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香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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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香玉传-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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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烟花韶华风尘度,桃芯飘零雨里开

    雍正帝读了这首诗,不觉顿触悲怀,泪随声出。乃道:“此诗一字一泪,爱妃之心事尽寓诗章,真非纸上空谈矣。”

    乃拈毫也赋七言以赠之。诗曰:

    红豆相思生南国,绰约艳姿旖东风

    翩跹小影怯风凉,衣因多病懒熏香

    我见如此优美的诗,不胜踊跃,大赞道:“开府清新,参军俊逸,篇篇珠玉,字字琳琅。典丽裔皇,烛天起云霞之色;措词雄健,掷地成金石之声。诗才如此,直堪媲美前人。”于是更加钦敬,曲尽殷勤,举杯相劝。天色幽暗,酒阑后,雍正帝告别回御书房。

    深夜寂寥,徘徊良久,雍正帝来回踱步,忽想着:“几日梦中,说什么十二日相逢花神之日,又说什么潇湘妃子,莫非就是香玉才人么?朕胤禛若得香玉爱妃立为室,任她舞榭歌台之心,朕之愿亦足矣。只怕爱妃心中未尝有我。”辗转良久始睡。

    明日,雍正帝无意经过熹贵妃的寝宫,闲谈一回。膳罢,又至我的寝宫。适我在浴房试兰汤,雍正帝嘱侍婢勿惊动,宫女依命。雍正帝坐少顷,使开宫女,悄躲在碧纱窗外,于罅隙中偷看。见我一湾软玉,两瓣秋莲,褪露娇躯,斜倚朱盘中,手执罗巾,在那里轻轻拂拭。如醉杨妃华清宫新承恩泽,暖试温泉。

    雍正帝看了一回,不觉春心荡漾,轻轻的推进纱窗,默默不言。我误解认是宫女添汤,及回眸谛视,谁知却是雍正帝,半惊半羞的道:“皇上,吓到臣妾了!”雍正帝道:“朕无心路过,若惊动爱妃,还望包涵,朕也要想洗澡。”我笑而道:“皇上,臣妾羞愧,是否能回避一下,不要在这里没规矩。”雍正帝脸红道:“婉妹何欺我耶?你试兰汤,便有规矩,我要洗澡,难道就没规矩?”

    一面说,一面竟将衣服卸下,跨入朱盘。我无可奈何,只得与他同浴兰汤,拂拭了一回。雍正帝于浴盘中口占一绝云:

    娇汗易曦凝醉玉,生香艳脂浸朱盘。

    雨过华清树影凉,郁郁飘花露未干。

    浴罢,唤宫女倾去余汤,二人同至积翠亭纳凉饮酒。时届快四月之时,火伞张炎,天气渐多暖春。幸此亭四面通风,嵌空玲珑,堪消暑气。雍正帝坐了一回,握着我的手道:“我要去看看齐爱妃了。”我甜美地道:“你去,你去,本来这里留你不住的。”雍正帝见我有些醋意,乃说道:“朕好像有件东西遗忘在齐爱妃处,去拿了就要来的。”我委婉道:“本来齐妃念你好才叫你去,那个叫你不要去的?”雍正帝见我如此言语,便说道:“若换作你叫我去,朕也不好再三推拖。”我生有醋意道,“你去,你去,你再不去,齐妃妹妹就要生你的气了。”说罢,两只手扯了雍正帝至亭外,送了一段路,与雍正帝温柔笑了笑,说道,“快些去罢。”竟独自难受憋着泪回去。正是:

    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沈醉意先融,疏钟己应晚来风。

    雍正帝被我推出了亭外,不得已至齐妃家。恰好齐妃在储秀宫的花雨阁内午睡,雍正帝轻移慢步,悄悄然踱进房中。见齐妃酣睡在贵妃榻上,如西施舞罢慵妆,香晕酡颜,海棠无力。身穿海棠粉衫,一湾玉臂做着枕头,秋波微阖,春黛轻颦,朦胧的睡着。

