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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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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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相公不干,总得有人干,接任的枢密副使叫王尧臣。他便是当年韩相公对狄元帅说的那位:‘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名者才是好汉!’现在他却归狄元帅管,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据说他每天早晨给元帅请安,都会盯着那道金印道:‘枢相大人,可真是愈加鲜明了!’”

“乃至当朝宰相文彦博,估计也不会不恨他。因为总是有人把他和狄青比,当年收复贝州一城,就当了宰相,拿什么和狄青平复整个南方相比?却位在狄青之上,害臊不害臊?怕是只要有狄元帅在一天,他就得难受一天。”曾布沉声道:“再往大里说,他区区一个武将,把汴京城所有官员比得黯淡无光,谁心里能舒服?这样既有集团,又有头领,危险的局面已经形成了,他却还这样不知收敛,千万别让人逮到机会,不然……”

神一样的嘉佑二年龙虎榜,可谓千年科举第一榜了。

第一二五章绝不放弃!

第一二五章绝不放弃!

‘不然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

曾布这句话,反复映在陈恪的脑海中,让他再度失眠了:‘真见鬼,老子是来考试的,不是来当耶稣的!’

那种先知的痛苦,与渺小的无力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真想逃离这座繁华的城市,回到无忧无虑的青神老家去……

连陈希亮也看出他的异常来了,翌日休沐在家,关切问道:“三郎,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陈恪强笑道:“我能打死一头牛!”

“怎么看你面色这么差?”知子莫若父,陈希亮道:“不对,你一定有什么心事!”

“我只是有些困扰。”陈恪轻轻吐口浊气道:“有些事情,我内心强烈地想去做,却远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什么样的事情?”陈希亮问道。

“六塔河,一定会倒逼黄河决堤的。”陈恪双手按着额头,涩声道:“这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这件事啊……”陈希亮轻声道:“今天早朝,汝南郡王禀报了勘察结果。”

“怎么说?”

“六塔河确实是在汴京东北,方位并不会妨碍到圣体。”陈希亮冷哼一声道:“让汝南王去调查,不可能有第二个结果。”

“为甚?”

“哪怕为了他儿子,也不会得罪诸位相公的。”陈希亮嘲讽道。

“是。”陈恪长长吐口气道:“这么说,谁也扳不过来了?”

“未必……”陈希亮淡淡道:“官家当场没有表态,只是把奏本收下了……不过也别抱什么希望,还是那句话,官家派汝南郡王去调查,本身就说明了他的态度。”

“那我该怎么办?”陈恪望着陈希亮,目光犹豫。

“扪心自问!”陈希亮也望着陈恪,目光明亮:“如果你觉着非干不可,不干的话,下半辈子良心难安,那就去做!”

“我怕会连累你们……”陈恪轻声道。

“哈哈哈……”陈希亮笑道:“当年,我在衡阳,查那军需案子,也想过会不会连累你们,但我还是去做了。”

“你那次很不省心唉。”陈恪白他一眼道:“还好意思说。”

“臭小子,没大没小。”陈希亮给他个暴栗,正色道:“当时我想,你们最坏也能在眉州衣食无忧,所以我没有理由,不把那道黑幕揭开!”顿一顿道:“现在你也一样。虽然作为父亲,我不愿意看到你去冒险,但你好歹已经文官了,肯定死不了。所以,大胆的放手去做吧!”

“我当然无所谓,”陈恪苦笑道:“我是怕让你们的前途受牵连。”

“如果朝廷以颠倒黑白为常,连说真话的人都容不下。这种官,不当也罢!”陈希亮断然道:“大不了咱们就回四川去,尽享咱们的天伦之乐,也不会觉着不安生!”

“好心态!”陈恪渐渐露出了久违的明朗笑容,他突然抱住陈希亮,双臂一使劲道:“多谢老爹!”便松开手,大笑着跑掉了。

“臭小子,这么大劲儿……”陈希亮揉着胸口苦笑道:“注意安全啊……”

一口气跑到那座茶楼,陈恪让跟着自己的卫士老钱,把赵宗绩从王府叫过来。

一见面,他劈头就问道:“你放弃了么?”

“没有。”赵宗绩摇摇头,沉声道:“像你说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我也是这样想的。”陈恪点头道:“所以还得再争!”

“这没问题,但是……”赵宗绩气息有些粗重道:“我上次的奏章,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次老调重弹,能有什么效果?”

“你说得对,我们得有新东西拿出来。”陈恪沉声道:“我反思过上次的奏本,为什么没有打动官家……只因为全是理论和推测、没有真凭实据!”

“是。”赵宗绩点头道:“人人都有一番道理,我们光用道理,是压不倒别人的道理的……何况是两位宰相的大道理。”

“所以这次,我们要用事实说话!”陈恪压低声音道:“请求丈量从商胡口到横陇故道的地势高低吧!”

“这……”赵宗绩苦笑道:“要说丈量距离没问题,我拿根绳子就办到了。可是这地势高低怎么丈量?”这个要是能丈量出来,大家也没必要争论了——只要能证明,横陇故道比商胡口的地势高,哪怕只高三尺五尺呢,也足以让官家叫停六塔河工程了。

“我有一套办法。”陈恪心说对不起,沈大科学家,你的发明俺用一下,大不了日后见面,把我默写的物理化学书送给你。绝对亏不了你。于是他便坦然了:“可以测量出河道的落差!”。电子书下载

“真的?”赵宗绩登时激动道:“有这种方法,你怎么不早说?”

“如果最后的结果出来,证明二位相公是错的,让他们脸往哪搁?”陈恪这话还有后半截……六塔河工程,乃是大宋皇帝御批,如果被证明根本是错误的,让官家的脸往哪搁?

