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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觞宠- 第1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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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一片诡异的宁静,但闻柴火噼啪噼啪作响,间或夹杂着蝉咏蛙鸣。
  
  宇文戬察觉到一丝异于寻常的声响,魁梧身躯陡然紧绷,虎腰急扭,左臂崩张,一箭射出,正中背后吊睛白额大虎的眉心。大虫应声倒地,痛苦地翻转了两圈,倒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宇文戬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收弓上前,正要验收战利品,突觉背后一凉,头只回了一半,便见一道冷光插过,再回头时,却见刚才已经倒毙的大虎长驱直立,一柄刀直插入张大的血喷巨口中,穿过咽喉,它如此僵直片刻,轰然倒地,这次总算死了个透彻。
  
  穿透大虎的长刀微动,缓缓向后。
  
  心底惊魂未定,表面却淡然如风,只是手心稍凉,宇文戬的目光随着那柄移动的钢刀,缓缓转身。
  
  漆黑夜幕中,渐渐走出了一头似虎非虎、似龙非龙,目露金光,浑身坚硬如盔,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巨兽,而兽上,斜坐着一名少年。
  
  短短的黑发飘散,额前短发高高耸起,英挺的眉毛下凤目妩媚如丝,一双黑瞳灿如繁星璀璀,鼻梁高挺,薄唇轻扬,紧身白衣外束裹银色轻甲。
  
  见宇文戬盯着自己,那少年左眼一眯,冲他眨了个眼,驱驰巨兽缓缓向前,声如清泉圆珠,或许年龄尚幼,带着雌雄莫辨的清澈:“这是我的猎物。”
  
  早已纳过十数名后妃的宇文戬,对着这少年,竟然喉头莫名一紧。
  
  什么美女如云,什么后宫粉黛,他此生竟从未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少年以银丝拖动长刀,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将几乎有他三分之二长的长刀拖入腰间鞘中。
  
  宇文戬目光怔怔地盯着银丝,又落在了刀柄铭文上。
  
  殇月龙牙……
  
  虽然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可他心底却因此陡然一惊,再度凝目细查,竟发现这少年五官与太宗逆龙皇帝有九分相似!
  
  见宇文戬呆呆的,少年也不理睬他,到了白虎跟前,从巨兽上漂亮地旋身下地,手轻轻抚摸着大虎柔软毛皮,啧啧道:“好皮,送给昂可当做见面礼是最好了。”
  
  “昂可……”宇文戬重复低喃,遥远的记忆被唤回,他猛然抬头看着少年。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齐整的脚步声,熟悉的威严声音响起:“皇上,是你吗,皇上?!”
  
  宇文戬身子一绷,冲着声音大声道:“皇叔,朕在此!”
  
  对方闻言,驱马更快,火把迅速向此处聚拢,不久,楚怜身着甲胄,披风鼓鼓,宛若天神下凡般出现在两名少年面前。
  
  他的目光首先投递在宇文戬身上,上下打量,确认无虞后,才扫过一旁只到宇文戬肩膀的小少年。
  
  可这一看,却令他险些跳下了马来。
  
  少年的眼睛睁得很大,目光与楚怜相接,上下左右看了又看,突而咧嘴一笑,猛地向他扑去。
  楚怜身后的侍卫迅速反应,交叉枪戟挡在了摄政王面前。
  
  “退下!”楚怜一边厉声斥责,一边已经推开侍卫一步跨到了少年面前,桃花眼中流露深深地不可置信与巨大的翻涌喜悦。
  
  少年止住原本的扑势,凤目又在楚怜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突而弯如月牙,脸上咧开大大的笑容,双臂高举,猛地扑进楚怜怀里:“昂可!”
  
  楚怜应声将他举抱起来,种种复杂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让他俊美的面孔已经不知该如何表情!
  
