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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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3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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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女傧相又奉上四个紫金钵,钵底用红、绿丝线打着同心结——这是新人行‘合卺’礼,亦即双双喝酒。‘卺‘是一个瓠而成的两个瓢,但宋人也常用酒杯代替。也幸亏如此,否则还真没法弄。

“玉女朱唇饮数分,盏边微见有坏痕。

仙郎故意留残酒,为惜馨香不忍吞。”

女傧相们齐声唱着诗,催促新人两两喝下交杯酒。在欢呼声中。陈恪先和小妹一起把酒碗扔到床下,小妹的那个落地后跳起,陈恪的落地后寂然不动。观礼的众人大喜道:“好兆头!”

陈恪再和月娥一起掷,这次两位高手更是玩出了花,竟教两只碗稳稳扣在一起,好似一体,引来一片惊叹。

等欢呼声平息。两排倭女端着托盘上来,盘中是所谓的‘定情十物’。

最前排的倭女先奉上第一定情物——手镯,一边吟唱着:“何以致契阔?绕腕双玉镯。”一边给两位娘子戴上,套在小妹手腕上的,是一对翡翠玉镯,浑体翠绿,没有一点杂色。套在月娥手腕上的,是一对玛瑙手镯,通体火红,亦无一点杂色。

套上玉镯后,两名倭女退下。第二对倭女走上前来,奉上托盘,吟唱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跳脱。”

伴娘从盘中取下第二件定情物——臂钏,吟唱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跳脱。”

钏属镯类。戴在手腕处的叫手镯,佩戴在臂上的叫钏。比起样式简单的手镯,臂钏则样式繁丽的多。

陈恪送给小妹的,是一对玉臂钗,两头施转关,可以屈伸,合之令圆,浑然无缝,以九龙绕之,功侔鬼神。仅这一件,就花了两千两银子。

他送给月娥的,是一对金跳脱,如弹簧状,盘拢成九圈,两端用金银丝编成环套,用于调节松紧,一点不妨碍运动,同样价值不菲。

轮到第三件定情物——戒指,奉上托盘的倭女吟唱道:“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古代未婚女子均不戴戒指,因为戒指是定情的信物,所以这个最小的信物在女子心中地分量却是最重的。

戒指需要新郎给新娘带上,因为戒指最重要,所以要在场的女性合唱,以示叮咛与祝福:“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

陈恪取下一枚银色的戒指,众女子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她们都是识货之人,发现那并非银戒,光泽要更加绚丽,显得无比高贵。还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透明宝石。她们还从没见过这样既洁白又晶莹的宝石戒指呢。贵妇们心中暗叹,和这种戒子相比,家里那些镶着宝石的金戒指,简直俗不可耐。于是暗暗打定主意,回头找新娘子打听,从哪能买到这样的戒指?

哪儿都买不到,这可是镶钻白金戒!六百年后才会出现在世界上的东西。也只有陈恪,才能从埃及弄到白金、从印度弄到钻石,然后请汴京最好的首饰工匠,精心制作而成。

他拿起小妹柔若无骨的白皙小手,与她含情脉脉相对,将戒指轻轻套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然后在她的手背上深情一吻,引来一众妇女的尖叫欢呼。

陈恪又拿起另一枚白金钻戒,执起月娥羊脂白玉般的小手……这半年在家当宅女,月娥妹子的象牙色肌肤也褪色了。给月娥戴上戒指后,陈恪缓缓举起她的小手,就在众人以为他会重复时,谁知他一把将她拉到面前,便朝着月娥的小嘴深深吻了下去……

女人们先是傻了眼,然后爆发出十倍的欢呼,惊得前院吃酒席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三三五章花好月正圆(下)

第四件定情物是耳环,倭女唱道:“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而后从盘子里取下耳环给新娘戴上。在宋代,小巧简洁地耳环称为‘丁香’,繁复华丽的耳坠称为‘络索’,陈恪为小妹准备了前者,为月娥准备了后者。

第五件定情物是香囊,倭女们吟唱着:“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为二位新娘子系上。

第六件定情物是玉佩,倭女们吟唱着:“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第七件定情物是同心结,倭女们吟唱道:“何以结同心?素缕连双针。”后世中国流行的同心结,都是单色的。但日韩的同心结,依旧像宋朝一样,采用双色编织,意味二人一体。

第八件定情物为金簪,倭女吟唱道:“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为二位新娘插上簪子。

第九件定情物是钗,倭女吟唱道:“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最后一件是裙,倭女吟唱道:“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当然这件不会当场穿起。

这就是宋代为何剩男剩女特别多的原因,光凑齐这‘定情十物’,就足以让小户之家砸锅卖铁了。一旦女方不降低要求,婚事只能无限期拖下去……

送完了定情十物,就算是把新娘子牢牢拴住了,陈恪出来到外面向来宾敬酒。女客们在内院开席,自不消提。

婚宴由一品楼倾情承办,为了办好这场盛大的宴会,蔡传富直接停业三天,全店员工全力筹备。他不仅为了报答师傅的恩情,还是有野心的……给满朝公卿做饭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如果能推陈出新,抓住这帮大宋顶尖人物的胃。那距离他的人生目标,便又近了一步。

一品楼也得到了四海商号的全力配合。李繁的眼光。可不是传富能比,他知道,这是为四海商号打响名头的绝佳机会。因而不惜本钱,为婚宴运来了三船汴京见不到的食材。

首先是海鲜,在汴京城的高档宴会上,主要以河鲜为主,因为这里是内陆,运输不便,人们所吃的海产品,大都是失去精华的腌制货,味道自然不佳。但是四海商号在沿海收购到上等的鱼虾蟹贝后,采用‘冻运法’。先送入冰窖彻底冰冻,然后装入层层包裹的保温箱中。