“顾不了那么多了!”赵宗绩斩钉截铁道:“是数州百姓的性命财产重要,还是某些人的脸面重要?”

“好,这个法子叫‘分层筑堰法’!”陈恪便将方法讲给他听。

“黄河水,自古就是三分水,七分泥,大量的泥沙在下游平缓处沉积下来,由于年久失修,河床逐渐增高。商胡以下,许多河床已经比堤外地面高出三、四丈形成‘地上河’。水往低处流,如果下游河床高于上游,水流肯定放缓、停止、甚至倒流。继而在上游低下处——商胡口再次决堤!”再次面圣时,赵宗绩请求再议‘六塔河’,朗声道:“所以孩儿认为,之前水臣没弄清河道落差,便轻言回河,是极度不负责任的!”

“呵呵……”官家微笑道:“怎么没丈量?每次工程之前,他们都会用标杆测量高度的。”

“站在山上,怎么用标杆测量山的高度?”赵宗绩道:“河床也是一个道理,用树标杆法根本测不出地势的高低!”

“哦……”官家笑问道:“怎么听着,你好像有办法呢?”

“有人教了孩儿个办法。”赵宗绩点头道:“孩儿觉着,很有道理。”

“说来听听。”官家饶有兴趣道。

“可以利用水面的天然水平尺,量度地势的高低。我知道在一些落差很大的河段,为了让船逆水而上,人们会修数道船闸。船进入一道闸门后,落闸、水涨、船高,船就可以驶往上游;然后在船的身后,落下第二道闸门,水位再次升高,船又可以再上溯一段河道,这样从一道船闸升上另一道船闸,水面一次次上升,这个办法,不正可以用来,分次测量从商胡口到横陇旧道之间的各段高度差么?将各段高度差加起来,正是两处的落差。”

“……”官家琢磨了片刻,点头道:“道理是不错,可六塔河虽窄,也有四十步宽,你要建那么多闸门,不现实吧?”

“据孩儿所知,修堤需要大量的土石,民夫往往在河堤边上就近取土,形成一条基本连续的土沟,不费多少力气,就能将其开通,形成一条与六塔河平行的小河道,然后在商胡口一端,筑一道横截小河的堤堰。”赵宗绩尽量简单明了的讲解道:

“然后从六塔河下游往里灌水,使水流向商胡口一带。当小河水面,和堤坝齐平时,再在上游刚露出水面的沟底处筑坝,再灌水,再往下游筑堤坝……这样一个个堤坝拦蓄水的高度加起来,便是从商胡口到横陇旧道的地势差了。”

官家仔细琢磨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颔首笑道:“这是个好办法,是谁想出来的?”

“是孩儿的一个朋友。”赵宗绩道:“他叫陈恪,是一名太学生。”他和陈恪商量过,京城发生的事情,瞒不过官家的耳目,还是坦白交代来的好。

“陈恪……”官家奇道:“难道是编字典的那个?”

“是。”赵宗绩点头道。

“难怪。”官家恍然一笑,坐直了上身道:“难为你们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寡人准了!”

“多谢叔父!”赵宗绩激动道。

“既然是你们出的主意,”官家眯眼笑道:“就由你们俩去做吧,我给你两千禁军,用最短的时间,把结果呈上来。”

“遵旨!”赵宗绩唱个肥喏。

“绩儿……”官家让他起来,望着他的眼睛,温声道:“你知道,这样会得罪几位相公么?”

“叔父,我不怕得罪他们。”赵宗绩目光清澈道:“就算把他们得罪光了,我还能当我的富贵闲人,是吧?”

“哦……哈哈哈……”官家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道:“不错不错,这样想就对了!”

边上的宦官胡公公心说,圣人这是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呜呜竟然被连番爆菊了,求票票啊……看来,我实在没有四更的本事啊,该加的更,先欠着下个月还,成不?

第一二六章无言

第一二六章无言

黄河从黄土高原挟带滚滚泥沙而下,自三门峡向东,水势平缓,至开封一带进入华北平原后,由于地形更加平坦,泥沙沉积,将河床愈淤愈高,若是自然情况下,河水自然会漫过河床,向四方低下处散流而去。

然而,人们为了保卫家园,不断在两岸修筑堤坝,将河水束缚在固有的河道之内,却使泥沙的淤积更加严重,河面不断被抬高,堤坝也只得随之高筑。远远望去,像一条天不管地不收的土龙,因而名叫‘悬河’。

这种情况,自开封东北二百里处的商胡开始,越往东去就越严重,过了铜城之后,河道的高度,几乎抵消了东西地势差,水流便几乎停滞。再往东,河道淤垫越来越高,水流不再向东,而是在泰州分为数股,各寻低下之处,为害五州之民。

赵宗绩和陈恪,带领两千禁军,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商胡到六塔镇到郓州铜城镇的二百里河道落差测量了出来——果然下游要比上游高出一丈!与此同时,陈恪还用立竿法测量出每一段河床的高度,又用勾股定理,将每一段河堤的相对高度计算出来,于四月初一,返回了汴京。

从数日前,汴京城便开始阴雨连绵,护龙河岸边的数行杨柳,在雨中摇曳、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上的几十座飞桥,在雨中若隐若现;皇宫里高耸的殿宇楼台,在雨中愈显神秘……

官家在第一时间召见了赵宗绩,陈恪则在御门外等候。他坐在檐下避雨,不一会儿,竟疲惫的打起了呼噜。

直到被人推了一下,陈恪在猛然睁开眼,便见一脸亢奋的赵宗绩,没有撑伞,站在雨里。

“成了?”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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