  当年宇文殇一家从战场上突然失踪,他遍寻不得,硬着头皮假扮屠魔镇场。直到临近班师回朝之际,才收到宇文殇的飞鹰传信,信上简单三句,一句说他带着廉宠和狴犴前往海外,不知归期;一句说炤国务农励学数年,民恨只在人而非国,只要楚怜辅佐仁君,十年之内民心自归,可征西覃。最后一句要他对外宣称皇帝战死沙场,可颁布遗诏。
  
  在江山美人之间,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楚怜看了这封信,心顿时就凉透了。以他对廉宠的了解,若非她出了什么事,根本不可能是宇文殇执笔交代二人去向;信中丝毫未提及焕儿;宇文殇这个战争狂人帝王机器托付江山。
  
  三句话,让他顿时明白三个人都出事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派人暗中寻找他们的下落,可这三个人便跟人间蒸发似地。
  
  “你……你……”
  
  楚怜颤抖出声,抱着少年的手臂不自觉紧了紧。
  
  “你是昂可对不对?哈哈,你比宠儿姐画的样子还要好看,连小贝哥都不如你帅。”
  
  楚怜抱着她向宇文戬靠近,他身后的侍卫已经识相地往后退了约摸十步。
  
  楚怜把少年放下,蹲身紧紧捧住他肩膀,嘴唇动了动,目光仔仔细细追随他一颦一笑。
  
  半晌后,他缓缓开口:“宠……宠儿……姐?”
  
  他希望亲自从这个少年口中得知他们平安无事的消息!
  
  少年狡黠地抱住他脖子,在他耳边笑得奸诈:“就是我的妈咪啦,她不准我叫她妈咪,说她还是青春逼人,不能把她喊老了。”
  
  楚怜脑海轰隆一声,身子不可遏止地颤抖着,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小贝哥……?”
  
  少年稍稍与楚怜拉开了一点距离,笑道:“小贝哥……就是爹地了。”
  
  “你……爹地……他,他叫什么?”楚怜不敢置信地问道,急切地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他最熟悉的名字。
  
  少年闻言蹙了蹙眉,眼珠灵动一转,颇为苦恼道:“我爹地他……应该叫宇文宝贝吧……反正妈咪老是叫他宝贝宝贝的。”说及此,他突而双手合十,得意地把头顶翘起的头发往上一抹道:
  
  “反正我喊他小贝哥,妈咪说,我这发型叫作小贝头,小贝,就是超级大帅哥的意思,用在爹地身上刚刚好。”
  
  楚怜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半晌之后,总算稍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轻柔地拍了拍少年的背,满是温情道:“你妈咪,爹地,还好吗?”
  
  “活泼乱跳着呢。”少年点点头。
  
  “他们在哪里?”楚怜心潮澎湃起伏,追问不停。
  
  这次少年目光转过周围的人,俯在楚怜耳边,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妈咪说,昂可如果想她了,可以跟着狗肉去找她。”
  
  “狗肉?”楚怜美丽的桃花眼中泛起疑惑。
  
  “那,这就是狗肉。”少年指了指一旁不满的巨兽。
  
  楚怜满脸黑线看着传说中的神兽狴犴,虽然当年宇文殇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中提到过这绝种生物,可亲眼目睹仍深感匪夷所思,他强行压下好奇,问了当下最关心的问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少年闻言耸耸肩,撇撇嘴,一如廉宠小时候的痞子样:“妈咪嫌我烦,让我来投奔你了。昂可,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帅哦,比画上还帅,人家好喜欢你!”少年眼睛露出鲜花朵朵,很狗腿地抱住楚怜,毫不客气地在他左右脸颊偷了香。
  
  游戏花丛片叶不粘身的楚怜彻底囧了,哭笑不得地看着这最多七、八岁的小毛头,无奈将他抱起身,目光恭敬地示意宇文戬,宇文戬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径直上马,楚怜抱着小少年随后上马,一边问:
  
