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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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赵- 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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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齐防秦,连秦防齐,如何守得住祖宗基业?还什么三晋!当年秦国天天攻伐韩魏,齐楚天天图谋宋国的时候,他赵国在做什么!啊……他赵胜的好父王何时想过三晋一体!

    如今他赵王、赵胜是让乐毅帮了韩魏一把,寡人却并非不知道他们有恩。可你也不想想,秦齐图赵,寡人如何去救?两年前阙与一战咱们为何损兵折将还丢了那么多城池?还不是因为相较秦国韩魏皆是弱国,又是两军合一相互猜忌,如何能像白起那般捏成一个拳头?三晋就是三晋,不是当年晋国三卿!寡人就算要顾着你那夫婿,之前还得先顾好魏国自己才行。

    一个秦国便极难对付了,如今秦齐两强连横那就更让三晋头尾难顾,你知不知道齐国如今已经集大军于马陵?那就是冲着你父王我来的!寡人忍气吞声他们秦齐尚且要欺压,若是公开助赵,到时候岂不是引兵自祸,赵国还没完魏国便先完了吗!救赵!救赵!你何不把寡人项上这颗人头还有七庙里头列位先君的神位都送到赵国去?到时候寡人一死百了,咳咳咳咳……眼不见心不烦岂不更显得你们孝顺!”

    “父王……季瑶你还不快出去!”

    “大王还请息怒。”

    “急火伤身啊大王。”

    ……

    魏王这番连吼带拍几案外加连连咳嗽的咆哮还没把季瑶怎么样,倒先把一旁敛气屏声的魏圉、范痤等人吓了一跳。这个时代实行的是男称氏女称姓,魏王一族响当当的姬发后裔,季瑶的全名自然是“姬季瑶”。一个当爹的居然这样称呼自己的女儿,已经足见他心里火大到了什么程度。虽然这些话明显是借骂季瑶来一抒对宫门外那两位的怨气,但“出气筒”毕竟是季瑶,那魏圉他们就不能看着不管了,除了魏无忌吓得个六神无主呆在了地上,剩下的人连忙拥上去一边七手八脚的替魏王顺着背,一边陪着小心劝说,好半天见魏王脸色好了一些一把将他们推开,厉喝一声“你们也没一个是好东西”,这才见好就收地重又站回原处低下头研究起了自己的手指。

    “父王……”

    季瑶向来都是被魏王当宝贝似地捧在手上,哪曾见他对自己发过这个大的火?被魏王这么一通大骂,早已经懵了,又见他连连咳嗽就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心里一酸一疼,泪水早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父王,女儿是您的血脉,如何便成了赵人……女儿并非是在为平原君说话呀。三晋就算不是一体,可若是不一心又如何扛得住秦齐两强兵力发难呢。父王若是不救赵,韩宋国小力弱自是不会出声的,楚国虽大更是指望不上。到时候赵国若是败亡,以秦王齐王的野心,魏国便一定能守得住么?”

    这些道理魏王哪能没想过?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魏王所要考虑的根本不止这些,见季瑶一副委屈的模样,虽然爱女之心难免再起,但依然还是恨恨地一挥袖怒道:

    “这些事还用你说?齐王要称东帝,秦王要称西帝,那就是将天下各国都当成了臣仆,虽然国势强大,骄横之下却是败相。赵国远比大魏势大,绝不是说灭便能灭的,寡人虽不会去向秦齐屈膝,却也没理由为了赵国把自己搭进去。唉,后边的事寡人自有计较。朝政不是你们女子该参与的,还不快下去!”

    “父王……”

    魏王这已经明显是要甩手不理,静观其变,季瑶哪能甘心就这样被撵走?泪眼婆娑的紧紧抓住御案的边角苦苦说道,

    “父王‘自有计较’莫非就是,莫非就是等秦齐和赵国打起来僵持不下,力量皆损时再寻机出兵后翼牵住他们以保赵国不亡?”

