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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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泪- 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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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兰板起面孔:“我让你叫,你就叫!”

  花小朵怯生生地:“覃……爸爸。”

  王小兰不满意:“把那个‘覃’字去掉!重叫!”

  覃文锋一把将花小朵搂在怀里,心满意足地:“行了,行了!改口得慢慢来!别为难孩子。”

  正说着,张念念与许家明走进病房。

  花小朵突然清脆地喊了声:“爸爸!”

  覃文锋幸福地回答:“哎!”

  张念念奇怪地:“她怎么喊你……?”见覃文锋和王小兰脸红不语,转瞬即明白,“啊!你们两个……哎呀,好好好!这真是‘患难之交成夫妻’呀!”

  许家明与覃文锋已经像老朋友一般,照着覃文锋的胸前擂了一拳,笑道:“行啊!你‘没当新郎先当爹’,有这么漂亮、乖巧的女儿,幸福啊!”

  覃文锋与王小兰热情招呼:“哟,许乡长,坐。请坐。”

  许家明:“王老师,今天你是双喜临门啊!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杨松的家里。

  杨松独自喝闷酒。杨小松放学回家,进门就喊:“爸爸!”

  杨松高兴地:“嗯!回得正好。来,过来,陪爸爸喝两杯!”

  杨小松:“我?!不,不行。老师说了,小学生不许抽烟、喝酒。”

  杨松:“在学校,归老师管;在家,归我管。来来来,叫你喝你就喝。来呀!”

  杨小松:“老师说,饭前便后要洗手!”他匆匆洗了把手,拿来个酒杯,斟满酒,还没喝到口,有人敲门。

  杨松问:“谁呀!”

  田世昌的声音:“是我。”

  杨小松一愣:“是田校长!”

  杨松一把夺下儿子手中的酒杯,呵斥道:“你小子一定又犯了事,连校长都找上了门!还喝酒啊?喝尿吧!去,开门去!”

  杨小松噘着嘴,拉开房门。

  田世昌问:“小松,你爹在家吗?”

  杨小松:“在。”

  田世昌进门。

  杨松起身相迎:“田校长,大驾光临,难得,难得啊!”

  田世昌:“杨老板,正吃饭啊,打搅,打搅。”

  杨松:“一起来喝两盅?”

  田世昌:“不敢不敢,——血压高。杨老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杨松接腔:“知道,又是小松惹了祸。”

  田世昌哈哈大笑:“这是咋说的呢?老师登门家访,就一定是来告状?”

  杨松:“那是……?”

  田世昌:“你是建筑行家,我呀,登门请教来了。”他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叠图纸,“这是我们的新学校。图纸都设计好了,你给看看。合理不合理?适用不适用?”

  杨小松放心了,倒来一杯茶:“田校长,您喝水!”

  杨松随意地瞟了图纸一眼:“啊?准备建新校舍了?哪来的钱?”

  田世昌感激地:“哎呀!多亏了许乡长啊!市里县里替我们跑,跑来了财政拨款,又从乡里挤了一些资金。大头是有了,还差点小头,得村里自筹哇!”

  杨松顿时明白了:“啊!你不是来‘请教’,是来‘化缘’的吧?”

  田世昌的动机被一语道破,不免有些尴尬,便笑道:“嘿嘿,既是请教,也是化缘。杨老板事业兴旺,实力雄厚,能不能为家乡的教育事业,作点贡献啊?”

  “行啊!”杨松毫不犹豫,一口应承。令田世昌热血沸腾、欣喜万分。

  再听他下面的话,则如坠冰窖:“……教育重要,造福家乡。大道理我都明白,你也不用多说了。你们先定出一个章程,是按家庭人口计算,还是按耕种田亩分摊,我杨松决没有二话。该出多少钱,一定出!不讲价钱,不打折扣!”

  田世昌只好单刀直入:“哈哈!实话对你说了吧!你杨老板算得上我们村里的首富。学校还指望你献爱心,多出点血呢!”

  杨松:“哎呀,这我可就有些为难哪!别看我摊子铺得大,能赚下钱的买卖不多。到处苛捐杂税又多,我手长袖子短,顾不过来呀!”

  杨小松不满地插话:“你少潇洒一点,就全有了!”

  杨松眼睛一瞪:“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你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建不建校,关你屁事?!”

  田世昌反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嘛!建校舍也不是为了一家一户……”

  杨松打断:“田校长,我吃完饭,还得赶到市里去,谈一笔生意……”

  田世昌无奈地起身:“啊!你忙,我就不罗嗦了。哎,杨老板,过几天,全村要开个村民大会,讨论集资建校的事。你如果在家,也来听听?”

  杨松不感兴趣地:“没必要吧?还是那句话,人家咋的,我咋的。决不拖后腿!”

  田世昌无言,扭头走了。

  杨松关上房门,牢骚满腹地:“他娘的!老子又不是唐僧肉,谁都想来啃一口!”

  乡卫生院。

  许家明讲完了与县教育局交涉的情况:“……很遗憾,只讨回了一半公道,还是没能帮你转成‘公办教师’……”

  王小兰依旧欣喜不已、感激不尽:“谢谢,谢谢你!能有这一半的公道,我就心满意足了。至少,把我舞弊的嫌疑给洗清了,证明考试成绩是我凭本事得来的。至于能不能转公办,我已经想开了。你看我这身体,转不转公办,还不就那么回事?有个啥意义啊?你也不用再替我操心了,那个公办教师的名额,也不用替我留着了,用不着了……”

  见王小兰流下了伤心的泪水,许家明赶紧把话岔开:“既然教育局有这个承诺,就别让他们再收回去。你呢,也别灰心。如今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治不了哇?”

