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为何在鬓间只有这一个看似普通的发簪呢?”
“是啊,自打他亲手为我戴上,这三年多来我便没有用过别的发饰……”华采幽低下头,揉了揉鼻子:“只可惜,有些事情,我总是明白得太迟。”
萧莫豫见状,便自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华采幽愣了一愣,抬眼:“这是?……”
她的眼眸清亮,并无丝毫的泪意,萧莫豫也是一愣,不禁呐呐:“我还以为夫人……”
“你以为,我想哭?”
华采幽问得小心翼翼,萧莫豫则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回答,有些恍惚。
“我想哭之前的这个动作,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华采幽将‘血玉簪’举高,至他的眼前:“事实上,也只有送我此物的那个笨蛋,才知道。”
烈日当空,阳光打在簪子上,激起一抹明晃晃的血色。
萧莫豫觉得有些刺目,下意识便欲用手遮眼,刚抬起手,忽见华采幽的神色似有几分凄楚,心中莫名一动,手已放到了她的肩头,轻轻叹道:“别难过……”
话出口,方察觉自己的言行大为不妥,顿觉尴尬,忙收回手,后退一步:“想来,是我的一番凑巧举动让夫人忆及故人,更是之前的交浅言深触及了夫人心中的隐痛,实在是唐突冒犯了,还望夫人见谅,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凑巧……
交浅言深……
华采幽摇头苦笑。
萧莫豫越发尴尬乃至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默了片刻,只得清咳一声:“杏儿那丫头大概偷酒的时候被捉住了,小高去复命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天色不早,夫人若是不介意,就在寒舍用午饭可好?”
“好啊!”华采幽打起精神,看向厨房:“食才都有吧?我去做饭。”
“哪里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萧莫豫笑着拦住她:“屋里有几本闲书,夫人可去翻看解闷。”
“你这儿还住有别的人?”
“一间茅舍自然只有我一人居住。”
“那想必,也不会有帮佣仆人什么的了?”
“这儿人人自食其力,何来的使唤下人。”
华采幽狐疑:“难道,你去做饭?”
萧莫豫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华采幽吃惊:“你会做饭?!”
萧莫豫莞尔:“我一个山野村夫会做饭有什么稀奇?倒是夫人这样的大家气
派竟识得素手做羹汤,让人颇为意外。”
“我曾经做了一年多呢!”华采幽边说边挽起衣袖:“好久没下厨了,今儿个正好试试手艺有没有退步。”
萧莫豫见她跃跃欲试毫不做作,便也不再客套,点头应了。
屋后有块小菜园,种着些时令蔬菜,萧莫豫从中间拔了几棵,又指着在篱笆墙外散步的几只鸡鸭告诉华采幽,那些也是他养的,晚上等杏儿和小高过来就宰了下酒吃。言行举止轻松随意,带着发自心底的愉悦和满足。
抱了柴火进入厨房,他便开始熟门熟路地点火烧水淘米煮饭,只让华采幽做摘菜的轻松活儿。
华采幽在剥蒜的时候,看着将布衫衣摆掖在腰间袖管高挽忙碌于灶台的萧莫豫笑道:“你可比那个笨蛋强多了,他淘米能淘掉一半的米,升火能熏死一群人,切菜恨不能把自己的手指头一并给切了去……所以后来我都勒令他待在厨房外面,省得帮倒忙。”
“有夫人为他亲手准备一日三餐,是他的福气。”
“他可不这么认为,总说我做的饭菜难吃死了。”
“我倒觉得,他可能是故意不学厨的呢!”萧莫豫将一盘炒素盛出来,闻了一下香味,又用筷子夹起一条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学不会的,端看想不想学,愿不愿学。”
华采幽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做难以置信状:“你莫不是想说,他那样其实是为了要吃我做的饭菜?”
萧莫豫一本正经:“很有可能。”
华采幽于是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用手擦眼睛,顿时被手上残留的大蒜辣得泪水横流。
“你……”萧莫豫懊恼不已:“我今天是怎么了,总是口无遮拦。”
“没有没有,你说得挺有道理挺对的。也许,你很了解他……”华采幽越是流泪便越是用手去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事实上,好像每个人都很了解他,只除了我……”
萧莫豫无声地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用帕子替她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又打来半盆清水,为她轻轻洗去眼睛周围的辣味。
“我虽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既然用那份心待你,便必然不忍看你为了他而痛苦哀伤。”
华采幽闭上眼,感受着面前这个人指腹间的温度,让那温柔低沉的声音撞击着脆弱的耳膜:“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再怎样,都与他无关。”
“若当真刻骨铭心,又怎会轻言忘记?若并非那么刻骨铭心,又何必沉溺其中?”
