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玄鸟纪》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殷商玄鸟纪- 第6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你还有心思说笑!”她眼睛瞪着,忙伸手拉她出来。
  事情顺利,皆大欢喜。
  头领走过来,神色凝重地对姱说:“此处不宜久留,须即刻动身才是。”
  姱颔首,对罂说:“这是箕丙,商旅之首,他可带你离开王畿。”
  罂了然,与那头领见礼。
  姱让从人拿了一个包袱来,塞到罂手上,道:“里面有糗粮,有衣物和些许资财,还有一把铜刀。”说着,她有些愧疚,“你原先的铜刀在棠宫,我不好取。罂,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罂摇摇头,感激地握住她的手:“姱,若不是你,我命休矣。”
  姱望着她,眼圈忽而一红,双目中水光泛动。
  “罂,”她声音有些哽咽,“你……将来你会回来么?”
  将来?
  罂看着她,凉凉的秋风带着旷野的味道掠过耳边,她觉得这两个字缥缈得抓不住。
  “不知。”她唇角抿起一抹苦涩的淡笑,轻声道。
  姱咬咬嘴唇,没再说话。
  商旅的头领招呼起来,众人已经准备完毕。罂看看他们,对姱笑了笑:“我该上路了,你多保重。”
  姱一抹眼睛,点点头。
  罂还想说什么,却发现鼻子也酸酸的。她转身,把包袱放在牛车上,自己也坐上去。
  商旅头领呼喝一声,众人押着车队往前,朝树林外走去。
  姱也登车,二人对望着,朝相反的方向慢慢离开。
  大路上,那车驾的影子渐渐模糊,唯有大邑商的城墙仍在霞光中巍峨屹立。
  秋风吹来,有些凉。罂拢了拢身上的裘衣,上面似乎还留着它主人的味道,温暖而教人眷恋。
  跃……罂的手指紧紧攥着,眼眶里忽而升起一团涩意,那些光影和色彩倏而纠结,模糊一片……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单位加班……但鹅是日更的好鹅~所以继续挤牙膏~好吧……我并没有很理直气壮……

  郊野(中)

  晚风徐徐,金红色的霞光从门前铺陈入室,更显得殿内静谧。
  “母妌。”
  看着案前那人向自己低头行礼,妇妌仍倚在榻上,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羊羹。
  “你来是为了她?”片刻,妇妌唇边勾了勾,声音缓缓。
  跃抬头,旁边的烛光映着他的侧脸,轮廓坚毅。
  “正是。”他答道,“如今可救睢罂者,唯有母妌。”
  妇妌闻言笑了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我为何要救她?”妇妌的神情满是讽刺,轻叹道,“睢罂之事,倒教我想起了十年前的妇妸。凤鸣于社,卜象指祟在棠宫,若非大王全力压制,她已经肢解入土。”说罢,她停了停,盯着跃,“跃,你可知当年是何人授意?”
  跃没有说话。
  “你母亲很强,征伐四方,无往不胜。”妇妌在饮一口羊羹,“可她跟我一样害怕。”
  她饶有兴味:“跃,你说我当年既诬了妇妸,如今为何要救她女儿?”
  霞光已经慢慢变成了紫色,黑夜将至。大邑商的身影越来越小,变成了横亘在远方的一抹青影。
  罂坐在牛车上,望着空旷的大道,不远处,洹水湍急。宽阔的水面映着斑斓的天光,如深秋的空气一般清冷。
  前方那个叫箕丙的上了榜头领呼喝一声,行进的马匹和牛车停了下来。
  罂看到箕丙朝自己走来,讶然问:“要露宿么?”
