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玄鸟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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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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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罂走过去,太阳底下,两个雪人并立在庭院里,足有十几岁的少年那么高。脸上嵌着石子做的眼睛,嘴巴画得弯弯。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罂,今年为何要堆两个?”
  “这两个一模一样,总该有些分别才好。”
  罂朝他们笑笑:“这有何难。”说罢,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禾管,插在一个雪人的嘴角上;拾又起地上的笤帚,塞在其中一个雪人的怀里。
  载看着她完成,愣了愣。那两个雪人并立着,叼着禾管的当然是罂,而另一个……他看向罂,目光染上些深邃。
  “呵!原来是一对。”羌仆们笑起来。
  罂也笑,神色平静:“去用膳吧。”
  说罢,她看看雪人,深吸口气,转身朝庭前走去。作者有话要说:没文看了……求轻松路线的BG现言,最好已经完结,谢谢……

  幻梦

  腊日过后就是新年。
  岁首的祭祀办得隆重,大社每日都热热闹闹,祭拜的人们蜂拥如潮。
  大邑商的庙宫里却冷清一些。祭祀是巫师们的事,而且今年商王没有让贞人毂去担任任何一次祭祀的司祝,他闲得很。
  贞人们似乎察觉到了些许异样,私下里议论纷纷。贞人毂却很淡定,每日行卜,或在灵前祈祷,一步也没有踏出庙宫。
  “贞人,宫中的妇奵来了。”这日,庙宫里的小臣来向贞人毂禀道。
  “哦?”贞人毂正在修整一片龟甲,闻得此言抬头,平静地颔首,“请她稍候,我即刻便来。”
  小臣唯唯退下。
  贞人毂起身,走到一面铜镜前,将身上宽大的衣服和硕大的头冠稍作整理。镜中的人虽已经满头白发,却面色红润,眼睛明亮有光。忽然一抹犀利从眸中掠过,贞人毂微笑,满意地转身离开。
  殿上,炭火烧得红红。妇奵步态悠然,正参观着殿上摆设的各式铜铙。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回头。
  “王妇。”贞人毂上前几步,向她深深一礼。
  “贞人。”妇奵含笑,打量着他,“一年未见,贞人越活跃精神呢。”
  贞人毂莞尔摇头:“老叟腐朽,岂敢受王妇美言。”
  二人寒暄一阵,各自入席。
  “不知王妇今年欲问何事?”贞人毂也不多客套,开门见山地问。
  妇奵道:“听说大王祭祀之时又染风寒,我心甚虑。就问大王身体。”
  贞人毂答应,命手下贞人取来龟甲,开始行卜。
  炭火的炙烤下,龟甲上的“卜”形凿痕慢慢开裂,待得裂毕,贞人毂看着上面的圻纹,缓缓抚须。
  他将龟甲递给妇奵,妇奵看着,脸上露出悲伤之色。
  “王妇身体不适,庖中有热汤,去取些来。”贞人毂对身旁的贞人道。
  贞人应下,退了出去。
  殿上只余贞人毂与妇奵二人。
  妇奵将龟甲放下,面色已经恢复平和。她看贞人毂一眼:“自从王后禁足,贞人这里可冷清了许多。”
  贞人毂微笑不语。
  “兕方也不地道,做事不干不净,还连累贞人。”她又道。
  “王妇担心我么?”贞人毂轻叹口气,面色不改:“我等时运皆维系天子,岂敢有所怨言。”
  四目相对,二人各自莞尔不语。
  “啪”,炭火在盆里爆出几星亮光,瞬间湮灭。
  腊月里的祭祀很重要,庙宫里忙得人仰马翻,罂和载也不例外。
  “商丙!”一名贞人喊道,“大社那边祭器不足,贞人陶让你将这边的小鼎抬过去!”
