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剑- 第179节

　　　　霎时，记忆就像是绵延的流水慢慢洗涤着年华所留下的斑斑锈迹。最初的画面一点一点清晰，还原成本来的面目。那时姐妹温暖的怀抱，淡然的笑容，还有触手可及的美好，一切一切，所有逝去的回忆在青萝的脑海里涌起，被压抑着的情感在黑暗褪去之后渐渐苏醒。

　　　　青萝的面色有些痛苦，贝齿轻咬着樱唇，忍受着，片刻后，她眼神渐厉，沉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如是展颜轻笑，抬起纤手，自顾抚着鬓发，娇声道：“我只不过是拯救一个将自己丢进黑暗的女子而已，举手之劳而已。我来此为的是警告你，无论你对其他人如何，还有你背后的主子会怎样，是否会参与到这场争霸天下的游戏中来，都跟我没有关系。换句话说，就是你们想要做一切，我都不在意，但若是想伤害叶家家主，那么老朽可就要插手了！”

　　　　凌如是的话语声虽轻，但显得不容置疑。青萝怔了怔，略微沉吟之后，蓦然发现自己的衣襟间早已被汗水浸湿，唯有在妖媚女子那冷冽地眼神里微微颔首。

　　　　青萝瘫软到床榻之上，再也不敢看那女子那似乎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神，而凌如是似是极为满意，站立起身，低声叮嘱道：“千万不要忘记了，若是违背了，恐怕你也应该清楚我的能力了……”话罢，凌如是娇笑一声，兀自一跃，便是消失了踪影。

　　　　恍然间，青萝纤手一握，感觉到身体里有着比之前更厚重的内力，心中讶然，知晓是那个神秘的女子的帮助，不禁喃喃自语道：“这个女子到底是云水剑派的何人，竟会有如此境界的功力，看来应该要提醒主人，不应该招惹叶风……”

　　　　离去的凌如是，依托高绝的轻功，穿梭于这大街小巷，她的速度极快，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不多时，她终于是在叶家的一处高楼处停下，眯着眸子，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清楚里忙碌的叶家人。

　　　　叶家的校场之上，弟子们早已是开始了每日的例行训练，由柔儿亲自督促着。叶家弟子们全神贯注，一遍遍重复着基本的拳脚刀剑的功夫，身上早已是大汗淋漓。那般热火朝天的景象，饶是凌如是见多识广，也不禁是微微颔首，自顾叹道：“青柔这妮子确实不错，知晓那弟子们巩固基础，所有的神功都是从基础上建立的。”

　　　　不多时，待几人从侧门进入校场，凌如是的眼神却是一凝，视线再也没从那男子身上移开，嘴角边泛起欣慰的笑意，兀自一叹，道：“孙儿，现在的你已是没有了功力，老朽却是无法给你提点，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若是想让我改变想法，你还需努力，去立于至高之位上俯瞰我吧……”

　　　　一声轻叹随风而逝，伊人身形已是不在，留下的只是对着后辈强烈的期待，而监督叶家弟子们练功的叶风也是有所察觉，皱着剑眉，望向一处高处，却并未发现有何奇异，随即，其摇头笑了笑，自嘲道：“武功都没了，怎么可能还能有原来那般敏锐的感应？”

　　　　倏尔，叶风感到手被一只滑腻的小手攥住，微微偏头，便见明月担忧地望着他，他展颜一笑，微微颔首，低语道：“没事的，我懂，因为我有你们……”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竖日，叶盟一直等待的天灾终于是在北方蔓延开来。一夜之间，北方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开始之时，百姓们都还有着信心，坚守着家园，因为他们不相信朝廷，但他们却是相信着贤王，之前每当有灾害降临，贤王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慷慨解囊，帮助他们。