  箕丙看着她,片刻,颔首:“天黑了,须用食歇息,明日再前行。”
  罂瞥瞥路旁的野地,却有些疑惑:“水边露宿?”她曾听跃说过,在外露宿,不可选在地势不高的水边,以防洪涝突发。
  又一次不经意地想到那个名字,心底忽而一阵钝痛。
  箕丙目光闪烁,笑笑:“如今天旱,水边亦无不可。”说罢,他转身走开,大声喝令商旅众人拴好车驾牲畜,往水边歇息。
  罂只得下车,抱着姱的包袱,与跟着他们走到野地里。
  熊熊的篝火升起,众人各自用食。
  罂坐在一段枯树上,拆开包袱找了找。果然,一只小布包里塞满了糗粮,足足能吃上好几日。
  心里感激着姱的周到,罂把一块糗粮拿起,慢慢掰开放入口中。
  看看天色,宫中各处也该落钥了,守卫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送水和食物。
  快要发现了吧……心里想着,她开始有些担忧。姱会不会发现?还有跃,他若得知……
  一个念头飞速划过脑海,糗粮在喉咙里卡了一下,罂停止了咀嚼。
  有些事不对。
  现在离大邑商并没有多远,箕丙却决定露宿。
  他不怕被追上么?
  罂不禁看向箕丙那边。他坐在篝火旁,正与两个人低声说着话,目光却时不时地瞥来。
  心跳隐隐不定。
  罂面上的神色自如,将手摸向包袱里面。没多久,触到一根冰冷坚硬的物事。她不动声色,将它裹入裘衣宽大的袖中。
  这时,一声怒喝忽而传来。
  罂一惊,转头,却见两人推推搡搡地吵着。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大汉对另一人吼道:“今日说走就走!我装车拉货忙得要死,如今吃你一块糗粮又如何?”
  被他骂的那人不服:“你未备下糗粮与我何干?头领早说过各人用物自备!你怎不去跟别人要?”
  大汉怒瞪他,忽然,转头向这边,目光落在罂手中的糗粮上。
  “那女子!”大汉走过来,粗声道,“你的糗粮给我!”
  罂嚼着,看他一眼:“为何?”
  大汉冷笑:“不为何,反正你是将死之人,用不着用食。”
  罂的目光一凛,站起身。
  这话出来,周围鸦雀无声。
  “丑!”一个声音大喝,篝火旁的箕丙站起来。
  罂看着他走过来,目光相对,只觉寒气窜上脊背,脚步稍稍后退。
  “头领,这时何意?”罂控制着气息,手攥入袖中。
  箕丙看着她,忽而一笑。
  “这位女子,”他缓缓道,“我受人财物,本当践诺将你送出去。”说着,脸上的神色遗憾,“可惜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要我杀你,对不住呢。”
  罂大骇,看到那些人露出狞笑,脚步后退着,忽然拔腿朝大路上冲去。
  “想走!”大汉冷哼。
  罂没跑出两步,被他扯住衣服。罂急起,抽出铜刀,往后就是一挥。
  大汉始料未及地痛呼,汩汩的鲜血从脖子喷涌而出。
  罂顾不得溅到身上的血污,就着黄昏的暗光狂奔。
  “还等什么?!”她听到箕丙在身后暴喝,众人叫嚣的声音混着脚步声紧随而来。
  野地里的草又高又密,灌木丛生。
  忽然,罂的脚踝被草茎绊住,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有人狞笑地追上来,罂只觉背上一痛,虽裘衣厚实,利刃却已经割入皮肉。
  手被一只脚狠狠踩住,罂不及痛呼,头发已经被用力扯起,她被迫与眼前那张黑瘦的脸相对。
  心跳剧烈而绝望,背上的痛像火烧一样。
  那人盯着他,忽而猥琐地笑起来。
  “头领!”他咧嘴,露出黑黄的牙齿,“我看着女子可是个难得的美人,这么杀掉岂不可惜?”
  “色鬼!”箕丙笑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出来就想着妇人!昨夜你在城西还未饱足么!”
