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人鱼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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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人鱼的信物-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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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同时我也感应到了她对岸上的女人生出的那种略显复杂的心情;轻微的畏惧交织在轻微的依赖之中,想要躲开的同时却又渴望着接近。
  不怎么情愿地朝着泳池边那个身影游过去,浮出水面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脸:仿佛永远都不会变老的精致的娃娃脸,脱去了淡漠的神气,笑容竟然惊人的甜蜜。我忽然疑惑起来,这个长着我所熟悉的五官,却又挂着完全陌生的表情的女人,真的是……夜翎吗?
  “上来……”她举着手里的大毛巾冲着我继续微笑,,“水里泡了很久了,累了吧?”
  我想起她带着我在泳池里走测试的事,可是当时的她并不是这样的表情,我分明还记得她不耐烦的样子……
  是我的记忆错乱了吗?
  “过来,”她继续微笑,用柔和的声音引着我朝她靠近,“过来,海伦,你看这是一条新毛巾,上面还绣着你最喜欢的小海螺呢……”
  海伦?!
  这又是谁?!
  我大惊失色的同时,上半身已经窜出了水面。眼前顿时一片水花四溅,我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一跤跌回了水里。
  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的时候,手臂上还残留着水花飞溅的感觉,真实得可怕。
  月光透过印着大花朵的窗帘支离破碎地洒了满地,远处,一列夜行列车正轰隆隆地横穿整个小镇,连身下的床铺都仿佛被震得微微发颤。
  被子被我踢开了,全身上下一片冰凉,这才是我会做梦的原因吧。可是为什么在梦里夜翎会喊我“海伦”?
  海伦……海伦……
  那是一种刻意讨好小孩子的语气……
  “过来,海伦,你看这是一条新毛巾,上面画着你最喜欢的小海螺……”这样的语气十分耳熟,平时我妈妈会说:“寻寻,看奶瓶上还有史努比呢,再喝两口好不好?”我会说:“看,小鸭子,放进浴缸里,跟阿寻一起洗澡喽……”
  我心烦意乱地推开被子坐了起来,脑海里突然钻出来的惊人的想法让我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可是……
  可是如此真实的感觉,还能有什么更加靠谱的解释呢?
  我光着脚脚冲进浴室,扭开水龙头泼了两把冷水在自己的脸上。哗啦啦的水声,我近乎低泣般的喘息声,让这个安静的夜晚突然变得躁动不安。
  我伏在盥洗台上,冷水顺着脖子一直滑进了睡衣的领口。冷和热交织的感觉,绝望里有隐藏着惊喜,仿佛我呼出的空气都带着炙热的温度。
  可能吗?
  这一切真的可能吗?
  我可以像感知深海的情绪一样感知到她的内心世界?或者……她正等待着来自我的信息,而这一夜,我们对彼此的感应恰巧重合了?
  自从离别之后,这还是我头一次这么靠近她,她活着,而且她还记得我。
    她真的记得我!
    我细细回忆梦里所看到的画面,她那些微妙的情绪变化,她的委屈和她的渴望……甜蜜和痛苦的感觉同时涌上心头。这是最疼痛的幸福,最心酸的快乐,而我却只能呆呆地坐在黑暗里,承受着来自命运的煎熬,却无能为力。
    海伦…。
    海伦,来源于希腊语,光的意思。‘很美好的一个名字。
    这是夜翎取的吗?回想起梦中的情景,她和海伦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对我的女儿怀着一定程度的喜爱?我是不是可以指望海伦能借着这一点儿喜爱得到比较细致的照顾?
    小孩子总是比较容易讨好的,送给他们糖果,陪他们做游戏,给他们讲故事……很容易就可以赢得他们的好感。如果海伦对夜翎的喜爱表现出适度的回应。
    她的待遇会不会变得更好一些?如果她对夜翎真的产生了某种温柔依赖的感情……
    海伦还会不会记得我?


    二  费尽心机

    夜晚即将来临,而迦南却始终没有出现。
    今天是迦南第一次跟随华叔去送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会在下午两点左右返回到镇上。即便做一些必要的交接工作,这个时候也应该跟我联系了。
    从窗口慢慢走到房间另一侧的盥洗室门口,再从盥洗室的门口走回到窗边。
    天边那抹惨淡的霞光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黯淡的颜色:浑浊的灰色和混杂其中的模糊的黛色。
    堆积了一整天的心神不定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压抑不住的焦躁。我无意地在房间里越走越快。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猜测也纷至沓来:迦南会不会在研究所门口被夜族人认出来了?他曾经跟随夜鲨一段时间,出来进去的。肯定有不少人记得他。就算他经过了一定程度的乔装打扮,万一被眼神特别历害的人看见呢?又或者,他们顺利地从海岸一带返回了镇子上,但研究的结果却发现夜族人在自己家门口的布防严密得没有丝毫漏洞呢?
    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以及夜半时分我在那个奇异的梦里看到的游泳馆都让我确信我的女儿就在里面。可是,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想进去不容易,想出来更难想要带着她毫发无伤地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原来咫尺便是天涯……
    我颓然地在餐桌旁边坐了下来,饭菜都已经凉透了,看着让人没有胃口。我知道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也许今天晚上我们可以摸进研究所,那样的行动需要消  耗大量的体力,不吃晚饭无论如何是不行的。但是心跳得那么急,那么快,好像每一下跳起都直接堵在了嗓子眼里,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又如何能够允许食物顺利通过?
