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谱 (玉笛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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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 (玉笛白马)- 第4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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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志大惊的嗔目道:“柳……柳师兄,你作甚么?”

耳听到柳顺意痛苦难过的大吼一声,剧烈喘息道:“我……我……我……”

杨宗志微微皱起眉头,转过身扶起他的胳膊,低头见他口中喷薄出大股大股的热气,热热的泪花却是顺着青肿的脸颊边淌落,杨宗志心道:“怎的回事?难道是……难道是中了魔?”

柳顺意多年来在长白剑派作见大弟子,费清和董秋云对他也素来满意,无论是江湖身份地位,还是人品武功,俱都是上上之选,兼且他性格温和沉稳,谦谦君子般与人无争,更是让人觉得他易于亲近,相互间少了许多隔膜,杨宗志低着头见他此时痛苦的垂头喘气,仿佛是哮喘发作,双拳紧紧的握住,手背上青筋直冒,却又溢出了冷汗涔涔。

杨宗志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柔声道:“柳师兄,你……你好些没有?”

柳顺意不敢抬起头见人,而是羞愧的俯下脑袋哽咽道:“杨兄弟,你……你半夜跑到北坡旁,一心想着法子解救我们长白山上下数千人性命,而我……而我却在你身后妄图加害你,我……我柳顺意真是猪狗不如,羞于做人了。”

“啊……”杨宗志大吃一惊,踌躇道:“你要害我……你为何要加害我?”心中念头翻转,又若有所思的问道:“可是你今日早间下山的时候,发生过……发生过什么事情了不成?”

身边狂风怒吼,两人结伴站在山崖边,一步之外便是万丈深渊,人若是落下去,顷刻就会跌的粉身碎骨,杨宗志听了柳顺意的话,忍不住回头向身后瞥了一瞥,心中也升起一股后怕,倘若方才柳顺意这一掌不是打在他自己的面颊上,而是打在自己的背脊上,自己此刻便早已跌下了万丈悬崖,也许就连哼一声也是做不到,便落得尸骨不存。

如此一想,杨宗志的背后不觉也浮出一层冷汗,额角上湿漉漉的泛出汗珠,他低头看柳顺意喘息稍稍平静,便不着痕迹的将他拉到山崖边靠内侧一些的地方站定,俯身道:“柳师兄,你好了吗?”

柳顺意倏地抬起头来,擦干眼角的泪水,嗫嚅道:“杨兄弟……我……”

杨宗志笑道:“天下间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柳师兄你若是碰到什么为难事了,不妨在这里都说出来,咱们想办法合计商量便是,你若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也担保决计不对旁人提起,可好?”

他一边柔声说话,一边看柳顺意面返犹豫之色,便点头又道:“柳师兄,我们相交已久,小弟我对你颇为欣赏喜爱,你的性子温文知礼,而我自小便是偏爱胡闹,我总想如爹娘师父他们所愿,作一个柳师兄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可这天性如此,我却是半点也做不出来。而且过去这些时日,柳师兄对我甚为照拂,我和幼梅儿能如此相聚在一起,倒要多承柳师兄你的几番暗中相助,今若是碰到什么事情难以决断,不妨也和我一道作个商量。”

柳顺意越发听得惭愧,低头道:“杨兄弟,你切莫再要出声夸我了,你……你再多说几句,顺意实在……实在更加难以面对你,我今日害你……我今日害你,只因为我对师妹她起了贪念,我自少时便爱慕师妹,可她却一直将我当做大哥哥一般对待,我守在她身边十来年,眼见着她从一个头梳短髻的小姑娘,长成了现在这娇滴滴的妩媚佳人,心中对她的痴恋却从未减少过半分。”

杨宗志震惊的哦了一声,恍惚着道:“原来如此,咦……那为何过去柳师兄你却还要多番撮合我和幼梅儿,嗯,我还记得,有一次在北斗旗的后院中,你还跑来跟我说幼梅儿小时候身子骨不好,让我对她多多迁就一些,还有后来……我幼梅儿说你们一道去武当山参加天丰师兄的婚典,这也是你的主意,柳师兄,那天在北斗旗分别之际,你在我身边听到青松道长邀约我去武当山,当时你若是不想让我和幼梅儿碰面,又怎么会劝说费叔叔他们一道跟着同去,这……这倒是奇怪了。”

