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澜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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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澜止水-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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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槿彦伸出左手替她擦眼泪,“怎么又哭了,嗯?”右手在她的手腕处轻轻摩梭,突然眉头紧蹙,柔声问道,“疼吗?”

为安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哭着问:“子建,你爱我吗?”

苏槿彦倾身去吸吮她脸上的泪:“傻瓜,当然爱,只是不够。”

“你说过很爱很爱的。”为安嗓子嘶哑,吃力地叫着。

“小安,很爱很爱不代表我能放弃一切。”

“共荣辱共进退,也是你说的。”

苏槿彦坐正目视前方,“身家利益总是排在最前面。”

原来是这样,为安默然了,甩开想要抱她的苏槿彦,他是在同情还是在怜悯她?此刻他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又成功地撕裂了一个女人的心,还是失落她没有答应做妾?为安急急地打开车门,下车。只是想远离那辆车,那个人。他是魔鬼,把她带到天堂,让她飘飘然,顷刻之间又亲手把她抛向地狱。他也是刽子手,扼杀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

为安冒着雨漫无目的地奔跑,没有方向。对着空茫的漫无边际的田野傻笑,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终于知道万箭穿心是什么感觉。

当苏槿彦抱住她的那一刹那,她已经不会想任何事,听着苏槿彦在她的耳边说:“你不要这样,让我送你回去,最后一次。”她开始哭着挣扎,不断地打抱着她身体的手臂,只是越是挣扎,那双手把她抱得越发紧,抱得她浑身发痛。

最后兴许是累了,她停下了,连呜咽声也没有,整个身体往后靠在他的胸膛。仰望天空,目光没有焦距。嘴里不停地低念着“共荣辱共进退”这六个字。苏槿彦的头不知何时埋进了她的颈窝,湿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眷念无比。那里传来喑哑的声音:“那天说要给我的惊喜是什么?”

情海沉浮(30)

惊喜?天空乌云翻滚,雨势必会加大。回想起苏槿彦去日本那天上午,他们通着电话,她仰躺在沙发上看蔚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洁净飘逸。他笑着说她把所有的坏脾气都给了他,说她已将他视为最亲近的人。那天上午她做了很多事,忙忙碌碌……

为安突然对着天空笑了,在这场感情战役中她一直都处于劣势。几乎把一生的情感都心甘情愿,毫无保留地给了他,奢望着能够换来同样的情感,奢望着天荒地老。最终遍体鳞伤,一败涂地。与其说被他伤,不如说是被自己伤。

“对于你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嗓音出奇得平静。

苏槿彦乞求着:“告诉我吧!”

“所有都是你给的,你也毁灭了所有。”为安喃喃地说着,对他说,也似对自己说。天空中的雨点开始变得稠密,雨水顺着她的脸颊,脖颈一路往下,一片冰凉。

“还记得吗?你那天说特别想我。”

是的。他不知道那天他的母亲和她说了什么,让她心多寒。全世界都知道她争不过莫晓彤,而她自己却傻傻地和情敌说子建是他的……

“放开我吧,我想回家。”她想她的母亲,她想单纯的小婕,想她的父亲,甚至想方紫星。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恨她了。

“让我送你好吗?我求你了,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小安。找一个有点小帅、工作稳定、脾气温和的男人结婚。”

以后再怎么想念也不要见面。那些埋藏在内心的从未诉说过的往事,就让它慢慢腐烂。

“不,我想自己回家。”

听,这雨声,敲碎了多少离人的心。

苏槿彦放开她,她的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口上。为安木然前行,渐行渐远,直至倒在雨幕之中。

白色的床单、白色窗帘、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眼前不停的晃动,为安想睁开眼,任凭怎么努力眼皮也抬不起来。又昏睡过去,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这样了,也许是潜意识里不肯醒来。

睡梦中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有人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贴着她冰冷的脸,却不肯开口和她说半句话。她知道那是谁,她不肯醒来,怕一醒来那种有他的感觉就消失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似乎忘记他抛弃她这个事实。

在凄凄的哭声中醒来,手依旧握成拳,只是拳中空无一物。床边趴着的方紫星正在抽泣,为安无力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叫了一声:“姐姐。”方紫星猛然间抬头,看见脸色苍白的为安睁眼冲着她笑,惊喜中慌忙擦了擦眼泪,“死丫头,终于醒了。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是好好的吗?”

“都五六天了,就一直这么昏睡着,我都急死了。”方紫星拢了拢她的发,“感觉怎么样?想吃点什么?我回家给你做。”

为安望着天花板,微弱地问:“他是不是来过了?我闻到了气息。”

方紫星半天才醒悟“他”指的是谁,摸着她的脸心疼地道:“小安,我们先养好身体,那些事以后再说啊。”

“姐,我真的闻到了他的气息。”

“傻妹妹,他没来。”

为安呼了一口气,“姐,你把孩子生下来吧,我们一起养。没有父亲不要紧,有姨妈,有外公外婆,让宝宝姓方。”

方紫星哭着点头:“好。小安,我舍不得。”

“我知道,我理解。”

“小安,对不起。”

为安摇着头,“姐,你不必说对不起,我是心甘情愿的。”闭上眼,她竟发现自己没有流泪,“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我还从来没听过。”不知为什么为安突然很想了解方紫星和简意轩的感情,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怎么结束

情海沉浮(31)

