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谱 (玉笛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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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 (玉笛白马)- 第5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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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军们一个个面若死灰,方自拾起的一丝信心,顿时决堤一般的溃散个没影,胆子小的顿时起了转身逃命的心思,再见到弼劳奇鼓足了余勇,杀神一般的冲将过来,显然比起方才漫不经心的随手一击,郑重了许多。

骑军们个个心头狂跳,便是候武本人也是冷汗涔涔而下,心头不禁忆及呼铁过去所说:“北方蛮子都是粗野猛夫,力道无穷,咱们南朝大军想要力敌,总是负多胜少的,唯有智取一途,方是上策。”到了此刻,候武方才体会到呼铁的言下之意,只是一个回合,对方的大将便将他的手臂震得半晌也抬不起来,更为关键的是,将他的满腔信心,震得烟消云散,再也不残留下半点。

眼见弼劳奇如同猛兽一般大吼而来,候武的双眼鼓起,嘴唇嗡动,竟是被吓得傻了一样,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一匹快马从军阵中抢出来,笔直的一杆铁枪后发先至,从候武的脸颊旁,刀锋般划过,径直刺进了弼劳奇双锤的空当处。

候武这才回过一丝神,伸手一抹,脸颊上冰凉的透出几缕血丝,不知何时,有人出面,用一杆铁枪夹住了弼劳奇的攻势,铁枪的枪尖被双锤挤住,进不去半分,也退不出来,铁枪和双锤处发出阵阵钝器研磨的刺耳声,候武的喉头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唾沫,转身扫了一眼,忽然面色一变,讷讷的道:“你……你……杨……杨……”

候武去年和杨宗志在望月楼上见过一面,当然认识这位大将军的容貌,此刻的他比起一年前,沉稳有余,额下留了一排浅浅的胡须,也清瘦了一些,双目放光,看着更加俊逸非凡,杨宗志哈哈笑道:“候大人,咱们好久不见了。”

候武心下一阵默然,就是这个他最最厌恶的反贼,竟然在战阵上来救下自己一命,他口中杨……杨了好几声,也不知到底该如何称呼他,过去他倒是尊敬的叫着杨大人,可眼下这人只是个反贼罢了,大人自然是担当不起的,可要叫别的吧,一时间又想不出个合适的称谓来。

杨宗志与弼劳奇暗中较力,弼劳奇用铜锤吸住了他的枪头,铜锤越夹越紧,杨宗志手中精炼的铁枪也被挤得如同拱桥一般弯曲,他吸气道:“候大人,请你先回去给在下掠阵,让在下先来会一会这蛮子大将军。”

候武默然的点了点头,拉转马头向后退去,一入军阵,便有一匹枣红色小马骑到身边,马上人对他说话道:“公子有吩咐,让大人跟着小女子速速撤退,万万不可恋战停留。”

候武悻悻的抬头瞥了对方一眼,见到说话人竟然是个头巾裹住秀发的姑娘家,背插长剑,他心下微微一惊,茫然的点了点头,那姑娘继续娇声道:“大人稍安勿躁,待公子发力那一刻,咱们飞速即退。”

候武蹙眉道:“那……那杨公子怎么办?”

李十二娘荡起欢颜娇笑一下,转头看着场上杨宗志的背影,深深的道:“他才不怕呢,公子的吩咐,咱们只管去作就是了,不必多问。”

到了这一刻,候武便好像霜打的茄子,悻蔫蔫的没了半点主意,今早出门时,他还祭了旗,盘算过了天色,到了如今,他只觉得寒风吹在身上冰彻刺骨,手心的钢刀已经被握得微微发麻,发木了。

弼劳奇晃眼看过去,这前来架住自己之人,面相生疏的紧,可是出招却快,竟然挡住了自己全力一击,非但挡住了,而且还一枪刺入了自己的空当,攻敌之必救,害的他力气还未全部发出来,便又只能收回来招架。

弼劳奇的牙关咬得吱吱作响,脸孔涨的通红,这时,哥舒尔特旁边的小胡子又大叫道:“兀那小子,你又是何人,快快通名报姓,我们不杀无魂之鬼。”

杨宗志笑道:“我乃候武大人身边的卫将,无名小卒,说出来,恐怕你们也不记得。”

