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的四季(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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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的四季(完结)-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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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非!”
  “恩!”一个小激灵,醒了,坐正身子。
  “困了?”
  “一点点。”
  “昨晚不是很早就睡了吗?”
  “有点紧张,失眠了。”小谎言,但愿不会被发现。
  “没事儿,马上就不困了。”他笑了笑,板正方向盘,一脚加重了油门!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大学门口,外国没有家长送孩子上大学,可没办法,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扎在他肩上等着晕眩褪去,头上的羊毛卷因奔驰的一路飞啊飞的,松散凌乱,小卡子也掉了,挂在脑门上。
  体验过当初朝纲的飞车,这次更是险象环生。她是爸爸妈妈天地诸神都喊遍了,抱到他的胳膊才安静下来。
  悲愤欲绝,赖了好久都不起来,都快吐了。
  抚摸着满头可爱的发卷,把荡来荡去的卡子摘下来。估计胳膊会被她抱出瘀伤,真够用力的。生气了?应该不会,只是害怕了。
  低头看她把脸藏着,也不说话,那样依赖的抱着,真像第一次上学不愿离开爸爸妈妈的小女孩,有点不舍得叫她。
  “起来吧,该去了,第一节课都开始了。”
  三四秒之后,才有了些微动静,随着身子,腕上的小铃铛一响一响的。悻悻的准备打车门,还不忘交待一句,“迟到不是我的错!”
  拉住书包带,下车的身子一滞,差点载回他怀里。
  “什么不用做,只做自己就行了。”他相信她。
  “我上学不迟到!”
  “我知道,给!”
  手被抓着,塞进小卡子,又不马上放开,暖了一小会儿。
  这才注意,忘了带手套了。
  背后,他的声音有些老谋深算的味道,不禁回头。
  “第一天,就得迟到!”
  是的,东亚系全体大会上,一个亚洲女孩迟迟进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站在门口局促不安,头发很乱还在整理衣服,很年轻也很可爱。
  ……
  匪作战迟到了,空警故意的,整个东亚部队都知道了,被首长狠批。下任务的时候,警车在等匪。
  还有,空警开车技术特好,匪都晕车了。晚上战友帮忙做作业,那小匪不留胡子很帅!
  今天的CS战况,快评论一下,等你哈。
  PS又又,你知道谁是匪,谁是空警吧?!
  发送。
  接受。
  卧室里,非非睡了。
  办公室里,让笑了。

  34

  作好学生很难,作一个任务在身的好学生就更难了。上课总是难专心,心里老有事情。熟悉环境的同时,总要考虑那个任务。
  上学的日子,因为是学习新的语言,并不闲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她,碰到了又该做和反应,紧紧缠上去吗?
  早晨自己步行上学,晚上或午后偶尔坐一下公车。Samir的笑脸总是不期而遇,坐在Itzhak的摩托后,紧紧抱着他的腰,一瞬从身边掠过。就这样,两个星期了。
  没见过让,更没见到神秘的Bluma。
  有些焦虑,图书馆、餐厅、宿舍,没事就去走走。真希望他能出现,点播一下。可最近似乎忙起来,好多天甚至一面都没见到。
  下午没课,图书馆没目标,索性去了服务中心。路过一层的邮局、洗衣店、银行,下意识看了看,失望的上了二楼。
  咖啡厅和茶座旁边是三明治吧,老板约旦人,口味不错,店后露台有三四张桌椅对着校园,因为是外卖店,比别处安静。
  和老板伙计打了招呼,要了一客三明治,坐到了露台角落的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给又又写了封邮件。
  喝着特制的浓茶,看着校园风景,托腮发呆。草坪绿了,很多学生穿起夏装,为数不多的阿拉伯学生依然围着头巾匆匆而过。孔融干吗去了,什么时候才能来?铅笔在手上转啊转,想不出下一步该做什么。
  服务员收走了盘子,给茶里续了水。视线抽回来,打开日语课本,艰难的看了两眼。荼毒心灵啊,这样的学习。
  柜台方向传来了歌声,因为旋律熟悉,也是自己最喜欢的,跟着哼了起来,有几句歌词记不清楚了。
  “人已经去世了,还喜欢她的歌吗?”女人的声音,英文,从一个角落传来,人坐在一棵盆景后面,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
  被吓了一下,嗯了一声算作回答。看着盆景后有动静,黑色的裙摆飘逸,绕过盆景走了出来。
  “你也喜欢Ofra?”
  “她怎么会去世……”顺着衣裙移动,视线落在她面容上,一愣。黑色的忧郁悲伤,年轻的脸上,有超出年龄的人生痕迹。
  虽然在哭墙只看了几眼,但照片里那张脸孔死死印在脑海里。绝对错不了,Bluma,那个失去兄长和未婚夫的女孩,手里抱着一本圣经,真真实实站到了自己面前。
  “Haza去年就去世了,因为艾滋病,很突然。”并没有征得同意,她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放开手里的日语课本,有些紧张,他叮嘱那么多次镇定自然,可真见到本人还是难以装作心平气和。
  “她……死了?”
  Bluma闭上眼睛,并不回答,一手握着胸前的缀饰。轻轻的希伯来语,像是一首诗,那是刚刚的歌,已经模糊的歌词从她嘴里飘出来,声音低沉而美丽。
  山林的气息美酒般清爽,钟声和松柏的芳香在风尘中弥荡
  沉睡的树丛和石垣,还有那横亘的城墙,把这孤独的城市送入梦乡
  我们坐在干涸的水井旁,眼看着喧闹的市集渐渐空旷
  再没有人登上老城的圣殿山,拜倒在神圣的哭墙旁
  风在石缝间吼叫得无比疯狂
  再没有人沿着杰里科的小道,去观赏死海的波浪
  今天我为你幸福地歌唱,时代也向你颁发最高的奖赏
  你最卑微的诗人也比我伟大,你最年幼的儿子都比我强壮
  你的名字在我的唇边上,就像天使的吻一样
  我怎么能够忘记你呢,耶路撒冷
  你这黄金之城是多么荣光
  黄金之城,青铜之城
  耶路撒冷,到处充满光芒
  我用我的琴声,永远为你歌唱
  不知什么时候随着她一起背诵,在悠长的末句中,一起停下来。这样的诗,即使没有音乐,也包含了太多的回忆。看着露台外的广阔校园,不敢直视她的面容。
  “能记住《金黄耶路撒冷》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东方人。”
  垂头望着她的黑色衣裙,仍有些局促。“也记不清了,还是为了考试才记住的,不过背下来才觉得真的很美。”说实话,觉得勇敢起来,调回目光,观察对面的女孩。
  “是啊,我一直希望《金黄的耶鲁撒冷》可以作国歌,歌词里有太多辉煌的过去。”
  “国歌不是《希望之歌》吗?”
  “对,是希望之歌。只要我们心中,还藏着犹太人的灵魂;朝着东方的眼睛,还注视着锡安山顶……”简短几句,她诵读了《希望之歌》,手里的圣经抱得很紧。
  “这么听,你的声音真像Ofra Haza!”
  似乎被她这样的话逗笑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可惜,她不在了。几年前在特拉维夫,我还听过她唱歌呢。”
  “是吗?”像个追星的小女孩,热烈的追问起来。
  于是一问一答,用希伯来语慢慢交流,比想像亲近自然。她的声音低沉柔软,讲到Ofra的歌,她的生活和最后的岁月。听的也很认真,不时跟着叹气摇头。
  “她不在了,但是音乐永远留下来了,不用太伤感,我们已经习惯了。”
  听她这么说,反而难过了,匆匆四十年的人生,千年的耶路撒冷,都有化不开的忧伤。“希望她还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啊。”
  Bluma的微笑隐去,慢慢起身,黑衣胸前的缀饰轻轻摇摆,不是一个十字架。
  “很高兴认识,我……该走了。”
  不知该不该握手,不舍这样的机会溜走,“我也很高兴,我是……Zusa……”
  没有告别,转身离开露台前,Bluma低沉的声音传来,“记住了!”