　　　　但是，这次他们却是错了，一连数日，虽然朝廷不作为，但以顾相为首的朝廷大员还是自发组织各家力量实施力所能及的救援，但毕竟他们财力有限，无疑是杯水车薪。在朝廷大员出击以后，而一向以爱民如子的贤王却是依旧毫无动静。若是掌握着北方重要粮仓的贤王冷眼旁观，恐怕这百姓的生活并不乐观。

　　　　贤王此番销声匿迹，实属罕见，不光百姓们诧异，就连朝廷与他对立的顾相一党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本是提高民间声望的好机会，而贤王却是生生放弃，此事的背后难免令人生疑。

　　　　京城贤王府内，气氛却是空前的凝重，诸位影卫皆是到场，甚至还包括了一直重伤未愈的“曲影”莫然，尚处于世的五位影卫悉数到场尚属首次，可见此番事物的重要性。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五人依次坐成一排，皆是面色凝重，而他们对面则就是面色平淡的贤王。那番场面，简直就像是诸位影卫逼宫贤王一般。

　　　　只听得天机冷笑一声，疑道：“圣主，我们皆是不懂，此番天灾，正是提高圣主声望的好机会，为何要放弃？圣门早在数天前，便是准备就绪，消耗了人力无力，可现在圣主却是按兵不动，究竟是何缘故？”

　　　　贤王面色沉静，淡淡笑了笑，将视线转向赵雨燕和莫然，轻声道：“你们五位影卫齐聚，倒是难得一见，呵呵，雨燕和莫然，你们也是如此想的吗？为何你们集合，却是没有人告诉我？不知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圣主吗？”

　　　　清冷的话语声令得几人心中皆是一窒，不敢与贤王那冷冽地视线触碰，唯有天机依旧不为所动，淡声道：“圣主，我记得我说过，若是你没有了争霸之心，而我就会逼你，哪怕是我的生命！”
第288章　天灾
　　　　贤王无言，恍然间，天机那晚倔强的话语犹在耳边，霎时，他心中一软，哀伤地凝视着眼神依旧坚毅的天机，轻声问道：“值得吗？”

　　　　“值得？”天机怔了怔，不懂自己主人的意思，疑惑地望他。贤王却是低眉，没有了言语。天机心有不甘地道：“圣主，你说句话啊。”

　　　　这时，其余几人皆是不敢言语，以他们的资格，还未能到达左右贤王与天机二人的程度。他们也是深知，天机邀他们前来，不过是想给予圣主压力而已，毕竟天机的愿望就是自己的主子能登上大位。

　　　　半晌，贤王抬首看着天机，平静的脸上泛起一丝冷漠，轻声道：“莫要说了，我意已决。若是你们有何不满，大可以向我挑战，或者可以自动退出圣门，我绝不阻拦，只是，下次见面之时，本王必杀之！”

　　　　天机还欲再说，却是被贤王打断：“你们都各自回去吧，休养生息，待这天灾过去，就是大战了，数年的准备，只争这朝夕，到时，我还要多多倚重大家！”

　　　　话罢，贤王站立起身，瞥了眼神色变换的天机，轻叹一声，便是移步出了厅堂，留下五人坐着沉吟。

　　　　天机见贤王最后那一声叹息，心中渐冷，周身感到有些僵硬，心知或许自己的时限已经不多了。聪明如他知道自己的纠缠让圣主背后之人起了厌烦，说不定顷刻间，他就会身首异处。想通了这点，天机倒是有些解脱，竟是和颜悦色地对其余四人说：“今日谢谢各位了，还请各位各自回去准备，看来那最后一句，圣主还是想要搏上一搏的。”

　　　　贤王出了厅堂，心中一阵烦躁，自顾来到了后院，这里已被列为圣门禁地，谁都不能进入，只因有个女子居住在这里。去江南游玩归来的凌如是就居于此，此时的她扶着琴，低声自顾唱着幽雅的曲子。