  载在庖厨里应了一声,却不动弹,只将陶罐里的肉粥搅动着。
  “商丙,这肉粥是做给罂的么?”煮食的妇人看他这般专心,笑着问。
  载看她一眼,点头:“嗯。”
  “真好呢,”妇人一边收拾柴火一边感慨,“我那丈夫若有你一半会照顾人,我可就知足了。”
  载没搭话,嘴角却微微弯起。
  肉粥发出诱人的香味,载舀起一小勺尝了尝,觉得还欠些火候。
  “我说商丙,这般天寒,罂怎想着吃粥?粥可不抵饿。”过了会,妇人又问。
  “我也不知。”载拨弄着陶罐底下的火,说:“她这些日子吃不下东西,我看不过去才想着来煮粥。”想到罂消瘦的样子,他有些担心。这时,他忽而想起一事,问:“庖妇,有梅子么?”
  “梅子?”
  载点头:“罂想吃梅子。”
  妇人讶然,正想说什么,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商丙商丙!”一个羌仆匆匆忙忙地奔到门前,对他说:“罂晕倒啦!”
  “晕倒?”载脸色一变,扔下陶罐,即刻奔了出去。
  风拂过树梢,蝉声不绝。罂微微睁开眼睛,窗外,绿叶在阳光中微动,色泽柔和。
  头有些发沉,身上懒懒的。她看向周围垂下的纱帘,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桃宫,亳邑的桃宫。
  像是忘却了许多事情,心情莫名的安定。
  怔忡间,她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稳而轻缓。
  她转头,只见纱帘被轻轻撩起,一个英挺的身影立在榻前,俊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醒了么?”跃的声音低低。
  罂应了一声,眼睛盯着他的脸,似乎怎么样也看不够。
  “看我做什么?”跃轻笑。俯身下来,罂被搂入了那坚实温暖的怀中。
  罂把双臂环上他的脖颈,闭起眼睛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闷闷道。
  “哦?”跃吻着她的发际,“梦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但是很长,似乎不是好梦。”
  跃笑起来。嗓音低低的,却不混沌,很好听。
  “跃。”
  “嗯?”
  “你陪我睡,不出去了好么?”罂困倦地说。
  跃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溺人。
  “我陪你。”他轻轻抚着罂的头发,“睡吧。”
  罂望着他,只觉心里舒畅极了。睡意浓浓袭来,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头上的那只手仍然在抚着,不知过了多久,罂却觉得身上正在变冷。一记抽痛掠过心头,罂再睁眼,却发现跃已经不在身边。
  许多人看着她,脸上挂着疯狂的狞笑。
  “……祟孽!”有人朝她喊:“烧死她!烧死她……”
  “哪里走!”一个大汉手中举着刀,向她劈来。
  “……跃!”罂大汗涔涔,猛然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一阵欣喜的声音在周围响起,罂费力地眯眼看去,贞人陶和几个相熟的仆人都围着自己,榻旁坐着一人,是载。
  罂愣了愣。
  心跳在胸腔里慢慢平缓,原来这是巩邑,不是桃宫……
  “罂,罂!”一个仆人如释重负地对她说,“你可把我等吓死了,你昏了整整一日!”
  “什么死不死,胡说!”旁人笑斥,“罂有孕哩!”
  有孕?
  罂吃了一惊,看向贞人陶。
  “罂,”他目光矍铄,脸上的笑意却证实了旁人所言,语重心长,“你如今不比从前,须多加休养,繁重之事托与别人便是。”
  罂半张着嘴,只觉一点准备也没有,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
  孩子?
  她低头,下意识地伸手抚向腹部。那里仍然平坦,完全感觉不到里面正在孕育一个小生命。
  她和另一个人共同拥有的生命。
  “……我陪你……”耳边似有呢喃轻响。
  她的眼睛忽而一热。
  “罂,”这时,一个仆人笑嘻嘻地凑过来,“你睡梦里总唤着跃啊跃的,跃是谁?”
