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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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山河-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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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武将的眼睛齐刷刷亮了。

    宗泽淡淡地“唔”了一声:“朔州理当让西军去打。可涿州……谁能担当起‘佯攻’之大任?”

    武将们集体陷入了沉默。

    整个大宋的军队系统,总共只有三支:为了抵御西夏而设立的西军、拱卫京畿的京营,还有各路地方团练及厢军。可事实上,谁都厢军弱得不堪一击,只能勉强当民伕用用;京营里基本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嫩得很也矜贵的很。常年驻守边关的西军……

    西军倒是能打,可兵分两路,合适吗?

    赵瑗轻咳一声:“不妨让京营的人去。”

    “京营?——你——”

    “听我把话说完。”赵瑗好脾气地说道,“一般说来,‘佯攻’,是为了什么?”

    佯攻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赵瑗便自问自答了下去:“一是为了拖一些时间,二则是为了‘示弱’。”

    若是拿最强的一支军队去“佯攻”,那不是恰好让对方摸了底细,死得透透的么!

    “还有最后一条,那便是‘自保’。”

    既然是佯攻,当然要输得越惨烈越好,兵。油子越多越好。像西军那种拼死力战、性格沉闷得像是无尽黑夜的老兵们,若是去佯攻,死伤反倒是最大的。

    再说了,京营不是没上过战场么?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见一见血。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赵瑗没有透露。

    未来赫赫有名的大将岳飞,就出自宗泽麾下。而韩世忠,却是西军里出来的血性汉子。

    如果岳飞和韩世忠能在这场一明一暗、一佯攻一奇袭的战争中崭露头角……

    她抬起头,缓缓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诸位以为呢?”

    武将无话可说。

    文官们更是无话可说。

    至于赵构……这位纯属挂名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依旧温和地当着他的布景板。

    宗泽将目光投到了赵构身上,赵构又将目光投到了种沂身上。一时间众人齐刷刷地望着唯一一位西军出身的武将,眼神颇为复杂。

    种沂站起身来,神情肃穆地行了一个军礼:“西军,誓不辱命。”

    “……嬛嬛。”

    赵构换了个姿势,坐直身体,笑吟吟地看着赵瑗。

    “你去涿州可好?”

    ————————————————

    天色暗沉地有些吓人。

    赵瑗终于逼迫自己学会了骑马,夹杂在吊儿郎当的京营子弟中,一路朝北方飞驰而去。等到了一处渡口,立刻弃马乘舟,直往涿州。

    她没有拒绝赵构的提议,也意外的看到了种沂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

    临走前种沂特意教会了她骑马,一字一字地郑重地对她说,好好地待在燕州,等我去接你。

    赵瑗很想说少年你想多了,我其实一点也不害怕。可当时的情形太过肃穆,种沂的表情也太过认真,她竟然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

    直到京营的新兵蛋子们姗姗来迟,又和赵瑗合计好了北上,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令人意外的是,赵瑗吩咐众人,带上了那几个被打折腿的金俘,还有二皇子宗望的棺木。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可恶的魔王。

    在夜色中伸出长长的爪,亮出森森的牙,狞笑着走向更为昏暗的深夜。

    直到黎明降临。

    “……帝姬。”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张邦昌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这家伙已经失踪很久了,却不知怎么地,又被赵构揪了出来,打包塞给赵瑗一路北上。

    “我们当真要去收拾宗弼的金国东路军?”
第19章 金营夜惊第二度
    当真什么的,最讨厌了。

    赵瑗瞥了张邦昌一眼,没有说话。这家伙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河北路团练使,据说在京营中也挂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当真堪称察言观色的标杆,老奸巨猾的典范。

    自从赵构强行宣布她就是柔福帝姬之后,赵瑗总会碰到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比如眼前阴魂不散的张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张邦昌自然不知道赵瑗心中在想些什么。此时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拉拢这位神鬼莫测的帝姬。天晓得这位帝姬是怎么弄翻了半个金营,又把另外半个金营拆吃入腹的。虽然动手的是西军,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大功臣,就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一位。

    赵瑗似笑非笑地瞥了张邦昌一眼:“怎么,张大人不想?”

    张邦昌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背上寒毛齐齐立正敬礼。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金国四皇子一直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被这位帝姬的眼神一扫,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张邦昌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两步,握着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无可,无不可。”

    “唔。”那你就无可无不可去吧,别再来打扰我了。赵瑗腹诽。

    大船在水中飘飘悠悠地浮着,京营子弟们大声鼓噪,隐隐带着对未来不可名状的恐惧与好奇。河岸边时一望无际的平原,只可惜田埂都已经荒废。赵瑗站在船尾看了片刻,终究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船舱,然后又走进了随身空间里。

    空间中依旧是铜浇铁铸的天和地,地面上却凭空多出了几块铁疙瘩。赵瑗趁着赵构北上的大好时机,从他手中弄到了不少纯度极高的金银,又从宗泽哪里借来了几个工匠,好不容易才弄到了几块颇为干净的熟铁。至于纯铜,那几乎就是现成的。

    她默默地估计了一会儿“种子”发芽的速度,觉得今年秋天应该会有个好收成。

    但愿到时能给他们一个惊喜才是。

    赵瑗静静地立了片刻便走出空间。毕竟在人声鼎沸的大船上,消失太久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唯一值得庆贺的是,她那双“纤直”的小脚已经渐渐张结实了些。先前赵构曾经想让她重新缠足,被她一句话反驳了回去。

    她说的是:“再缠足,再被金兵捉住,想跑跑不掉,便只能等死么?”

