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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席上很多人心里的天枰都倾向了上官云瑶，只是碍于夏权佑的权势，都没敢做太多表示，但那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的赞赏却溢于言表。
轩辕烨深深的注视着殿下那跪着的女子，此刻她脸上的表情近乎完美，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然而……
唇角陡然泛起丝丝缕缕的笑意，他口吻淡淡的，却依稀带着罕有的怜惜，“云儿果真这么想？”
“臣妾所言皆是出自于肺腑，还请皇上开恩，饶过姐姐，再给姐姐一次机会。”上官云瑶说着又磕了一头，虔诚之至。
殿门口，慕容九定定的站着，和煦的阳光如金子般洒在她的身子，然而，逆光之中的她，看起来周身像是被裹进了一层无法言说的黑暗之中。
“想不到这女人竟然为你求情？还真是奇怪。”轩辕澈纳闷的皱了皱鼻子，从前，他对上官云瑶就没多少好感，如今，对她当堂能为慕容九说话求情，他也没像众人一样觉得她多善良，只是好奇而已。
“不过，若皇兄真能因此放你出浣衣局，也未尝不是好事。”然而，轩辕澈到底年岁小，想的问题也简单的多，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他只兴奋的偏过头望着慕容九，激动不已。
虽然看慕容九劳作的时候，也的确是一种享受，可是，看她一直生存在那么差的环境下，他好心疼。
慕容九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大殿中央，静静的看着上官云瑶出色的表演。
“云儿真是贤良之至。”轩辕烨扯开嘴角，扬起一抹轻浅无痕的笑容，“就冲云儿这份善心，朕也没有驳回之理，只是……”
音落，深邃的视线跃过大殿，缓缓投向门口站着的慕容九。
慕容九当然明白他眼里的意思，那天晚上，他就明确表明了要放她出浣衣局的意思，可是，她拒绝了，而今……
她若答应了，他该是无声的嘲讽了吧。
若不答应，只怕当场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而这一场戏最大的赢家却是上官云瑶，她若出了浣衣局，她温婉善良的美名就又会传播远扬，从此在这后宫甚至北仓国就更能立足了。
若她不答应，依然固执的留在浣衣局，那么，别人就会说她慕容九不识好歹，心胸狭窄，面对别人的以怨报德自己竟然还能如此嚣张的拒绝，只怕是天理难容，活该一辈子在那苦地方熬死。
若真的那样，她便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
“臣妾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姐姐当年也只是一时糊涂，并非真心想害我的，而今，时过境迁，臣妾相信姐姐也一定痛悔当初，所以，恳请皇上答应云儿的请求。”上官云瑶又道。
“切，假仁假义。”看着上官云瑶的样子，狄宇彤终于忍不住轻哧了一声，一面眸光看向也早已愤懑之际的夏含烟，小声调笑道，“原以为姐姐你演戏的本事很高，却不料，今儿个算是开了眼界了，敢情一山更比一山高，这表里不一的翘楚在这儿呢。”
说着，那眼神朝殿中央狠狠的一剜。
虽然狄宇彤这次言语嘲讽，但夏含烟倒难得的同意了她的看法，眼睛狠狠的瞪着上官云瑶，在这深宫之中混久了的女人，谁不知道谁的那点小心思。
若说当年皇后娘娘当着众人面推倒她并且踢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大部分人都不会相信，毕竟众目睽睽，傻子也不敢那么干呀？
何况，当时跟前的几个宫女竟是上官云瑶身边的人，她们的话岂能全信？
再不济，若真的慕容九如此丧心病狂对她施暴的话，那些宫女做什么的？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主子被打不管么？
所以说，那次事件在外界是怎么传的，先不管，但是，在这深宫之中，人人心中有一杆秤，谁也别想瞒的过谁。
只是，事不关己，谁都不想多管闲事而已，而且，少了一个皇后这样的劲敌，于那些想要爬上龙床的女人们来说终究是一桩好事。
“哼，说不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夏含烟冷冷一笑，眼神充满嘲讽。
“众位爱卿对此事可有何看法？”顿了顿，轩辕烨稍稍换了个姿势，淡淡的询问。
众人一时间窃窃私语起来。
等了等，见无人应答，轩辕烨便微微笑道，“既无意义，那朕就准了云妃的提议。”
“多谢皇上。”上官云瑶欣然谢恩。
“云儿能有如此胸怀做派，朕倍感欣慰，起来吧。”轩辕烨掩嘴轻笑，眉眼闪烁。
上官云瑶面色一红，翩然起身，一面转身走向门口。
“姐姐，皇上已经恩准你离开浣衣局了，还不快来谢恩。”不顾慕容九冰冷的眼神，上官云瑶径直抓住了她的手，乖巧而懂事的说道。
“走，我们去谢恩。”轩辕澈听到这个结果，也高兴起来，拽着慕容九就往大殿中央走去。
慕容九秀眉微皱，像一个木偶似的被轩辕澈拽了过去，随后跟着他一起跪了下来。
可是，她却并没有那么兴奋，她总觉得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不会的。
本来，浣衣局虽苦，可是，那究竟是自己的一处避难之所，如今离开了，她又将何去何从？
她绝不相信轩辕烨肯放她出宫，肯给她自由。
从头到尾，慕容九一句话也没有，倒是轩辕澈就像是她的代理人一般，谢恩的话说了一大堆。
临了，可能是兴奋的过了头，竟然忽视了眼前的状况，直截了当的道，“皇兄，既然小魔女已经出了浣衣局，那么，今后她就自由了吗？可以让她跟臣弟回澈王府么？”
哗啦啦——今天这大殿之上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就像那烧滚的开水，热烈的气泡抢着先的往外冒。
虽然皇上答应放慕容九出浣衣局，可没表示她就是自由身呀，何况，她是曾经的皇后，即使只做了三个月，可到底名誉上也算是皇帝的女人呀。
