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边的士兵顷刻凑了上来,堆了一堆,将刚才那种整齐肃然的队型打得粉碎:“讲到月亮城了。”
“哦,对,月亮城,”汪古猛地直了一下腰板,眼睛都亮了一下,“说起月亮城一战,就太精彩了,当时那个永安头目叫做什么来的,希伯来,对,希伯来,这家伙,哈哈哈……”
这部分士兵,大多是平州一战之后,跟随梅玄霜一路西进的士兵,他们那一路,走得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倒是听说余都使(也就是现在的余都尉)带领那三万人转战南北任意东西,留下了一路的精彩,一路的风骚。
所以他们想听一听有关于这余都使的传奇,然而这汪古都使讲故事的水平实在不甚高明,讲了半天没讲出个所以然,他倒是自己被那没有表达出来的情节感染得不像样子,或笑或哭,或捶胸或顿足,士兵们大多是听得又急又怒,却又带着一种对传奇的敬仰情绪,耐着性子在那里倾听,但他们越来越失望了:这家伙简直就是在侮辱传奇嘛!
余跃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寻思着他的计划:这件事情应该找谁去做呢?罗伦老辣,但恐怕暂时不服调遣,麦格稳重,却缺少随机应变的能力,嘉伦忠实,却不善于逢场作戏,相比之下,也只有汪古适合这趟差事。
想到这里,他又转过身往校场走去。
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在那里东倒西歪吹牛打屁,他叫了一声:“汪古。”
汪古正讲得兴致高昂忘乎所以,猛地听到这个声音,石化一般,僵在那里。
呼啦一声,士兵们散了开去,移形换位,一阵忙碌,顷刻之间,就列了一个整齐肃然中规中矩的队型。
汪古却在此时恢复了生机,回过头来,满脸堆笑:“呵呵,兄弟们太有漏*点了,我让他们稍稍休息一下都不肯。”
余跃瞪他一眼,说声“你跟我进来。”转身当先向里行去。
汪古心里暗呼不妙,吐着舌头忐忑不安地跟了进去。
在白虎下山的英雄大厅里,余跃径直走到上座,一屁股就着虎皮太师椅坐了下去,一阵心旷神怡——高高在上的感觉就是好啊!
茉莉在他身侧,轻斜了他一眼,露出一副不耻的表情:瞧你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
余跃视而不见,仍自陶醉,汪古却做贼心虚,站在下哭丧着脸开始检讨起来:“老大,我只是稍稍休息一下,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余跃半死不活地说道。
汪古心中大是抗议:不带这么玩人的吧,就屁大点事,还死罪?
但是这家伙确实能玩,穆林卡父子就是这么活生生差点被他玩疯的,谁玩得过他啊,还是忍气吞声吧。
继而他一脸赔笑:“我看活罪也是可以免的吧?”
“那就看你表现了。”余跃奸笑着说道。
来了,来了!就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生了!
汪古的背心禁不住刷刷流了一通冷汗。
好吧,躲是躲不掉了,那就壮烈一次吧!
想到这里,汪古昂挺胸,目光炯炯,视死如归:“嗯,老大但有吩咐,我是上刀山下油锅,眼睛都不眨一下”继而将脸拧成了苦瓜,“我怎么这么命苦?”
“没有那么严重,”余跃很轻松地挥一挥手,“只是让你去解散曼陀分团而已。”
汪古立时惊叫起来:“就这件事情?”
余跃淡然点头:“就这件事情。”
“哈哈哈,”汪古斜瞄着老鼠眼,“幽怨”地看着余跃,“就这事儿你就直接说嘛,弄得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你看你把人家吓得,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
“哈哈哈,我这不是营造气氛吗?”余跃赔笑一阵,忽又正色说道,“但是你必须按照我的指引去解散。”
“没问题。”汪古拍胸说道,“我从来就是唯你马是瞻的。”
“好,到时候我们就这么办……”
汪古受计之后,兴高采烈地退了出去。
厅中,就只剩下了茉莉与余跃二人。
空气变得微妙,微妙得可以听见二人的心跳声。
“原来,你就是用这种办法引渡林赛出境的。”许久,茉莉幽幽叹息一声,说道,“这样恐怕会将汪古陷于困境啊。”
“不会,”余跃轻笑一下,“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他一根毛都不会掉。”
茉莉鼻子一酸,眼眶中暗潮汹涌:“可是我更不愿看到你有事……”
她一身清丽的绿裙,动情之下,俏脸微红,杏眼含泪,像是沾上晶莹露珠的莲叶,那么清雅,那么脱俗。
余跃看得怔怔呆,他不禁又想到了第一次看到她的情形,当时她几乎一丝不挂,显得是那么火辣,让人喷血的火辣。
可如今,又全然是一副清新高雅出尘脱俗的模样,让他不由得开始猜测,到底哪一面才是她的真面目?
