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书院- 第5节

　　　　“哦，原来如此。”苏凝点头释然。

　　　　“对了，苏姐姐，”傅梦泉忽然问道，“你从哪里来呀？”

　　　　“金陵。怎么了？”苏凝不解。

　　　　“金陵？”傅梦泉摇摇头，“我怎么不记得金陵有哪个苏家会使‘燕子攀云’身法的？哦……”傅子云一脸惊喜，做恍然状，道：“你是乌衣巷中人吧？”

　　　　苏凝的脸色忽然间就变了。

　　　　苏凝凝视着傅梦泉，问：“你能认出我的身法来，你方才不是说自己不会武功的吗？”

　　　　“恩。”傅梦泉见苏凝神色大变，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大悔把父亲对自己“轻易不探人秘”的嘱咐忘到一边，如今悔之晚矣，只好小心翼翼道：“我自小博览群书，对天下武功，对武林志异都有涉猎，所以便能看出姐姐的身法。”

　　　　“就仅仅凭借我的一个落地式？”苏凝确信方才在楼下目光所及处定然无人，那么傅梦泉也肯定没有看到自己的起身式。要说轻功身法差异不同大多体现在起身运气发力的不同，更何况自己这套雨燕身法在江湖上本就不该有几人识得。

　　　　“我看姐姐着地脚步灵动轻盈，身姿飘逸潇洒，蘸地无痕，落地无声，本来江湖上像这样轻巧的身法数不胜数，单从轻逸而言，凌波微步，怒蝶穿花舞，奔马踏燕，登萍度水，如影随形步等等都不输雨燕身法，我也无可辨别，但我见到姐姐落地时下盘不稳，几乎快要摔倒的样子，我才看出来这定然是号称‘旧时王谢堂前燕’的雨燕身法无疑了。因为我知道雨燕身法不仅仅是一套轻功，其实还是一套高明的剑法。剑如雨，身如燕，因为身法配合剑式，脚下少一分力，手上就强一分劲，所以它高明就高明在于脚下虚浮。”傅梦泉说道武功，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滔滔不绝：“雨燕穿云破雨，百折千回，雨燕身法也是如此，随波逐浪，借势发劲。习练雨燕身法之人，腿、腰、背皆为剑法用劲，身形走势全在双脚发力。因为对双脚力量要求极高，所以这门身法也极其精巧难练，所以说这门功夫虽是走轻巧的身法路子，真正习练成名的确大多是男性。”

　　　　苏凝听得目瞪口呆，傅梦泉所言居然分毫不差，自己不分昼夜研究习练，方才明白了这套功法的奥秘精髓所在，不曾想，居然在此被这女孩轻易点破。

　　　　傅梦泉却不知道自己的妖孽已经吓住了苏凝，继续讲道：“恩，江湖上还有一个传言说，就算是那些练成雨燕身法的武林高手所展现的也不是这门武功的极致，还说因为功法太过霸道，这些高手就算练成了雨燕身法也轻易不能使用，否则很可能身当壮年就要双足溃烂以致身残。还有记载说初创这门功法的其实是个女子，但她天生有双与旁人不同的双脚，她的双足天生玲珑，竟然只有三寸长短，如金莲一般。”傅梦泉又神秘一笑道：“还据说前朝后主李煜，无意间得到雨燕身法，曾昭告天下，征寻天生金莲三寸的女子。可笑后人无知，却以为李后主癖爱细足，居然多裹脚缩足，以细唯美，如今更是蔚然成风，可笑可笑。”

　　　　“再说这李煜当年武功已经练到举势无双的地步，后来居然在高祖皇帝宴后神秘被刺，江湖猜测就是因为他犯了乌衣巷的忌讳，泄露出了雨燕身法之秘，而被王谢两家刺杀了。这倒是野史秘闻，不知真假。只是自从王谢两家没落，雨燕身法近百年不见人世倒是不假。”

　　　　“哎，苏姐姐，刚才我看你脚下只留了三分力道，很不简单哦！很少有女子可以把雨燕身法修炼到这样地步呢？”夸着夸着，傅梦泉忽然意识过来什么，低头向苏凝双脚望去，问：“姐姐，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三寸吧？”



