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鸟身侧,先前被它魁梧的身体遮住的一件物事便完完全全地展现眼底。
那是一个巨型的蛋,已经破碎,里面的东西似乎已经被掏了个精光,也就是说,眼前只是一堆破碎的蛋壳。
侧眼看去,只见那大鸟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正是望着那一堆破碎的蛋壳,吱吱地哀叫着。
“谁说禽兽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余跃眼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
联想起先前大鸟与巨蟒交战时的愤怒和疯狂,他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不离十。
原来,那巨蟒趁这大鸟(凤雕,地阶中级魔兽,风系,强攻击力)外出觅食之际,钻入凤雕巢穴,偷吃了它未出世的儿子,凤雕赶回来之时,正好见巨蟒吃干抹净后意犹未尽地远去呢,于是怀着仇恨的怒火追了上去,接下来,便生了余跃亲见的那一场厮杀。
人家死了儿子,余跃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只得怏怏地退后几步,就地坐下来,静静等候着!
他想,这大鸟哀悼完毕,一定会送自己离开的。
“还好它是禽兽,痛哭恐怕就是它的全部仪式了,这要是人类,恐怕先得祭奠三天三夜,然后觅一处衣冠冢,然后敲锣打鼓成群结队地送葬,送完葬还得将相关人等聚集起来海吃一顿,好一番折腾,那可够得等了。”余跃暗自庆幸道。
然而没想到的是,那禽兽好像伤心不完似的,就那么无休无止地怪叫着。
余跃有些不耐烦了,如坐针毡,但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浮躁,然而就在这时,肚中传来一阵咕噜怪叫,他才想起,自己一直忙着赶路,好像已经三天没吃饭了,逃命之中,浑然不觉得饥饿,这时候一旦身心松懈下来,饥饿的感觉,就像恶魔无形无影的魔掌一般,牢牢地抓住了他。
顷刻之间,饿得头昏眼花,连四肢都不觉颤抖起来,余跃终于忍不住了,刷地站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到凤雕身后,顿了一下,准备好的谴责的语气倏然间变作了委婉的哀求:“鸟兄,可否带我离开这里?我有些饿了。”
然而凤雕却没有因为他的婉转而原谅他的无礼,“啪”地一声,一翅扇过去,扇得余跃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般,跌出洞外。
身体急坠落,余跃瞬间陷入绝望,双手狂抓乱舞,胡乱扑腾,幸运的是,扑腾之间,双手竟然触碰到什么东西,这个时候,就算是一棵小草,他都不会放手,于是手腕一翻,牢牢地抓住了它。
定睛一看,洞口外横向长着一棵大树,而他正抓在大树的一根枝桠上,看来命不该绝啊!
余跃方才还饿得腿脚软,而这时候忽地又充满了力量,双手稍一用力,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坐到了大树的树冠里面,放眼看了一下四周,眼睛不由得一亮:乖乖,这树上竟挂满了果实,真是雪中送炭啊!
余跃急不可耐地摘下一颗果实,看着那圆润通透汁液欲滴的样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继而也不管有没有毒,张口就往那果实咬去。
忽地一个庞大的身影掠过,他这一口过去咬了个空,手上的果实已经不翼而飞,抬眼一看,才见那大鸟嘴上叼着那颗果实,此时“噗”地吐了出去,落入万丈深渊。
余跃有些莫名其妙,盯住凤雕:“你不让我吃,抢过去你又不吃,你到底想干什么?”
凤雕落在枝头,将整棵大树压得下沉,弯曲了好大一个角度,仍自摇摇欲坠,余跃吓得紧紧抱住树干,直到大树静止下来,才安下一颗悬浮的心。
凤雕盯住余跃,摇头晃脑,挤眉弄眼,嘴里出嘎嘎的怪叫声,似乎想要告诉余跃什么,然而它这种高级语言,实在很难让人理解,一时弄得余跃一头雾水,一脸茫然。
余跃饿得慌,懒得去理会它,随手又摘来一颗果实,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但见巨大黑影在眼前一晃,手中果实又已不翼而飞。
余跃气极,耍起了小性子,站起身来又去采摘其他果实,孰料凤雕把翅一展,一翅扇过去,刮起一阵狂风,余跃立足不稳,身形一阵摇晃,慌乱中伸手抓住树干,才不致跌落深渊,然而抬眼之间,就见方才满树的树叶和果实,都已经在瞬间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还在余风中呜呜地摇曳着。
余跃望着对面那禽兽,有些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而凤雕见余跃看过来,又开始比划哑语,而这次,表情更加丰富,动作更加多彩,除了摇头晃脑、挤眉弄眼之外,双翼也舞动了起来,后来似乎是情绪激动到极致,竟然跳了起来,差点把余跃晃得跌进深渊里。
………【第五十九章 火龙蝎】………
此时在余跃看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加嘲笑讽刺,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禽兽,原来就是在玩自己,而且玩不是目的,目的是玩死!
凤雕折腾了好半天,见余跃表情呆滞地站立着,似乎没太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是有些恼火,将翅一展,飞上前去,伸出双爪,抓起余跃飞入洞中,继而又将他抛在地上。
余跃都有些麻木了,仍由它摆布自己的身体,摆布完了,就索性瘫倒在地,等死!