    雍正帝暗忖道:“宫女侍婢们好不当心,爱妃睡着也不替她覆些锦被。”心中十分怜惜,即就前来唤醒齐妃道:“爱妃如此打盹,要受凉的。快些不要睡。”齐妃惊醒,见是雍正帝,便打了几个欠伸,复又朝里而睡,因说道:“皇上勿惊搅臣妾。昨宵听蛐蛐相斗,响彻房栊,闹了一夜,未曾稳睡。今日十分疲惫,拥被养神,不睡熟的。”雍正帝劝慰道:“养神未免落寝,疲惫事小,睡而受凉事大。朕与你闲谈片刻,就可忘倦了。”

    齐妃仍合着眸子道:“臣妾颇困倦,欲略养神。你往别妃子处去去再来。”雍正帝哀叹道:“叫朕往那里去?即或去了别的宫寝,都要推我出来的。”齐妃听了,嫣然一笑道:“你既要在此,可坐在那边,不许吵臣妾。”雍正帝听了,便拜下头去,偎着齐妃的粉脸道:“不要睡,不要睡。”

    齐妃见他面含酒意,口喷酒气,遂问道:“皇上,你又在哪里喝酒?”雍正帝道:“方才到香玉爱妃的宫寝,无意适香玉试兰汤,朕也洗了一个和合汤。既而到积翠亭乘凉饮酒,朕说要到你宫寝来,她便送我至亭外,送我到半路。你想该也不该?才得到你处,你又叫朕到别处去,岂不是又要推出来的?”

    齐妃继而解释道:“皇上在此没有什么好处,还是到熹贵妃娘娘处去洗洗和合汤,饮饮和合酒好得多哩。”

    雍正帝听了这句话,也不回答,倒身向床上一睡,将衣袖只管拭泪,说道:“朕为了你在熹爱妃处受了许多气,特来告诉你,你又是冷言冷语。朕从此情禅勘破,要去做和尚了。”

    齐妃见他发愤,亦将娇躯斜靠在雍正帝身上,按着齐妃笑道:“臣妾与你顽顽,你倒认起真来。你敢做和尚么?”说着便拧雍正帝。雍正帝连忙讨饶道:“好爱妃,饶了朕罢,朕不做和尚了。”齐妃笑道:“你也会讨饶的么?”雍正帝乐道:“爱妃,你要讥诮朕,朕自然要做和尚了。”齐妃生气道:“你还敢说么?”雍正帝发急道:“不说了,不说了。”

    齐妃笑道:“皇上既不说,臣妾与你讲,今日香玉妹妹推了你出来,你可知她的心里么?”雍正帝不解道:“有甚不知?她无非怀醋而已。”齐妃道:“你既知吃醋,今宵你必须过去,不然我倒做难人了。”雍正帝道:“朕不去,朕不去。朕若去,她做泄柳闭门而不纳,教朕焉能冷落等候在门外耶?”齐妃道:“包在臣妾身上。她若闭门不纳,明日你来向臣妾说就是了。”雍正帝感到无奈,只得重至熹贵妃处。
清平调(六十四)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不到一片刻,雍正帝到了我住处,漫步入内,心里惦记便来看我,见我睡在榻上,在那里涔涔下泪。见雍正帝到来,便说道,“听闻皇上到齐妃妹妹处去,又回到这里做甚?”

    雍正帝难为道:“好爱妃,汝不要提了。方才对你说去拿件东西就要来的,你倒忘了么?”我打趣道:“谁要你来?”雍正帝道:“好爱妃,你不要这等说。朕若真个不来,你又要打听,又要说朕到底无情;如今朕来了,你倒说这些闲话。当今天下不要说有你们这些风姿百态的美人,就是全世上的美人,总是一样看待,雨露均调的。”

    我听他一番软款温存的言语,不觉已有几分怜爱,因淡淡笑着说道:“亏皇上说得出。你有多大本领,夸此大口。”雍正帝笑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怎奈何,如花美眷,终不敌,似水流年。”

    我听了他一番痴不痴颠不颠的言语,又好笑又好气,只得原谅他的傲慢。

    两人闲谈片晌,已是上灯时候。吃了夜膳,共倚亚字阑干,见月色穿帘,瑶窗明洁。俄而垂髫宫女携齐妃至,三人品月品茗,又酌冰雪佳酿数盏,以鲜菱雪藕嚼之,芬流齿颊。我桃腮薄醉,挽了雍正帝,起履于留香之座,芳径漫穿;牵裾于响屦之廊,花阴浸拂。携轻罗小扇,戏扑流萤一二,以寄芳怀。既而玉免渐升,铜龙响滴,漏将三下。我薄酲未醒,颊晕红潮,秋波慵转,鬟松钗乱,疲倦不堪。便向雍正帝道:“夜凉深矣,湿露侵阶,我们到房中去罢。”便低垂粉颈,斜倚在雍正帝肩上,缓款而行。

