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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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谋-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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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个人被李沐阳抱住,他低下头,嘴唇轻触着她肩上的伤痕,激起她浑身上下陌生的战栗感觉,“停下,不要这样!”

李沐阳并未看她,嘴唇渐渐上移,沿着她优美的脖颈一路蜿蜒向上,一路带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江予澈生生压下心底的抽他一耳光的欲望,皱着眉低声说:“放开我。”

李沐阳并不停,慢慢寻着她的唇,他低下眼,看着她因为寒冷和疼痛显得灰白的嘴唇,他缓慢地靠近她,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神色恍惚地看着江予澈清澈眼底晃动着的人影。

“十一哥,别这样。”江予澈侧过头,阻止他的动作:“不要这样。你这样如果被有心之人看见,不好。”

他抬了眼,看着她的眼睛,眉梢眼角染上淡淡喜色:“阿澈,你在担心我?”

江予澈撇开眼睛,硬起心肠冷冷道:“你多想了。我是怕自己再被人施更重的刑。”

李沐阳抱着浑身因为疼痛和寒冷而瑟瑟发抖的江予澈,唇上沾染着江予澈被鞭打而沁出的鲜血,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妖异。他喃喃着:“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他?你为了他,甘愿被人这样折磨!阿澈,他放弃你了,你看看都这么几天了都没来救你!你难道还要死心塌地为了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般为他?阿澈,你求我啊,求我,求我就放开你,不让他们伤害你!”

江予澈猛地转过脸来,盯着李沐阳略显疯狂之色的眼眸,眼底浮起星星点点的光泽,嘴角却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他放不放弃我,管你什么事?我为他如何,那是我的事情!李沐阳,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求你?我为什么要求你?二哥毁了整个揽月门数百年的基业,你们在这乱世当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你自己比我清楚!你既然可以狠心看着我被鞭打,现在就不要再说这些让我看不起你!”

李沐阳颦着眉,有些艰难地问怀里面目冷硬的少女:“阿澈,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有没有在乎过一点点我对你的感情?”

江予澈扬起脸,神情讥诮,声音尖锐:“没有,从来没有!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你,一点也没有在乎过!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么?”

李沐阳难以置信地放开她,倒退了几步,苍白着一张脸,死死地看着那个被绑在柱子上浑身是伤的少女,嘴角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江予澈垂下头,因为疼痛而聚焦有些涣散的目光看着地面上散落的斑斑血迹,声音宛如冰雪:“你走吧。以后也不用再来看我了。既然选择了不一样的路,再见面亦是枉然。”

两人一时都无言。整间房间里充斥着难掩的尴尬。

江予澈低着头,散乱的头发披拂下来,盖着她的脸。

半响,李沐阳忽然开口,瑟瑟道:“阿澈,难道我们,真的只能是站在敌对的角度了么?阿澈……”

他叹息着,声音还似以往那般清平,一声一声的轻轻地敲在她心上,激起往昔美好的记忆。

江予澈拼命压制住心底泛起的柔软和温情,冷漠地在李沐阳绝望的心底狠狠地再撒上一把盐:“是的。从你选择了和司徒晟为敌,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样。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李沐阳静静地立在她面前。良久,他渺远的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的叹息逸出嘴角,带着令人心悸的绝望:“阿澈,你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你要自己守护自己了。”

李沐阳的声音宛如投进了水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搅乱了了一池平静的水,“不要怕,就算我与司徒晟为敌,我也永远不会伤害你。”

—文—江予澈垂着头,李沐阳温言的叮嘱让她几乎要开口告诉他那些话伤了他其实也伤了她自己,伤了他们曾经一起泅渡的光阴。

—人—旧时天气旧时忆,点点滴滴成追忆。

—书—那些记忆里的旧时光,如同一幅一幅泛黄褪色的画面,让人避无可避。

—屋—春风轻拂,他执笔一描一划给她细心地绘出精致的美人纸鸢。杏花吹散整个堤坝,碧草茵茵翠色连天,两人拉着线让纸鸢高高飞在天空中,笑声顺着风传出很远很远。

炎炎夏日,她赖在临湖的小亭里,他亲手做了美味的冰盏给她。各色瓜果在雕刻着精巧图案的冰盏里滑动着,一直凉到心里,消去所有的暑气。

三九寒冬,身处南方看不到雪,于是她硬拖着事务缠身的他陪她去北地赏雪。贪图玩雪着凉自己大病一场,害得他衣不解带地在身边照料她。等她恢复活蹦乱跳的时候他病倒了。

……

曾经的那一幕一幕自记忆深处浮出,往日的嬉笑美好浮光掠影般让人舍不得去触碰,好像阳光下脆弱的五彩泡泡一样,经不起时间的冲刷。

若不是遇到了司徒晟,若不是有这么多的兜兜转转,她怎么会舍得伤害这个一直在默默关心呵护自己的人。

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江予澈心底呼啸起了尖锐的疼痛。这么多年,他一点一滴的好她都感受得到,细雨润物最是无声,绵如细细密密雨丝般的好,悄然无声的一点一点浸润进她生命的深处。就像压在箱底多年锦衣,多年后再次拿出的时候,光泽虽已黯淡,样式虽已陈旧,可是那一针一线下细细密密地针眼还是那么清晰可见,宛如绣在人心上。

这样连根拔起多年深埋于心的点点滴滴,疼得不仅是他,她也被伤到遍体鳞伤。

尽管不爱,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至斯!不想看见他再继续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跌入痛苦的深渊找不到救赎,唯有自己狠下心快刀斩断你的所有的幻想。

或许这样,才能让自己心安一点吧?

