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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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4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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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人纵火。”玄玉淡淡道:“贫僧按照王爷吩咐。潜伏在庆陵郡王府的院墙上,看见有人搬运硫磺火油,点燃了王府后院。”

“后来呢?”赵宗绩问道。

“后来看到那纵火之人,用飞爪攀上墙,逃出了王府。”玄玉道:“贫僧便衔尾而追,只见他东拐西拐,然后下了地下水道。”

“然后呢?”

“然后我便跟着下去。在下水道里行了一段,便见那人停住脚,过了盏茶功夫,跟他接头的终于出现了……那人其实早到了。但很谨慎,功夫也很高,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确认没人跟来才现身。”

“可见强中自有强中手,”赵宗绩笑道:“他不还是没发现你?”

“贫僧在大理五年,学到了天龙寺的龟息之法。”玄玉丝毫不炫耀,只是阐述事实道:“否则也会被他发现的。”

“他们怎么说?”赵宗绩回到正题。

“接头之人问他,得手了么?那纵火之人答是,接着反问说,我的家人可安好?”玄玉道:“那接头之人说,你放心,我已经把他们安置好了,绝对不会被找到,也委屈不到他们。”

“那纵火之人似乎很信接头人,便不再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个匣子,递给他说,就是这个。”玄玉的记性极好,分毫不差的回忆道:“那人打开看过后,便收起来道‘过几日我安排你出城,你按照吩咐做,保你平安无事。一个月后,你们全家便能在南方相聚,当然是以新的身份。’”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我怕那接头人察觉,加之也想起他是谁来了,便没再跟下去。”玄玉又道。

“谁?”

“章惇!”

“你确定?”

“虽然蒙着面,但他的身材很好认,声音也很有特色,走起路来更是龙行虎步、万中无一,我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印象却很深刻。”玄玉缓缓道:“贫僧自幼听力过人,自认不会认错人的。”

“看来是王雱捣的鬼了。”赵宗绩缓缓道:“不知这家伙要做甚?”

玄玉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自然一句不说。

“这几晚辛苦了,快去休息。”赵宗绩回过神,这回是真打哈欠道:“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阿弥陀佛。”玄玉点点头,起身回屋去了。

眼看天快亮了,赵宗绩便在书房睡下,感觉才刚睡着,便听侍卫长又敲门道:“王爷,王公子来了……”

第三六八章火灾(下)

王雱没等多久,赵宗绩便出来相见。

“王爷。”王雱起身行礼道:“这么早来打扰,实在是有天大的急事。”

“什么事?”赵宗绩笑问道。

“昨天夜里,”王雱低声道:“庆陵郡王府走水,王爷应该知道?”

“知道。”赵宗绩颔首道。

“今天开封府在城门设卡,大索全城,王爷应该还不知道?”

“尚不知晓。”赵宗绩道:“不过开封府也该拿出点雷霆手段了,这阵子盗匪太猖獗了!”

“其实他们不是为了捕盗,而是要找一个人。”王雱沉声道:“那人叫周黑七,是王府的一名侍卫。”

“为什么要找他?”

“昨晚在王府火场中,他无意捡到一本账册,怕被杀人灭口,遂趁乱逃走了。”王雱轻声道。

“什么账册这么要命,”赵宗绩奇怪道:“竟会惹来杀身之祸?”

“这账册记载了三十年来,赵允让父子一家人,帮助官员选官、升官、消灾的详细经过。因为曾使无数人苦尽甘来、化险为夷、飞黄腾达,故而名曰‘转运册’。”王雱沉声道:“其实还有一层含义,就是这上面的内容足以让官员身败名裂……”

“什么?”赵宗绩闻言心头大震,不寒而栗道:“那一家父子心机竟如此之深!怪不得,怪不得满朝都是他的拥趸呢!”待平复下来方问道:“如此要命的东西,你怎么会知道?”