  35

  下午饭店里生意并不忙,天放和明放正在一楼下棋,就听见大门被粗鲁的撞开,有个小疯子冲进来,书包扔在桌上,咚咚咚往二楼跑,没一会儿又跑下来。
  “天放……叔叔,参赞在吗?”呼哧带喘的,插着腰跑到桌边,脸上带着急切的喜悦。
  彼此对视了一眼,天放指了指楼上。
  “三楼。”明放有些不放心的起身,上学两个星期了,每天都踏实进出没见过她这样,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谢!”不管不顾的往楼上跑,步子特乱。路上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总是占线,这么重大的消息等不及晚上,跟着Bluma下楼就往饭店跑。
  三楼他的房门虚掩着,连敲门的礼貌都顾不上,推门就进去。
  正在电话里和大哥谈休假全家聚会的事,门猛然开了,看她满脸笑容的跑进来,奔到身边比口型,两只手挥来舞去,又蹦又跳,不知怎么了。
  “哥,晚上我再打给你,有些事先挂了。”电话还没放好,那丫头就冲过来,好像逮到犯人的警官,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参赞,我见到Bluma了!服务中心……穿着黑裙子……她坐我对面……躲在盆景后面……”激动过头,有些语无伦次,让没听太明白,扶着她到沙发边坐下。
  刚刚就听见咚咚的上楼声,没想到是她。看她跑得太急,脸蛋越爱越红,汗孜孜的鼻尖,小发卷挡住了眼睛,摇着脑袋没完没了的中文、英文希伯来文。
  “慢慢说,不着急。”疼爱的抚开额前的发,递上杯子让她喝口水。好些天没见了,偶尔从牧和Itzhak那里听些消息。
  看她抱着杯子,咕咕噜噜的声音,渴成这样。见她在旁边的喜悦,甚至超过Bluma的消息。
  每天早晨她还没起床已经外出,晚上回来她的房间已经熄灯。逾越节要到了,使馆很多事情要照应,本来说好去当助教也耽搁了,不知道那样的承诺还能不能兑现。
  放下杯子,擦擦嘴,一脸认真。“在服务中心的三明治吧看见她了,约旦人开的那家有个露台,我去吃饭,她也在那儿。”
  “说什么了吗?”
  “当然!还聊天了呢!”马上起身,回想着见面的情景,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起来,Bluma说过的每一句,每个表情,甚至是某个细小的动作。
  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她的自说自话,一会儿低沉萧索,一会儿活泼开朗,一个人两个角色,完全投入到其中。任务第一次有了进展,就这么激动,如果真能拿到合约,她会开心成什么样?
  揣测着她的心里,讲到《金黄的耶路撒冷》了,她反而安静下去,顿了顿才背诵起来,带着伤感沉浸在词句之中。
  停下时,时光恍惚,才发现已经走回沙发边,面前的人不是Bluma,而是他,深沉如墨的眼神,握着自己的手。
  回过神觉得尴尬,又不是演戏,那么投入干什么。想退开他又不让,不是第一次牵手了,还是有奇怪的感觉。再者好多天不见面,突然这样接近有些不好意思。
  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他却起身更进了一步。
  还没察觉人已经靠在熟悉的怀抱里。他轻轻拍着她的头,把那些调皮的发卷一一拨开,露出白晰的额头。
  抬头还要补充什么,却被眼神震慑住,僵在原地。孔融又放电了,又又说过,这是典型的……
  温热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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