  张念念接腔:“对。转公办的事,以后再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筹办你们俩人的婚事。”

  覃文锋忙说:“等小兰出院以后再说吧!”

  王小兰当即表态:“不!抓紧时间办了吧!我的病,我知道,剩下的日子……不多……”

  覃文锋正把苹果切成片,他赶紧用一片苹果堵住了她的嘴:“别瞎说……”

  张念念内心悲伤,脸上却强装出笑容:“那好,我们抓紧时间筹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

  王小兰对许家明说:“许乡长,你是大忙人。你去忙去吧!念念,我跟你说几句话……”

  许家明告辞。覃文锋牵着花小朵,送许家明出门。

  张念念拖来一张椅子,坐在王小兰的面前。

  王小兰拉着张念念的手,说:“念念,我……怕是不行了。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我想对田校长说,让你接手我的班,又怕绊住了你的脚,耽误了你的前程……”

  张念念真心实意地:“你别担心。学校正缺人手的时候,我就算是想走,能开得了口吗?”

  王小兰微微点头:“呀!那学生们会高兴死了。他们都喜欢听你讲课。啊。对了,有些学生反映,你说话太快,他们听不太清楚,能不能把语速放慢一点。还有,江海同学数学基础差,你多给他开点小灶。马玲同学脸皮薄,课堂提问,她死活不开口,你还得让她多锻炼。咳!真想再回到三尺讲台上去呀!可惜……回不去了。啊,对了,这一阵子,我一直口舌干燥嗓子痛,就买了好多咽喉片,还没吃完呢!以后再用不着了,都送给你吧。叫覃文锋拿给你。”

  张念念感动地:“小兰姐,你都病得这么重了,心里还装着学生、想着教学……”

  王小兰:“……我老拿自己比作山野里的一只萤火虫,我知道,自己发出的一点亮光,微不足道,可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没有投机取巧。这是我唯一的安慰……”

  深夜。田世昌的家里。

  田世昌在赶写发言稿。

  吴凤姣催促道:“快睡觉吧!天下寒气了,我都冻得只哆嗦!”

  田世昌:“你先睡吧!我……快写完了。”

  吴凤姣心疼地埋怨:“哎呀!不就是在村民大会上讲个话吗?又不是全乡全县作报告!上下嘴唇一搭,不就行了?还写个什么讲话稿!真是!”

  田世昌白了妻子一眼:“你知道个啥呀!这也是作报告!我这报告作得好,把村民的心说动了,筹资顺利,校舍立马就能立起来;作得不好,大家不肯出钱,建校的事,又得打瓦。成败在此一举啊!我得精心准备,把上级文件的精神、先进地区的经验,都贯穿在里面,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哪里是上下嘴唇一搭,那么简单哟!”

  吴凤姣忽然想起:“喂!明天你作报告,穿什么衣服啊?”

  田世昌开玩笑:“哈哈!只要不光着屁股,随便穿什么衣服都行。”

  吴凤姣不以为然地:“瞎说!你穿得太差,人家会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不会做家!我帮你找找……”吴凤姣打开木箱翻检,田世昌只有可怜的几件衣服,她一件都不满意,边看边自语:“这件……打了补丁;这件……颜色咋褪成这样啊!”

  田世昌道:“不用找了!就穿身上这件就行。”

  吴凤姣:“不行!跟着裁缝没衣穿,人家不会笑话你,只会笑话我。我……连夜给你缝件新的。正好那里还有块布,是人家拿来抵工钱的。”

  田世昌看见妻子拿来一块藏蓝色的布,说:“哎呀,我说过了,这块布给田英做两条长裤,正好。给我做,糟蹋了。”

  吴凤姣:“先用它应急吧!等田英回来,再去扯。没准啊,她嫌这布老气。”

  田世昌没再表示反对,只是问道:“田英去南边打工,都快大半年了吧,咋也不打个信回?”

  吴凤姣:“还记你那一巴掌的仇呗!”

  田世昌:“她没考上高中,倒成了我的错!说我心里只惦记着别人家的孩子,一次也没有辅导辅导她。你说气人不气人!”

  吴凤姣:“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打她呀!还当着众人的面。都这么大的闺女了!”

  田世昌无话可答,只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看着被剪开的蓝布,还是有些心疼,说道:“咳,不是年不是节的,还给我添新衣服,真是浪费。”

  吴凤姣:“这不叫浪费,叫消费!”

  田世昌:“哟!你还学来新名词了?”

  吴凤姣:“当然!你别再抱着个老皇历了!什么‘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城里人老在添置新衣服,政府还鼓励呢,说是个啥‘鼓励消费’!哎呀,咱们山里个啥时候也‘鼓励消费’了,四季八节都添置新衣服,那就好了!”

  田世昌打趣地:“你这裁缝挣钱就容易了!咳,咱们哪能跟城里人比哟!”

  “叫你做城里人,你又不去!现在后悔了吧?”吴凤姣责怪地。田世昌瞟了妻子一眼,没回答。吴凤姣兀自说道:“那天,小张问你的话,我全都听见了。还说你不后悔呢!”

  田世昌斩钉截铁地:“不后悔,就是不后悔!”

  吴凤姣:“你呀,鸭子死了嘴巴硬!……”

  田世昌没再答话,踱进卧室,重又专注于发言稿。

  缝纫机的咂咂声,一直陪伴着他。

  清晨。田世昌的家里。

  田世昌边穿衣服边自语:“呀!我怎么头昏沉沉的?”

  吴凤姣:“睡少了!你昨晚啥时候睡的?鸡都叫两遍了!”

  见田世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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