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狂放不羁之态一扫而光，代替的是语中未尽的苍凉：“萧子夜，你好好修你的仙升你的天，她该怎么样都是她的事，别爱上她，你为她付出再多，也敌不过人心难测——凡人薄情。”
萧子夜下意识地反驳：“我只是对引诱她杀人感到内疚而已。”可心中却在自问：真的只是如此吗？
哈哈一笑，也不去拆穿他的自欺欺人，萧子辰伸手捶向他的肩：“再说了，你就是跟她在一起了也没啥结果，你是妖她是人，你们生出来的娃娃到底是人是妖？还是人妖？”
避开他的拳头，萧子夜一杯子砸了过去：“滚！”
萧子辰扬声大笑，翻身逃回房间：“也许还是妖人呐！”
被他这一打岔，心中的郁气稍解，萧子夜低头扫了眼依然亮着灯的房间，轻悠一叹，举手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一纵身。
第二日一早，凌如芊一夜未睡，神色有些憔悴，秋霜傲雪本想替她遮掩一二，却被她伸手阻挡了，她正在用膳，想了想，让秋霜去把凌云子和谢尔珍给叫过来。
谢尔珍和凌云子看上去仍被巫术所控，虽然于交流无碍，但是看着就觉得有些头疼，凌如芊想了想，昨天好像是萧子夜在她身边才使得她没有被巫术所迷，他应该能帮她，便让秋霜去请萧子夜过来。
萧子夜过来的时候，身边跟着萧子辰，他笑嘻嘻地坐到桌边：“哎哟，刚好我还没吃，小芊芊真体贴。”说完毫不客气地叫秋霜拿餐具，开始用膳。
对他这等行为视而不见，凌如芊小心地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萧子夜，有些犹豫不决，她心情有些复杂，既感激他昨天的帮忙，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若不是他，她可能不会这么快迈出这一步吧……她斟酌着语气，谨慎地道：“那个，萧子夜，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他们的巫术给解了？我有点事想问他们。”
“哎这个不用他出手，我也会我也会！”萧子辰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油渍渍地大挥：“消！”
谢尔珍和凌云子同时一震，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你们不用奇怪。”凌如芊挺直脊背：“我不知道昨天的事情你们还记不记得，但我只想说，魏长老已经伏诛，你们有何打算也趁早说清吧。”
谢尔珍神色有些怯怯，经过昨天的事，她其实有点惧怕凌如芊，她昨天那冷漠绝情的模样让她想起来就觉得心头发寒，生怕她翻旧帐，毕竟小时候她可是欺负她长大的：“你……你不杀我们？”
“我杀你们做什么。”凌如芊实在不懂她的思维：“说吧，你们要走要留都随意，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会重建凌霄阁，如果你们还想留在凌霄阁，从此以后便永远不得出阁，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得背叛山阁，否则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幽冷视线扫过，凌云子和谢尔珍同时一个激灵，这眼神，太像昨天她杀人时候的神情了。
谢尔珍吓得退了半步，神情慌乱：“不，不，我才不要被你管，我不要回山阁了！”山阁里什么也没有，整天对着各种石头木头，她早就呆腻歪了！说完她又有些害怕地看着凌如芊：“你……你会不会因为我不回山阁就杀了我？”
“不会。”凌如芊也懒得和她绕圈子，手指点在桌面：“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为难你，你放弃凌霄阁门人身份，从此不得再以凌霄阁弟子身份自居，我回阁便会将你从弟子名册上抹去，出了云中殿，便各奔东西。但你若违反约定……”
“不不不，我绝不违反！”谢尔珍大喜，大约是眼看自由在即，凌如芊一如过去那般好欺负，神态又倨傲起来：“你也说话算数，不能找我麻烦！”
凌如芊懒的搭理她，将视线移向一直未曾开口的凌云子：“谢师叔，你呢，你想和谢尔珍一样的话……”
“不。”出乎意料的是，凌云子竟然双腿一弯，恭恭敬敬地朝她跪了下来：“阁主，之前凌某人被魏长老蒙蔽利用，才对阁主出言不敬，后又被他威胁不得不将罪名安在阁主身上……罪人凌云子，拜见阁主，愿意接受任何处罚，请阁主以阁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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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妖魔祭殿（加更求收藏）
这一出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凌如芊更是心头一梗，有些难言的酸楚感，有心想拒绝他，可是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事若成定局再无更改，如果你确定，我要你发誓，今生今世永远效忠凌霄阁，不得叛阁，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凌云子眼含热泪，举手发下毒誓：“我，凌云子今日发下誓言，此生永远效忠凌霄阁及阁主，永远不会背叛山阁，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凌如芊强抑下流泪的冲动，缓缓站起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起来吧，魏长老已死，只要你对山阁尽忠，我既往不咎。”
“谢阁主恩典。”凌云子恭恭敬敬足足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因为用力，额上一片殷虹。
也好，至少从此以后，凌霄阁不是只剩了她一人，虽然这人善恶难辩，但至少暂时在她掌控之内，如果他敢违背誓言，天不收他她也必会杀了他！凌如芊坐回原位，皱了皱眉：“有几件事我还是得问下你。”