    季瑶绝不是那种只懂闺中女红的小女子,魏王清楚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瞒住她,所以别着脑袋轻轻哼了一声之后连话也不说了。

    季瑶见他是这副态度,心里顿时一阵绝望,鼓足勇气说道:“女儿不懂国事,但却知天意难随人愿。赵国是比大魏势大,可相较秦齐两国合力又如何呢?父王如此想自然是筹谋了秦齐赵三国国力方才做此打算。可若是真打了起来,谁又能说得清赵国是否一定能拖住秦齐两国使他们折损兵力,给大魏可乘之机?若是赵国扛不住一战击溃,让秦齐之兵长驱直入攻入邯郸,就算秦齐互有猜忌留下赵国些许土地作为两国缓冲,赵国今后不也变成卫国那样人人皆可为其君的窘迫局面了么。三晋如今合力相抗秦齐楚尚且吃力,赵国若是成了这样的局面,那三晋之势岂不是更弱,更扛不住三强蚕食。父王……”

    季瑶说到这里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了,她深知自己下边的话必然会触怒魏王,但却也清楚如果不说,真的就一切都完了,不由微微闭了闭眼才继续说道:

    “女儿觉着父王并非是要等什么战机,而是知道赵国十有八九必败,秦齐两国也必然会留下赵国些许城邑以作缓冲,这样的局面之下不愿参与进去使大魏面临窘境。今后赵国败了,秦齐两国国势必然更强,但我大魏夹在其间反而没有亡国之危,就算不能连齐抗秦或连秦抗齐,在秦齐相互忌惮不敢相互接境之下,至不济也就是多割些城邑买好两国以求社稷延续下去罢了……”

    “季瑶,不要胡说!”

    一旁的魏圉听到这里头发根差点没炸开,赶忙厉声喝断了季瑶的话,心惊肉跳之下连连偷觑魏王。

    魏王这时候脸上一阵黑一阵白,那叫一个好看,“啪”的一拍御案怒道:“在你眼里寡人原来就是个苟且偷安之徒!好,好,好,你看得远,你看得远便跟寡人说说如此局面大魏当如何自处?若是沉住气赵国或许还有一两分的机会,若是沉不住气大魏除了彻底与秦齐交恶还能有何出路……”

    “父王!”

    季瑶反正也是跟老爹杠上了,干脆豁出去打断了魏王的话,直目而视道,

    “女儿说句不知羞的话,女儿属意平原君虽也有其他缘由,但何尝不是看中了他的胆识气魄。李兑在赵国一手遮天,羽翼众多,年前又是突然发难,平原君危难之下若是也像父王这样思前想后、顾虑重重,最稳妥的出路岂不是出逃自保再寻机会?莫非平原君孤立支撑便是知道自己必可保住性命扭转局面?

    不说平原君,就说大魏先君,当年先君追随晋文公漂泊天下十九载才有后来的尺寸开基之地。莫非先君也像父王这样思前想后,早已知道晋文公必成霸业?父王如此思前想后,只求苟安不思进取,连最差的情形都可忍受,宁愿大势减弱将社稷国运交由他人左右,不知何时便会亡国,又对得住列位先君么?”

    “你,你,嗨——”

    这时候谁还敢再插嘴?而魏王被季瑶抓住了短儿,顿时被顶得一愣一愣的,血液往头上一拥,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哆嗦着嘴还没说出几个字,眼前不由一黑,差点没暂时性失明。

    魏王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懊恼之下以手支额才算撑住架子,一双老眼里差点没滴出眼泪来,哪还说得出话?