“所以,对他来说,曾经的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想忘就能忘。所以,对我来讲,苦苦挣扎于陈年旧情不过是,庸人自扰。”
“人本就不该活在过去。”
“如果没有过去,又哪有现在和将来。”“我就没有过去,现在不就很好?相信将来也会一样。”
华采幽睁开依然有些泪意的双眼,萧莫豫的面容略显模糊,但黑亮的眸子却甚为清晰,那是可一望而见底的澄澈,再也没有不可知不可辩的沉沉暗流。待到眼前的浓雾散去,视线落在他的眉心,发现曾有的那道宛若刀刻的印痕已消散不见。
于是想起,重逢的这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皱过眉头,即便叹息,也未蹙眉。
“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萧莫豫见她已无碍,便俯身端起水盆,走到外面倒掉,淡淡的说了句:“无需强求,顺其自然。”
“果然是我,强求了么……”
华采幽喃喃一声自嘲,旋即转身将青菜倒入油锅之中,浓烟四起,呛咳连连。
三个菜一盆汤两碗饭,粗粗淡淡简简单单。
萧莫豫的手艺居然很是不错,华采幽赞不绝口胃口大开。
至于华采幽的手艺,似乎值得商榷。
她自己吃了一筷子,便露出不好意思的干笑:“果然太久没下厨,退步了退步了哈~”
而萧莫豫则边吃边品评:“油放少了,盐放多了,炒得老了……”
拍得毫不留情,但也吃得一点不剩。
华采幽使劲眨了眨又有些发酸的眼睛,没搭理他,只管几大口扒完了饭,自己又跑去盛。
留下萧莫豫看着面前的空盘子愣怔——
这种情景,这个味道,好熟悉……
饭后无事,萧莫豫便领着华采幽在村子里散步,算是聊尽地主之谊。
路上遇到的农夫农妇村姑包括小孩子都很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有时候还停下来聊几句闲天,也无怪乎都是诸如天气如何收成怎样村东头的谁家要娶媳妇了村西头的哪个要嫁女儿了之类之类。
华采幽的心情渐渐开朗,同时难忍好奇,便悄悄问萧莫豫:“这些真的都是‘血玉盟’的人?”
“如假包换。”
“不像啊……”
“难道一定要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的才像?”萧莫豫笑着摇摇头:“其实盟里的人平日里也都是普通百姓,要吃饭睡觉娶妻生子。只要无人来扰,便是与世无争的一辈子。”
“你很喜欢这儿的生活,是不是?”
“简单平实,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谁又会不喜欢呢?”
华采幽看着萧莫豫沐浴在阳光下的侧脸,轻轻道了一句:“嗯,那个笨蛋,也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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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之时,杏儿方抱着两个大酒坛子出现,只是不知为何沉着脸,面色很是不善。
华采幽对此显然摸不着头脑,萧莫豫却丝毫不以为忤,只是悄声解释了一句:“这丫头就是这样,喜欢动不动耍耍小性子,不过转眼就又好了。小孩子脾气而已,并没什么恶意的,还请夫人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言语间对杏儿的那份熟稔亲昵以及对自己的那份客气有礼,让华采幽本就拧巴的五脏六腑干脆团成了一团乱麻,纠结无比。
两人说话的当口,杏儿已将酒坛重重放在了石桌上,叉着腰,用溜圆的大眼睛瞪着兀自郁闷的华采幽:“听说你的酒量不错,今日我便与你比上一比。来,先干为敬!”
然后,华采幽就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万分豪爽的‘咕咚咕咚’干掉了整整一坛,震惊之余也不禁竖起大拇指真心的夸赞:“这位姑娘,你可真是条汉子……”
原本既无奈又担心的萧莫豫听了这句话,轻笑出声。
杏儿大怒,将空酒坛往地上一摔:“笑什么笑,不许笑!”
萧莫豫只得拼命忍住:“好好好,不笑不笑。”
杏儿又颇为霸气的将手一指:“现在该你了!如果你喝不过我的话,就输了!”
华采幽却笑嘻嘻的一摊手:“我可没有答应要跟你比,所以,咱们之间好像并不存在什么输赢的问题。”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与你分出输赢来!”
“为什么?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再说了,分出输赢又能如何?”
“如果我赢了,你就马上离开,永永远远不许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那如果你输了呢?”
“我不可能会输!”
华采幽见她性情爽直娇憨可爱,倒是有趣,便存心逗她:“凭什么呀?你又不是大酒桶。”
“就凭我喜欢巷哥哥,我要嫁给巷哥哥做妻子,就算是拼了命,我也绝对不会输!”
杏儿晃晃悠悠走到已经怔住了的萧莫豫跟前,站稳,一字一顿:“下个月十八我及笄,巷哥哥你要来娶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人品真是差啊~网络又他狼外婆的崩溃鸟……
小墨鱼的行情多好呀,俘获了一个天真小萝莉的少女之心,哦也!
第六十三章 所谓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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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莫豫怔了一下,旋即探手扶住开始有些歪倒不稳的杏儿,轻声笑道:“你醉了。”
“胡说,我才没有醉!”杏儿圆睁杏眼,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前倾,昂起脑袋,不依不饶地重复:“我要你娶我,听见没有?”
“听是听见了。”萧莫豫清咳一声,端正了神色:“可此乃人生大事,需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下说定的不能算数。所以,我现在的回答根本做不得准。”
“你的意思是,要我爹亲自上门来提亲吗?”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乖乖去睡觉,待到明早睡醒后,再来找我。”
杏儿此刻虽头脑昏沉,神智却依然清醒,闻得这种摆明了是敷衍的话语顿时便恼了,两手撑在萧莫豫的胸前用劲往后一推:“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却只当我是在开玩笑!”
她的武功本就不弱,加上酒意上涌控制不了力道,一推之下竟让萧莫豫踉跄倒跌了几大步,眼见便要撞上一处凸起的木桩。
亏得一直淡定围观的华采幽反应够快,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
“小心你的后腰又报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