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田可的话语中看到了自己威然的形象，小豹子认真地说：“我不困，站在钻台上手握刹把，我心里想的是早日打出石油，为人民立功，为国家做贡献，别说三天三夜不睡，八天八夜我也不困。”田可故意追问了一句，“真的？”小豹子更加认真地说：“真的，不信我再给你熬个五天五夜！”看到小豹子真的认真起来，田可忙说：“别这样，列宁同志说过，‘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千万别把身体搞垮了。”小豹子信誓旦旦地说：“熬不垮，我身体好，你要是不信，我一定再给你熬五天五夜！”看到当真起来的小豹子，田可忙说：“我信！”
小豹子话中有话地说：“你信，我就放心了。”田可像发现什么地说：“原来你也挺……憨厚。”
小豹子有些不忿地说：“可他们说我小心眼儿。”田可说：“那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小豹子忙说：“看不出来好，看不出来我就放心了。”小豹子看了一眼田可，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我那事，顾大姐跟没跟你说？”田可有些莫名其妙地问：“说什么了？”
以为是田可看不上自己的小豹子忽然自卑起来，他低下头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也不是战斗英雄，我赶不上杨大水……”田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不高兴地说：“你跟杨大水比什么！”
小豹子抬起头看了田可一眼，又避开田可直视的目光，说：“我看你对他挺好。”田可有些酸楚地说：“那有什么用，他家里有女人了。”小豹子突然高兴起来，说：“那太好了，他家里有女人了，你就不能跟他好，那不就太好了吗？”田可像是有所发现地说：“你这人说话倒挺直。”
不知哪来得勇气，小豹子突然说出了憋在心头许久的话，他几乎是一口气地说：“田可，你嫁给我吧。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不打你，不骂你，赚钱都给你，家里你说了算，我甘愿给你当牛做马。我不比谁差，我也能当英雄，我也能让大伙佩服我。田可，你嫁给我吧！”
这席话泼水般地倒出，小豹子觉得浑身无比畅快，但看着田可低下头，没有明确表态的表情，又无比地紧张起来，但最后，田可还是接受了小豹子的求婚，并很快和小豹子在钻井处大食堂举行了隆重婚礼。
这天，平日里铝盔躜动的钻井处大食堂里拉满彩条，墙上贴着大红喜字，戴虹用手风琴拉着婚礼进行曲，众人夹道热烈鼓掌。小豹子和田可胸戴红花从门外携手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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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圣地 第四部分（6）
见新郎新娘驾到，戴虹停止了拉琴，把手风琴摘下交给了曾浩。
戴虹兴奋地大声说：“大家静一静，我宣布乐小豹同志和田可同志的婚礼正式开始！”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戴虹继续说：“在这火热的革命年代里，我们要破除旧传统，搞一个新式的革命化的婚礼。下面请领导讲话。”众人再一次热烈鼓掌。
