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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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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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这样。”我淡笑:“哥,是不是不让你告诉我?”

    流苏老实答道:“少爷特意嘱咐过下人们不准泄露半点,要让小姐安心养病。倒是大皇子不间断的来,全被少爷挡在了门外。”

    “傻子!心里有事,还躺在床上一个劲的灌药,迟早养出个闷葫芦来!”我拉紧身上的棉袄,温度又降了不少,估计明儿还有一天的雪:“说说朝堂上具体的情况吧?”

    “好像我说得要比流苏更为详细。”皇甫轩突得出现在门口,发冠上沾有几颗晶莹的雪粒。

    “那恭听晋王的高见了”我揶揄笑道。

    皇甫轩拍拍身上落雪,俊脸严肃:“两虎相争,不能决断!”

    “哦,”我玩味浅笑:“看来需要在后面推他们一把。”

    “在含元殿中,几乎所有的大臣们都反对立我为晋王!”皇甫轩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皱起浓眉:“二叔爷站在一旁不出一声,只有一两个兵部中书偶尔反驳两句。”

    “爹不说话?”我倒是不解了,我们费劲千辛才得到这个封王的机会,上官毅之肯白白看着它溜走?“那洛谦说话没?”

    “洛相也是不言,瞧着朝臣们争吵不休。”皇甫轩回忆道。

    我莞尔:“你明天上前叫他一声三姨夫,或许会惊得他为你说一句好话。”

    “你病成这样,他来瞧过吗?”皇甫轩突兀问起。

    我一时怔住,望着皇甫轩的复杂眼神,迟疑片刻方道:“他尚不知情。”

    哼,皇甫轩冷笑讽刺:“无心而已!”

    手中的药碗一滑,跌落在地,深褐药汁洒在炫彩地毯上,点点碎碎,苦涩四溢。我几乎是吼的:“你就这样与长辈说话的?”

    皇甫轩亦低吼咆哮:“你也只比我大五岁而已!”

    皇甫轩寒魄眼眸中带有强烈的压迫性,愤世嫉俗的咄咄气势,让我无处可藏。

    冷静,上官扶柳,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不要认真较劲。我默默蹲下,一片一片地拾起药碗碎片,药汁从手指缝流出,无论手收得再紧,药汁还是会从缝隙中喷发出来:“我明天会去含元殿。现在我累极了,能让我好好休息吗?”

    皇甫轩在爆发后,眉间亦有懊恼:“以后不再会这样了,三姨。”

    点了迷迭香,袅袅香气安抚我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终于沉沉睡去。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64章 断肠请缨(三)

    天微亮,屋里点着腕粗蜡烛,亮若午时。

    瞧着镜中身着富贵长公主服饰的自己,凉薄一笑,轻抚下颚:“流苏,我的下巴最近是不是和你的剑一样尖了?”

    “小姐。”流苏指尖颤动,滑过腰间软剑。

    “游览一番含元殿,看尽长安后,我会好好养着自己的,吃饭,睡觉,喝药,每天不做其他事。”我轻快说着,踏出将军府。

    居然还是大将军的专用马车,“爹呢?走了多久?”

    “半个时辰前开始朝议,一个时辰前大将军出府。”

    “嗯,去含元殿。”

    驶过巍巍宫门,借着大将军的威信,直达大明宫含元殿。

    跟随上官毅之多年的老车夫为我打开车门,他历经风波沉稳不变的脸上居然有一丝的紧张。

    站在含元殿脚底,我终于明白为何世人在含元殿前总是觉得自己渺小。老车夫在紧张,我的手心也炙热得冒汗不已。

    我凝望高高在上的含元殿,努力地在调整自己。

    集聚傲气,让自己变成刚出匣的宝剑,锋芒直逼青天。

    脚步沉稳,踏上第一步台阶。

    一柄长矛刺晃晃地挡住了我的去路。那是一个年轻的侍卫,棱角分明的脸上还犹带稚气,找不到皇宫的残酷。他尚在含元殿之外,守着这条通往整个国家权利巅峰的道路,依然保有少年的耿直。

    只是,我现在必须通过这条路。

    脸含愠怒,眼带厉光,盯着年轻侍卫单纯的眼瞳,凛冽的气势步步紧逼。

    我明显地感觉到年轻侍卫的慌张以及不安,他多日执矛的手开始轻微颤抖。

    轻轻笑起,却是压迫不减,我清声道:“你受训殿前侍卫时,可曾听过长公主不准入金銮殿?”