  罂一怔,眼睛不由地看向榻旁。
  载仍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看着她,双目幽深。
  莘邑的祭祀如火如荼,大社里的喧嚣得连宫室里都听得清楚。
  莘伯的酒窖里,一名世妇正指挥着仆人将两罐酒粕用禾管包裹好,搬上牛车。
  “啧!小心些!这些可是金贵之物。”世妇看他们笨手笨脚,不放心地嚷道。
  “什么金贵之物?”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世妇转头,却见是莘伯宠爱的妇兕。
  世妇脸上挂起笑容,向妇兕一礼。
  “君妇来了,”她上前道,“今日不祭祀么?”
  “方才祭拜完毕,我无事,便四处转转。”妇兕道,说着,将目光看向牛车,“这些是酒?”
  “是酒粕,国君说要送往巩邑。”世妇答道。
  “巩邑?”妇兕讶然,道,“巩邑要酒粕做甚?”
  世妇道:“君妇是兕人,想来不知。酒粕可是好东西,妇人有孕,送些酒粕可好过送肉食。”
  妇兕不解:“这与巩邑何干?国君为何要送?”
  世妇眼睛转了转,没有说话。
  妇兕会意,从袖中取出一枚贝给她。
  世妇笑逐颜开,对妇兕附耳道:“君妇可知睢罂?我听说她去了巩邑,如今怀了身孕呢。”

  返国

  腊月过去,春耕还没有开始。这是一年之中最快乐的时候,巩邑里的人们四处串门,家长里短,分享着各种谈资。
  罂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乃是今年的热门。这让未婚的男子们很失望,更多的人则又是吃惊又是好气,打听孩子的父亲是谁。
  首先被怀疑的当然是载。庖妇曾拐弯抹角地向罂求证,罂当即矢口否认。也有人当面问载,他闻言之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解下陨刀,在石头上“咯咯”地磨了起来,把人吓得缩了回去。
  这样的表示并没有让所有人信服,但是与此同时,另一种说法诞生了。
  据说,罂曾在大邑商的时候邂逅了一个英俊的男子,情投意合。将要成婚的时候,却遇到了变故。罂无奈之下,千里迢迢回到了巩邑,不想已有身孕。
  人们的想象力永远是强大的,这个说法传开之后,陆续出来好几个版本。焦点主要集中婚姻不成的原因和男子的身份。
  婚姻不成的原因五花八门,常见的如家中父母反对、男子变心、第三者插足等等,也有比较特别的,如罂被更有权势的人家看中了,联合睢国的母家来了一出棒打鸳鸯之类的。
  而对于男子的身份,却是难得的一致。大邑商的贵族、某个方国的国君、叱咤朝堂的臣子,总之出身不差。
  之所以这样猜测,是因为载。
  有个普遍的说法,认为载就是那个神秘男子派来保护罂的从人。因为商丙这个名字本来就像个从人,他又有利刃,而且对罂体贴却无逾越之事,这样想来,所有的一切都能说通了……
  罂听羌仆们眉飞色舞地跟她说起这些流言,苦笑不已。
  人们虽然诸多猜测,却并无恶意。这个时代,男女之事没有礼教约束,人们不会为未婚先孕之类的事去谴责一个单身女子。
  “罂,是真的么?”羌仆们也八卦的很,眼睛渴望地盯着她。
  “昨日塌的南墙尔等修好了么?”罂还没开口,一个冷冷地声音传来。
  羌仆们望去,却见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来,目光锐利:“再不修好,当心小宰拿尔等祀神。”
  众人连忙噤声,鸟兽般散去。这个商丙最近情绪不大好,老是黑着脸,没人敢惹。
  罂看着载把他们轰走,松了口气。
  她看看载手中提着的兔子,道:“你又去打猎?”
  “嗯。”载回答着,去墙角的杂物堆里找洗剖用的蚌刀,“庖中的肉吃光了。”
  罂看着他的脸色,只见淡淡的,并无喜怒的痕迹。
  心中有些无奈。
  自从她怀孕,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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