成天海走到大家前面一摆手，掌声渐渐停止，他热情洋溢地说：“同志们，乐小豹和田可过去都是我的兵，我把他们带到了克拉玛依，你们顾大姐为他们俩做的媒。其实我个人认为，他们真正的大媒就是我们脚下的石油！是大西北的石油会战把他们结合到一起，他们是克拉玛依的第一对新人，他们敢在这没有草，没有水，鸟儿也不飞的地方安家落户，是他们坚信克拉玛依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坚信我们在这会建设出共和国第一个大油田！我祝贺他们！”
众人热烈鼓掌。婚礼热烈举行。
大刘跳到一个桌子上，将一个拴了红线的苹果，吊在小豹子和田可中间大声说：“平平安安，勤勤肯肯，快，啃苹果。”众人推搡着小豹子和田可啃苹果，大刘不断把苹果高高吊起，田可躲闪，小豹子故意啃不到苹果，一下下亲在田可的脸上。
众人欢笑起哄。
人群里的杨大水看着那对新人，脑际中浮出他和兰妮在砖窑里激情做爱的情景。土豆子眼盯盯地看着小豹子和田可的亲昵状很是羡慕，跟着众人一起笑，突然发现他哥杨大水没笑，他也收住了笑。
杨大水转身走出人群，向外面走去，土豆子紧紧跟了上去。
杨大水和土豆子坐在戈壁滩上，杨大水在抽烟，两人默默地坐着，望着戈壁滩遥远的尽头许久不说话。杨大水脑际里浮出兰妮在山坡上送他的画面——
兰妮脸上流着眼泪说：“大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女人了……”
土豆子捅了一下杨大水，说：“哥，想啥哩？”杨大水一愣怔：“我咋是这样人哩。”
土豆子不解地问：“啥样人？”杨大水自责地说：“田可和小豹子结婚，好事嘛，我咋心里就不痛快哩。”
像是很懂他哥杨大水心思的土豆子说：“那还不明白。”杨大水不明白地问：“啥不明白？”
土豆子一语道破地说：“你这是嫉妒。”杨大水不明白地说：“啥，我嫉妒？”
平时总是他哥杨大水训他，这回可轮到训他哥杨大水一回的土豆子带有批判的口吻说：“你不嫉妒，你难受个啥，思想有问题嘛。”杨大水感到事态严重地说：“咋会是我思想有问题？”
土豆子自以为分析地很深刻地说：“你过去是英雄，现在人家小豹子是英雄，田可过去喜欢你，现在喜欢小豹子，你就难受，思想有问题嘛。”
杨大水突然沉默了，大口大口抽着烟，半天才开口说：“土豆子兄弟，你这话说得对着哩，我杨大水过去冲锋陷阵，杀敌立功，大家都佩服我，战争结束了，搞石油了，小豹子是英雄了，月上一千米，年上一万米，三天三夜不下岗就是英雄嘛。田可嫁给他好事嘛！我心里难受不对嘛，是嫉妒人家，是思想有问题，土豆子兄弟，你批评的对哩！”
见他哥杨大水真的做了深刻检讨，土豆子又有些过意不去地说：“哥，你别当真，我刚才是故意气你哩，田可嫁给小豹子，我心里也不痛快哩。”
杨大水一瞪眼睛地说：“你不痛快个啥？”
“嫁给你我就痛快嘛！”土豆子说出了他心中真正的不满所在。
杨大水有些恼了地说：“胡说么，我有啥，我还比小豹子强到哪去了吗？再说我有了兰妮，哪能再想别的女子。”土豆子不服气地说：“那你还不痛快？”
杨大水又自责起来：“我是不好嘛，我不痛快，影响战友之间的团结，小豹子结婚了，我也该把兰妮接来了，在这儿戈壁滩上安家落户，生一群孩子，领导说克拉玛依将来是座城市，城市没有人不行。”
土豆子看着茫茫戈壁滩，说：“我咋就想不出来，这里将来能是座城市。”
杨大水说：“你那个鸟眼，哪能看出来？”土豆子不相信眼前这茫茫戈壁将来会是什么城市。
杨大水手向远方指着说：“我当然能看出来，郭局长作报告的时候，你小子是不是打瞌睡了？当时郭局长指着这片戈壁滩说那边是家属区，那边是学校，那边是医院，那边是勘探局办公楼，全是高楼大厦，有树还有花，全是大马路。”
土豆子看着茫茫戈壁滩摇着头说：“啥花，啥树，连喝的水都没有，还长花长树，我不信哩。”
