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 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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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世 沧月-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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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亮的利剑,摇晃的尸体,仿佛是下手的人在嘲笑着世间的一切。 
  那是疯子做的事情。 
  剑妖公子。谢少渊。 
                  
  鼎剑阁的少主没有回答,忽然幽幽的问了一句:“据说……少卿他在外面遇见了一个女子,是吗?”不等幽草回答,他自己复又奇异的笑了起来,转身走向内堂,吩咐:“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再替我备上一把好剑,一炉龙涎香。”“是的。”仍然是那样恭谨而温良的,青衣侍女回答。 
  “……”走过了中堂,本是要一直入内的谢少渊忽然停了下来,返身回来,走到了幽草面前,停下。指尖聚力,“嗤”的一声,隔空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有些迟疑地,伸手抬起侍女的脸,看着,不出一言。 
  许久,他皱了皱眉头,问:“听说你是孤儿?”幽草蓦然抬头,眼神忽然有些异样,但是转瞬又低下了头,轻轻回答:“是的……幽草自小父母双亡。倒是有个姐姐……可惜,七年前病死了。”“这样啊……那么,在这里等我罢。”莫名的,第一次,少主居然问起了她的身世,沉吟了一下,忽然道:“如果十天后我不回来的话……你就去找余总管,让他给你重新安排个差使。然后——”他顿了一下,随手一拨拉,桌子上的书卷器具掉了一地。 
  “把我用过的东西,都烧了。不要被那些人的手弄脏……”脸上仍然有那种孤独的高洁,然而一边说话,一边不停的皱眉,眉间的皱纹变得有如刀刻。 
  幽草的脸色却不自禁的苍白下去,颤声问:“少主……连你,也说这样的话?难道,这一次老爷要你杀的人,比少主还厉害吗?”“他?哈哈!……翻手为云覆手雨,天下英雄他第一……”谢少渊转身向深深的内堂走了过去,断断续续的长吟。 
  听到了这句诗,幽草身子一晃,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恍惚。 
  翻云覆雨手……武林盟主方天岚。 
  老阁主,老阁主要少主去杀的……竟然是武林盟主方天岚! 
                  
  ACT…3…疤痕 
                  
  龙涎香馥郁的气味充满了黑暗的房间,幽草侍立在屏风后,听到沉香木浴桶中时断时续的水声。 
  少主是个有洁癖的人……每次杀人前,沐浴和薰香,都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次,他洗了很久。 
  ——是否,那也表示着,这次要杀的人,是极端棘手的? 
                  
  “幽草。”在她出神地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满月的时候,忽然听见“哗啦”的水声,似乎是少主已经沐浴完毕,从水中站起,唤她。 
  她连忙从屏风后转出,抖开寝衣,从背后给他披上。 
  很奇怪,虽然是刚刚在热水中沐浴过,少主的肌肤仍然是潮湿而冰冷。 
  如往常一样,将白绸的长衫裹到身上,借着依稀的月光,幽草下意识地伸手拉了一下他肩膀上有些起皱的衣衫。 
  她的手忽然停顿了,那个伤疤……她又碰到了那个伤疤! 
  记得两年前刚过来服侍少主的时候,第一次无意触及左肩下那个奇怪的伤疤,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少主的剑已经划破了她咽喉上的皮肤! 
  那一次,他几乎杀了她。 
  然而,这一次,有些失措的她,却只听见少主忽然叹了口气,然后,把刚披上的白绸长衣缓缓拉下,抬手回过肩,抚摩着那个奇怪的伤痕。 
  幽草瞬间呆住——这一次,她看清楚了!那伤疤……不止一个。 
  左右肩胛骨下方,各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伤口,那里,虽然刚刚用浴巾擦洗过,仍然有黑色的腐臭的液体,细细的渗出!在伤痕的深处,依稀可见森然的白骨。 
  “少主!”她忍不住脱口惊呼,服侍少主近两年,身为贴身的侍女,她居然丝毫不知主人有这样的伤! 
  那样丑陋肮脏的溃口,竟然在这样一个极端爱洁净的人身上。 
                  
  她拿过丝绢,准备擦拭背上的伤处,却看见少主双手交叉着环过肩头,手指掩住了伤口,漆黑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覆盖了苍白的肌肤。 
  在寂静如死的夜里,谢少渊就这样背对着她站着,全身开始微微发抖。 
  幽草不知道说什么,只看见黑暗中,一向诡异桀骜的大公子发疯一般地,忽然回过手,用手指狠狠撕扯着肩背上那两个伤口! 
  “啊!啊啊!!……”陡然,有类似于负伤野兽的声音,从那个人咽喉里绝望的吐出。几乎疯狂的摧残着自己的身体,他的手,忽然伸向案上供着的那把名剑:冰雪切。 
  “少主!少主?”幽草惊惶失措,来不及想什么,扑上去,赤手握住了那把出鞘了一半的冰雪利刃!从窗外照进的淡淡月光,映出了眼前这个人近乎扭曲的面容——他抬头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一个“人”所有的! 
  每一次,在少主出现这种眼神的时候,都会有人,会被钉死在这个房间的墙壁上。一定会,有人死。 
  她下意识地开始退缩,一步步往门外退去。 
  “呀!”陡然间,她只觉全身一轻,咽喉剧痛,连半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脖子忽然被人卡住!苍白的手指渐渐勒紧,她窒息的张大了嘴巴呼吸——姐姐!姐姐!…… 
  在内心深处,她忽然忍不住绝望的呼喊着,神智渐渐模糊。 
                  