    归房后,即傍着妆台,开了芙蓉镜奁,卸却鬓鬟,重挽云髻,酩酊默坐,天然妩媚。雍正帝又替我簪了些珠兰茉莉花朵,解秋罗衫,微闻芗泽,露出双腕,滑腻如脂。穿了一件时花的夏背褡,束一个猩红抹胸,换了一条皂色纨裤,宜嗔宜喜,斜倚纱橱。解罗袜,去鸳鸯履,穿好了软底睡鞋,唤宫婢捧了一盏凉茶饮毕,向檀几剔起银灯,手持绛纱纨扇,向雍正帝回眸一笑,先入香帏。

    雍正帝本来看得心荡神迷,那经得对他一笑,自然更生出无限柔情,即解衣就寝之时,我本能轻轻推开了他,笑着说道:“皇上识大体,应知不成夫妻需保留清正纯洁,等皇上在众人面前纳臣妾正式为妃,才能。”

    雍正帝明白我心思,就默默转身起驾回养心殿。

    明日一早,我起身后精心打扮一番,心里舒畅兴许。吃了些莲子汤,便告别归家。乘坐轿子缓缓向陌生而又熟悉的府邸驶去,也不知自己在轿中窗口沉思了多久,只觉夜幕低垂,被分配来伺候我的宫女梵香在案上点亮烛火,微暗的亮光填满了整个灰蒙轿子。我回首望着这个娇小的身影在随着轿子来回摆动里地帮我擦拭汗水,微弱暗光下,削肩细腰,腮凝新荔,榴齿含香,纤腰楚楚,一双水灵的双目看似干净纯洁却又藏着一闪而过的忧伤,她的年龄应该在我之下,为何会有这样哀伤深邃的眼神?

    我细细想来,宫里的奴才,有哪一个不是经历过痛彻心扉的往事才沦落到此,不然有哪个人愿意进这皇宫为奴为婢呢?

    “香玉娘娘,快要到家了,奴婢为你重新梳妆。”她恭敬谦卑地在我身侧,用低润的嗓音细语对我说。

    我微微颔首应允,低头闭着双眼静心养神,任梵香用纤细的巧手为我挽髻梳妆。玲珑金凤,环佩璎珞,名贵首饰皆一样样地加诸我身上。望着随身携带的黄铜镜中致雅高贵、娇媚柔腻的自己,我再次愣神。

    心里念着往日家父母嘘寒问暖。与家人吐纳心声,饮酒作乐。原来常常得以溺爱于家父母,又能长相会于姐妹处会文讲赋,可是不能如己所愿陪伴在爱人身边。

    要说那选妃处处为敌,要我如何放下心与彼此相处增加情谊?而我又将以何种姿态在这弱肉强食的皇宫中生存下去?

    窗外不时飘着蒙蒙的细雨,仿佛似我眼珠里的泪,湿润了我的心。

    “香玉娘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到家感到高兴!”这是梵香在为我梳妆时唯一所说的话,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有人发觉着我的流泪,我已经分不清楚人世间的人情浇薄、闲言碎语,还是我真如他们所言。久而久之我已经不愿再费神去猜想其真假,现如今我对梵香的话又起了猜想,她这句话仿佛另有深意,本想细问,终是未开口。她只是一个伺候我的宫女而已,我不想与她有过多的话语。

    不出半个时辰,梵香已为我挽好柳髻,细心敷粉施朱,还从随身带挑选了一件用名贵的荷花金丝绸裁剪而成的衣裙为我披上。我多次对着铜镜上下打量自己,深觉不妥,遂将耳上金宝翡翠耳坠卸下,又将发梢上的玲珑珠翠取走,最后脱下那身耀眼的粉红百褶凤裙。

    梵香则用奇怪且复杂的目光望着我的一举一动问:“香玉娘娘这是何故,是不是奴婢做错了?”然后弯下身子请罪,小心翼翼地拾起被我遗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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