这要把皇帝的女人带回家，这不明摆着是给皇上带绿帽子吗？
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给了一顶又大有绿的帽子。
众人顿时汗滴滴的，只心里祈祷，求求菩萨保佑澈王爷这小子再别添什么幺蛾子了，这场筵席还是早早的散了吧。
“澈儿，休得胡言！”还好，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关键时刻，还是太后出马方能稳的住呀。
轩辕澈一惊，顿知自己说错话了，不觉面色一红，本能的吐了吐舌头，羞窘不已。
他刚才的这句话无疑是向皇兄要了慕容九呀，哎…真真羞死人了，还不知道他的小魔女会怎么想他呢？
他缓缓侧目，偷偷拿眼瞥了瞥慕容九，却见她面色沉静，似乎不为所动，不免心中有些失落。
“皇上。”等到所有人都不言语了，慕容九却突然沉声开口，“奴婢本是待罪之身，蒙皇上和云妃娘娘施恩特赦，奴婢感激不尽，现下，奴婢离了浣衣局，也无处可去，恳请皇上再格外开恩，准许奴婢回慕容府，从此定会安分度日。”
第三十二章 做他的贴身侍女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尽管爹爹临终前交代过她，千万不可离开皇宫，只有皇宫才能确保她的安全。
可是，爹爹，你知道吗？在这深宫之中，九儿活的很累很累。
九儿想家了，想那个和爹爹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皇上。”然而，不等轩辕烨发话，相国夏权佑便起身回话了，“臣认为此事不可，慕容家三年前虽然瓦解，但慕家大少至今下落不明，传言他有可能窝藏于天池国，如果这个时候，慕容姑娘返家，恐怕不妥。”
慕容九心中一窒，大哥…还活着？
“那依右相之见呢？”轩辕烨漫不经心的问，微微蹙起的眉峰，显得整个人有些疲惫。
夏权佑剑眉扬了扬，“以臣之见，当然是留在宫中最妥，何况，慕容家早已荒败无人，慕容姑娘一个人回去又要如何过活？倒不如留在宫中。”
“皇上…”
“罢了。”见慕容九想要说话，太后忙出声阻止了她，“哀家也觉得一个女孩子家单独过活实属艰难，不如…这样吧，敬事房看看还有什么差事，虽说皇上开恩恕罪，到底小九儿曾做过错事，而今，这皇宫也不能养废人，赵总管，你给哀家看看，该给小九儿安排什么差事为好？”
一旁的赵总管立刻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从不离身的花名册，看了一看，口里念念叨叨，“御膳房，哦不行，太真殿，哦人满了，碧霞宫…人也齐全…”
翻了又翻，最终在众人快要等之不急之时，赵总管终于欣喜的大声道，“哦，太后娘娘，有了，前儿个，负责贴身伺候皇上的近侍紫鸢姑娘突然重疾，已经让家人接回休养，这两日，奴才正想挑个好的再给皇上送去，却一直没有合心的。眼下，嘿，不如就让慕容姑娘补这个缺吧。”
“不…”慕容九本能的一声轻呼。
“不行！”轩辕澈本能的抗议。
当然，两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还是轩辕澈的大声更惊动了大家。
“澈儿，不许再胡闹，你如今也长大了，怎么还这么任性不懂事，还不快快退下。”太后似乎不悦了。
“太后。”轩辕澈很不情愿，然而，在太后面前却没辙，他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太后就等于是他的亲娘，他也从未忤逆过她，可是，现下，让慕容九去轩辕烨身边伺候？
他怕……
倒不是怕慕容九和轩辕烨旧情复燃，他深知皇兄不喜慕容九，这点他早就清楚了，他怕的是，皇兄这般不喜慕容九，慕容九再待在他身边，无疑是与虎豹为伴，那小命还不天天悬在那里呀？
不行，他不能再让慕容九置身险境了。
“宫女那么多，干嘛非得小魔女？何况，她也不会做那些伺候人的事呀。”轩辕澈闷闷的哼道，一手紧紧的握着慕容九的小手，生怕她突然被人带走似的。
“不会可以学呀。”赵总管眯着眼微微笑道，“何况，小九儿天资聪颖，有什么事能难倒呢，再者，这也是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呀。”
慕容九却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静静的看着轩辕烨。
她不相信，他那么厌恶自己的人会真的留她近身。
只是，她却想错了。
就在她自以为这件事容不得自己说一句话，轩辕烨就得否决的时候，轩辕烨却给她暴了一个大大的冷门。
“好，赵总管说的是，朕允了。”
“什么？”慕容九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慕容九有些急了，忙忙推辞，“奴婢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奴婢身份卑微，天生愚钝，笨手笨脚，恐怕难以伺候圣上。”
“怎么？你是觉得太后和朕的眼光有问题？还是朕的话真的可以当作耳旁风？”嗖然，轩辕烨慵懒的眸光里射出几分寒意。
慕容九咬了咬牙，“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怕伺候不好皇上，如此罪过就更大了。”
“那就用心。”轩辕烨微微眯了眯眸子，声音低沉疲倦，那样子就像一只困倦了的家猫。
“奴婢……”
“莫非……”忽地，轩辕烨又睁开了眸子，流露出危险摄人的光芒，“你真想离宫，然后投奔反贼慕容璃？”
额……慕容九心中一凛，怔怔的望着他充满威胁的目光。
大哥没死，有可能在天池国，这本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一个败军之臣，寄居他国，又能过上怎样的日子呢？
如果轩辕烨存心让他死，这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呀。
他的眼神里已然透露出这样的讯息了，他想斩草除根。
“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