杨大水一拍土豆子光光的脑瓜子，说：“你这个脑子，领导都讲了引水吗，先从白扬河往这引，将来发展了，再从额什么基斯河往这里引。”
西圣地 第四部分（7）
土豆子不相信地说：“又是‘鹅’，又是‘鸡’的，小河吧？”
杨大水格外认真地说：“大河！大的很，我听曾浩说，把那河水引进来，克拉玛依，独山子，加上乌鲁木齐都用不了，那个时候水有的是，可以随便喝，还可以天天洗澡，婆姨和娃娃们洗得光鲜鲜的，看的心里美哩！几十年后下一代人起来了，我们不在了，他们会说我的叔叔爷爷们就在这片戈壁滩上，开采出了石油，建起了一座嘎嘎新的城市，那就像说神话哩。”
显然是被杨大水的话感染了，土豆子也满怀畅想地说：“哥，你这样一说，我信哩，那样的美日子肯定会有，克拉玛依将来有花有树有水，那就是神仙的日子哩！”
杨大水坚定地说：“定会有那一天。”
土豆子有些着急了地说：“那我也得赶紧找婆姨，成了家把我爷爷接来，生了娃让我爷爷领着，在有花有树的大马路上逛，日子真是美哩！哥，早点回去，把兰妮姐接来，你成了家好替我操办哪，我这里没有亲人，将来就得靠你和兰妮姐了。”
杨大水哈哈大笑地说：“土豆子兄弟，你放心，我把兰妮接来了，不会看着你不管，一定帮你找个好女子，结了婚，咱们住邻居，也好有个照应，你小子是个苦命孩子，甜日子在后头哩。”
土豆子似乎比他哥杨大水还着急地说：“哥，那你就早点儿回去吧，啥时候走啊？”
杨大水也有些着急地说：“找领导上说说嘛，看看能不能给假……”
真的有些着急的杨大水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成天海的办公室申请回家接兰妮的假了。听明白了杨大水告假的理由，成天海态度鲜明地说：“这个假我一定给你，你明天就走，去把兰妮接来，我给你派专车！”
杨大水有些承受不起地说：“成局长，那就不好了，我算啥人物吗。”
成天海大包大揽地说：“你算啥人物，抗美援朝战场的特级战斗英雄，你以为人们能把你忘了吗？特级战斗英雄要把媳妇接到克拉玛依来，别说专车，我成天海就是有飞机也给你派！你明天就走！”杨大水双脚一并，向成天海行了个庄重军礼说：“谢谢成局长！”
就在杨大水收拾物什准备回家接兰妮的同时，兰妮已经坐着一辆装满黑煤的卡车，胳膊上挎个包袱茫然四顾地进了新疆。只记住克拉玛依的一个“依”字的兰妮逢人便问这个“依”在什么地方，被问者个个摇头。兰妮只好流着泪对着空荡荡的戈壁大喊：“大水，你在哪里！你叫兰妮咋寻你哩？”
兰妮面对茫茫戈壁滩悲怆地声声呼唤他男人杨大水的那个黄昏，杨大水坐着成天海给他派的专车也行驶在茫茫戈壁滩上。但新疆的戈壁滩实在是太大了，兰妮的呼唤再凄然，杨大水归心似箭的心情再急迫，他们也不可能相遇的。而此时穿着干净军装胸佩闪亮军功章的杨大水心情十分愉快地对身旁的司机说：“这要是在战场上，首长才有资格坐这样的车。”
司机小张说：“你杨大水待遇不低啊，回家接媳妇，坐局长的车。”杨大水有些吹嘘地说：“革命需要吗，克拉玛依少女人哩，有了女人才能安心搞石油嘛，领导想的周到哩。”司机小张狠踩一脚油门说：“我看你和成局长关系不一般啊。”
杨大水回想起战火纷飞的铁血年代，颇为感叹地说：“那你是不知道哩，他当排长我就是班长，他当了团长我才是排长，一直在他的领导下。那个时候我们在一起打仗，拼刺刀拼红了眼，他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他的命，革命感情深厚着哩。”司机小张羡慕地说：“怪不得成局长对你这么好。”
杨大水一摆手，说：“他 我的时候，也不给我留面子啊，绷着脸训嘛。”说着，杨大水学起成天海训他时的口气说：“杨大水，你总给我捅漏子！”说完，二人大笑。
笑声中的吉普车在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