    侍卫满脸茫然,横在路前的长矛在一点一点地落下。

    “还不退下,竟敢挡长公主的驾!”老车夫适时的一声喝斥,终于让年轻的侍卫彻底放弃,他惊惶回到原地。

    我踏上了通向九天之上金銮殿的白玉阶。

    雪在簌簌落下,在白玉阶上铺了细细一层。白的雪,白的玉阶,似乎一切都那么纯净。只有守护在玉阶两边侍卫盔甲上的猩红披风才是有颜色的,血一般的沸腾。

    白玉阶上的雕龙翔凤在我脚下踏过,墨黑如夜的长公主长袍,优雅地拖行在地,逶迤一路,在薄白的雪地上留下长而浅的痕迹。

    柱粗需环抱,檐飞可上天,朱红似晚霞,金碧耀比星。这样的含元殿,这样的金銮殿,就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大皇子三年不曾在宫,突然之间分封晋王,只怕百姓不服。”

    “先帝遗诏在此,有何不妥?”

    “遗诏流落民间多年,大皇子亦流落民间多年。若以制礼法……”

    含元殿中的激烈争吵在朔朔寒风中依旧听得清晰无比。

    我在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拿捏着皇家威仪。空荡的殿廊里北风寒气肆意侵蚀我冰凉的肌肤,想必金銮殿中应该是温暖无比的,因为我站在殿口就感觉到了一阵暖若春阳的香气。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65章 断肠请缨(四)

    “铿锵”金属相交的激荡声,惊住了殿上各位大人的争论。

    十字交叉的铁戟挡住了我与殿中各位错愕不已的大人们的眼神交流。

    我浅笑地望着守在殿口两侧的侍卫,是他们用手中的铁戟拦住了我进入金銮殿的门。

    浅笑渐渐止住,脸色怒气显现,正要喝斥之时,殿内一迂腐老声响起,是事事皆要依据礼制的礼部尚书:“女子安可入金銮?”

    我勾唇嘲笑:“女子不可进金銮,那坐在垂帘后的太后是男子吗?”

    礼部尚书猛然咳嗽,气势顿弱:“皇上年幼,太后辅政,自古如此。”

    “瑞安才疏,却也略读礼法。”我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细言慢语,却是极具威仪:“据瑞安所知,昔年高祖得天下后与众臣约定,西华只有三位女子在特殊时刻可入金銮殿,共议朝政。尚书大人精通经典,想必应该熟知哪三位女子吧?”

    尚书义正严词:“高祖言,女子参政有三,太后是以为孝,皇后是以为敬,长公主是以为义。”

    横拦在殿门的银戟霍然荡开。

    一条笔直的路,通向龙椅上的皇帝。

    我面带最温和的笑容,沉肩挺胸,腰直的像含元殿中的通天大柱,一步一悠然。

    含元殿,西华朝的金銮殿所在,是何等的奢靡。天板七彩绚丽吉图,金箔盘天九龙柱,极地墨寒玉方砖,遍地琳琅,世间最富贵最珍稀最无双的宝物都聚集在这间殿堂上。

    含元殿,怎不令人向往!