  “对了,昂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指了指地上的大虎,笑道:“昂可,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毛皮可以做地毯。”见楚怜笑着点头,他继续道:“妈咪就叫我宝宝,她说昂可这辈子估计没机会给小孩取名字,让我来问你要名字。”
  
  楚怜一听,顿时来劲儿了,正要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却被少年抢先道:“妈咪还说了,如果昂可给我取什么宇文数学,宇文老师,宇文拓,宇文答滴,宇文化及,宇文成都之类的名字,她要我向你传达她的鄙视之情。”
  
  楚怜闻言生生把“宇文拓”这三个字吃了回去,愁眉苦脸凝思片刻后道:“宇文泰,宇泰定者,发乎天光。”
  
  少年把宇文泰这名字重复两次后,开口道:“平安是福,意思是好意思……可是昂可,这名字听上去太男性化了吧。”
  
  楚怜险些没喷出来,表情古怪道:“男……男性化?”
  
  “是啊。”少年又双手合十夹了夹自己的小贝头,颇为苦恼道:“好歹我也是个女生呢……叫这名字,不好吧。”
  
  吱嘎——
  
  楚怜胯/下的马刹住了脚步。稍稍靠前的宇文戬闻言涨红了脸,不住咳嗽。目光似不经意连连扫过少年,哦不,少女,耳根突然泛起可疑的红晕。
  
  楚怜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他停顿片刻,默默地抱着侄女儿缓马向前,半晌后,突然道:
  
  “那……叫宇文楚楚,好不好?”
  
  楚楚动人,楚楚可怜,楚怜的楚。
  
  “楚楚……”少女自言自语,“楚楚……宇文楚楚……”她美丽的面庞忽而焕发光芒万丈,连连点头道:“这个名字不错,楚楚,楚楚,真好听,哈哈,我以后叫宇文楚楚了,我有名字了!我叫宇文楚楚,OH yeah!!”少女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双臂高举,几乎就要跳起来。
  
  楚怜紧紧抓着她,心底隐隐有些后悔,却不忍心出口打击,只好自个儿默默哀悼。
  
  还真是,不贴切的名字……
  
  他,果然没有取名字的天赋。
  
  ………》………》………》………》………》………》………》………》………》………
  
  炤高宗天盛十二年冬,摄政王宇文烨还政于幼帝。不久,宇文烨病逝,侧王妃倾城梦殉情。
  
  同年,摄政王长女宇文楚楚,封安国公主,赐雍凰,改名长乐宫,
  
  大雪纷飞,一辆马车徐徐驰出京都泰阳,驿道枯柳旁,一名妇人持伞而立。
  
  马车停下,帘中露出一双桃花眼,含蓄极深地凝视着妇人。
  
  妇人收伞,朝着马车福了个礼,美丽的面庞隐含哀伤:“夫君。”
  
  “宇文烨已死,我不是你的夫君。”
  
  “夫君。”妇人执着地喊道。
  
  帘幕被拉下,马车从她身边驰过,一滴泪珠滚出妇人眼眶。
  
  皑皑白雪,伊人独立。
  
  不知过了多久,青色长靴踏着厚厚积雪,一步一坑地走到妇人身后。
  
  男人微微一声叹息:
  
  “公孙仙……若让你放弃家仇国恨,放弃身份,从此做一个平凡人,你……可愿意。”
  
  妇人双肩微微颤抖,清泪如注。
  
  北风卷地,掩埋一地痕迹,世界复归白茫。
  
  ………》………》………》………》………》………》………》………》………》………
  
  炤高宗天盛十四年冬,左相兼帝师南宫樇染恙,于埠野草堂旧居休养。
  
  “皇上驾到,安国公主驾到——”一声声通传自门口小院门口传入。
  
  一道身影远远赶在前头,少女墨发如瀑,红袍赭甲,凤目绮魅,绝色倾城。
  
  她风风火火推开木扉,却见南宫樇孺衫白裘,斜靠窗前。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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