小胡子回过了话,哥舒尔特默默点头,只见杨宗志的打扮,便半分也及不上候武,他虽然仪表堂堂,生得颇为英武,可身上穿着的只是上好的天蓝色戎装,发髻高梳,全然不是候武那么齐整的铠甲,哥舒尔特身后的一些蛮子军士们忽然大叫道:“是他……是他,丹奇将军,便是被他率人所杀的。”

哥舒尔特花白眉头一轩,倒是对杨宗志多加留意起来,弼劳奇却是震骇的心头狂跳,他与杨宗志较力,自己涨的满脸通红,呼吸急促,让他像杨宗志那般笑着说话,满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可万万是做不到的,再听到丹奇也是被杨宗志带人所杀,别人不知道丹奇的本事,弼劳奇却是心知肚明的,他来到辽定大营后,和丹奇有过几次较力,大家不相上下,谁也赢不了谁,弼劳奇心思一怯,手中的大铜锤微微挫开一些,露出了一丝缝隙。

杨宗志哈哈一笑,将弯如皎月的铁枪向上猛地一震,铁枪叮的一声龙吟,把弼劳奇左手中的铜锤搅开了几寸,然后枪尖快如闪电般向内刺去,两人相距很近,兵器一个长,一个短而厚重,只要杨宗志抢过了主动,弼劳奇便只剩下招架之功。

杨宗志的枪法纯熟,变招极快,若不是弼劳奇凭借硕大的铜锤护住要害,早已经被他戳了好几个血洞出来,身后的南朝骑军们重拾起信心,见到一个南朝人能如此快意的将不可一世的蛮子左右击打,那蛮子模样之狼狈,与方才和候武对阵时天差地别,只不过片刻间,杨宗志便在弼劳奇的右腿上和左臂的手肘各自刺开了一个洞,鲜血顺着伤口汩汩而下。

六千骑军们猛然鼓掌叫起好了,人人心头激荡,与有荣焉,不亚于自己亲历战场杀敌无数,不觉看得如痴如醉,杨宗志皱起眉头,再死命的刺向弼劳奇的手腕,也不看那一枪究竟刺实没有,而是飞快的转过了头,对身后大吼道:“还不快撤?”

李十二娘混在人群中,亦是满脸俏红的迷醉,听了这话后,方才想起杨宗志对她的嘱托,赶紧挥手娇叱道:“大家快走。”

六千骑军如梦方醒,忙不迭的一个个拉马向后跑去,哥舒尔特冷笑道:“想走?”大手向后一挥,两万人的弓箭手立时张弓引箭,小胡子大喊一声:“放!”

大家只听到咄的一声巨响,然后漫天的黑雨潮水般涌将下来,六千骑军一边逃命一边转头张望,尚未看清楚究竟,便听到山呼海啸一般的啸声从头顶响起,接着便是惨叫连连,许多人被连人带马一起,活生生的钉死在草地上,半人高的木箭从胸膛,背脊和脑门上穿过,笔直的穿过他们的躯干,甚至连座下的马儿也不能幸免于难,刹那间哀声不断。

跑在最前面的骑军们心头暗暗发憷,哪里还敢逗留片刻,只恨不得座下马儿再多出几条腿来才好,仅这一阵箭雨射下,便钉死了足足六七百人,身后不远处,蛮子的弓箭手又在弯弓搭箭,骑军们知晓到厉害处,打马也愈发的急。

杨宗志回头看过去,见到自己一枪过后,仅仅擦伤了弼劳奇手腕的皮毛,并未给他造成重伤,反而弼劳奇趁着这个空当,嘿嘿狞笑着的扑了上来,两人之间脸面相贴,杨宗志的长枪便没了用处,只能用枪身来招架。

弼劳奇运起重锤,当当两下锤在他的枪杆上,杨宗志被震得双臂发麻,险些失去了知觉,方知这蛮子膂力甚猛,第二下后,枪身上咔嚓一声,弯了寸许接着又弹了回来,杨宗志无暇顾及到铁枪的情形,而是飞快的掉转枪头,从自己的脖子下抹了过去,用的……正是傅多坡三式擒月枪法中的第一招,这一招胜在出其不意,想当年就连冥王教主,那位金刀老者都招架不了,弼劳奇正鼓足余勇,却没想到变故突生,他下意识的一矮腰,面前一亮闪过,接着便陷入了一片恐怖的漆黑之中。

弼劳奇哇呀一声惨叫道:“我的眼睛……”双锤顿时落在地面上,转而伸手去捂住双眼,鲜艳的血水顺着手指尖淌落到盔甲上,杨宗志仰天哈哈一笑,收起长枪,拍马向后退去。

哥舒尔特阴沉着面庞,打起马鞭,大怒道:“追!”