    金銮殿异常安静,金鼎内的香草细索地燃烧声,在压抑地蔓延。

    我的脚步声很轻,踏在极地墨玉上,有一种特殊的铃脆相撞声,悠悠荡荡,像水波一样扩散。可却感觉一股入骨的寒气从脚底侵入,流遍全身。

    正对当今天子,一个不到五岁的娃,还带着浓烈的惺松睡意。我嫣然一笑,目光穿过小皇帝,穿过黄缦垂帘,停留在严妆的苏婉,而后眼光一紧,展袖叩首,清朗高声:“臣瑞安长公主参见吾皇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从小见惯了众臣的朝拜,对于礼节也颇为熟练,奶声道:“爱卿平身。”

    “错了,皇上,应是长公主平身。”张德子在一旁倾身小声纠正道。

    小皇帝提升到半空中的手一顿,立即瘪嘴道:“不是只说这一句就没错吗?爱卿平身,我还练了好久呢!”张德子额头开始冒出细细的汗,小皇帝也压低声音道:“老德子,我这次错了,今天晚上是不是又不能吃酥糖?”

    张德子诞着一张老脸,哄道:“皇上快说长公主平身,说了回宫奴才立即准备酥糖。”

    他们俩的对话虽然小声,但站在附近的太监宫女们都可以听见。一群人强忍着笑,依旧不免发出细小的笑声。

    小皇帝立即开心道:“长公主平身。”

    “谢吾皇。”我起身,浅笑直视年幼的皇甫昊。

    “你比那些老头子都要好看。”皇甫昊照旧语出惊人。

    “皇上,老臣有事要问长公主。”一名清瘦老臣从群官中缓缓踱出,两眼似鹰般犀利,直逼得皇甫昊一脸惊怕。

    随后,他转身对面我,一身正气:“老臣太保徐子耿,有事请教瑞安长公主。”

    我笑对他浩然目光:“请讲!”

    徐子耿三朝元老,以忠直为世人所赞,曾为百姓死谏多次。这个时候,也只有这等忠臣敢直接与我对峙。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66章 断肠请缨(五)

    西华立朝多年,虽有高祖约定,但始终无女子直闯金銮殿。

    这次,我踏入含元殿已是震惊朝野,可叹,朝中早已各自为政。右手边的官员以上官毅之为首,虽然人数不多,但加上身着绣龙皇子服的皇甫轩,实力也不容小觑。将军一党自是支持我的,而左手边浩浩荡荡的一群官员以洛谦为首。他们虽然有不少人震怒,但没有接到洛谦的任何命令,却也不敢斥责我。

    “高祖言,有特殊时刻女子方能议政,如今天下太平,瑞安长公主为何要越俎代庖呢?”徐子耿在质问我。

    我一挑眉,嘲笑道:“天下太平,为何连先帝遗诏也要受到质疑?”

    “大皇子离宫三年,先帝遗诏有突至,老臣们不得不考虑再三。”徐子耿平静道。

    我快速反问:“难道先帝圣旨有假?要考虑什么?莫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便不再听从先帝诏令?”

    徐子耿脸色发红,显是血气上涌:“老臣忠心耿耿,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圣上老臣必当誓死跟随!”

    “好,是个忠臣!”我豪气高声道:“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是先帝遗命,各位大人何不遵命?”

    徐子耿一震,随即亦豪气干天:“老臣听从先帝遗诏,愿大皇子封晋王!”说罢,哈哈大笑走向含元殿的角落。

    “臣也有疑问请教瑞安长公主。”刚才的礼部尚书斜窜出来,离我三丈之远。

    这个就不及方才的徐子耿磊落,并不敢与我直视。

    “请说,”我略摆手。

    礼部尚书颇有得意道:“吾朝以孝治天下,百世孝为先。可大皇子在先皇驾崩之时却不侍奉先帝左右,甚至不曾为先帝守灵一夜,此等大不孝之人,如何有德行能分封晋王,做天下楷模?”说得激情四溢,末了顿了顿继续道:“臣斗胆猜测先帝心意,怕也是没有料到大皇子会这般不孝,方才下了这道遗诏。”

    果然是个好借口,我颦眉问道:“敢问大人何为孝?”

    “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礼部尚书摇头晃脑念诵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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