情绪几欲崩溃,江予澈死死咬着自己的嘴角,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呜咽的声音,眼底含着欲坠的清澈湖泊,心底汹涌起了排山倒海的悲伤,无处可宣泄。甚至,都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悲哀,否则只会让两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嘶哑着声音叫起来:“你走,你快走啊!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她的音尾颤颤巍巍,回荡在房间里,凄厉并且绝望。

李沐阳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去,余下江予澈独自一人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

空气清冷沉寂,房间安静地让她害怕。情绪彻底崩溃,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无声的落了下来。

探敌

司徒晟思忖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在大军赶来之前先行渡江。

李泉见自己劝说了那么久还是没起到作用,只是淡淡叹息了一声:“江山美人,到底孰轻孰重?该如何抉择,才可以不负江山不负卿?”

司徒晟听闻李泉的感慨,也只是回以淡然一笑,凤眸里敛着潋滟深情:“若是没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华发苍苍的老军医看着司徒晟这样自身难保还拼了命要来救人,情不自禁地劝道:“小王爷,老臣是跟随老王爷半生的人,小王爷也几乎是老臣看着长大的。王爷把大任交给小王爷,可是对小王爷抱有很大希望啊!可是现在小王爷这般为了一介女子如此不顾大局不顾自己,这……哎,问世间情为何物。”

司徒晟闻言,仅报以淡淡一笑,并不予以理会。气得老军医连连感慨“朽木不可雕”。

苍穹灰白,愁云惨淡,茫茫大雪打着旋儿飞落下来,冷得所有人都只想瑟缩在温暖的营帐里。沁凉的铠甲贴在身上亦无法抵抗寒气袭来,将士们的手冻得几乎拉不开弓握不住剑。

尽管如此,司徒晟还是挑选了二十名精锐,随自己一起渡了江。伤势尚未好转的凌淳熙拗不过司徒晟,也只得跟着司徒晟走了。

刚到平江的那边,就接到消息,平江守军在太守许慎的带领下早已秘密降了钱明和司徒昊的联军,从后方包抄的大军在平江守军和联军设下的重重杀局下折损过半,现下已退兵三十里,正来急报向司徒晟求援。

司徒晟接到消息后,整个人怒极攻心,吐出大口的鲜血,吓得随行的随从和军医一阵人仰马翻。

司徒逸生前曾一手创立一支秘密搜集情报机密的组织,可是这支组织在司徒逸暴死之后就被司徒昊所控制,于是司徒晟往往受控于人,没法提前预支敌人的动向。

这让他非常恼怒和焦虑。可是要想创建一支自己的情报队伍这个问题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

司徒晟派出了很多的暗者去探查江予澈情况,据断断续续的情报看来江予澈确实是被人带进了平江城里,但是具体的情况却再无从得知。

司徒晟纤长的手指捏着刚刚暗者们送来的的情报,气得几乎将手中的锦帛捏成了粉末。平江守军既然已投靠了钱明和司徒昊,那江予澈被带进城里绝对是个诱饵,就是意在看司徒晟这条大鱼肯不肯上钩了。

正想着,又有人急匆匆送来一条线报。司徒晟紧张地接过来,墨迹有些晕开的皱巴巴纸条上只寥寥勾了几个字,却看的司徒晟的脸色立刻苍白了。

“王爷,怎么了?”一旁的凌淳熙见司徒晟脸色不对劲,开口询问。

司徒晟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只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凌淳熙。凌淳熙纳闷着接过来一看,立刻白了脸,声音也不利索了:“他们竟然对封住了任督二脉的江姑娘动了刑?”

司徒晟凤眸里怒火汹涌,他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怒极:“他们,他们竟敢对她动刑!他们这是在用阿澈来要挟我!钱明老贼一定是算准了我不会放弃阿澈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凌淳熙惊恐地看见椅子的扶手被司徒晟硬生生地给扳断了,掌心里滴滴答答落下来滟滟鲜血。

“王爷,你的手……”他叫了一声,“我去叫陆大夫来!”

凌淳熙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叫军医进来,老军医进来一看,不由煞白了脸色:“王爷,你肋下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真气!”他赶忙上前给司徒晟处理这手心里扶手断口划破的伤口,皱着眉,教训道,“小王爷,虽然您身份尊贵,可是这次老朽不得不倚老说您几句。您看您自己,这么不爱惜自己,男人是要做大事的,不能拘泥于儿女私情啊!”

司徒晟不耐地看着手掌被一圈一圈地白纱缠得厚厚的,烦躁道:“伯彦!”

凌淳熙一愣,“王爷,怎么了?”

“今晚带几个人混进平江城里去,给我再探探具体的情况。”司徒晟不理会老大夫的唠叨。

凌淳熙偷眼瞟了瞟脸色不善的司徒晟,再看看被气得快要吐血的陆军医,赶紧一溜烟出去安排人手去了。

陆军医见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这么久,司徒晟还是没有丝毫动摇的意向,不由得摇摇头,长叹一声,提起医箱出去了。

夜幕降临,皊皊(ling)雪花纷纷洒洒,整个世界放眼望去皆是浑然一体。

几道身影从司徒晟和二十精锐暂住的营里闪了出来,借着暗沉的夜色,悄悄向平江城行去。

一行人颇快就到达了平江城门下,望着城墙上隐隐约约的阴影,一人压低嗓音道:“王爷,你真的打算从城门进去么?要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就不好了。”

原来竟是司徒晟亲帅着人趁夜来探查江予澈消息。凌淳熙放心不下重伤未愈的司徒晟,只得跟了来。

他身侧一人做了一个噤声的的动作,用传音入密的方式悄悄道:“据线报来看,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是他们换班的时候了,咱们趁那个时候混进去便是。”

“可是王爷,你的伤……”凌淳熙眉间颦着,忧心忡忡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晟一把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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