轻微的发抖。

“爹!”这下也顾不得三郎了,他赶紧叫了一声:“六郎病了!”

三郎正在厢房的箱子上呼呼大睡,突然听到有声响,他迷迷糊糊睁眼一看,见正房的灯亮了,窗纸上映出人影晃动,似乎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撑着箱面坐起来,左手传来一阵巨痛,让他一下就清醒了。三郎呲牙裂嘴的捂着左手,三步并两步来到窗边,便看到陈希亮推门往外走,一眨眼已经出去院子。

“二哥、二哥,怎么了!”三郎大叫起来道。

“六郎突然病了,”二郎被唤出来,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表情,但光听声音就知他肯定一脸焦灼:“浑身大汗,烫得很,还哆嗦!”说着转身道:“不跟你说了,我得给他用毛巾敷一下。”

“你搞清楚病症了么?”三郎大声道。

“爹爹去请先生了,你这时候就别惹他上火了,先老实待一宿吧。”二郎说完便要进屋屋。

“笨蛋,找什么大夫,先让我去看看。”三郎拍着窗户道。

“三郎,别胡闹了,”二郎正色道:“我承认你厨艺出神入化,但隔行如隔山,看病这事儿,你干不了。”说完就进了屋。

“我靠,我不是厨子!”三郎郁闷的直拍窗户:“我可是正经学了十年医啊!”

县城不大,人也热心,郎中很快请到。那四十开外的郎中坐下来,一番望闻问切,然后闭目摇头半晌,才缓缓睁开眼,对满脸紧张的父子道:“唉,是肠痈!”

“肠痈?”

“嗯,本病多由暴饮暴食,或饱食后急暴奔走、或跌仆损伤,导致肠腑血络损伤,瘀血凝滞,肠腑化热,瘀热互结,导致血败肉腐而成痈脓。”郎中摇头晃脑道:“《素问》上曰:‘少阳厥逆,机关不利……’”

“那到底怎么治啊?”陈希亮哪有心情听他掉书袋,有些粗暴的打断道。

“须用大剂白虎汤一例。”郎中道:“我开个方子,明天你去抓药,回来每日煎服,不出三五日……唉,小孩,你干什么?”原来趁他们说话不注意,竟从外面溜进来个十来岁男孩,凑到床边,在那病童肚子上又摸又按。

“三郎,你怎么跑出来了!”陈希亮气坏了。

“别吵!”三郎却看都不看他,仔细的观察着六郎的症状,柔声道:“六郎,六郎……”

兄弟间好像有感应,六郎竟然睁开眼,可怜兮兮道:“三哥救我……”

“当然了。我我你,压你这儿,有没有特别疼?”

六郎摇摇头。

“那这儿呢?”

六郎又摇头:“都不疼,就是涨得难受。”

“还有呢?”

“一点劲儿都没有……”

“嗯,好了休息吧……”三郎松了口气,直起身子道:“幸好不是阑尾炎。”

“阑尾炎,什么物件?”郎中奇怪道。

“就是肠痈!”

“你……”郎中脸上挂不住了。

“三郎,别胡闹!”陈希亮低喝道:“你知道什么医术?”说着朝那郎中抱拳道:“先生,您请开药。”

“开什么药?!”三郎却不让道:“白虎汤是泻火之剂,想要害死我弟弟么?!”

“荒谬,你知道什么是白虎汤?”陈希亮怒道。

“无非就是知母、石膏、炙甘草和粳米。”三郎冷笑道。

陈希亮看那郎中一眼,见其一脸惊讶,便知道三郎说对了,但仍训斥道:“不知从哪里看过点医书,就敢不懂装懂,还不退下!”

“不懂装懂的是他!”三郎一指那老郎中道:“学艺不精没有罪过,但学艺不精就敢出来给人治病,就是草菅人命了!”

