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瑶在人间时也常见人养花,比看个孩子还用心,浇水要用山泉水,晒太阳还要挑温和的阳光,更别说抱出来淋雨了。然而花草原本是风雨中成长的,养得那般仔细,娇美是娇美了,却失了几分自在风流之态,而此时被抱到雨中的几盆菊花,虽然不是名贵的品种,却自有一种风流雅致。
正赞叹间,小二已经麻利的搬了水桶进来,见容瑶在窗边,便道:“姑娘莫在窗边久站,咱青石镇气候偏冷,尤其这样下雨的天气,最容易着凉。”
容瑶点点头,道:“多谢小哥提醒。院子里搬花的姑娘是客栈的人吗?怎么没人帮她一把?”
“姑娘说的是芙蓉姑娘吧!”小二并没有过去看,将提上来的热水灌到大木桶中,“芙蓉姑娘是掌柜家的女儿,旁人只道芙蓉姑娘一手绣艺出众,却不知芙蓉姑娘花养得最好。芙蓉姑娘最宝贝的便是那些花,从来不许旁人碰的,便是云清公子也不许。”
“云清?”容瑶有些意外,似乎那个云清同这芙蓉客栈还挺熟的。
“是啊!”小二点头道:“刚刚不是云清公子送姑娘过来的吗?云清公子是掌柜夫人娘家的侄子,同芙蓉姑娘便是表兄妹,从小关系就好,原本我们都以为芙蓉姑娘会同云清公子成婚的,没想到半年前云清公子突然跟连家小姐定亲了,说是等连家小姐及笄就会成婚。”
容瑶点点头,见小二放好了水,便点头道:“多谢小哥了,我等会儿打算出去转转,小哥能帮我买一把伞回来吗?”
“姑娘放心,不远就有卖伞的,我给姑娘买来,就放在底下柜台上,姑娘到时去取就是。”小二答应着带了门出去。
容瑶洗了个热水澡,穿过地狱间结界的不适感总算消除了一些,换了身衣裳整理了一番,也没有多呆,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在柜台上拿了伞,便往外面走。
青石镇的天气果真如云清所说,雨是说下就下,不过是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这会儿已经是雨过天晴,天边还看得到一道浅浅的彩虹。虽然此时天晴了,但容瑶出门还是拿了雨伞,一面不知什么时候又要下雨,大约是菊花会即将到来的缘故,小镇上到处都摆着姿态各异的菊花,有的已经开放,大多还含苞待放,空气中也弥漫了淡淡的花香。
容瑶拎了一把伞,随意的走在青石街道上,虽然临近盛会,但这一片的巷子依然十分宁静,据那小二说,菊花会的会场通常布置在前街,这个时候,那边已经十分热闹。
容瑶走过长长的青石街道,不多时就到了小二所说的前街。如小二所说,这边已经十分热闹,摆设好的台子上已经放了一些不太出众的菊花,至于好的,自然是要藏着掖着的。街上人来人往的,即便容瑶早知这些不过是幻影,也不由得被他们影响。
“小姐——”一个焦急的呼喊从容瑶身后响起,“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容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粉衣小丫头被人群挡在后面,而她口中的小姐,一身玫红的衣裳,身子灵活的穿过人群,往前面跑去,还不时回头对小丫头吐一吐舌头。
“哎呀,是连小姐!”不知什么人惊呼了一声,许多人都往那个跑开的小姑娘看去,却见那小姑娘身子异常灵动,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人海当中。
那红衣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虽然长了一张温婉清丽的脸,但仅仅是那么片刻的模样,就能看出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容瑶看那个粉衣小丫头排除万难追过去,便收回目光继续逛街。
容瑶在这青石镇逗留,一是为着寻找景阳的踪迹,另外也是一时半刻她还真出不去。曼殊幻境由一个个的幻境连成,就相当于一个个互不干涉的国家,若是人家国王不放行,她也只得呆在这里,尤其她连那个所谓的国王是谁都弄不清楚。
所谓国王,也就是幻境的主人。幻境不可能自然形成,就像梦城由轻莞公主所造一般,这曼殊幻境中的幻境,自然也是由不同的人编织成的。这些幻境形成了多少年,便是玄帝都不清楚,而进入幻境便是落到了其主人的控制当中,约定俗成的规矩便是找到了幻境的主人,对方就会放行。
这个规矩说起来简单,但一个小城就有那么多人,整个幻境又随着主人的心意千变万化,要从这么多人当中找到那个主人谈何容易。容瑶自己知道不容易,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便只能在这城中找一找,只是见到刚刚那个红衣少女时,容瑶却有一种感觉,就算她不是幻境的主人,也必定同那主人有些关联。
这样想着,容瑶便向身边刚刚说话的中年妇人道:“大婶,那连小姐有什么不同吗?”
☆、第三章
“这可是不同了!”那中年妇人也是爱八卦的,听容瑶问起便眉飞色舞道:“在这青石镇啊,可以不认得镇守,却不能不认得连小姐,那可是我们江州第一美人呢!听说前段时间皇子殿下都遣人上门提亲了,但连老爷和连夫人都不愿意,匆匆忙忙就给连小姐和云清公子定了亲。”
“是吗?”容瑶微挑眉,就算第一美人,也没有这么引人注目吧。
“连小姐可不仅仅是美人啊!”旁边一位少妇接口道,“她可是咱青石镇的福星呢!十五年前大旱,请了天师做法都没用,可连小姐一出生,就是一场瓢泼大雨,从那以后年年都是风调雨顺,大家都念着连小姐的好呢!”
