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必会触犯众怒,他已经没有退路。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倒不如把脚印留得更加深刻一点,把路线划得更加清晰一点,当下怒目瞪着韩直,义正词严地叱道:“韩直无耻之徒,你食君之禄,不思担君之忧,反而包藏祸心,意图谋朝篡位,实乃禽兽不如大逆不道,只要王上一声令下,我立刻将你碎尸万段。”
韩直勃然大怒,然而虽怒,却也不糊涂,他很清楚此时此刻他的主要敌人不是余跃和贵加,而是百里河,于是他陡然转身,举剑向百里河*去,只要挟持住百里河,他仍然还有机会。
然而就在此时,只见白影一闪,一人挡在身前,锵然一声,韩直的剑与来人的刀撞在一起,二人双双弹开。
举目一看,挡在百里河身前的,竟是百里冰,韩直两眼直:“你,你不是被绑上了吗?”
“哼!”百里冰轻哼一声,看了一眼余跃,笑道,“我就不能自己解开吗?”
原来,在她撞入余跃怀中撕咬余跃那一刻,余跃趁机用匕割断了她手上的绳子,并塞给她一个纸条,做得极其隐秘,不为韩直所察。
百里冰也算机灵,绳子解开之后,她却不动声色,将双手抓住绳子,装着仍被捆绑的样子,并找机会偷看了纸条上的字眼:里应外合。
略作思量,她立刻明白了余跃的用意,遂依计行事。
虽然百里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已然让韩直明白,这又是余跃在搞鬼,当下气得暴跳如雷,举剑就向余跃刺去:“我要杀了你。”
庞大的体形,穿梭间,竟缩成一道黑影,如整个空间被撕开一道裂缝,而那道裂缝,就那么永无止境地向前蔓延。
余跃刷地变了脸色:“我挡不住啊。”
白光闪过,余跃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那致命一击,而他身后,惨呼声陡起,血雨四溅,约摸两丈范围内的士兵被齐刷刷拦腰切成两半,倒地堆成一堆。
韩直见余跃溜走,岂肯罢休?一个转身,一兜手腕,又是快如闪电的一剑,刺向余跃,余跃虽看不见身后,却已经感受到那凌厉的剑气猛烈袭来。
“公主,救我!”没头没脑奔逃之余,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他居然想到求救于百里冰。
百里冰咯咯一笑:“我金枝玉叶,岂容你轻薄?这就是你轻薄我的下场,你罪有应得。”
大庭广众之下,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口口声声说被人轻薄,成何体统?百里河脸色刷地一变,狠狠瞪她一眼,以表对她的轻浮的责怪,而百里冰只顾自己对着余跃露出妩媚的笑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
“你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余跃破口大骂,气急败坏的样子,完完全全把自己变成了刚才的百里冰。
百里冰却不予理睬,就那么满面春风地微笑着,任他辱骂。
那白影闪耀,一阵近似一阵,每一次都贴着余跃的身体,余跃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却仍是险象环生,命悬一线,所谓疾病乱投医,危难之中,他居然又想到了百里河:“陛下,我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帮您搬救兵扫除叛逆,保住了您的龙椅,保住了您的江山,立下如此盖世奇功,可您不但不给予赏赐,反而见死不救,如此不公道,您让天下人寒心啊。”
经过这段短暂时间的了解,百里河对余跃的印象是:有才,却恃才放旷目中无人。
刚才余跃那一番口无遮拦的言语,和无所忌惮的行为,已经触犯了他至高无上的尊严,他是真有心借韩直的手除掉他,但毕竟此次人家的确救驾有功——那是有目共睹的,如果真的袖手旁观,坐视他被叛逆砍杀,恐怕难以服众,真有可能让天下人寒心。
“呃……”百里河在琢磨着该怎么应对。
百里冰忽地附在百里河耳边,低声说道:“父王,此人足智多谋,能言善辩,是个难得的人才,可以重用,我现在是在替父王考验他,看他斗技如何,如果也是出类拔萃,就可以取代韩直的位置,做个武将;如果斗技太差,做将军不成,给他个紧要的文职官员,倒也不在话下。”
“可是,”百里河有些诧异地望向百里冰,“他此前尊卑不分,百般侮辱你,如不加以惩罚,反而给予封赏,那我王室颜面何存?”
“那是权宜之计,如果不那样做,他如何取得韩直的信任?”百里冰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百里河愣愣地看了她半天,继而轻笑摇头:“我的宝贝公主,何时变得如此善解人意?”
百里冰嫣然一笑:“父王何时也变得会夸奖女儿了?”