    站在一旁静听的范痤没想到季瑶会这样跟魏王说话,虽然明知她说的有道理,但终究让魏王下不来台,连忙小声劝道:“那个,公主啊。如今局势纷乱,万事大王都还在筹谋之中,并非如公主所说就是要苟……呵呵,不是,下官看公主还是……”

    范痤话还没说完就见季瑶含着泪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恨意,弄得他连忙知趣的闭上了嘴,刚微一低头就听见季瑶对魏王说道:

    “父王,女儿今日犯颜妄语并非只是为了平原君和赵国,更是为了父王和大魏的社稷……天底下哪里有全如心愿的事?女儿并不知秦齐图赵的情形,但如今父王既然还能有图谋的工夫,岂不正是说明他们也有忌惮么?与其让他们气焰十足当真动了手,以至于后事皆如父王预料的那般不堪,还不如父王振臂一呼将其喝阻。

    如此做固然难免给大魏带来风险,但只要父王摆明态度,韩国为自身考虑必然附从,三晋共对大难虽然依然不知胜负在谁手上,但岂不比让赵国孤立支撑胜算更大?况且如此一来秦齐便一定敢动手不成?如此做风险固然大,反过来若是成了获益岂不是也更大?就算当真不成只能拼死一搏丢城失地,也必然能将秦齐拖个半死,使他们几年几十年不敢再犯,这情形难不成比眼看万事颓废却无力回天还要差么?父王,要是您当真想让社稷永存,子孙永续,这一险便不能不冒呀!”

    季瑶的话戛然而止,魏王却没吭声,剩下的那些人满脸阴晴不定地偷窥着他们爷俩的神色更是不敢说话,大殿里一时间除了压抑的呼吸声便再没了任何声音。难捱的半晌之后,只见用手支着额头趴在御案上的魏王突然双肩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又过了片刻,在众人的愕然之中魏王突然长叹口气,带着隐隐的抽泣模模糊糊地说道:“唉!寡人恨呐——”

    “父王!”

    “大王!”

    魏王话音里已经带上了百分的绝望,魏圉,范痤他们心里猛然一惊,顿时脱口惊呼了出来。魏王无力地向他们摆了摆手,又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季瑶,半晌才颓然地说道:“寡人恨只恨你为何是个女儿身……”

    “父王……”

    季瑶哪能想到魏王会“恨”出这么一句话来,愣在那里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站在不远处的魏圉浑身不自在的偷瞥了范痤、芒卯和拽着他袍袖躲在身边的魏无忌一眼,心里立时酸地难受,暗暗想道:“恨季瑶是女儿身?这不明摆着是冲我来的么……唉,也幸好季瑶是个女儿身,要不然……”

    魏圉明白这念头实在见不得人,脸上一热又忍不住去偷瞥范痤和芒卯,错眼间见那两位也不时的偷觑自己,心知他们俩跟自己想一块去了,虽说面子实在有点挂不住,但就算再挂不住,季瑶也还是个女孩,这样一想他又心安了,嘴角竟然隐隐的挂上了一丝笑意。

    魏圉他们难免心思各异,季瑶心里何尝不是五味杂陈,忙忍住就要掉下来的泪珠向后挪了两步双掌一叠枕住额头,尽力保持着平静说道:“女儿身出父王,不管今后去了哪儿都还是父王的女儿。”

    “唉……罢了。”

    魏王闭住眼睛低头缓缓地摆了摆手,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君王的威严,高声向范痤吩咐道,

    “乐毅他们寡人也不见了。你亲自去一趟,替寡人好好问问乐毅……还有那个什么蔺相如。你问问他们,平原君到底何时才能来迎娶季瑶?他赵胜今日北征明日防秦倒是风光了,莫非只顾着自己风光便要让寡人的女儿等到白头不成!”

    “诺诺,臣这就去。臣定当将乐毅骂个狗血淋头,令他再不敢如此妄为。”

    范痤心知还是闺女跟爹好说话,季瑶牙尖舌利,魏王这回算是彻底被她挤进旮旯里不得不“铤而走险”了,放心之下鞠身拱手答应一声,连忙转身快步向大殿外跑去。

    …………………………………………………………………………………………………

    就在魏王被堵在墙角几乎快要疯了的时候,大梁城某处宽敞的宅院之中,一个白胖少须的中年人满脸都是沉思,一双指节圆滚的胖手费劲的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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