“连小姐好,我们云清公子也不差啊!他可是我们镇上第一个状元郎呢!再说,若非云清公子往京城替我们求情,去年那一趟皇差可不要了我们的命了!”之前说话的妇人又道。
见两人这般,容瑶轻轻一笑,道:“如此说来,连小姐和云公子郎才女貌,可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可不是嘛!”容瑶这样一说,两人都满意了,各自拎着篮子走开了,而容瑶则站在原地,将连小姐、云清、包括那芙蓉姑娘的牵连串了一串。
云清公子跟芙蓉姑娘是青梅竹马,而且还是表兄妹,那时云清说起的蓉儿多半就是那芙蓉姑娘了。应该有很多人觉得云清会亲上加亲娶芙蓉姑娘,但最后云清公子跟连小姐订了亲,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然而从云清公子提起芙蓉姑娘时的语气来看,两人关系应该还不错,是否说明云清公子跟芙蓉姑娘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旁人所想的那般?
“容姑娘是来看花会的吗?”云清公子不知何时走到容瑶身后,轻声笑道。
容瑶正想着事情,被云清一打断,索性先丢到一边,点头道:“是啊,听客栈的小二说这边更热闹一些,正好天晴了,就过来看看。”
“是吗?”云清依然是温和的笑容,“姑娘是第一次来青石镇吧,不如在下带姑娘四处看看?”
“我正不知怎么走呢!”容瑶闻言笑道,“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云公子了?”
“怎么会!”云清笑道,“我正好要去西巷那边看看小萱,顺路带姑娘走一走也是不妨事的。”
容瑶微皱眉,越发不明白云清这个人了,却没有拒绝,若是这个幻境的主人同那个连小姐有关,那么多少也跟这个云清有关,当下点头道:“那就劳烦云公子了。”
不得不承认,云清是个十分热心的人,领着容瑶往那边走,还一面给容瑶介绍街上的各种花卉和地方布置。而街上的人见到云清,也都热情的同他打招呼,而对于云清这个已经定亲的人身边带了另外一个人,却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见惯了一般。容瑶不免在心中疑惑,莫非这云清还是个花花公子?只是见过了两次,云清虽然热情,却并没有半点逾矩,似乎只是单纯的喜欢助人为乐。
容瑶从云清口中了解到,青石镇地方不大,一共就那一条热闹的街市,其他的都是她之前去的那个巷子一般的小巷,虽然也有买东西的店铺,却不似这边那么热闹。而西巷同容瑶刚刚过来的东巷看上去差不多,都是铺了青石板的长街,青砖白瓦安宁祥和。
云清给容瑶介绍了两家当地有名的食馆,两人便到了一个不大的布庄前,云清看向容瑶道:“这就是小萱家了,姑娘愿意同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这不大好吧!”容瑶有些犹豫道。
“小萱从小看不见,最想有人同她说说话,你要是愿意去看看她,她会高兴的。”云清道。
“那……好吧。”容瑶终是点头道,不得不承认,她好奇了,又有一个小萱,这云清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布庄不大,也并没有请伙计,就只有一对中年夫妇在店里忙碌,想来是那个小萱的父母。云清同他们十分熟悉,同两人打了招呼,便带着容瑶往里走。往里面便是一个不大的庭院,一名十三四岁的姑娘蹲在院子里,正拿手摸面前摆着的一盆菊花。
“云清哥哥来了!还有一个姐姐,不是蓉姐姐,也不是连姐姐,云清哥哥又请姐姐来看小萱了吗?”小萱察觉到有人进来,起身转过身道。
“是啊,”云清带着容瑶上前,道:“这是容瑶姐姐,听说小萱一个人在家,特地来看望小萱的。”
“真的吗?太好了!”小萱一脸的欣喜,显然十分喜欢有人到家里来。
容瑶不是活泼的性格,却被小萱带动了一些,坐下同小萱说了些话。两人在小萱家呆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小萱还握着她的手邀请她下次再来。
离了小萱家,云清同容瑶一起往回走,一面对她解释道:“小萱的眼睛原本是看得见的,六年前,他们家着了火灾,那天刚好大叔和大娘都不在,小萱和她哥哥被捆在火场当中。等大家把他们救出来时,小萱的哥哥已经没有救了,而小萱,因为被火烟熏了,加上她哥哥的缘故,养伤的时候流了眼泪,那双眼睛便看不见了。”
容瑶不知有这一段故事,看小萱这般开朗活泼的样子,容瑶完全想不到她曾经经历了那样的悲惨。
说话间两人也回到了前街,云清收起刚刚的情绪,向容瑶道:“好了,我就不送你过去了,若是有缘再见!”
☆、第四章
容瑶同云清道了别,却没有往回走,另外寻了一条巷子走去,这会儿时候还早,她打算逛一逛再回去,也期盼着在某个角落会见到景阳。
这一条巷子与她之前走过的两条不大相同,虽然也是青石街道,但两边摆放的都是耀眼的红菊,彰显着一身的傲骨。容瑶四下看了一眼,她住的那条街虽然也不算热闹,但多少有人来来往往的,这里却不同,整条街道清冷的可怕,没有一个人走动。
曼殊幻境中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因为这里的一切只随着主人的心境变化,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容瑶也没有退回去,就在街上闲逛起来。
街道冷冷清清,容瑶一个人走着伴着阵阵的回声更显得空旷,然不多时,容瑶却听到一阵轻轻地笑声,一个少女的声音道:“真的吗?好漂亮!”
容瑶顺着声音看去,之前见过一次的连小姐捧着一盆红菊立在一个院子里,她面前是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女子,束着发,应当是嫁了人的少妇,面上覆着白色的丝巾,然远远地瞧着轮廓,同那连小姐却有几分相似。
“你喜欢便送给你了,你拿去参加花会,必定能夺一个头筹。”那女子话里没什么笑意,原本是好意,却让她说得硬邦邦的。那连小姐也不在意,看上去确实十分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