“你,你!”那郎中像被踩到尾巴一样,一下蹦起来道:“不看了不看了,你家有高人,就自己解决吧!”说着背起药箱就往外走,陈希亮拉都拉不住,只能等他消消气再去请了。

“你干的好事!”陈希亮回来,自然要朝三郎发火道:“把郎中气走了,六郎的病怎么办?”

“我来治。”三郎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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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弱爆了

第二十四章弱爆了

(三郎弱爆了,我也被爆了,求推荐票上榜啊!!!)

六郎并不是肠痈,要是肠痈严重的话得开刀,就非三郎这种半吊子大夫能治的了……

好在六郎是因为长期食不果腹,导致肠胃虚弱生病。来到县城后,又顿顿饱餐,一下子消化不了,食积胃滞,引起胃肠失常气机郁滞,本身就已经很不舒服了。但他乖巧懂事,知道家里没钱看医生,便一直忍着不喊出来。

但这只是诱因,真正导致六郎发病的,是昨日那番暴饮暴食。用西医的说法,就是因为消化不良,引起高位肠梗塞,使体内大量的血钾流失。血钾流失就会四肢瘫软无力,若不及时补充,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当三郎将这些病理,用尽量直白的语言解释出来,从父兄眼睛里看到了将信将疑……将信的是二郎,将疑的陈希亮。

“就算你们不信我。”三郎斩钉截铁道:“给六郎煮一锅红糖姜水,总可以吧?”

当然可以,这年代,头疼脑热的就指着红糖姜水呢,就算治不了病,至少不会害人。

很快,热腾腾的红糖姜水端上来,几个哥哥哄着六郎喝了一大碗。说来也奇,喝下去之后,他便不发抖呻吟,能踏实的睡着了。

父兄见状,自然多生出几分信心。陈希亮大奇道:“莫非真不是肠痈?”

“当然不是。”三郎摇头道:“虽然都发热、发抖,腹部难受。但要真是肠痈,六郎早痛得抱着肚子打滚了,但他却觉着腹胀无力,一是因为肠胃淤滞、二是体内流失了某种……元气。”顿一下道:“而红糖姜水,可以迅速补充这种元气;至于鼓涨,可以用鸡内金,效果很好。”

“鸡内金,可是鸡胃里的黄皮?”陈希亮问道。

“是。”三郎点头确认。

“难道这两样就能把六郎的病治好?”陈希亮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由有些信服。

“这食疗方子只是治标,”三郎又摇头道:“治本的话,得靠补中益气汤。”

“补中益气汤?”陈希亮茫然道:“没听过。”

“哦……”三郎想一想,那位金代名医李东垣,还差一百多年没降生呢。那就对不住了,谁让我弟弟需要呢?

便也不多说,提笔写了个方子,列了黄芪、党参等十样药材,每样的用量各有不同。他自信道:“抓回药来,连服七天就能除根。”

这下陈希亮终于相信,这个儿子真的会医术,这让他头大如斗,落一次水,就能让人会读书、会炒菜、会医术,会赌博?难道水里住着神仙,他有什么奇遇不成?

这荒诞的想法不是玩笑,而是他真这么想的,不然无法解释儿子毫无征兆的开窍——就像佛家的醍醐灌顶一样。

不过事关小儿子的性命,由不得他不慎重:“你这补中益气汤,与那大白虎汤有何区别?”

“补中益气汤是补养之剂,补中升阳。大白虎汤是泻火之剂,正好相反。”三郎叹口气道:“庸医害死人的例子太多了,但我是不会害弟弟的。”

“……”陈希亮沉默了,寻思良久,看看外面天光大亮,终于起身出门。

小半个时辰后,他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目光怪异的望着三郎:“你这方子,生药铺的掌柜也没见过。”

“这是一道温补之药,就算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的。”三郎说完,便拿起药包,出去煎药了。陈希亮欲言又止,坐在那里直愣神。

就在他踯躅着,要不要让六郎服这一来历不明的药剂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请问,这里是陈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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