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谱 (玉笛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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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 (玉笛白马)- 第5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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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晃从腰后抽出黝黑的铁杵,轻喝道:“让一让!”身前一些汉子们不耐烦的回头骂道:“挤什么挤?要是能上去,我早就上去了,楼上面正在讨论如何回击蛮子,这场面……我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呀。”

这些人话音还未落,便感觉自己的身子如同轻飘飘的棉絮一般,被那不起眼的铁杵掳到了两边,原本密不透风的楼道上,便从中间分出了潮汐般的一条路,杨宗志等人踏步上楼,随眼一看,这二楼的人挤得比一楼还多,有的人挨着凳子坐下了,更有的却是挂在窗户上,一个个仰着头听得津津有味,两只脚丫子在窗边一荡一荡的,说不得寒风一起便要吹下楼去。

杨宗志运足目力在人群中找了找,终是看到那一身庄稼汉打扮的霍二哥,手拉着三娘,和那一头毡帽的祁大哥坐在角落里,杨宗志心头一喜,忍不住开口唤道:“霍二哥……”

这一声突兀响起,打断了头顶上的喊话声,身边人不觉个个回头怒目而视,霍二哥茫茫然的转回身来,见到一群衣着鲜华的年轻人站在楼梯口,他微微皱起眉角看了看,忽然大喜的笑道:“小兄弟……你……你怎么也来幽州城啦?”

杨宗志哈哈一笑,踽踽的拉着众人凑过去,来到霍二哥身边站下道:“霍二哥,我是来找你的。”

霍二哥闻言惊讶道:“你……你来找我作甚,哦,对了,上次你们带走的那个盲哑姑娘,她还好么?”

杨宗志从身后将小婵拉出来,低头见那小婵微微有些局促,他笑道:“她在这里,只是……只是我没本事,没能将她的宿疾治好,对不起霍二哥啦。”

霍二哥点头道:“嗯,没事就好,小兄弟你不必心头自责,这位姑娘的盲哑病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医好的,对了,小兄弟,你……你来找我,便是要告诉我这件事?”

杨宗志摇头道:“霍二哥,我没治好小婵的病,但是我认了她作义妹子,这一辈子定然好好照顾住她……”他话说到这里,只觉得身下的大手被一只小手儿死死的捏住,小手上透力而出,将自己的大手掐的生疼,杨宗志奇怪的低头看了一眼,接着又道:“但是我来找你,是听你们家中的老人说,你来幽州城投奔了一伙义军,是不是?”

霍二哥默然点头道:“是,那是……那是我爹爹,我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去南方躲一段时日,他却宁死不肯,只说一辈子生活在北郡,到老了,更是哪里都不愿去。”

杨宗志拜礼道:“霍二哥,你们参加义军抗击蛮子,可否……可否也带上我一道?”

霍二哥听得一惊,和三娘抬起头来,犹豫的道:“小兄弟,我……我看你气质穿戴颇为不凡,想来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我们这里都是些穷苦人,没法子了才来投军,蛮子打过来要咱们的命,咱们又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不然的话,家里有钱有势,谁愿意来妄自送死。”

杨宗志笑道:“霍二哥你看错了,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我爹爹在世的时候,时常谆谆教诲我说,若要不被人欺负,自己便要作有骨气的男儿,霍二哥,你们骨头硬,我心里面是很佩服的,我只想作一个像我过世爹爹那般的铮铮男子汉,学你们一样,一辈子不被人欺辱。”

霍二哥和三娘一道看上去,见杨宗志这话说的极为诚恳,料必是他的真心话,三娘小声劝说道:“二哥,既然小兄弟他这么年轻就有大志气,咱们何不帮他们引见引见呢,反正这里现在就是缺人,楼上面热火朝天的讨论了三四日了,这问题也终究没个定论,看热闹的多,真真敢拿性命去和蛮子们拼杀的,那可就少了。”

霍二哥缓缓的点头道:“好,等一会大家议过了事,我便带你去上楼,见见这里的主事人,你能不能入伙,还要听听人家的意思。”

杨宗志听得心头大喜,慌忙拜礼道:“多谢了。”身后的史艾可急的满面通红,捏住小拳头,咬住银牙暗道:“还有……还有我呢,死哥哥怎么对我一个字都不提呀?”