身后三万骑兵狂吼道:“是。”烈气腾腾的向前赶去,哥舒尔特追在杨宗志身后,见到他骑马避开地面上的死尸和哀鸣的战马,不过一会,便追到了南朝骑军的身后,三趟箭雨落下,哥舒尔特不费一兵一卒,便杀掉了南朝骑军一千多人,可是弼劳奇却是受了重伤,瞧他仰天惨呼的可怜模样,那对招子……怕是就这么废了,大军尚未出阵,便死了两员大将,重伤一员大将,固摄来到军营中一看,怕是又要怒不可遏了。

就算杀光了眼前这六千多人,或许也不能给丹奇等人抵命,若是再让他们跑了,哥舒尔特难辞其咎,怕是也没有好日子过的。因此他不断催动战马,衔尾狂赶,两拨人沿着乌拉山的山脚,逆山而上。

这情形就像当年忽日列派兵,在逻些城的金顶下追赶杨宗志等人,彼时乃是顺山而下,如同倾盆大雨直泄,现下却是沿着乌拉山的石道向上,气势和速度便差的远了。

骑军们一个个没命的逃窜,临到山腰上,又不慎跌下山去好几个,李十二娘奔在人群中,忧心忡忡的向后瞥了一眼,见到杨宗志距离自己尚有几十丈远,而那蛮子的老将军距离他,不过四五丈的身位了。

李十二娘娇喘吁吁的叫道:“杨公子……”

杨宗志抬头看了一眼,距离比较远,看得面容便不是很清楚,只能见到一个小小的脸蛋,脸蛋上似乎泛起了潮红色,他微微露齿一笑,道:“快领着他们,穿过涧道。”

李十二娘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转身驾的一声娇叱,头一个向一线天冲去,这里狭窄,只能一匹马一匹马的通过,自然耽误了行程,待得杨宗志赶上来时,最后一匹马刚刚挤过去,杨宗志回过头来,驻下马匹,朝哥舒尔特哈哈一笑。

哥舒尔特顿时停下马步,立起马蹄嘶的一声鸣叫,哥舒尔特凝神向杨宗志看过去,见到他脸色镇定,毫无半点慌张之色,仿佛是自己被三万大军追赶,而杨宗志才是率众而来之人,哥舒尔特心下不禁犯疑,吐气着正要说话。

忽然杨宗志大笑一声,抬头高喊道:“朱大哥……我们准备好啦。”哥舒尔特一时不知他对何人喊话,只见他喊过话后,转身拉着骏马,慢悠悠的向一线天穿了过去,哥舒尔特怒吼一声,向身后猛地一搭手,截头再又去追。

正在这时,头顶上呼啸声响起,只见到几个白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劈头照脸的砸了下来,哥舒尔特仔细一看,见到落下的是几个雪球,还有数十块圆圆的大石头,砸中了他身后的一些骑兵,砸死砸伤了数十人。

蛮子士兵们被激起血性,怒吼着便要冲过一线天,哥舒尔特在一旁扬手大喊道:“且慢!”

士兵们停马下来,愣愣的看着这风烛残年的老将军,哥舒尔特皱着浓眉,盯着面前的石块和雪球,这些雪球……便是打散丹奇,达尔木先锋队的那些雪球了吧,丹奇和达尔木死后,他们留下的士兵们逃回大营,早已将当日所经历的事情告诉给了其他人,哥舒尔特暗中留了意,只稍一瞥眼,便能分析出这些雪球和石块的来源。

他抬头看着狭窄的一线天,头顶处有丝丝亮光透下,岩壁上却是一个人影子也见不到,哥舒尔特想起丹奇和达尔木被雪球,石块搅乱了军阵后,兀自仍然率部去追赶,这才造成他们落入敌人的陷阱,被三面给合围住了,丹奇达尔木授首,整个先锋大军死伤无数。

哥舒尔特哼哼冷笑一声,撇嘴道:“故技重施,妄图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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