柳顺意苦着眉头道:“顺意喜爱师妹,这事情只是藏在顺意心底里的秘密,师妹她从未对我滋生过爱意,自从江南岸与杨兄弟你相遇之后,我看师妹古井无波的脸上不时荡漾起羞答答的笑意,时而蹙眉,时而嫣然巧笑,每日过的端得生动活泼,我便知道……我便知道,师妹她从未开启过的芳心,却是已经为杨兄弟你打开了。”

柳顺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神思恍惚的径自又道:“跟着下来,我们一道去了北斗旗,我见师妹她又换了副颜色,每日里伤心凄切无比,明明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却还要在杨兄弟你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笑颜来,我这心里便和刀子剜过了一样,忍不住了,我才来找你说那些话。”

杨宗志嗯的一声,叹息道:“是我不好,那段日子我总是躲着幼梅儿,害怕与她情丝纠葛,的确……的确是苦了她了。”

柳顺意道:“然后在武当山上,杨兄弟你被天丰打下了山崖,师妹蹲在山边痛声大哭,我站在她身后看得心痛极了,师父和师娘将师妹带回长白山,我眼见着师妹慢慢好转过来,心头不禁起了妄念,我自想:‘杨兄弟你说不定这一跌下去早已死了,师妹她……她虽然悲痛,事后却可以慢慢将你忘却的。’再看师妹回山的路上,哭了几场过后,便不再哭,而是若无其事的陪着我们赶路,我不禁又想:‘看来师妹总算将杨兄弟他忘掉了,明知道他死了,再若伤心只会徒自乱神。’因此我对师妹她愈发体贴的照顾,只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将杨兄弟你取代掉,直到……直到师妹回山之后,她面上虽然淡淡的不说什么,可是却又每日从早到晚的站在山崖边等你找过来,我去探了她几次,师父和师娘也多番游说,可她半点主意也不转,而是立定了决心,我站在她身后看得久了,这才明白,她根本没有将杨兄弟你忘掉,却是将你镌刻在心底,她不悲伤,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你死掉了,师娘不许她下山去,她也丝毫都不辩驳,是因为她真真的相信你一定会上山来找她,哎……”

杨宗志听得一呆,柳顺意口中所说之事,他前几日听到唐小婕说过一些,可唐小婕毕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极为有限,再加上那天时间紧迫,此刻骤然从当事人柳顺意的口中说出来,他不由心头微微震撼,暗想:“幼梅儿……这……这傻丫头。”

柳顺意感慨的道:“前几天杨兄弟你果然找来了,我和几个师弟们骑马看到你在山谷中制服惊马的场面,我那时心底里六神无主的,便下意识去找师妹,哪知道她一听却是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催我一道来寻你,我这才是偷偷的死了心,暗想师妹这一生都无法回心转意的了,所以我趁师娘不注意,吩咐了几个师弟在你进山门的时候,对于手下留情,我……我真是爱煞了师妹,只要是她喜欢中意的,我也会逆着心思满她的意。”

杨宗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意兴索然道:“柳师兄,原来你这般深爱幼梅儿,与你比起来,我……我才是自惭形秽的紧,况且我身边除了幼梅儿,还有好些个万里难寻其一的女子跟着,倘若不是我现在也爱幼梅儿爱得发狂,真真是没有颜面与她相对,但是此刻谁若是劝我将幼梅儿让出来,那是……那是想也休想的,柳师兄对不住,虽然你的心事我满怀敬佩,甚至觉得你痴心痴情的极为难得,可我既然答应了幼梅儿和她一生在一起,便不能对她有半个虚字,谁若是要跟我来抢,我便放他不过。”