当下一行人便站在霍二哥的身边,静静的听着楼上面传下的话,只听见一个粗粗的嗓音骂道:“呸……说了这么多,大家还是要拿个主意才行呀,咱们现在一千多号人,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讨论来,谈论去,没个尽头,那样的话,蛮子早就打过来了,一直打到幽州府城下,咱们说的口沫星子乱飞,到头了,只能一拍两散,人人作了蛮子的俘虏。”

这粗声吼过话后,聚义楼中一片默然,过了一会,另一个柔细的嗓音响起来道:“照我说,咱们还是应当先发制人,这守……看来是守不住的,蛮子的铁骑最善于游击作战,来无影去无踪,咱们在这里,就等同于坐以待毙,不如趁着蛮子还未发兵这会,咱们首先冲过阴山去,打他个措手不及,让那些蛮子们也看看,我南朝响当当的男儿汉,全都是不怕死的义勇之辈。”

这说话人嗓音虽细,可这话说的振振有词,楼上楼下不禁响起一片叫好声,人人鼓掌大叫,但觉得心头热血翻涌,正在这时,一个阴冷冷的嗓音,嗤的一声响起道:“哼……全是些匹夫之气,一千人去奔袭数万人大营,那不是拿了鸡蛋去砸石头,石头根本动都不动,鸡蛋自己便碎开了。”

楼上面正在欢呼,乍一听到这毫不客气之语,三楼上顿时有人大吼着怒道:“是谁……谁在说风凉话?”

二楼有人站出来答道:“是我。”

三楼人狂骂道:“你有胆子便上楼来,让老子看看你到底长得如何缩手缩脚,在这里浇大家伙儿的凉水。”

杨宗志等人转头看过去,见说这话的,正是自己身后的忽日列,杨宗志微微一愣,见忽日列咬了咬牙,昂着头向上走去,楼道边自发的向两旁闪开,杨宗志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众人又一起上楼,霍二哥和三娘两人看得怔怔发呆,这才意会到那说话人是小兄弟的同伙,霍二哥苦着脸道:“三娘,你和大哥在这里坐着等一等,我也上楼去看看,小兄弟他……毕竟是冲着我来的,我可不能让他在这里吃了人家的亏。”

三娘呆呆的点了点头,霍二哥慌忙站起身追了上去,一行人来到三楼上,见这里围坐了一圈人,可人数……比起楼下便少得多了,那些汉子们见迎头上来了七八个,有男有女,不禁微微一愣,有人阴着脸开口问道:“刚才说话的是谁?”

忽日列站出去道:“是我。”

那些人仰头一看,这忽日列人高马大,甚至连杨宗志都比他矮了一小截,他的个子……在整个南朝天下是极难见到的,大家仔细的辨认半晌,忽然有人惊怒道:“你是……你是个蛮子,绝不是我南朝儿郎!”

楼上楼下轰的一响,有人忍不住开声咒骂道:“杀了他,给咱们的亲人家友报血仇,只要是蛮子,咱们便一个都不要放过。”

杨宗志皱着眉头看过去,见到楼上下乱作一团,已经有人禁不住向楼上冲来,他慌忙站出去摆手道:“诸位,他……他不是蛮子,在下敢用人头担保,而且他的话也没错!”

方才发话那人皱着眉头,狐疑的问道:“你……你又是什么人?”

杨宗志抱拳道:“在下姓杨,是来投奔诸位的,这个是在下的朋友,他从小在西南边陲长大,可从未和蛮子打过一天交道。”

那人嗯的一声,见到杨宗志无论穿衣打扮,还是气度人品,俱都是最最正宗的南朝儿郎模样,他心头的疑窦不觉去了一些,凝神又道:“你刚才说,他讲的话不错,那么……那么你也是不赞成我们去偷袭蛮子的咯?”

