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大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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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跃大宅门- 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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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他还当是念表姐四十岁生辰那天,要摆戏台子庆祝呢。说是他病了在家,好不容易能陪念表姐庆祝。”
    我本来在看书,想了想,道:“说不定他明天就忘了。”
    安玉宁把外套脱了,自己挂去一边,走过来把我手中的书抽走了,认真地道:“我看还是筹备一下吧。”
    我道:“他倒是舒服。一会子说好不容易病了在家,碰上我娘怀孕。一会子又说自己好不容易病了在家,碰上我娘生辰……他莫不是以为自己一直病着?”
    安玉宁却认真地道:“小韵。”
    “嗯?”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怔住。他的表情挺认真的。
    他无奈地道:“你真是个木头。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是岳父的诸多遗憾吗?以前的岁月,是无论如何都追不回来了。他总是病了,才能长留家中,享受天伦之乐。他现在或许也后悔当年的奔波。”
    我呆住。是这样的吗?
    他低声道:“你就是为他筹备一场大戏又如何?”
    是要我给他请戏班,还是要我来陪他演戏?
    我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抬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好罢,我去筹备。这也没什么。只是,我们一直留在柳家好么?不会耽误了你的事情?”
    他笑了,道:“不要紧的。”
    我又道:“冰蚕丝的事情怎么办?”
    他坐在了我身边,道:“前天,卢先生已经来过了。你知道他这个人,绝对可靠。我让他把货和我们行李,都运到贤溪去了。”
    我咬了咬牙,没说话。他不用突然这么通情达理。我心里那个疙瘩,始终解不开。这两天诸多触动,我却有些排斥。
    如果说,柳家文是不愿意面对自己一不小心铸成的大错。我又何尝愿意,面对自己白白恨了的这经年岁月。
    安玉宁叹了一声,捏住了我的手。
    我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不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或许我连再踏入这个家的勇气,都没有。那我也就不会发现自己从前的确是狭隘了一些,看不到事情的全部,只知道单纯幼稚地去恨。
    我低声道:“玉宁,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好呢?”
    他愉悦地低声笑了,道:“你现在才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总是在你身边的。我很高兴你有事情愿意跟我商量。比以前好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依赖他了。开始,向他敞开我的心扉。
    我不知道一颗心付出了,以后能不能后悔,能不能收的回来。不过我现在觉得,有他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那你有事情,也都要同我商量。以后谁也不许自作主张,也不许再胡思乱想。”
    “如果你能做到,那我真的要烧香拜佛了。”
    “……你什么意思吧?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
    他的声音里带了笑,很低,很悦耳:“没有,说我的小韵长大了。”
    “……哼。”
    然后我开始着手筹备一场大戏。柳家文很高兴,成天兴高采烈地在我身边跟前跟后。我慢慢地也适应了他这个样子,就算安玉宁不在身边我也比较释然了。
    他的时间似乎就停留在那个时候。
    有一次,他生病了。
    修养在家里。
    正好,碰到妻子的四十生辰。
    请戏班庆祝。
    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年长的儿子爽朗的笑着,带着两个梳着丫髻的女儿。草木萋萋。天伦之乐。
    我忙了一阵子,燕氏不敢来造次,只畏首畏尾地躲着,带着她儿子。柳家文完全不认得她。或者是不愿意认她。有的时候,我经过她那里,会听见她在哭。不懂得压抑的哭声。充满了茫然。
    她一向是这么一个人,小家子气,也很单纯。这下,她或许在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让人去告诉她,照顾好我弟弟。
    只要照顾好柳家的血脉,柳家总不会亏待她的。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
    柳进夏和徐氏去了邻镇。我写信叫人去请他们快回来。柳家文痴了,这是一件大事。他们就算再忙,或是再不情愿,也是要回来的。
    于是一切准备妥当,只当柳进夏回来,大戏就开局。幸好柳家文的时间是很飘忽的,他只知道安四要过生辰了,是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不清楚。你跟他说是明天,明天再说是明天,他也都信。
    只要有人送药给他喝,他就很开心。因为他的病还没好,似乎这样就不用走,就不要担心赶不上。
    柳进夏来信说,明天就回来了。
    戏台子也搭好了。
    那天夜里,安玉宁给我脱了外衣。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眼睛下面有些阴影。
    我无奈地道:“不然你就到客房去睡吧。”我这两天倒是忽略了。他老是挤我这张小床,自然是苦不堪言。
    他抬了抬眼皮,打着哈欠道:“那你呢?”
    我想了想,道:“我陪你去客房。”
    于是我们两个就发着神经。大半夜换了房……
    他倒在那张宽大的床上,伸展开了手脚,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我爬到他身边,让他趴着,给他捏一捏:“你早怎么不说?”
    他有些哀怨地看着我:“你这个做娘子的不尽职,还怪我?”
    我不吭气。的确是我不对,我这两天太忽略他了。一心都扑在柳家文身上。不过也是他白天一般都忙。就算回来了,也是和我一起守着柳家文。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有些内疚的。
    他趴着哼哼了两声,道:“你也够累了。不然我也给你捏捏吧。”
    我想了想,道:“好。”
    于是我又趴下了,让他给我捏捏。
    随即我们两个都笑了出来。觉得我们两个有点无聊。
    他睡在我身边,摸摸我的头发,道:“你说小福长大了,会不会也像你这样,想到一出是一出?”