“呵呵呵……”百里河低笑不语。
余跃仓皇之余,见百里冰百里河在那里相互咬耳朵,他以为百里冰必然在她父王面前进谗言,说他坏话,于是大叫:“妇人干政,取乱之道,陛下三思。”
“嘿,他有点气急败坏了。”百里河轻笑着望向百里冰。
百里冰轻松的脸色,却忽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她看见,余跃在人群里穿梭一阵,致使许多人遭受池鱼之殃之后,又急急忙忙向她奔去。
她心中不觉来气,又有些想笑:这家伙真是贼性不改,临死都想拉个垫背的。
在余跃身后,韩直已经杀红了眼,双眼圆瞪,头散乱,像一头狂的雄狮,横冲直撞张牙舞爪,咆哮如雷,见那来势,百里冰却也不慌乱,悄悄按住刀柄,蓄势待。
余跃跌跌撞撞地躲闪着韩直狂风暴雨般的袭击,越来越吃紧,及至他感觉已经避无可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索性将这把火引到百里冰身上,来个玉石俱焚,然而似乎已然太迟,他刚折转身形,还没使这把火烧到百里冰,便见光芒大盛,耀眼夺目,韩直已将光系斗气挥到极致,准备一击击杀余跃。
倏然间,余跃只觉一道犀利而无形的利剑悄然而至,无声却猛烈,由外而内狠狠撕扯刺戳,几乎令他粉身欲裂。
看来此番是在劫难逃了,他不怕死,只是可恨这帮鸟人,居然眼睁睁看着他被屠杀,却见死不救。
念及此,余跃不由得狂怒地骂道:“你们北川人均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辈,真他妈没有人性。”
与之同时,与生俱来的顽强抗争的意志被激出来,回身一刀,如神来之笔,一道白光,如暗夜之闪电,又如白日之长虹,确切地说,更像一条通体亮的长龙,昂摆尾地向着韩直撕咬而去。
“嗤!”“嗤”声轻响,屡屡白光如根根极细的细针,扎入白龙透亮的身体,将白龙扎得支离破碎,继而倏然消失,而与之同时,透射而出的那如针白芒,便毫不停歇地直射向余跃胸口,余跃勉强挥刀阻挡,却似乎已经力不从心。
却在此时,只见一个身影倏然而至,虽然急切间看不清面容,但从那曼妙的身姿,轻盈的体态,不难推断,是百里冰出手了,她是自救还是救人,他不得而知,但那一刻,他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暖意。
………【第三十六章 冰山火海】………
百里冰柔若无骨的手轻盈地在空中划下,却仿佛掀起了狂风巨浪,整个空间都翻腾起来,由上而下,劈头盖脸地从韩直头顶压下,“哗啦啦……”连声巨响,仿佛有形的建筑轰然崩塌,残砖碎瓦支离破碎倾洒了一地,耀眼的白色光气消散开去,倏然间淡漠于空气中。
斗气破散,而韩直狂怒之下似乎身体已经免疫了,似乎丝毫不为所伤,只稍稍摇晃一下便站稳了身形,然后,更加狂怒地咆哮起来。
受伤的反而是余跃,虽然百里冰出手化解了那些对他形成致命威胁的光系斗气,但两道强悍的斗气碰撞之下,劲气破溢而出,使得他的身体立足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
韩直已经像疯的疯狗一般,见人就想咬,而百里冰刚刚化解了他一记猛攻,更是激化了他胸中莫名的怒火,当下大喝一声,凝聚起斗气,准备举刀扑上去。
却只见一道黑线破空而来,迅如闪电,他瞪大了双眼,仿佛那黑影不在空间里,而只在瞳孔里穿梭,他努力地想要将它挤出来,却无济于事,或者说根本来不及,他只觉胸口一痛,一把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膛,鲜红的血汩汩而出,这时候,他瞪大的瞳眸里映出了那人的身影,是斯龙!
“你竟然有这等修为!”韩直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颓然倒地,一命呜呼。
余跃全身疼痛,翻滚着想要爬起来,却在此时,百里冰将手一挥,指挥兵士:“此人以下犯上,罪在不赦,给我拿下,打入天牢。”
四名兵士立刻上前,不由分说,架起余跃的身体,就往宫外走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出火海,又入冰山,余跃气极之后,反倒平静下来,淡然地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百里冰:“你想玩死我啊?”
然而士兵架起他奔行的度快得让他来不及听到百里冰的回应,就已经被拉出了宫门。
百里冰这一反复无常的举动,就连百里河都有些惊讶,愣愣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要重用他吗?怎么……”
百里冰俏丽的脸上隐隐约约地浮现了一丝失落:“他不是北川人,可能不为我所用。”
百里河如梦初醒般将眼睛睁得溜圆:“对对,我想起来了,他刚才失言,说了一句:你们北川人……,我女儿真是心细如啊,”继而转头愕然相望,“可是你怎么就断定他一定不为我所用呢?”
“我不确定,”百里冰脸上露出了醉人的笑意,“所以将他先行羁押,再作劝导,如果他顺从,也就罢了,如果他不顺从,就地处决,也不失我王室颜面。”
百里河脸上露出赞同的笑意,点头。
“父王……”百里冰额头深锁了一抹愁云,欲言又止。
她想告诉她父王,他只有几个月生命了,却又不知道如何启齿。
“为什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尽管直说,父王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的。”百里河笑呵呵地说道。
“没,没事。”百里冰略显倦怠地答道,“臣女告退了。”
百里河点头,挥一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遂待百里冰随同贵加及其部将兵士退出崇轩宫,便更衣临朝,宣百官入殿,处理朝政,论功行赏。
这时候,百里雄和百里达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本是怒气冲冲而来,但见到百里河之后,顷刻之间怒气全消,至少在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阴云,有的,只是光彩照人的笑容。
他们先微笑着表示庆贺,然后备说前事,百里雄说:听得父王病危,特意回京护驾,不想中了贼人离间计,率军一路往西追杀三弟。
百里达也说误中贼人奸计,率军回京救驾,途中又听得有人要奇袭西疆,故而又马不停蹄回师西疆,不料随后二哥率大军气势汹汹地就追赶上来,若不是有人在混乱中喊了一声“君王在宫中醒过来了”,若不是随后适时又来了一道圣旨,两兄弟一定会杀个两败俱伤,甚至两败俱死。
两兄弟几乎声泪俱下,请求父王主持公道,一定要把那玩弄他们于鼓掌之间的贼人碎尸万段。
百里河虽然不知详情,然而却心明眼亮,他听得出两兄弟言语间皆是真假参半,此前必有不轨企图,然而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