杨宗志点头道:“不错,他话虽说得不敬,但是意思绝对错不了,咱们人手太少,首先想的应是如何安身立命,绝非要去冒险强攻,当下咱们只有两步棋可走,第一:聚众,邀约天下豪杰一起来共谋大事,第二便是派人打探蛮子的虚实动向,只有弄清楚蛮子大军的路线和意图,咱们方才一击出手,作到一击必中,抽身而退。”

杨宗志话音稍落,楼上下一片沉默,落针可闻,大家隐约觉得他说话似乎……似乎是有些道理的,井井有条,而又思路清晰,霍二哥站在他身后心想:“这……这小兄弟不是凡人那,一般人可说不了他这么些,前三四日,这楼上谈论来,谈论去,可没有一个好像他这般说到点子上的。”继而又想:“昨夜和祁大哥独坐喝酒的时候,他隐约也嘟囔了一句,‘攻不得。’我再问他时,他便不愿发话了,可这意思……倒是与小兄弟相差不多。”

方才发话那人沉吟片刻,站起来蹙眉道:“杨……杨小弟,你的话也好像有那么三分道理,可是我一时还拿不定主意,照说你年纪这么轻,见识难道多得过在座的诸位了不成,这里的人,都是咱们这一千号人中推举出来的,无论咱们过去是打铁的,卖艺的,还是走方郎中,却一个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咱们在这里讨论了三四天,也没有个准主意,你三言两语的,便要叫咱们尽数采纳了不成?”

史艾可在身后憋了半晌,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别人质疑她,不相信她,她倒是并不放在心上,可是人家要是质疑她深爱热恋的哥哥,那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难受,史艾可跳出小身子,红着小脸尖声道:“他怎么就信不过了?你们这里如此多人,哪一个……带领过十五万大军出过征,你们一个个见多识广,又有哪一个……曾经率着一支孤军打到了蛮子的凤凰城,沿途杀了数不尽的蛮子大将,哼哼……他信不过,难道你们便能成事了么?”

身前一伙人听得大惊,面面相觑一番,有人不禁开口问道:“你说的杨……杨小弟,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史艾可噗哧一声娇笑出来,得意洋洋的叉着小腰肢,挺胸昂头道:“我的哥哥啊,他就是御前钦封的护国大将军,杨宗志是也!”

……

幽幽灯火下,秦玉婉迈着潺潺的小步子,在面前疾速来回踱步,她的肚子大了,这么走起来如同胖乎乎的小懒猫一般,看着甚是惹人发笑,商怡婷抿住嫣红的绯唇,盯着她的影子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如此来回几十趟,商怡婷忍不住要发话劝她休息一会,秦玉婉却猛地转回头来,静静的道:“婷姨,你快去里面知会一声,就说将有大事临头,让大家赶紧都出来。”

商怡婷听得一愣,踌躇的媚声道:“婉儿……这么夜了,大家应该都睡下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早再说么?”

秦玉婉急道:“婷姨你方才说有一个过去的故人来访,可是又不敢和你搭话,对你挤眉弄眼几下,便又不再看你了,这事情……不对劲了呀,你们回程的经过,我听九哥哥说过一次,你原本瞒骗身边所有人说要去南疆,最后又取得是北道,你身后若是没人跟着的话,别人万万猜测不到你的行踪,就算是巧合遇见,他为何不敢对你说话?他是怕啊……要么……是你包庇九哥哥的事情发了,他不敢和你扯上干系,要么……就是有人要来捉你,而带路来的,正是你的那个所谓故人,他许是一时心善,便想给你警示,但是身边有人环伺着,他不能作出任何的举动,只能挤眉弄眼,婷姨呀,事情紧急到这个地步,咱们怎么还能等上一夜?”

商怡婷听得小脸愕住,心头怦怦乱跳,她方才想过了万千种可能性,就是独独没有想到自己的头上,总是把事情往杨宗志的身上去引,那是因为……她实在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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