“周黑七知道能保护他的,唯有齐王殿下,但两个王府挨得太近,他不敢直接上门。”王雱语气丝毫不似作伪道:“他知道我是王爷的心腹,便找到了我那里了!”

“哦……”赵宗绩自然知道王雱没说实话,不过也能体谅他的苦衷。毕竟派细作潜伏在赵宗实身边,又火烧王府这种事,实在无法明言,“那人在外面么?”

“没有。现在满街都在搜查,我不敢冒险,便将他妥善藏好,独自来见王爷。”王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书匣道:“不过我把转运册带来了,交给王爷处理。”

赵宗绩将那书匣打开,便见三本厚厚的册子躺在其中。翻开一本。发现竟还有索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他一阵阵头皮发麻,连连倒抽冷气,暗道怪不得官家忌惮,原来赵宗实背后果真有这样恐怖的一党!

“这些人也许平时互不来往,甚至本身就是对头,可在这样一本册子的牵引下,他们便不得不联结起来。形成一股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王雱轻咳两声道:“好在,这转运册落到我们手里了!王爷还需慎重处置,无论如何,王雱都跟你到底了!”

以年龄而论,王雱算是绝顶高手了。非但丝毫不居功、不抢风头,反而大表忠心,让人很难不对他充满好感。不过赵宗绩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些,他万万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等到这么个大杀器,心里是一阵阵狂喜、一阵阵惶恐,面色也接连变了数变。方咬着嘴唇沉吟道:“……这事大得出人意料,就是我也不能处置,必须要交由圣裁。”顿一下道:“但不能就这么交上去。”

“那是自然。”王雱苦笑道:“不然非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是啊。弄不好就是开国以来的第一丑闻,书之史册、传之后世都令祖宗蒙羞。”赵宗绩说着,将册子放回匣中,他对赵祯的心态太了解了,知道这位皇帝求稳求令名,绝不会容许事情闹大,“若真是闹大了,宗实诚然要倒霉,我也要吃挂落。”

“我有一计,可保王爷无虞,”王雱轻声献计道。

赵宗绩听了颔首道:“这样行,跟咱们不沾边。官家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待王雱回去后,赵宗绩想让人把陈恪叫来,但再一想,还是亲自去陈府走一趟,将这件事告诉陈恪。

陈恪听了,也是一样的看法,“这案子弄不好要得罪一大批人,确实沾不得。”

“那就让王元泽去办。”赵宗绩重重点头道:“纵使官家会疑心是我们在暗中捣鬼,但只要不被抓住把柄,咱们就不会坐蜡。”说着忍不住开心道:“咱们吃亏也吃到头了,终于轮到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接下来几天,开封府和刑部一直大索全城,鸡鸣狗盗之徒抓了不少,却没找到周黑七的影子。堂堂国都不可能一直戒严下去,赵宗实只好由明转暗、外松内紧,同时刑部发海捕文书,命天下各州县协助查找此人。

就在不明真相群众以为,风波就要过去的时候。数日后,一份河南府的急报飞送汴京。当日酉时,银台司呈送宫中……

赵祯还是倚在躺椅上,赵宗绩还是端坐在大案后,面前还是摆着五个黄匣子。还是由胡言兑,从第一个匣子中拿出实封的奏本,一本本熟练的拆开,由宗绩念给官家听。

赵宗绩本就极聪明,才短短半个月,便已驾轻就熟,一份奏章洋洋洒洒上千言,他只打眼一看,便能分清主次,然后用最精炼的语言概括出来。使读奏章的速度比原先快了几倍。

盏茶功夫,他已经读了四份奏章,看到第五份时,面色不禁一变,沉声道:“这是河南府的急奏,说宜阳县发现开封府通缉犯周黑七,围捕过程中,周黑七跳崖身亡,从他身上搜出了若干细软,以及一份账簿,账簿的内容涉及百官,河南府不敢擅专,立即封存后呈送官家!”