杨宗志前半句还颇为感念,说到后面忆及费幼梅那艳绝人寰的小脸蛋,和对自己的满腹痴心,话音一转,顿时变得桀骜难驯,柳顺意听得一愣,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男儿,如此一来我就真的放心了,方才你站在山崖前时,我看着你的背影忽然心生歹念,脑子中有几个不同的声音吵架,有的说:‘你杀了杨兄弟,幼梅儿怎会过的快活?’又有的说:‘可他对幼梅儿三心二意的,怎么杀不得?’现下听了你这话,我才是真的对你敬服几分,过去我见识过你的武功和果敢,对你敬畏倒是多些,我要杀你,你居然不出一语责备,我只觉得你为人胸襟磊落,但敬服却说不上……若是你刚才听了我的话后,心中犹豫要不要将幼梅儿还给我,我可半点都不会领情,只会对你鄙夷,哼……自古以来,英雄好汉天底下哪里少得了,可偏就是痴性男儿不多,……哈哈,只有眼前的这个杨兄弟,才是我柳顺意日后愿意真心相交的师妹夫。”

杨宗志听得一同哈哈大笑,拍手道:“柳师兄才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男儿。”心下却忍不住踌躇:“叫我让出幼梅儿,这是想也不用想的,就怕……我方才看他可怜,一时违了心思安慰他几句,那样却是作用相反了。”如此一想,他暗自不由得感慨唏嘘不已。

柳顺意放声笑道:“今日我心中的心结尽去,杨兄弟,你不是要在这长白主峰上到处看看么,我陪你到处走走,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我就是。”

……

两人回到山门的时候,冷月已爬上中梢,今夜看来风雪不会停了,到了子时夜半,风雪不但未歇,反而越下越大,将整个山头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两人在山门前分了手,各自回房去歇息,杨宗志背着手绕过主客堂,迈步穿过一排石头台阶。

今夜剑派中的人睡下得很早,到了此时四周俱都是静谧漆黑一片,杨宗志走一会,隐约看见左手边有一个窗户边透出如豆的灯火,这灯火若隐若现,在这威严的剑派中传出几许温馨,杨宗志心头一动,下意识向那边走过去,沿途来到一排客房面前,这排客房修缮的甚为古朴,竹窗上是四个角的檐壁,大雪落在檐壁上,堆积成小山,不时有一些化冻的雪水顺着檐壁淌落下来,落在地面的水塘中叮咚一响。

杨宗志看着眼前竹窗中透出的灯火,心头一时宁静之极,不觉想起远在鸿冶城中的一群小丫头,自己此次从长白山回去,便会带着这些娇痴的小丫头们到幽州城去盘桓一段日子,待得解决了秀儿和赛凤的事情,便要回归滇南去了罢。

杨宗志心底一柔,隐约听见竹窗内有人在轻轻小声的说话,语音若有若无的传来,在这暗夜中听着无比的悦耳,他无意听了几句,心中一动,暗想:“这是……婕儿的嗓音。”便即醒悟,原来唐小婕被幼梅儿安排着住在了这里面。

想起那乖巧温顺的唐小婕,虽然此刻杨宗志已经寒冷疲乏的紧了,依然忍不住想要去和她说几句,看看她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他背着手跨上高高的石头台阶,来到竹窗外,听见里面一个娇滴滴,脆嫩嫩的嗓音说话道:“啊……咿……啦……吁……喝……”

杨宗志不禁暗暗好奇,这声音传来,只有几个柔柔腻腻的语气词,连不成话,只是心头一转,又自醒悟:“这是……这是费沧先前教给婕儿她们的法子,这法子是用来给那位小婵姑娘练习发声的。”

现在时辰已到子时,正是人一天中最最困顿之际,想到那费沧吩咐让每天早晚用这个法子教导小婵发声说话,可没料到婕儿竟然一直教到了这个时辰,还不休息,杨宗志内心不禁叹息:“婕儿她果真是个好心肠的姑娘,从来都是为了别人打算,不顾自己。”

远的不说,就说当初在洛都城内的河心上,鲜于无忌派人从对岸将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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