但事实求是地说,无论是哪一面,都足以让他神魂颠倒求生求死。
“我做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一片真心而已。”余跃盯着她,动情地说道。
茉莉心中更加悸动,她却笑了,笑得眼中波光粼粼,闪烁起万千光芒:“你说话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余跃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容里有许多自恋:“我也不知道啊,最近甜言蜜语总是张口就来,恐怕是真情流露,也恐怕是因为我本来就能言善辩,稍稍一扭曲,就变成了油嘴滑舌了。”
茉莉翻了翻白眼,有些无语。
“这样的油嘴滑舌,你要不要体验一下?”余跃忽又坏笑着说道。
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茉莉感觉到自己快招架不住了,如果继续这么展下去,自己今晚非失身不可。
“体验你个头。”茉莉痒怒地圆睁双眼,娇嗔一声。
继而一跺脚,小蛮腰一扭,往门外走去:“我不理你了,我走了。”
那小女子模样还真是吸引人,余跃看得内心一阵痒痒。
“你真的应该走了。”余跃望着她的娇美的背影,轻轻说道。
脑海里轰然一声雷响,茉莉身子一颤,猛地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怨恨地看着他。
余跃轻松地一笑,站起身来,向她走去:“原本打算等你回去筹措一切之后,分团这边才与你响应,然而从现在的情况看,分团这边已经不能等了,即使我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恐怕也不出十日就要事变,因此你必须迅赶回研津召集曼陀兵马,事不宜迟,迟了就没有机会了。”
茉莉轻呼了一口气,幽怨地看他一眼,嗔怪道:“让人家走也不挑时候。”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又是那乞丐】………
余跃嬉皮笑脸地道:“不是我不挑时候,是时候不挑人。”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茉莉身前,换做了一脸的柔情,说道:“真的很舍不得你离开。”
那一刻,茉莉真的被她的柔情融化了,就那么柔柔地看着他:“我也……我也不想离开,甚至,我都想放弃报仇了,报了仇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家人和曼陀兄弟已经不能活过来了。”
余跃窒了一下,继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怎么行?你现在还没明白曼陀的处境吗?你们所面临的问题,不是报不报仇的问题,而是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要想生存,就不得不以报仇为幌子,与研津政府抗争到底。”
“这样的道理,我何尝不知呢?可是我一个弱女子,真的当不起这样的大任。”茉莉有些彷徨地说道。
每一个女人,即使她强悍得可以呼风唤雨,都可以非常顺口地说自己是一个弱女子,这往往就是女人最可怕的地方。
“你才不弱呢,”余跃冷哼了一声,“你即使已经一败涂地了,却还懂得坚持自己的路,这是很多男人都无法做到的,从这一点来看,你就足够强悍了。”
茉莉深黑的眼眸里笼罩了层层雾气,半晌有些迷茫地说道:“这似乎是两码事情吧。”
余跃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很多事情,是一以贯之的,只是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而已。好了,不说这些了,时间有限,我送你离开吧。”
他下了逐客令,茉莉心中纵有千般不舍,碍于面子,也不得不低低地应承一声,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而余跃,心中也莫名地怅然若失。
这一去,就会有些日子见不着面,那么自己这一腔情愫将何处着落?
他忽地心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茉莉最初给他的感觉,是很开放很大度的——即使衣服被扒光了,她都不会介意,最初他以为,那是一种随便,一种人尽可夫的情怀。
后来随着自己与她一步步的拉近距离,他渐渐地现,她竟然越来越羞涩和拘谨了,起初他感到莫名其妙,直到今天,他终于明白,最初之所以她会无所忌惮,那是因为她心中对自己根本没有一丝感情的存在,没有感情就没有企盼,举止自然可以做得很洒脱,而随着情根深种,她所表现出来的小心翼翼万分矜持,也正好说明她对感情的认真的态度。
其实早该想到了——头都要丝丝分明的女生,对待感情,对待自己的终身幸福,又怎会不认真仔细呢?
这样的认真仔细,使得她的内心深处,隐藏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不如,今天就试着冲破那道枷锁。
“等一下。”余跃猛地喊道。
茉莉体会到他言语中的急切,立时就转过头去。
“啪”的一声,余跃的唇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下。
本来是想吻她的唇的,可没想到仓促之下,没有算准高度,便吻错了地方,然而唇间所传来的舒适触感也同样令得他心中一阵酥痒,一阵迷离,他本能地伸出手来,想要将她圈在怀里。
茉莉的脸刷地一下子变成了一张红布,仓皇地后退,脱开他的臂膀,继而像小兔子一般,逃了开去。
余跃有些窘,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之后,余跃安排几个老兵陪同茉莉一同前往研津。
老兵的任务是负责传信——待到茉莉将曼陀余部集结到淄合城下之时,万事俱备,便遣他赶回加兰通知余跃。
这群老兵之中,带头的是余跃的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鄙视余跃的老兵乌苏。
此人虽然脾气不好,性格乖张,可办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余跃跟他同营三年深有感触,便在这种时候想到了他。
之所以选择他,一方面是给他一个立功机会,然后名正言顺地提拔他,让他摆脱老油条的束缚。
还有一个原因,这项任务,对于加兰的军队来说,似乎八竿子都打不着,若是换做其他人,肯定会问长问短,比如为什么要执行这项任务,是不是加兰要对研津开战了。而乌苏是永远不会思考这些问题的,因为他当兵是来混的,我管他妈是什么目的呢,长官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只要把事情办好就行,哪个大爷敢说我什么不是?
然后,余跃便亲自将二人送到两国边界,远远地看着一行人混过了哨卡,才放心地返回军营。
此时的北湘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胜仗,除几个将军已经接受朝廷封赏之外,大多数功勋卓著的兵将都还没有论功行赏,少部人在行军过程中就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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