………【第七章　任督二脉】………

　　　　苏凝脸色渐渐晕红。这时候女子的双脚也是女子的私密，傅梦泉这句话差不多就等同于“你胸围多少”那样另人难堪了，苏凝一时间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梦泉见到苏凝这副摸样，大体也能猜到自己所料必定不差，惊讶道：“真是如此啊！看来传言果然当真！天下真有这样天生细足的奇人啊，呵呵！”忽然又看到咬紧嘴唇，只字不答，心中又惴惴不安起来，，眨巴着眼睛，目中含泪，可怜巴巴的地道：“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姐姐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苏凝问。

　　　　“我先前说了呀，我看书学来的，话说这些关于雨燕身法的记载也是我无意间看到的，只恨我天生过目不忘，便是相忘也忘不了了。”傅梦泉垂着头，低声说话，又间或偷偷打量苏凝脸色。

　　　　“你说你不会武功？我怎么觉得你体内有一股极其怪异气劲。”苏凝凝眉。

　　　　“我早就猜到姐姐是凝神境修为，果然不错。”傅梦泉道：“我爹爹告诉我说我小时候被仇家施了秘术毒法，闭塞了奇经八脉，父亲叔父曾以精纯内力渡入我体内，暂时助我疏通筋脉，而一旦爹爹撤了掌力这些筋脉却好像又会自动闭塞，我自己也完全不能通经行气，渡入体内的内力确如死沉大海般消失无迹。是以终我一生不能练成内力，即便练武也只能够而止步于炼精期。”

　　　　有这种事？苏凝自己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毒术，但看傅梦泉目光纯真，说话不似作假，心中也就信了八分。至于那什么根本没听说过的秘术毒法，也只能归咎于自己见识浅薄。毕竟，这世上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数不胜数，不胜枚举。再加上自己也不是什么武林大家的后人，也不能接触什么典故文献，说自己孤陋寡闻也不为过。

　　　　傅梦泉不知道苏凝心思，又接着道：“但要是在十二岁前练体而不能练气，就会让我，嗯，长出粗壮的肌肉。肌肉挤压住了筋脉，那是小事。重要的是，那样好丑的。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想要练武的。想起我身上隆起一块块肌肉的样子就让我恶心不已。”

　　　　傅梦泉打个哆嗦，摇摇头接着道：“不过我爹爹叔叔伯伯爷爷每年会以内力帮我通经活络，我爹爹说啊，他们渡入我体内的内力叠累在一起，深厚无比，要是换个人来承受，不是早成了绝顶天下的武林高手，就是内力早就相互倾轧爆体而亡了。但在我体内却一点迹象都没有，这些内力又不会凭空消失，所以我爹爹伯伯他们推测这些内力是被我以特殊的方式储存在奇经八脉，并不断磨合融汇，居然还在自我修炼壮大。让爹爹他们想不到的是，虽然有药物对筋脉的滋补和他们几乎不间断的内力温养，但到底因为我不能自己运功行气修炼内劲来锻炼筋脉，如今这些筋脉的已经快藏不住这些内劲了，又不能引渡出体外。姐姐，我就要死了。”

　　　　苏凝听她说得神奇诡异，只觉得大开眼界，忽然就听到傅梦泉哽咽着声音说自己就要死了，一下子又手足无措起来，她忽然觉得这辈子遇到的让自己愕然的事情加起来也不如今天这样一个奇怪的清晨频繁。苏凝看这傅梦泉所说不似作假，却又见她眉目间并无伤心痕迹，两只如白玉般地柔胰在眼睛上揉来揉去却半天也不见一点泪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

　　　　这位自己在象山茅舍所见到的第三朵奇葩是真是假。

　　　　苏凝正决定出言宽慰的时候，傅梦泉忽然变个笑脸喜滋滋地道：“不过，我爹爹也说了，我这毛病也并非没有解救之法，那就要着落于这天下间人体内最神秘最奥妙的任督二脉了。我爹爹说就算当年那贼人手段再高明再诡异，却一定也不能影响到任督二脉半分。只要我打通了任督二脉，就能连结体内七十二脉，自然也能打通奇经八脉。呵呵，到了那时候……”