然而余跃毕竟不是耐得住脾性甘心等死的人。
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他猛地翻身爬起,往洞外冲去,到得洞口,没有丝毫停顿,就那么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了下去。
他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子上次从万丈悬崖上摔下去都摔不死,这次同样也摔不死——即便是摔死,也不要被你这禽兽侮辱死。
可以说,英雄气短,此时在余跃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他还果然是福大命大,顷刻之间,他便感觉着“陆”了,身体落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他立刻惊喜地睁开双眼:着是着陆了,只不过落在凤雕背上——这畜生竟然迅地飞过来用它庞大的身体接住了自己下落的身形。
余跃还有些心神恍惚,却已经被凤雕驮起,重新返回了洞里,又重新被抛到地上。
余跃有些抓狂了,立地而起,随手抛出一个火球,打向凤雕,凤雕咕咕叫两声,投过来略带几丝不屑的眼神,同时展开翅膀轻轻一扇。
哄一声,火红的火球在空中爆裂开,像烟花一般,四面飞溅,然而烟花是往地面坠落,而那一片爆裂的火球,却是尽数往余跃暴射而去。
顷刻之间,余跃便享受了一次烈火浴。
好一阵扑打和翻滚,才熄灭了身上的火焰,而衣服已经被烧得破破烂烂,露出来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已经是一片焦黑,袅袅地冒着青烟,似乎隐隐还能闻到烤肉的香味。
见他这副窘相,凤雕嘎嘎嘎怪叫着,手舞足蹈起来。
这次,凤雕的肢体语言就已经再明确不过了:它在笑!而且是狂笑。
余跃气得想吐血,心中一念,立时打出一个水球,打向凤雕。
凤雕纹丝不动,仍是轻轻地展翅一扇,就把那水球打得支离破碎稀里哗啦,倾盆的水四面泼洒,洒了余跃一身,顷刻之间,火鸡变成了落汤鸡。
先前被灼烧的伤口,经水一冲,痛得余跃龇牙咧嘴,然而他忍住痛,硬是没吭一声。
再看那凤雕,嘎嘎叫得更欢,手舞足蹈得更加激烈了。
余跃快疯了,誓不与它共戴此天,默念咒语,准备起水火风雷木光冰等等所有魔法元素,跟它决一雌雄。
然而施法完毕之后,周围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生!
体外没有任何异动,而他体内,却倏然间翻江倒海,一股激流不知从何而来,逆流而上,穿过肚腑,穿过喉咙,最后脱口而出,就见刺目的殷红,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紧接着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头重脚轻,身体一阵摇晃,轰然跌倒在地,他试着想爬起来,然而竟然虚弱得连手都抬不动了。
全身瘫软无力,然而意识却非常清晰,除了痛恨,此时在他心中,还有深深的沮丧:没想到在前番几场大战的影响之下,精神力大为受损,以至于在强行念动水火风雷木光冰,起强横魔法时,无法催动它们,却反而遭其反噬。
偏偏在饥饿难耐之时,又逢体力衰竭,精神力空虚。
这次恐怕不等死都难了!
遗憾的是,自己英雄一世,最后竟栽在一只大鸟手中!
他有些丧气,有些颓废,有些绝望。
丧气颓废绝望中,他看到那禽兽闲庭信步地在洞中漫步起来,看着它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他恨不得上去揪下它鸟头,然而却是有心无力,始终未能移动分毫。
凤雕走到左侧墙边停下来,歪着头左摇右晃,似乎在搜觅着什么。
余跃此时看到它那副笨重的模样就反感,很想闭眼,却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终于还是圆睁双眼,想要看看它到底要干什么。
片刻之后,凤雕低下头,用尖利的嘴掀开墙角的一层青苔,一个通体透红的似蝎子一般的小虫跳了出来,一旦身体被暴露,立刻撒开了腿脚,顺着墙根溜走,凤雕眼疾嘴快,用它利喙狠狠凿下去,准确无误地凿在那小虫身上,小虫跳跃两下,不动了。
凤雕轻轻叼起那小虫,缓缓地迈步向余跃踱去,余跃大是惊骇:它,它要干什么?
他本能地想要躲开它,然而整个身体酸软无力,挣扎半天,勉强移动了一点距离,却仍然无法阻止大鸟靠近他身旁。
那禽兽才不管余跃的感受呢,一旦走到余跃身旁,直接俯下身,强横地将那小虫塞进他口中,余跃恶心得想吐,然而肚腑中强烈的饥饿感觉像是有无限吸引力一般,就那么硬生生地将那小虫吸下肚去。
一股难言的腥臊和苦涩久久地在喉间徘徊,令得余跃几欲呕吐,幸好肚内空空如也,想吐也吐不出东西来,于是在作了一番干呕之后,便已作罢了。
那东西形状像蝎子,却没有如蝎子一般坚硬的外壳,相反,它显得特别柔软,似乎入口即化,他似乎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那东西在自己体内消化,如冰雪融化一般,渐渐地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奇怪的是,饥饿的感觉,在渐渐地淡去。
瘫软疲乏的身躯,也似乎在悄然间恢复着生机和活力。
之后,源自那小虫消融的地方,一股火热缓缓升起,继而在五脏六腑里疯狂游走,滚烫炽烈的感觉,很快传遍身体的奇经八脉和每一寸肌肤,仿佛顷刻之间,他已置身于火红炽烈的火炉之中。
热,热得几乎要爆炸!
而爆炸的感觉,使得他在地上不住翻滚起来,万分痛苦。
而那禽兽,像是没看见一般(也许真的没看见),又自迈步走到墙根,如前一般依样画葫芦,顷刻又叼了一个虫子走过来。
余跃恐惧得要死,慌忙蠕动着身子往后急退,凤雕亦步亦趋地赶了过去,余跃被*得急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蹦了起来。
蹦起来的目的当然是想逃命了,难道是想拼命?
然而他双足尚未撒开,那禽兽挥起右翼,啪一声将他拍在地上,然后又把一个虫子塞进他嘴里。
余跃张嘴就想吐出来,然而没想到那虫子居然还没死,跐溜一下,直接钻入肚内,然后,往下沉,急地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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