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唐 作者:青眉如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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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 作者:青眉如黛-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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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说得轻巧,史家北疆权势隆隆,史朝义官升幽州节度副使,又是当朝神医独孤藐的弟子,哪肯轻易给人看病。以前是对我有意,扬州后两家再无往来,大哥本不必再去求他,还不是为了我。我抓了他手感动半天,不知说什么好,“哥哥,以后别再打仗了好么,我也不生病,你也别打仗。”
  
  “傻丫头,不打仗怎么位及仁臣列土封王?你忘了么,你大哥日后可是风光一世的汾阳王。你放心,我定大胜回来,接了若鸿、郭暧回家过年。你要快些好起来,我等着吃你做的汤圆,枣泥的、香芋的、玫瑰豆沙。。。若鸿嚷着说自己太胖,你想几道减肥小菜呀,虽然女人丰满些好看,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瘦得也蛮好看。。。”
  
  大哥,你很贪功耶,又抢官,又抢钱,大唐有哪个武将象你这般勤劳致富地,你说这个世上只我和大嫂最重要,我也一样,这个世上,只有你们才是我最亲的人。
  
                  
第四十章 离歌 上(2)
  第四十章 离歌 上(2)
  
  我撒了慌,所以遭报应。
  
  其实,这个世上,除了哥哥和嫂嫂,还有一个人对于我,也是最亲的人,最重要的人。
  
  灵州他走那时,还不觉心痛,只不由自主落泪,到了今日,再无可能这般潇洒。
  
  唇齿相缠,耳鬓厮磨,薄衣相贴,只他如此无忌,如此执着,如此镌刻于心。我不是古人,不赞同从一而终的迂腐,却相信日久情深,情难忘怀。
  
  日日卧床,聊以自慰的只有那支鱼袋,还有那块玉佩。他说那玉是他生母遗物,当年太子李亨只是个陕王,不得瞩目,他母亲也非陕王钟爱。一朝怀孕,十月怀胎,生下他便血崩而卒。他由太子妃韦妃养大,韦妃却因李林甫而遭废,抑郁病亡。他说此玉他从未离身,只因那令他深深记住两位母亲。
  
  人人看到的都是他那喜惧不形于色的外表,而我看到的却是爱憎分明喜笑怒嗔的他。所以才会处心积虑拔除李氏一党以祭九泉之下的忠义之士,所以才会几番苛责在我面前忘形失却冷静。
  
  爱之深、责之切,我能想象金玉之质的他有多么不可忍受我与他人的唇舌之事。他本是不信的吧,本是心怀侥幸,情浓之时却如鲠在喉,不问不爽。一经证实便妒火中烧,难以释怀又难以舍弃。
  
  现在的他该是在长安了吧,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丈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七香车、玉恪辇、金鞭执、宝盖承、凤流苏,我们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双温柔手抚上我发,“李。。。”我回身,脱口而出。
  
  “看来你并不欢迎我。”史朝义抖袍坐到床边,搭了我腕,自嘲一笑。
  
  长孙全绪说为我症病的前人用药如神果然不假,史朝义对当地大夫的药方哧之以鼻,落笔开方,嘱咐郭旰依方抓药毫厘不差,几日之后我已能到院中走动。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捂炉赏雪,看他苑中练刀,我信手拈来,他气定收势。
  
  “往日我听你唱的可是射雕引弓塞外奔驰逐草四方沙漠苍茫,今日又是花呀又是雨雪的,女儿家长大了心思果然难猜,可再不能把你当作从前的小丫头罗。”炭火温热了药膏,他抹了我掌心细细搽匀搓热,一边感慨自语。
  
  “什么嘛,人家在生病呀,你有看过病榻缠绵一月的人豪气冲天放声高歌的嘛。”我嗔怪,他陪笑,城中唯一一座江南人开的酒楼伙计来问今日用些什么菜式,我还未作答,他已如数家珍报了出来,最末还嘱咐糖醋刀鱼要去腥去腻糖多醋少,他可真了解我。
  