    赵构呆立许久,竟然无言以对。

    “帝姬。”

    舱外有人唤她。

    赵瑗嗳地应了一声,起身出舱一看,却是一位年轻脸嫩的军士。军士讪讪地搓了搓手,询问道:“不知帝姬……唔,不知帝姬想在何处停船?”

    ——你们真的有把我当成帝姬看待么?

    ——哪里有帝姬随军出征,又被人默认为主事的……

    赵瑗心中忽然涌起了几个古怪的念头,却又一一压了下去。她仔细想了想,吩咐道:“去打探一下,宗弼麾下的东路军驻。地,距离此处有多远?”

    军士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采。

    柔福帝姬暗中使计让西军立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若是这一回,立功的是京营……他匆匆去了,没过片刻又匆匆返回,向赵瑗细致地描述了东路军的驻地。

    赵瑗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

    “距离这儿远么?”

    “大致要走三五日。”

    “挑二十个敏捷灵巧、又懂骑术的,带上金俘和宗望棺椁,随我一同过去。”虽然这么做对死者有点儿不尊重,但只要能有击退金兵的机会,赵瑗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哎?帝姬?……”

    “听懂了么?”

    “懂了懂了。”军士连连点头,一溜儿小跑离开了。没过多时,大船上便炸开了锅。有说赵瑗恣意妄为的,有说赵瑗异想天开的,有对赵瑗嗤之以鼻的。赵瑗亲自踱过去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凑了十九个,一旁的张邦昌却凑了上来:“帝姬瞧着……我合适么?”

    赵瑗撇了他一眼。

    张邦昌一面抹汗一面打着哈哈:“上回,唔,上回下官内急了,所以就消失了那么一小会儿。还望帝姬恩准下官将功折过一回,哈哈……”

    赵瑗盯着他看了许久,看的他牙齿打战腿也在发抖,最终才听见了一声宛如天籁的的允诺:“如果你还这么擅长见风使舵的话,倒是可以。”

    有些人擅长浴血沙场,而有些人则擅长临阵脱逃。

    其实用好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赵瑗整整齐齐地点了二十个人连同金俘一起走了,大船依旧晃晃悠悠地北上涿州。据赵瑗的说法,他们很快就可以赶上大船,外带一支哭爹喊娘连连溃退的金兵。

    张邦昌听见这句话时,背心又是一阵恶寒。

    恰好当时赵瑗换了白衣,一头乌发散散垂下,勾起了他许许多多不好的回忆。比如他第一次见到赵瑗时以为她是厉鬼,比如他再一次见到赵瑗时还以为她是厉鬼,比如现在……他依旧觉得赵瑗是个索命的厉鬼。

    所幸赵瑗对宋人一向宽和,即便是厉鬼索命,也索不到宋人身上。

    这样天赐的浴血修罗,宛如荒野上蔓延肆虐的彼岸之花,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呢……

    “已经瞧见他们的营寨了。”赵瑗勒定了马,遥遥望去。

    肥沃宽广的平原上,密密麻麻地扎着上千处营帐。由于平原开阔的缘故,不少身穿全副盔甲的金兵还在营帐中恣意纵马。唯一令人觉得头痛的是,宗弼治军甚严,就算他和亲兵们都不在营寨里,寨门也依旧守卫森严。

    唔,寨门守卫森严?

    赵瑗用一根纤长的手指支起下巴,出神地望了一会儿金兵营寨,无声地笑了。

    “那个帝姬……”张邦昌抹着汗说道,“咱、咱们……”

    赵瑗瞥了他一眼:“你跑得快么?”

    “啊?”

    “挑两个跑得最快的,跟我一起带着那几个家伙进去。”赵瑗冲队伍后方那几个金俘努了努嘴。金俘听不懂汴梁话,又是蒙着眼睛的,她用不着忌讳些什么。

    “帝姬。”张邦昌犹犹豫豫地说道,“就凭我们几个人,如何能够攻下寨门?”

    赵瑗又瞥了他一眼:“谁说我们要攻下寨门了?”

    “啊?”

    “寨门是朝南设的,肯定是为了防宋军大股入侵,因为‘大股’宋军只能正面和他们硬碰硬。”

    “啊?……”张邦昌依旧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赵瑗的思维了。

    赵瑗真想把这家伙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绕到营寨后方,夜袭!”

    赵瑗的判断相当精准。

    金兵扎寨时,最先要预防的就是大股宋军入侵,而不是山贼打劫。哪里有山贼胆敢不长眼地打劫金兵?所以,朝南的寨门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再往北,守备就渐渐松弛了,甚至连帐子也扎得歪歪斜斜,七零八落。

    赵瑗趁着夜色,带人将那几个金俘丢进了金营里,然后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金营正门前。

    她极其认真、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跟来的那几个新兵蛋子兼兵油子:“待会一定要快,要脚底抹油、抢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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