　　　　被雾气萦绕的宫殿只现出模糊的影子，那一袭素衣的女子站在高阁之上，眉眼淡薄如水。贤王静静仰望着她，周遭是压抑着的寂静。钟鸣，和着浅浅的低唱随风而来。半晌，女子皑皑的发自风中散开，轻垂手，朱唇微启，念道：“圣主心情似乎不好呢。莫不是那几位影卫跟你出了难题吧？”

　　　　贤王低眉思考片刻，便是疑道：“你说一个人的信仰真的会到达疯狂的程度吗？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凌如是柳眉一挑，微微沉吟之后，便是猜到了关键，轻声问道：“圣主说的是军师吧？”

　　　　贤王微微颔首，坐于一旁的石凳之上，愁眉不展，低语道：“他一直在跟我说，不要放弃争霸天下，确实忠心。唉，可是他又怎知我确实没有争霸的心愿啊，为的只是那个他啊。”

　　　　女子低眉凝视着颤动的琴弦，冷笑一声，淡淡答道：“我们好不容易到达了这个阶段，通过这次的天灾，正好可以为他增加声望，我可不希望看到有人阻碍我！”贤王看她低眉抚琴的倩影，满腹的疑惑沉淀下来，化作缕缕轻烟消散。

　　　　倏尔，贤王心中微颤，轻叹一声，疑道：“您的意思是？”

　　　　女子笑了笑，眼神微凝，纤手的速率愈来愈快，琴声响起。不同于刚刚的柔顺之音，而是无尽的杀伐。幽幽光亮在雾气深处显现，贤王微微凝神，抬首望着那抹奇异，和煦的风似乎变得强烈起来，有如刀割划过脸庞。墨色的光耀丝丝扰扰缠绕不绝，随着琴音的起伏而变幻。

　　　　“铿锵……”

　　　　琴丝一断，杀伐的琴音戛然而止，而贤王兀自惊醒，猛然发现汗水已是沾满了额头，凌如是冷峻一笑，低声道：“我的意思就是这个，本来还需些时日，看来为了计划，要提前为这鬼谷掌门准备一份厚礼了。”

　　　　贤王心里颤了颤，双唇翕动，又道：“若是他死了，谁又能去消耗云水剑派，毕竟他是鬼谷掌门，有着大用……”

　　　　凌如是瞥了一眼贤王，自顾笑了笑，朱唇轻启，道：“我正好无事，想来也应该去见见他们呢！正好可以将她们拖进这个争霸天下的泥潭之中！”

　　　　贤王无言，因为他深知以面前这个女子的智慧，恐怕所有的一切早已是布置完毕。

　　　　“计划还顺利吗？”凌如是低头品了口清茶，轻声问道。贤王缓神，静默片刻，便是出声道：“嗯，不出几天，北方的灾民就会聚集到江南，那时，他那的负担会空前严重。以商队名义送的粮食已是上路了，应该可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我们所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嗯……”凌如是调笑道，“怎么，你不信他吗？若是同等年纪的话，他可是比你强！”

　　　　贤王苦笑，唯有唯唯诺诺应着……

　　　　江南，依旧是那般平静，但这平静下整个叶盟皆是整装待发。这日已是天灾的第五天，依照婉儿的计算，恐怕这一天开始，北方的难民会蜂拥至江南。但婉儿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贤王竟是毫无动作，这让本就捉襟见肘的粮食更是雪上加霜。

　　　　“风哥哥，各家的粮食已是聚合到一处，但却是杯水车薪，我怎么也没想到圣门竟是毫无动作……”婉儿的言语里透露着不满，但眼睛还是瞅着叶风，毕竟那圣门中有着他的亲人。

　　　　叶风心中一颤，回想起凌如是的话语，便是猜到了几分，低语道：“婉儿，他们……”婉儿愣了愣，疑声道：“风哥哥，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为之，为的是给你增加声望吗？”

　　　　“恐怕是这样呢！”明月从外面进来，接话道。这时，他们都是身处叶盟总部，毕竟这次是整个叶盟的大事，叶风也是专程来此统筹全局，而婉儿则是陪着他，如此一来，叶盟的一切行