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人鱼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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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人鱼的信物-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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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在我们的前方还潜伏着很多麻烦,但是这一刻,我拥抱着他,什么都不愿去想。
  深海每次离开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每隔半个月左右就会回来陪我住几天。我想,除了我和夜族人之间的问题,他还要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去应付族里的事儿吧。我从来没有刻意向他打听过什么,毕竟人类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深海自己不会这样想,他的族人、他的长老也必定是防备着我的存在的。
  深海回来的时候总是在晚上,他没有车,沿着山路步行离开这里似乎又有些太远,我一直猜不透他是通过什么方式出入这里的。最有可能的是走水路,因为有的时候他的头发摸起来会透着点湿气,很像是在水里泡过似的。但这里毕竟是深山,我想不通他出了山之后他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问起他的时候他总是笑而不答。我猜想因为我怀孕的原因,他恐怕有不少事情都刻意瞒着我,比如他在外面都布置了哪些防范措施。虽然说被隐瞒的感觉偶尔会让我觉得有点郁闷,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忽略隐藏在这些隐瞒背后的体贴。
  他不在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我和路一安排过来的保姆魏阿姨。魏阿姨是后山镇子上的人,因为和儿媳相处的不好,所以就跟着镇子上的老乡过来打工了。她是一个性格很开朗的人,手脚很利索,做的饭也很好吃,尤其喜欢煲一些汤汤水水的东西。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我理所当然地又胖了。不过每当我抱怨自己又长肉了的时候,魏阿姨总是苦口婆心地安慰我:“你吃的不好,将来孩子生下来身体会很弱的。三个人吃饭呢……”说着还会很担忧地瞄一眼我的肚子。
  是的,我现在身边已经离不开人了。入冬之后我的肚子就以诡异的速度膨胀了起来,胎动已经很明显了。这两个小家伙很不老实,只要是醒着就像在打架,把手掌按在上面有时候能摸到他们踢过来的小脚丫。通常在这种时候我都会有点透不过气来,但惊喜的感觉仍然大过了一切。
  魏阿姨有时会盯着我的肚子流露出很发愁的表情,“不会是三胞胎四胞胎吧?怎么肚子这么大啊,你这才六七个月,等到十个月……你可怎么生啊……”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有点发愁。因为对现在的我来说,连走路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儿,总是走不了几步就开始心慌气短。到了后来,魏阿姨陪我散步的时候干脆用行李车推着一把椅子,走一段就扶着我坐一会儿。因为肚子太大,普通的小板凳我已经坐不下去了。
  我不敢想这样的情形持续三年五年会是个什么光景,只能祈祷谢路南的推测是正确的。
  散步、听音乐、看书、看喜欢的影片……我每天的生活简单而规律。因为知道深海就在附近,我甚至好久都没有担心过夜族人会不会找到我的问题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呢?我身边有深海,有迦南,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一徽长老。我虽然对这位长老的态度仍然心存疑虑,但不管怎么说,总比深海孤军奋战要让我感觉安心。
  路一带着大批年货赶回翠玉峡的第二天,山里就下起了大雪。因为周围都是山的缘故,风都被挡住了,但是鹅毛般的大雪却纷纷扬扬一直下了两天两夜,连峡谷中央的莲花湖都结冻了。新闻里说很多地方都下了大雪,南方的一些城市已经闹了雪灾。
  工程队的人都已经放假回去过年了,他们走后,度假村的工作人员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他们大都是从后山镇子上招聘来的,一多半都是世代山民,没有读过很多书,但是做起事来手脚十分麻利,性格也淳朴。对他们来说,翠玉峡的工作要比留在山里继续种田打猎有趣得多。魏阿姨的家虽然也在镇上,但是她说回去了也是和儿媳妇怄气,还不如留下来躲个清静。
  腊月二十八那天,魏阿姨用山里带出来的笋干和蘑菇炖了一只鸡,路一也带着酒店那边留下来值班的两个服务员小武和小丁跑来蹭饭吃,小武还带来了自己家里做的辣椒酱。据说小武家在镇上有一片店面,专卖自制的酱菜和腌制品,这种辣酱是他们店里的招牌。
  “他家的辣酱全镇都有名的,”魏阿姨忙着从几头饿狼的筷子底下替我抢鸡块,一边摇头叹气地说:“就是老武脾气不好,打老婆也是全镇有名的。”魏阿姨瞥了一眼神色尴尬的小武,神色不善地补充说:“小武你别怪我多嘴,我其实看不惯你们兄弟几个,见了你老爹就跟见了猫一样,从来不帮着你妈。我和她当姑娘的时候交情好得很,后来因为你老爹那个脾气不走动了。我是真心疼她,那时候她可是我们镇子上的一朵花……唉……”
  小武被她说的眼圈都红了,“魏婶你不知道,我和我哥要是敢拦着,他打的更狠。我们是不敢啊。”
  “真是作孽,”魏阿姨叹气,“你看人家大城市里来的夫妻,从来说话都和和气气的。人家先生还给自己老婆系鞋带呢。”
  几个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连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魏阿姨的碟子里,“吃菜吃菜,魏阿姨你也是,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啊,你看小武都要哭了。”
  “没事,没事,”小武脸红红地摆了摆手,“家里就是那个情况,魏婶又不是外人。我不会介意的。我现在就是想好好挣点钱,到时候把我妈接过来跟我一起住。”
  “以后还要对自己老婆好一点,看看人家深先生,什么时候都温温柔柔的,我有女儿也愿意嫁给他。”魏阿姨对深海的印象好的不得了,这让我觉得很有趣。说不定他就是传说中的师奶杀手,要不我妈怎么也那么喜欢他呢。
  “是啊,”小武的脸上不由自主带出几分羞涩的神情,“深先生和殷小姐感情真好。”
  “你们接着聊,”一直没有说话的路一□来说道:“接着聊,千万不要停。你们只要再接着聊几分钟,这一盆鸡肉就可以都被我吃掉了。”
  几个人不由得一笑,坐在另一边的小张好奇地问我:“深先生对镇子这一带很熟吗?我有天夜里看见他从镇子那边回来的。”
  深海沿什么路线离开,又沿什么路线回来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既然小张问了,我也只能替他打打圆场,“他以前好像来过这里。”
  “镇子后面前些年挖出来一个古墓,那几年来镇子上的游客可多呢,”魏阿姨说:“后来里面挖出来的东西都被省里来的专家带走了,光剩下一个空壳子吸引不了游客,山路又难走,进山的游客才又少了。”
  “前年有个南方的大老板要到我们这里办厂,”小张附和说:“结果看了看又走了。嫌弃山里的路修的不好。”
  话题不知不觉又转移到了如何修路的问题上去了,我心里却还在想着小张刚才的话:深海是从镇子的方向回来的。镇子的方向离出山的方向更远了,自然离海也更远。深海这一族即使上岸,通常情况下也会在近海的区域内活动。他有什么事儿要去山里呢?这里面会不会又隐藏着什么危险?