“什么账簿?”赵祯眉头微蹙道。

胡言兑便从匣子里拿出一个三寸厚、层层封裹的盒子。检查外观完好后,拆掉外皮,奉到官家面前。

赵祯打开盒子,拿出一本册子看了刹那,便猛然变了脸色,深深吐出口浊气道:“佩服啊佩服!”说完站起身,背着手不停的来回踱步,冷笑连连道:“寡人多年之惑,终于一朝得解!佩服啊佩服!”

以胡言兑多年经验看,官家竟然罕见的心境失守了!心中不禁暗暗吃惊,不知是什么样的账册,能让心如枯槁的皇帝如此失态。

赵宗绩心中有数,却愈发不敢妄言,只站起来等着赵祯冷静下来。

好半天,赵祯才站住脚,胡言兑赶紧奉上安神汤,皇帝呷了一口,对他道:“把这些册子给齐王看看。”

“儿臣能先问问,”赵宗绩却不接手,而是望向赵祯道:“这上面是什么内容吗?”

“看了便知。”赵祯淡淡道:“不过还是告诉你,这是赵允让父子几十年来,钳制数百名中外大臣的黑账簿!”

“儿臣恳请不看。”赵宗绩垂首道。

“为何不看?”赵祯冷冷问道。

“儿臣怕看了之后,不知该如何答复父皇。”赵宗绩道:“若说彻查,会引起百官的忧惧之心,甚至变生肘腋;也会让人说我趁机打击宗实。若说不查,天理昭昭、国法难欺……是以想来想去,还是不看的好。”

“你倒是滑头,不看就不看。”赵祯面色放缓道:“但是吏治如此败坏,你怎能一味逃避?”

“回禀父皇。”赵宗绩正色道:“欲改革先治吏,这是父皇的教诲。然而儿臣以为,整顿吏治靠的是‘严格立法、依法治吏’,而不是靠一本来路不明的黑账册。恕儿臣直言,如今官场吏治不清,不能全怪大臣,其中也有如今世风日下的缘故。”

“这么说,”赵祯冷哼道:“还是寡人的错了?!”

“儿臣不敢!”赵宗绩赶忙摇头道:“儿臣只是以为,大抵太平日久,吏治就要生事。官场浑浊,有时候好官也不得不行贿。譬如官员补缺升降,皆受控于刀笔吏之手,你打通关节便可早日上任、得以升迁;若是打点不到,则难免蹉跎……儿臣相信,账册上数百名官员,绝大多数都是忠的、是好的,只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做些错事,被人抓住把柄。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掀起大狱,一来有违祖宗宽仁之道;二来容易把孩子和脏水一起泼掉;三来也会引起百官忧惧,易生不测。故而儿臣恳请父皇三思!”

听了赵宗绩的话,赵祯面色缓和下来,点点头道:“看来你比寡人想象的还要成熟,很好,很好。”说着坐回躺椅上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这账册?”

“以儿臣愚见,此等来路不明之伪册,应一火焚之。”赵宗绩毫不犹豫道。

“烧了别人就不知道了?”赵祯摇头道:“别忘了河南府、宜阳县都看过这东西!”

“那就要委屈一下河南府、宜阳县的官员了。官家下旨说,账册真伪难辨,但相信濮王父子不会结党营私,更相信百官的操守,因此将其付之一炬,任何人不许再议!百官自然感念官家的恩德,亦会放下包袱、将功赎过的!”

“绩儿很识大体,朕心甚慰,”赵祯点点头,叹气道:“但是吏治如此败坏,寡人却还要掩饰,实在是不成体统。”

第三六九章逆转(上)

“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赵宗绩轻声道:“父皇自当徐徐图之。”

“寡人是不中用了!”赵祯怔怔盯着层层帷幔外的一方景色,黯然一叹道:“只觉着这大宋朝处处需要用力,却偏生力不从心,只能寄希望于将来……”说着深深的望着赵宗绩,意味深长道:“这祖宗基业,还要靠你这一代来振兴了!”

赵宗绩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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