  “你咳嗽未好,本该忌荤腥,不过病了那么久也该补补身子,这刀鱼是河鱼,我再改几味药,应该没什么大碍。”他微挑眉,抓紧我手,“别动呀,还未搽好,要发热发红,这药才能入肤,不然哪有效用。”
  
  我尴尬了些,本以为他亲自为我上药是有所图,原来药理如此,我倒是错怪君子了。
  
  呆呆看了他会儿,他倒是耐性极好,我掌伤刚好,力度大不得,力小了又搽了白搽,他本畏热,偏靠了炭火边为我上药,一靠就是大半个时辰,史朝义真是天下间难得的好男人。要说他与安庆绪对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会表白,也会对你好,却不是咄咄逼人那种,只消一个暗示,他知晓了你的心意自会隐于身后,不再死缠烂打。扬州那位史管家必是告知了他当日的一言一行,他便自动消失,今日大哥求他,他才来,毫无芥蒂。这样的男人,真。。。要是他不姓史该多好,我早于李俶之前接受他,也无今日烦恼。
  
  正想间,眼前俊脸放大,“珍珠,怎么发呆了?不舒服?”他凑近我,一股淡淡药香。
  
  “没,我是想,那个疤,会不会好。”我乱乱掩饰。
  
  “当然,谁的疤好不了都行,只你手上不能有半点暇疵。柔荑纤纤,香培玉琢,任谁都下不了手,你倒好,自个倒下了狠手。”他一拍我手,落掌轻若鸿毛。
  
  柔荑纤纤,香培玉琢,形容女子双手之美。大哥说我不懂男人,男人专注于女子手足之美才是真正疼在心里爱在心里,李俶他也极爱我的手,我曾想学些防身之术,他死活不肯,说有他在无需顾忧安全,弄粗弄伤了手才叫大大的不划算,原来是这样啊。
  
  “以后别射驽了,弩机虽不用拉弓张弦,后座力也惊人,会伤了手。”上药完毕,他想想又追加一句,我莫明,我多久没射过弩了,自凉州心爱的弩机被人抢走后。
  
  晚饭吃鱼,我又挑剔了,郭旰和史朝义都说味道不错,李嗣业就更品不出味来。我一一指点,河鱼该放养,勤换水,氧气足,光照充,这样才肥美,做菜时要活杀,鱼鲮去尽,背筋抽掉,入锅两面煎至金黄,糖醋淋汁入肉七分,余味绕梁三日才算是真正地西湖糖鱼,这几位老兄以为糖多醋多就是糖醋鱼呀,真是好伺候。
  
  我一番评论,他们咋舌不已,阿布思正走了进来,连连附和,他倒是有见识。
  
  “小姨,这里是北疆哩,离你说的西湖隔了几千里,鱼游到此死都死绝了。”郭旰撇嘴。
  
  “那倒未必,天朝贵妃娘娘日啖荔枝,岭南快马抵京,尤冰镇鲜口,郭小姐兄妹若是喜爱,本王照样可以辟大漠为绿州,变沧海为桑田。”阿布思状似淡然,说得却正经无比,我一笑置之,有那么夸张吗,辟大漠为绿州,就为几条刀鱼,奉信王钱真是多得用不掉了。
  
  “各位慢用。”史朝义与阿布思先走,临离席夹了筷鱼到我碗里,“汁入肉七分,这块勉强算吧。”
  
  “哪里?哪个部位的?”郭旰凑热闹,“眼袋肉?我最喜欢了,史叔叔怎么那么偏心!”
  