    我爬到他身上,趴好,扒拉扒拉他的衣领,道:“那要看怎么教她了。”说起来,我又很想念小福。
    前几天有收到信,她已经被安全送到了贤溪。小兔和翡翠在照顾她和平儿。
    安玉宁捏了捏我撅起来的嘴唇,道:“好了,睡吧。”
    我就着他的手。把中衣也脱了,笑了一声,缩进他怀里。他拉了被子来把我包住。
    第二天一早,柳进夏夫妇便赶了回来。安玉宁不在,我便去接他们。
    柳进夏的脸色有点难看,但是还沉得住气,他道:“怎么回事?”
    我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这说痴就痴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来。”
    徐氏道:“怎么痴了?难道是中风?”
    我摇摇头,道:“那倒不是,精神还好,就是不认人。”我抬头。看了柳进夏一眼,咬了咬牙,道:“他总是把我当成母亲,一直叫我四儿。这两天也嚷嚷着说是娘四十寿辰,要在家里摆戏台子。”
    “……”
    柳进夏登时大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姓燕的婆娘搞的鬼?这老头子一向硬朗,怎么说痴就痴了?”
    我忙拉住他的手,道:“爹连燕姨娘也不认得了。大哥,你别急,我们且顺着他,你就当是陪他演戏。”
    我真怕柳进夏这个脾气,会刺激到柳家文。
    柳进夏却冷静下来,想了想,道:“那他可认得我?”
    我略一思索,道:“这,我也说不清楚。他认得玉宁,只当他是娘的表弟。他也认得屈嬷嬷。就是不认得我,也不认得燕姨娘。不过他一直念叨着我们兄妹,絮絮叨叨的好多话。不该是把我们忘了的。”
    他的面色变了几变。
    徐氏忙拉住他,温言安抚道:“老爷,你也别急。先去看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韵这也说不清楚。”
    柳进夏松了一口气,道:“我先去看看。”
    路上碰到燕氏。她被柳进夏狠狠地一瞪,就畏缩了一下,急忙转身走了。
    还好柳进夏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见到柳家文,也没有惹出事情来。
    柳家文笑眯眯地看着他:“进夏?你回来了。正好,你母亲的寿辰,可让你赶上了。这下好了,我们一家四口都到齐了。”
    柳进夏的面色一下变得铁青。过一会儿,终于还是缓和下来。
    他道:“爹,我带着蓉蓉一块回来的。你还认得蓉蓉不?”
    说着,他便让徐氏上前。
    柳家文道:“又说胡话,我自己的儿媳妇,我怎么会不认得。”说着,便笑着转向徐氏,道:“蓉蓉。你是回娘家去小住了吧?瞧我这记性。”
    他倒是……以前徐氏是住在柳家的,后来被柳进夏接走。我还以为他会想不通徐氏怎么会从外面来呢。可他倒好,自己就给自己找了答案。还挺顺溜。
    柳进夏跟他说了两句话,终于不再这么心浮气躁了。过了一会儿,他甚至开始陪他一起说胡话,开始说自己的生意刚起步的时候的一些事情,请他给些意见。
    也许这也是和当年一样的。
    柳进夏,也是都记得的。
    徐氏坐在一边削苹果,我在旁边切苹果。我们两个压低声音说着些话。说的分明是柳家文的病情。他们两个大男人在旁边高谈阔论,偶尔一回头,看看我们。我们又冲他们笑。那样子就像是在话家常。
    出了房门的时候,柳进夏低声对我道:“老头子这个样子,也不是个办法。我一直在外面奔波,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一愣。
    他道:“再留在这儿,总也是被那个姓燕的婆娘折腾。这不行的。你嫂子又住在娘家,也不方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么会不明白。
    目前的情况,我们兄妹三个,的确是我最适合照顾柳家文。
    我想了想,道:“我得跟玉宁商量商量。”
    柳进夏道:“按理说我是长子,这本来是我的责任。”
    我推了他一下,道:“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愿意替爹养老。只是,我这些日子也是跟着玉宁到处乱跑。我是想回去同他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安排我安定下来,好照顾爹。”
    柳进夏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了。我会时常回来把爹接过去的。”
    我只觉得心里一团乱七八糟,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一头的思绪理也理不顺。
    第二天,戏台子摆上了。一院子乱哄哄。
    安玉宁中午的时候才回来。
    我和徐氏陪着柳家父子俩坐了。
    柳家文坐在台前,笑眯眯地对我道:“你看,这出碧玉簪,是你顶喜欢的。”
    我给他添了茶水,道:“是呢。难为老爷都记得。”
    柳进夏在旁,和徐氏对望了一眼。二人面上都有些古怪。
    我一向不爱看戏的。现在也有点昏昏欲睡。下人来拿了盘子让我去打赏,我只得扮到底,假装我是安四,吩咐人去打赏。
    然后是戏子们上来谢赏。然后戏子们下去再准备。
    我意兴阑珊,也没注意到有什么。
    第二出戏是一出新戏。说的是一对同窗好友。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相知相许。长大之后有一个娶了妻。再之后他们便不再见面,相面如同陌路。
    我隐约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然后戏子上来谢赏。
    一个盖着绸缎的托盘被送到我面前。我一开始是没想看的。因为赏赐给戏子的,无非就是那些东西罢了。可是托盘被送过去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突然觉得一阵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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