  众人哄笑。
  罂睁大眼睛,面前一张张脸无不放肆地笑,恐惧像深渊一般朝她拢来。
  晚风和缓,烛光在跃的双眸中微微颤动,眉间投着浓重的阴影。
  “我可立誓,母妌若救得睢罂,载归来之后,我即刻离开大邑商。”
  他的声音沉厚,字字清晰。
  妇妌盯着跃,清减的脸庞上眼眶微陷,幽深的双眸却忽而亮起。
  “她……值得你如此?”她低低道,不掩语气中的激动。
  跃望着她,神色不变。
  陶碗“啪”地落在案上,妇妌倏而站起来。
  “小臣郊!”她朝室外大声道。
  未几,小臣郊进来,向妇妌一礼。
  “去取侧室那神主来!”
  小臣郊面有诧色,答应着退下,没多久,抱着一只木制的神主回来。
  “你现在就对神主立血誓!”妇妌看向跃,眼底泛着笃定的光。
  跃没有二话,即刻向神主跪拜,抽出铜刀割破手指,将血涂在额上,誓道:“王子跃誓曰,若母妌救得睢罂,必让位与载。”
  “若不然,肝脑涂地!”妇妌字字如落石。
  “若不然,肝脑涂地。”跃重复道。
  誓言说完,之中静寂。
  小臣郊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二人,张口结舌,大气也不敢出。
  跃站起来,神色平静。
  “后日就要贞定,还请母妌费心。”他看向妇妌,淡淡道。
  妇妌没有看他,闭目养头,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片刻,她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镇定高傲之态。
  “自当如此。”她看着跃,唇边缓缓勾起微笑。
  “王后。”小臣郊在一旁,踌躇片刻,道,“方才王子跃宫中的小臣乙匆匆来到,说有急事要见王子。”
  “哦?”妇妌轻笑,“许是睢罂。”
  跃已经没有多留的意思,看看妇妌,一礼道:“跃告辞。”说罢,转身离开。
  “王子!”妇妌宫前,小臣乙急得团团转,看到跃出来,忙上前去,“王子!睢罂逃走了!”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郊野(下)

  一团血色在面前蓬开,罂面前那张黑瘦的脸上,表情凝固在惊恐之间,锐利的矢尖穿透了他的喉咙。
  头发的紧绷松开,罂仆倒在地。
  周围响起了惊恐的声音。
  她听到有什么破空而来,一下,一下,每次都伴随着一人的惨叫,还有倒下时地面传来的微颤。
  “……勿慌!蔽入树丛!”她听到头领嘶声大叫,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带着慌张。
  可是似乎没有用,仍然有人惨叫,全然不同于方才那种得意的叫嚣。
  罂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抬不起头来。
  背上的刀伤一点也不疼,力气却似乎正在慢慢流走流走,相伴而来的,是侵蚀而来的寒冷。
  刀上有毒。
  心里意识到这一点,脑海却无可阻挡地渐渐变得沉重。她听到兵刃相接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怒喝着砍杀,利刃刺入骨肉。
  “……罂!”她听到有人在唤她。
  那声音很耳熟。
  不待仔细思索,她被翻了过来。
  迷蒙的眼前,一张脸出现在眼前,眉目间满是焦急。
  她很努力地想再看清楚些,却没有办法。
  她觉得很累。
  跃,又是你在救我么?
  她唇边浮起一丝苦笑,眼前瞬间笼上无尽的沉黑。
  兕骊收到妇侈让人带来的消息,匆匆在王宫落钥前赶回大邑商北城的家。
  她走下翟车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已经被蓝紫色的云彩覆盖,只有西方还有残留的金边。兕骊深深呼吸一口气,秋风清冽,带着些炊烟的味道,沁入心脾,似乎还有些微妙的气息。
  现在,那边的事情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吧?
  兕骊心里想着,只觉从所未有的心旷神怡。她拢拢身上的裘衣,朝宅中走去。
  果然,堂上灯火通明。
  她的兄长兕任正坐在堂上,与母亲妇侈说这话。
  “兄长?”兕骊又惊又喜地看着兕任,笑容甜甜,“你何时来的?”
  “昨日。”兕任看看她,神色悠然地答道。
  妇侈在一旁笑道:“我方才还说他,这孩子,来到大邑商也不即刻让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