  啪地他头上同时遭了两记轻嘣,一是史朝义脑后长眼回手嘣他,一是李嗣业动的手。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嘛,我闷头吃我的。
  
  临睡前史朝义再来,李嗣业准备起程回灵州自然会去向他多讨几张方子,大哥临行前早嘱咐了的,他恨不得请史朝义一口气开上十年的药好让我吃够老本,这哪儿可能,史朝义又不是神仙,怎知我会害什么病。
  
  “病还未好,怎急着回去了?”他不急不躁喝茶,我陪笑,“你掌管一道,身兼多职,老远来医我已经是误了你,怎好再多打扰。”
  
  “说得好见外。”他噗哧一乐,复幽幽一句,“怕我接近你,所以溜为上?”
  
  我傻眼。史朝义真是我肚里佪虫,他那块鱼吃得我坐立不安,我本不该与他有交集,是自己不争气,惹不起你总躲得起吧。
  
  “我和庆绪,就那么让你讨厌?”他执起我手,摇头,“他着紧你,丝毫不逊你大哥,你宁可伤自己这么重也不愿他碰你,你就那么喜欢广平王?”
  
  “你大哥倒是个厉害的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突厥被他灭了,回纥待若上宾,李俶没奈何他,庆绪和我也被他支得差些反目成仇。”
  
  “你以为我不知他是利用我对你之心么?你去想想,我史朝义与安庆绪是什么样的两肋兄弟,我歧黄之术又肯为谁施以援手,我如此待你,你处处戒备转身无情,你。。。”
  
  “你这小没良心的,告诉我,为何这般折磨我,我便让你走。”
  
  ……
  离歌(上)四节已完成,现在在写(下)之前的番外,因为有很多东西要交代清楚,所以先锁一下,免得前后矛盾。谢谢各位关注。
                  
第四十一章 离歌 上(3)
  第四十一章 离歌 上(3)
  
  我哪有能耐折磨他,他折磨我还差不多。
  
  他那日一走,我立刻家书一封,请李嗣业送安西都护府。
  
  历史有没有搞错?史书说安庆绪纵酒淫乐屠城坑虏,我怎么看他严于自律作战有节,史书也说史朝义手段残暴朝秦暮楚,可明明温文儒雅安分做他的节度副使么。安史之乱到底有没有啊,为什么他们两个都要对我好,为什么我要这么辛苦防备这戒备那个,反正我也嫁不了李俶,干脆随便嫁他们任何一个,你也不要造反,我大哥也用不着苦战多年,大家一家人万事大吉好不好。
  
  我自以为得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几日之后,长孙全绪居然快马加鞭来了,大哥书信一封,八百里加急由小勃律送来。
  
  劈头盖脸,大哥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警告我要敢承诺任何一个反贼非押我去做尼姑不可。我们之间的密信一向掩人耳目,或用英文,或用日文,这次气着了他,连篇文言文,又简练精辟又词汇丰富语气强烈,大哥的古文文法真是一日千里呀。
  
  想想也是,三百年大唐史,白纸黑字,史书传千年。精神状态正常者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违,放了流芳百世的三朝功臣一代王爷不做,跑去跟谋反叛乱又不得善终人士攀亲家,何况此人是我大哥也,他从不做赎本买卖,比谁都精。
  
  进不得退不得,我一肚子愁肠,一抬头,一人杵在我面前半天了。
  
  “朝义哥哥,你走路没声音的呀。”我拍胸口,这人老神出鬼没的,哪天非吓着人不可。
  
  “哦,我明日要回幽州了,本想带你游城,看你脸色不好,那就算了。。。”他欲擒故纵,坏笑着等我接口。
  
  “我好得很,再好不过,我要出门,你等我啊。”这回换我不放他走了,病了一月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了睡睡了吃,他敢不带我出去我跟他急。
  
  又换了那件翠绿胡装,此地多胡人,临时请来照顾我的妇人只会梳胡人发式,长长的头发被梳成缕缕小辫,缀以珠环,一照镜,果然与往日形象大大不同,刹是可爱。
  
  “小姐再稍坐片刻,上些妆才更美。”那妇人手麻脚利地为我抹胭脂水粉,我本嫌麻烦,又见脸色实在苍白得很,便由了她,一边往脸上指手划脚,一边大声唤厅外等着的史朝义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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