再令所属的沿途各商栈制备冰块,使保温箱内始终处于冰冷状态,用最快的速度运抵京城。

待送到一品楼时,那些海产品仍然是冰冻的。自然保持新鲜,只需要简单烹制,其天然的鲜味便盖过内陆的一切菜肴。

其次是蔬菜,这个季节,北方的蔬菜品种已经很少了。但南方依然应有尽有。除了那些国内原产的蔬菜之外,四海商号还从印度引种了木耳菜。从阿拉伯引种了莴苣、包心菜,刚刚在广西培育成功,这次也一股脑运来了。

还有就是热带水果。什么香蕉、菠萝、芒果、榴莲、山竹、火龙果、红毛丹、黄梨……依托便捷的海运,十天时间便送到了汴京,虽然已经有一半腐烂,但因为运量太大,剩下的一半,也足以供应这次宴会了。而且陈恪还给传富出了个主意,把那些外表不再光鲜的水果榨成果汁,定会大受欢迎。

有了如此顶级的食材,传富自然使出浑身解数,把从陈恪那里学到的,但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粤菜、闽菜、日本菜、乃至西洋菜的作法,全都搬出来了……为此他专门带大厨去广西操练了数月,力求精益求精。

天时地利人和,汴京城乃至后世公认的‘一品江山席’,就此诞生了。

这场宴席从午时开宴,一直吃到天黑,前后共上了九十九道菜,无数中华名菜由此出现,后世的美食家们甚至认为,这是改变了中国人饮食习惯的一席宴。还有营养学家信誓旦旦说,因为全国各地对这些菜肴的模仿,极大的改善了宋人的膳食结构,更多的肉类、奶制品和海鲜的摄入,使宋人在五十年后的身高体重,恢复到唐朝时的水平。

这就纯属为了吹捧而吹捧了,直接抹杀了大宋朝廷为了提高国人体质,而付出的高昂成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参加这场婚宴的宾客们,尚体会不到这顿饭的高尚意义,他们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享受,极端的享受,神仙般的享受!看着川流不息的新菜端上,一道道美不胜收、令人目不暇接,这帮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达官贵人,原本以为再也找不到那种饕餮的感受,却在这次婚宴上不期而遇。

参加过这场婚宴的士大夫们,甚至时隔几十年,回想起这场宴会来,还满口生津,眼前放亮。所以后世的人们才能从他们的笔记、诗作、文章中,找到无数篇关于‘一品江山宴’的描述,才会将其夸大到没边……

尽管每道菜都精而少,但即使当天的大胃王,在吃到三十道菜的时候,也已经无能为力了。不过不要紧,陈家早就打过招呼,欢迎他们的家人前来品尝,就连官家都忍不住,将庆寿公主叫来尝尝鲜,更别提其它客人了。

一直到戌时中,酒席才散,客人们心满意足的拍着肚皮离开,这份美好的感觉,能让他们铭记终生。

本来还有闹洞房的环节。宋朝的闹洞房,是很没有节操的,比后世闹得还凶,绝对是新郎新娘的噩梦。但大家实在吃得太饱,动都不想动,结果让他给逃过去了。

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陈恪长舒一口气。纵使钢筋铁打,也禁不起这样折腾,他又累又醉,只想合眼睡去,而曹氏和陈希亮,已经早就睡着了。

杜清霜扶着他,往自家跨院走去。

走在竹影扶疏的曲径上,陈恪望一眼天上的圆月,突然站住脚。

“官人想吐么?”杜清霜关切问道:“想吐就吐吧。”

陈恪没搭理她,伸手在怀里乱摸……当然是自己怀里,好半天才摸到一样物件。然后拿起杜清霜冰凉的小手,轻轻为她戴上,又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就三枚。”

杜清霜愣怔了,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淌下,滴落在那颗钻戒上,流光溢彩。

直到听到呕吐声,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去照料陈恪。

吐过之后,陈恪倒感觉舒服一些了,只是虚的慌。靠在杜清霜的身上,脚步虚浮的走进垂花门。

看见正房中红烛高照、双喜临门。杜清霜赶紧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却被陈恪一把按住道:“戴着。”

“爷,别胡闹了,”杜清霜小声道:“你心里有我,妾身就欢喜极了。可是过了,日后还让妾身怎么做人?”

“瞎说,”陈恪啐一口道:“你也太小看二位夫人了。”

倭女们迎上来,把陈恪接过去。杜清霜还是趁着陈恪不注意,把那戒指取了下来。

新房里,女客要走得稍早些,因此二位新娘子,已经独处了一会儿。

她们望着对方,这并非是第一次见面了。在眉州城、纱彀巷,柳月娥这个不速之客,被苏小妹挽留,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结果本应是情敌的两人,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若非有这段经历,只怕两人很难走到这一步。

只是一晃三年不见,此刻以这种身份重逢,两人都有百种滋味在心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是柳月娥性子直,先开口道:“姐姐……”

“噗……”小妹掩口笑道:“咱们三年前就序过年庚,你可比我大五个月哩。”说着拉起柳月娥的手道:“月娥姐,那些虚文缛节太没意思,咱们开开心心一辈子,还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吧。”

柳月娥这姑娘,实在不是苏小妹的对手,两人聊了盏茶功夫,便没了生分,比三年前还要热乎。

正聊得入巷,门开了,新郎官被醉醺醺的扶回来。

赶紧让开地方,让她们将陈恪床上。陈恪的头一沾枕头,就打起了呼噜。两人想要给陈恪脱靴子,却被阿柔拦住,恭声道:“怎能劳动夫人,这些活,还是婢子们来做吧。”两人都不是伺候人的那种,拍马也比不了倭女们的本事,只好站在一边,与杜清霜说话。

“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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