“阁主请说。”
“关于官府通缉我一事，你知不知情？”这事说不好就是魏长老干的，这样人人喊打总不是个事，得解决才好。
凌云子小心翼翼地觑她一眼：“回阁主，这个……是属下去报的官……当时魏长老和其他人都一口咬定是阁主背叛了山阁，所以……”
看出他心中担心她秋后算帐，凌如芊摆摆手：“我不会怪你，既是你报的官自然最好，此番下山就先去官府销案吧，也免得我总被各路追捕。”
“是，阁主。”
谢尔珍一直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眼含讥诮，眼见凌云子谦卑地站到了凌如芊身后，她忍不住开口嘲讽道：“谢师叔，没想到你一世英名，竟然沦落到给一小辈做跟班的地步，我真看不起你。”
“人各有志，你想的未必是别人期望的。”凌如芊不耐看到她这副嘴脸，朝她冷笑一声：“现在你已经不是凌霄阁人了，我还有事与其他人相商，你请便。”
“当我希罕！”谢尔珍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朝她一撇嘴：“凌如芊，你知道为什么你总被欺负吗，就是因为你这所谓的心善，你这种虚伪迟早会害死你自己！”说完生怕凌如芊找她麻烦，急急忙忙地走了。
只剩下凌如芊一脸无语，还用你说？她早就吸取教训了，否则这次也不会当机立断杀了魏长老！她扭脸看向萧子辰：“那……萧子辰你吃饱了吗？”
“还行吧！”萧子辰满足地擦擦嘴：“说吧，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真上道，都不用她先提，凌如芊大悦，笑盈盈地道：“我希望你能也把昨天所有被巫术所迷的其他人的巫术给解了。”
“你解这个干什么？”萧子辰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却强撑着道：“你管他们死活？先管管你自己吧，现在得罪了左使者，还能不能活着出云中殿都是未知！”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要你帮我解开呀！”凌如芊笑意不改，一双灵动的眼中全是歼笑：“我昨晚想了一夜，终于想到能全身而退的办法了，你快帮我把他们的给解了吧！多谢啦！”
萧子辰闻言一僵，有意无意扫了眼一旁一进来就一声不吭坐旁边的萧子夜，但萧子夜依然淡定地喝着茶，对他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他僵硬地扭过脸看着凌如芊期待的眼神，终于垂下头有气无力地哼哼：“我道行不够……”
凌如芊愣了愣，一下子没忍住，噗哧一笑，花卿雪更是毫不客气地大笑：“让你装！露馅了吧！”
恼羞成怒的萧子辰一拍桌子：“昨天人那么多！你能你去解啊！”
花卿雪自是一番嘲笑，两人又吵了起来，凌如芊扫了眼八风不动的萧子夜，见他面色清冷，便知他对她刚看到他时的一瞬僵硬有所察觉，不由心里没底，之前堆积的勇气一下子泄了干净，不由有些讪讪地道：“那……能不能麻烦你……”
本来她以为又得费一番唇舌，却没想到萧子夜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恩。”放下茶盏：“已经解了。”
……
这速度！凌如芊叹为观止，不由佩服地道：“好厉害！”
虽然有拍马屁之嫌，但确实这崇拜的小眼神还是挺受用的，淡定如萧子夜也不禁有些飘：“举手之劳。”
那厢花卿雪听见了自又是一番嘲弄，只气得萧子辰七窍生烟。
好棒，凌如芊琢磨了一下，把花卿雪叫了过来：“先别闹了，正事要紧，昨天我当着左使者的面没给云中殿面子，我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没准今日就会来找我麻烦，我想了想，若是今日我去了正殿出了事，我一发信号你们就赶紧走，另外，帮我带上魏长老的灵柩，我要带他回山阁。”
花卿雪闻言大怒：“你当我花卿雪什么人……什么妖了！不行，我绝对不同意你孤身犯险，要去我陪你去。”
“你进不了正殿。”凌如芊冷静地分析：“我已经想清楚了，他还要利用我去神殿，肯定不会杀了我的，只要你们没在他手里，我就不会被他控制，一旦脱离云中殿，我自然有办法逃脱。”
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花卿雪也不是那种没头没脑的二愣子，想了想：“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呢？”
凌如芊勾起唇角，眸中一片幽深冷光：“如果我没猜错，三年前杀死阁主勾结内贼，引得三派围攻凌霄阁的背后主使，就是云中殿，仇敌当前，我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偷偷溜走？我当然要去探一探，至少，我得确定幕后黑手是不是云中殿，我不想放过仇人但也不想冤枉好人，其次我也想知道他们说的神器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们下这么大一局棋就是为了神器，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以偿？我要把神器夺过来！”
“好！”萧子辰大笑：“我支持你！”话虽是对凌如芊说的，但却不由自主扫了眼萧子夜，眼中暗示意味甚重，只是萧子夜依然无动于衷，让他不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在他们没留意的地方，凌云子将这一切默默地看在了眼里，只是他看了看凌如芊，什么也没说。
约定好信号，凌如芊将秋霜傲雪和凌云子托付给花卿雪，确定各自离开后会在燕南城会合，她才彻底安下心来，这样一来她没了后顾之忧，也就能安心去了。
刚用过午膳，无尘使者又来了，不过这一回因为昨日大殿中发生的事情，态度显而易见的谦恭了许多：“凌阁主，左使者有请。”
凌如芊点头准备跟他走，一抬头就看到了萧子夜，一时间她急急垂下头：“今日，你不用陪我去了。”
“送佛送到西。”萧子夜神情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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