    完全被动的局面,与夜族人相比,我们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优势。越是想冷静下来,心情就越是焦虑不堪。就在我的忍耐力即将到达顶点的时候,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地撕开了房间里的一团死寂。我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是迦南的号码。
    “迦南?”我按捺着满腹焦灼,竭力拿出平静的语气,“你还好吗?”
    “是我。”话筒另一端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刚硬的语气在转折之间带着宛如金属般的质感,“果冻。”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沉默的男人刚毅漠然的一张脸,心口微微一抽,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若干分贝,“迦南出事了?”
    电话的另一端的果冻沉默了一下,飞快地说道:“十分钟之后我到楼下,你下来。”
    “到底……”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这个男人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有话见面再说,我在开车。”
    我十指冰凉,不敢再深想迦南可能会出什么事,我机械地拿起事先预备好的装着随行物品的小包,飞快地锁好门跑到了楼下。
    这个时候,不习惯夜生活的小镇居民大部分都留在自己的家里。大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就更不要说这样的小巷子了,尤其是这一带即将搬迁,几乎坏了一半的路灯自然是没有人来维修的。我看了看小巷的两侧,果冻事先没有说他的车会走哪边,我只能心神不定地在大门外原地等候。几分钟之后,一辆越野车停在了左侧的巷口,车窗摇下,一个男人探出头喊了一声,“这边!”
    是迦南的声音,我立刻松了一口气。就在刚才,我还在想,果冻这个人我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我信的只是迦南,如果来接我的人只有他一个,我该不该走?
    不等我关好车门,车子就飞一般驶出了小街。我这才看清楚开车的人是果冻,迦南坐在副驾驶位上,正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出什么事了?”我问他。
    迦南把他的手机递给我,声音有点闷闷的,“你先看看这个。”
    他示意我看的是一段视频,在播放之前我以为是他偷拍到的海伦。开始放了我才发现短短两分钟的视频,画面上始终只有一个男人远距离的侧影。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接近两米的身高和过分健壮的体格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头熊而不是一个人,头发是棕黄色,晒得黝黑的脸上明显带着不属于东方人的锋利棱角。
    “这人名字叫扎塔尔。”果冻侧过头,从后视镜里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他是中东一带最出名的雇佣军团的重要成员。”
    “雇佣军?”我不禁一愣,“他跟夜族人……”
    果冻微微颔首,“我和迦南一下午就在查这件事。”
    我心里忽然有点明白了,到了这一刻,我们这个临时搭伙的行动小组的领头人已经从迦南不知不觉变成了果冻。他当过兵,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当过兵的人类,他对于各地的武装力量的了解超过了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说到底迦南也只是一个喜欢参加世界各地狂欢节的半熟少年,任性、贪玩、好热闹。即使他在陆地上生活了很多年,人类社会中那些隐藏在阳光背面的东西,他也决计想不到要去留意的。
    可是这个果冻……我该信任他吗?
    我抬起头,果冻也正好看过来。我们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微妙地触碰到了一起,果冻忽然笑了,“你可以信任我——至少两年之内。”
    “什么意思?”这么容易就被他看穿了心事让我微微有些尴尬,不过他说的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仅需要你们的钱,更需要迦南提供给我的药物。”
    我大吃一惊,“药物?!”
    大概是猜到了我想的是什么,迦南不屑地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了窗外。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果冻低声笑了,“我母亲去年被确诊了癌症晚期,年前医院就通知家属准备后事了。不过,在吃了迦南带来的一种草药之后,癌细胞的扩散得到了有效地抑制,上个月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大夫说她至少还可以再以多活一年。”
    “这么回事……”我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呢?”迦南哼了一声,尾音扬了起来,很不满的样子。
    “我以为……这个……”我举着他的手机没话找话,可是当我的视线再一次落在屏幕上的时候却意外地有了新发现,“我怎么觉得这个外国男人有点眼熟啊。”   前排的两个男人同时警觉了起来。
    “我见过他,”我们来到这个小镇的时间并不长,这么几天当中,我出门的次
    数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要在有限的几次经历当中回忆起这个外国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来这里的第三天,我下楼去街角的那家杂货店买沐浴露的时候,见到过他。”
    “你确定?”不知为什么,迦南的声音里竟然透着紧张。
    我微微犹豫了一下,“你这里只拍到了侧脸,不过,应该就是这个人。他当时正在问路,但是杂货店的老板娘不懂英文。其实他要去的那家酒店并不远,就在咱们这个小区的后面。我帮他把路线画在了便签本上,他道了谢就离开了。”
    “他当时要去酒店?”迦南对这个说法十分怀疑,“夜鲨找他来,又怎么会让他住酒店?”
    “不会是刚来,还没搭上吧?”
    “不可能。”迦南摇摇头,“夜鲨做事怎么会出这种纰漏?”
    “也许是扎塔尔自己有什么私事吧?”对着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什么样的想法都只是猜测。沉默了一会儿我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们送货回来就一直在研究这个人?”
    “送货倒是很顺利。”迦南接过手机,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我和果冻都觉得要想混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现在又出现了雇佣兵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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