方紫星的心似乎被刺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讲她和简意轩,“我们两个人是也有五六年了吧,认识他时我二十一岁。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对他一见钟情,我们……One…nightstand,后来一直断不了,就连出国后也没断干净。我们两个都是不甘寂寞的人,他在国内找女朋友,我在国外找男朋友,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会出国看我……后来我回国发现他和你在一起,我简直崩溃了。当时我很矛盾,我要在爱情和亲情中间做选择,恰恰在这时,他来找我……我当时真的着魔了,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了,他现在不要我也没关系……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为安看着方紫星眼中闪动的泪光,她也是全心爱着简意轩的吧,就如她爱苏槿彦一样。只是那么不凑巧姐姐喜欢的人和为安交往过。

“真心喜欢过吧,不然不会那么狂热。”在为安面前,简意轩一直是护着方紫星的。

她的内心其实是不确定的,对所有感情的不确定,“你也别难过,男人都一样绝情。”

被妹妹这样安慰,方紫星反而笑了,“我已经不难过了。”

“看报纸了吗?”

方紫星无奈地点着头,“我去找过他,他什么也不肯说,想必他也为难。别恨他,你们也算是爱过一场,不像我。他对你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

为安回来第二天,各大报纸就刊登了苏莫两家联姻的消息,可谓是亲上亲,无论是情感还是利益都是最大化。尚以为为安在旅行中的方寓年勃然大怒,却毫无办法。苏槿彦与为安并未订婚,两家父母也没有正式见过面,儿女之事也不好横加干涉。方母则是每天长吁短叹,担心小女儿,又在念叨着,这是作的什么孽,大女儿要做未婚妈妈,二女儿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为安神思有些恍惚:“曾经说过要共荣辱共进退,可是他那天说身家利益总是排在最前面,“姐,我是他们家赎回来的对吧?”

“这事我问过了,他说是他父亲想办法摆平的,没花钱。”方紫星叹着气抹眼泪,“事到如今,你也别多想,他不可能再回头了。妹妹,这都是命。”

命?为安看着憔悴的方紫星,连她这么高傲的人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姐,你先回家休息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再陪你坐一会儿。我打电话给妈妈,让她给你做点好吃的。他们很担心你,我和他们说你去旅行了。”

“我没胃口。”

“靠营养液怎么行?我让妈煮你喜欢的蟹肉稀饭。”

方紫星拨了电话,和母亲说为安回来了,不太舒服,让她煮些稀饭。要挂电话时,为安拉了拉她的袖子,接过电话无力地叫了一声:“妈妈。”

电话那边声音似有些沙哑地应了一声,听到母亲的声音,为安心里五味陈杂,“妈妈,我想你,我想你。”对于为安,她现在想着的只有母亲,只有在母亲的臂弯里才会觉得安全。

她们母女之间极少这样表达,辛素英听了不免感慨,“小安,你等着啊,妈妈很快就过来。”

方紫星回家接母亲。病房并不大,为安却觉得冰冷空旷。摸了摸小腹,拿起床边的座机,拨了苏槿彦的电话,很快通了,“你好,苏槿彦。”

听到他的声音,为安不知该说什么好,呐呐地应了一声:“是我。”

“我知道,有事吗?我在开会。”

为安的心似被利剑刺了,捂着胸口,“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等一下去妇产科,你有权知道。”

情海沉浮(32)

电话的背景极其安静,为安听到苏槿彦吸气的声音,随后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我知道,随你怎么处置。”

原来变了心的人可以这么伤,她听见了自己心裂开的声音,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奇怪的是眼里居然流不出一滴泪。

“明白了。”

“嘟嘟”的忙音传来,为安坐在床头愣了半晌。起身拖着虚弱的身体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收拾干净后出了病房,去妇产科拿了些药,回到病房就着温开水喝了。吃完才反应过来,她和苏槿彦是同一种人,无情无义。所以她没有立场去指责苏槿彦,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女人,做这种事连心里挣扎都没有,毫不留恋,她会遭到报应的。

晚上方紫星有事出去,说晚些时候回来陪床。父母来看她,让她打发回去了。关了灯,闭上眼,她能感觉到下体汩汩流出的血液,就当是一次例假,默默承受。苏槿彦的话语“随你怎么处置”徘徊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了她与他之间可能维系的唯一纽带。为安腹部传来隐隐的痛,用手轻轻地的揉着,额头开始冒着细汗。

隔壁传来嘤嘤的哭声,医院有哭声再正常不过。只是伴随着那哭声,她听见了另一个婴孩的笑声,生命正在她的身体中消逝,而她是凶手。给予了它生命,又亲手杀了它。那笑声听着比哭声还让人心碎,让她害怕。她想逃亡,却不知该往哪里逃。跌跌撞撞中进了一个怀抱,是她一直在找寻的,让她眷念无比的怀。她顾不上那么许多,就往他的怀里钻,死死地抱着他,哭着和他说:“我害怕,我害怕。”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发,低低地安慰她:“我在,别怕,别怕。”她开始变得安稳,不再哭泣,呼吸变得平静。只是手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手指透过他的衣服,试图陷进他背上的肌肤,以此来证明他是真的存在。

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呼吸。为安仰面看他,想象着他的样子。冰凉的泪落在了她脸上,是他的泪。她以为这个男人这辈子只有切洋葱会掉眼泪。可是他为什么又要哭?杀人的是她,不是他。腾出了一只手替他擦眼泪,手还没碰到他的肌肤,他就急急挣脱了。

随着吱呀的门声,黑影消失在门外。她跌坐在床边,一切归于宁静。

如我再遇见你

在多年以后

我将何以致侯

唯沉默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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