  同样的一句话也引起了路一的注意。晚饭之后他悄悄问我:“你家掌柜的到底跑什么买卖的?钱又多,人又神出鬼没的……不会是贩卖军火的吧?”
  我怀疑他其实是想说贩卖毒品,见我使劲瞪他才临时改口的。虽然军火贩子这种职业跟毒贩子比起来也没高级到哪里去。
  “我儿子都想踹你了,”我扶着椅子坐了下来,没好气地说:“你再胡说八道,我让他撤股。”
  “得,”路一叹气,“你真成我祖宗了。”
  我冷笑,“我们家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我知道,我知道,”路一一边举手求饶一边瞄着我的肚子,“我说,看在咱们关系这么好的份儿上,让我给你家孩子当干爹吧。”
  “美得你!”我一口回绝,“要认也得认你家的路明远。”
  “那个死面瘫那里比我好?”
  “人家是军人!特种兵!少校!国之栋梁!”我掰着指头一条一条数给他听,“你一个花花大少拿什么跟他比啊?”
  “还好有深海要你。”路一瞪着我,咬牙切齿的表情慢慢地被他扭成了一脸的庆幸,“真要是和死面瘫去相亲,十有八九他会把你娶回家……这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你真看得起我。”我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说实话,我小时候真的很萌他哥那个类型的男人。
  “我说,”路一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家深海真的不是倒卖军火的?”
  这一回,我连理都懒得理他。
  守在卧室里等我洗了澡出来,魏阿姨才放心地回房间去休息了。她睡得很早,通常这种时候我还在看书或者看影碟。
  刚在书桌前坐下来,身后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还没有来得及回身去看,心头已激荡起某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情绪,就好像一直压抑着的思念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所顾忌。过分强烈的冲击令人头晕目眩,我已经无法分辨空气里突然间多出来的那种熟悉到骨子里去的淡淡的海洋气息,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因为他的出现以及我们意识相通而条件反射一般产生的幻觉。
  我转过身,看着出现在卧房门口的那个熟悉的人影。他身上穿的还是临走时穿的那件套头毛衣和牛仔裤,身上连个背包都没有,看上去不像是出了趟远门,更像是饭后散步刚回来。他的头发比起走的时候要长长了很多,眉目之间还染一抹长途跋涉后的倦意。
  深海转动着把手关好了身后的房门,转回身静静地看着我。他的双眼闪闪发亮,就好像很多没有说出口的话都汇聚到了那一双幽蓝的眼瞳里,在那里凝结成了深沉的潭水,波光潋滟,脉脉动人。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快。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可是每当他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仿佛又回到了海滩上的第一次对视。我站在自己家的厨房里,手里举着手机。他从窗外走过,身边跟着一群出来考察的大学生。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墨镜架在头顶上,一双犀利的眼睛透着审视的神色,虽然警觉的有些过分,看起来却性感的要命。
  深海唇边的笑纹加深,慢慢的穿过房间来到了我的面前。灯光下,他的头发还泛着一层湿润的水光,有几缕碎发甚至还挂着细小的冰碴。
  他没有车,也不可能徒步穿山越岭,唯一的可能就是沿着地下暗河出入。一想到他一个人顺着暗无天日的地下河流摸索着前进,没有光、没有同伴、周围除了水声没有别的声音,我的心口就抑制不住地隐隐作痛。
  深海张开手臂把我拥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一瞬间无比虚弱的感觉令我什么也不能想。深入到骨子里去的熟悉,即使闭着眼也不会认错。
  “是的,”深海赶在我提问之前回答说:“我是顺着地下暗河回来的。在镇子和度假村之间有一个出口,我的衣服就留在那里。从那里徒步走回来。”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没有出声。这是我已经猜到了的事,我也能理解做为一个非人类,他的行为方式必然有许多方面都和人类的习惯大相径庭。
  但我还是觉得难过。

  过年

  “你知道么,这里的暗河有一条分支是通到海里去的。”深海在我背上轻轻拍了拍,声音里透着兴奋,“那一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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