　　　　傅梦泉忽然高兴道：“到了那时候，凭借我的万中无一的武学天资和百年一见的习武根骨，还有融合了父亲叔伯渡入我体内的的内力，我就能成为绝顶天下的高手了，哈哈，到时候本姑娘会是天下最厉害最厉害最厉害的高手哟。”

　　　　苏凝呆呆地望着她，小心地问：“你是说，凭借外力打通任督二脉？”

　　　　傅梦泉眼放星光，兴奋地点头：“恩恩！”

　　　　苏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其实很想说，不用什么天资什么根骨，但凡打通任督二脉者，就可以沟通天地自然，步入虚无缥缈的虚境高手之列，就肯定会成为绝顶天下的高手。但正如傅梦泉所说，以一生修为疏通了奇经八脉步入化境高手之林本就难如登天，万中无一，更别提打通任督二脉，那就是万一中之万一，也更加不用说那传说中的凭借外力打通任督二脉了，那又是万一中之万一中之万一了。自古至今万千年来虽有传闻异志，但真正被载入武林史记的仅有一人——汉高祖刘邦。

　　　　据说当初刘邦只是位亭长小吏，仅仅会引气境修为，只会些三脚猫的花拳绣腿，却歪打正着，无意间喝下了白龙教圣兽异宝丈三白蛇之血。那白蛇多作为白龙教圣物，常年受教内奇珍异宝供奉济养，体内不知道孕育多少精华。所以但凭刘邦这样小小一个行气劲的武者，实在是不能消化吸收这些精华劲力的。轻则呕吐不息，腹泻不止，重则气冲八脉，爆体而亡。

　　　　说来也巧，这刘邦正值体内气息翻滚奔涌的当口，含怒出手的白龙教主弄蛇老翁全力打出一掌，正印在刘邦心口。却不曾想到的是，刘邦非但没死，还因祸得福。那一掌竟然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任督二脉贯通后，奇经八脉应势而解，天地自然顺势而连，莫说一条小小白蛇，就是天下所有奇珍异宝，哪里还有吃不下的道理。

　　　　从此刘邦一步登天，迈入虚境高手之列。后来刘邦七年内发展壮大，一统天下，并坐了龙庭，被列为旷古烁今好命武夫第一人。当然七年间刘邦与另一万年一遇的武学奇才项羽争锋天下的战例，比如鸿门宴，乌江会等等相斗的传闻不甚枚举。虽然楚霸王之死另有隐情，也据说刘邦与项羽的比斗未有胜绩，但在霸绝天下楚霸王手下每每全身而退，却也稍能窥探出刘邦的武功修为。

　　　　当然，刘邦却也没有得到多少人地尊重崇敬，相比于旁人修武艰辛，武林中人对刘邦这种不劳而获的作为每多不齿与鄙夷。两晋时期一位武功高强的武林前辈，也是竹林七贤之一的狂夫阮籍就曾放言：“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当然这些看法言语是不齿还是对刘邦的羡慕嫉妒恨，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闲言少叙，再说苏凝见傅梦泉那样欢欣神情，却也不好将自己的考虑说与她知道，嘴里只是宽慰道：“那我祝你早日打通二脉。”

　　　　“嘻嘻，谢谢姐姐”傅梦泉小姑娘很高兴，笑得很傻很天真，忽然好像想起什么来，又小声问道：“那姐姐你不生气了，这下不会杀我灭口了吧？”

　　　　苏凝望着这女孩天真无邪的笑脸，又想起这女孩胸无城府，心思单纯，比起心怀机锋，深藏不露，如今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雨燕身法的秘密说了出来，未免不是件好事。

　　　　再加上，不论怎么说别人都已经把她自己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了，自己要是还与她纠缠，不免显得小家子气。

　　　　再者说，自己原来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只是出门在外，行走江湖，人心难测，小心为上，多留个心眼，多存个顾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