  “你在做什么?渊儿?”忽然间,拼命挣扎的她听见了房间门口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然后,仿佛如同被雷电击中,抓住她的手瞬间无力。 
  老阁主……老阁主来了。 
  半昏迷的她,在心里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我,我……”陡然,听到他重重跪倒在地上的声音,声音里还是带着极力的挣扎和残留的野性,然,那个几乎疯狂的声音,忽然发出了奇异的扭曲——昏昏沉沉的她过了很久,才惊觉过来,那,那竟然是…… 
  啜泣! 
  少主?少主! 
  下意识地,她想过到他那边去,然而,身体不能动。 
  两年来,她从未想象过,身边这个冷利桀骜的人,居然会跪在地上痛哭。 
  很久以来,她甚至以为,除了杀戮和沉默,没有其他什么会发生在这个人身上。 
                  
  “不要这样……渊儿。要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寂静中,老阁主的声音传来,有些悲悯。陡然间,那一直呜咽的声音忽然失去了控制,痛哭的近似于疯狂。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那个时候死了?!”“爹和娘也是人啊!渊儿……难道你,要爹亲手杀自己的儿子?”平日里,喜怒莫测的老阁主,声音竟然也开始哽咽。忽然,叹了口气,说——“不要担心,渊儿——医生说过,既然已经种药入骨了,如果你一直不终止的吃'焚心丹',你就能活下去。”“虽然你出生就得这种怪病,但是按着这个方子,你能活的比普通人还久……”“——我都快疯了!”陡然间,跪在地上的少主爆发似的嘶声喊了起来——“我恨这月亮!每次满月的时候,身体里的血就要烧起来一样!”“那药逼得我非杀人不可!非杀不可!”他的目光,在散落的长发后奕奕闪亮,如同厉鬼,鼎剑阁的少主忽然又疯狂一样,用手指抠着肩背上的两处伤口——“什么药?什么药在那里面!”黑红色的血,顺着他苍白的手指淅淅沥沥洒下。 
  地上的她刚缓过一口气,但是却被眼前的情况吓坏了。 
  “别这样,别这样……不吃药你会死的!”老阁主似乎是俯下了身,安慰着儿子,“那些人不过是些蠢猪一样的下人,杀几个有甚么了不起的?”幽草呆住——平日里威严慈爱的老阁主,眼光却如同恶魔一般! 
                  
  “爹,爹!大哥怎么了?又发病了吗?”门外,似乎是被少主方才的嘶喊声惊起,忽然有下人们跑动的声音,二少爷少卿的声音焦急的在外面响起:“我可以进来吗?”“不许!我说过你不许进你哥的房间!快给我走开!别靠近!”一反常态,老阁主竟然有那样严厉的语气呵斥着向来宠爱非常的幼子。 
  他回手抚摩着儿子漆黑的长发,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倒了一些红色的粉末出来,洒在少渊肩背上的两处伤口内。然后,将一粒乌黑的药丸,纳入了儿子口中。 
  仿佛有神奇的力量,疯狂边缘的少主,忽然渐渐安静下来。 
  “渊儿,既然你不愿意杀那些下人,那么这次就去杀了方天岚吧……他那样的人,的确是吾儿在世间不多的几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方天岚?翻云覆雨手?……哈,哈……很好,我会用剑把他钉死在他家门口那个'天下第一'的牌匾上!”如同以前无数次一样,没有问为什么,渐渐平静下来的少主,将染血的白衣拉过肩头,遮住了那两个可怖的伤疤,冷冷的微笑着。 
  如同疯子一边的冷酷笑容。 
                  
  房间里终于又寂静了。 
  “渊儿的病越发的重了……只怕总有一天,他会六亲不认。”喃喃说着,看着在药力发作下陷入昏睡的儿子,老阁主将目光投向惊呆在一边的幽草,忽然严厉的吩咐:“今天晚上,你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是的。婢子什么都没看见。”依然是低着头,温顺的,她回答。 
  “好好照顾大少爷……记住你姐姐的下场!”拉开门,正准备走出去的老阁主忽然回头,说出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她正拿了一个软枕,想去垫在昏睡的少主颈下,听了那样的话,手一颤,枕头“啪”的掉了下去。脸色苍白如死。 
                  
  “爹,大哥他……”门外,焦急的二少爷少卿一见父亲出来就问。 
  “没事了……以后不许你再过来了!知道吗?不许进这个院子!”极端严厉的声音。 
  少卿的声音有些不解,有些委屈:“为什么?大哥明明有病!”“因为你大哥和你不是一样的人!少惹他,知道吗?!”声音渐渐远去。 
  幽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俯下身去,将一床藕色的褥子,轻轻覆上了沉睡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陡然间,她的眼泪就掉落在他脸上。 
                  
  ACT…4…舞风 
                  
  初春的原野。 
  郊外踏青游人不断,红男绿女,袖挽春风。处处看来,都是旖旎风光。 
  陌上,一个白衣长发的男子,有些落寞的走过来。 
  他身后,默不作声的跟着一位淡绿衫子的少女,几乎是小跑着,跟着他的风一般的脚步,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布包。 
  陌上杏花盛开,一阵风过,便如雨般的洒落无数花瓣。白衣男子停下了脚步,看着落花,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眉头又皱了皱,眉间的深痕有如刀刻。 
  “少主,老爷他们在那边等呢。”看他有些出神,身后的绿衣侍女轻声提醒。 
  他的目光投向长亭,那里,鼎剑阁的几个元老,在设宴饯行——不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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